【019】恶毒的匿名信

从大山学校回来，果然记者没有来了。或许是匡清华的翼动公司出面有了作用。看来风头过去了。鲁妙仔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又把大家熟知常用的手机号开了。
一开机，肖红梅的电话进来了，开口就说：“你总算开机了，我还在担心你哩，电话都不敢打！”
鲁妙仔问：“怎么啦？”
肖红梅说：“报纸上，电视里，都在报道你们鼎州大学信息综合平台的事。你没事吧？”
鲁妙仔本想说，还不是你你们家凌怀志搞的名堂！克制了，却说：“怎么没事！我白天不能去办公室，晚上不能接陌生电话。记者无处不在！”
肖红梅说：“记者也不能空穴来风呀，说你又是经济问题，又是生活作风问题的。”
鲁妙仔高声制止了肖红梅的话题，说：“别人信，你会信吗！”
肖红梅赶紧说：“我当然不信！你既不缺钱，又不会对一般的男人感兴趣。”然后，话题自然又到了同学聚会上。说是匡清华又在组织了。
果然，鲁妙仔放下肖红梅的电话，匡清华的电话就进来了，在组织同学聚会了。鲁妙仔觉得聚会也好，可以公开避谣，免得回答那么多同学的关心和问候，就像一些公众人物一样，一旦谣言四起的时候，就在媒体里露面，谣言不攻自破。
同学聚会的形式在悄然改变，不再是众多同学的大杂烩，而是十几个比较亲近、条件差不多的同学聚会，而且是每月聚会一次，由这个月份过生日的同学请客。这个月份有时候时几个同学同月份生日的，则几个同学分摊费用；有的月份只有一个同学过生日，那就是专场晚宴了。还有一个不同，就是同学聚会由“毛家大酒店”改到肖红梅的“山水间草庐”了。
这“山水间草庐”是肖红梅新开张的休闲酒店，鲁妙仔本能地抵触，因为凌怀志。可是，鲁妙仔骨子里却有一种“好斗”的成分，倒要看看这个凌怀志会是一副什么嘴脸来面对自己。再有，就是怎么面对匡清华。因为匿名信里举报她跟匡清华有暧昧，她倒偏要接近匡清华，看他们怎么说。鲁妙仔就是这样强势！
鲁妙仔去了“山水间草庐”，带着一个尾巴——彭紫萱。鲁妙仔一来就对肖红梅说：“喂，肖大老板，你这么有风味的地方，桌子上怎么摆放卷纸呀。你知道吗？应该摆面巾纸才是。拿面巾纸来吧，我女儿要擦鼻涕了。”
同学们就都看她身边的女儿。显然，这个女孩子是彭渐成的女儿，不要猜都知道，跟中学时的彭渐成一模一样。匡清华看到鲁妙仔与彭紫萱的亲密，显得扎眼，问鲁妙仔：“看来，你又认了一个干女儿了？”
鲁妙仔走到匡清华面前说：“是呀，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没有你匡大老总伸出援手，我们母女还不一定有缘分呢。”
“没有那么简单吧？应该是与她父亲有缘分吧。”匡清华的话有些泛酸。
“嗯——好像有些道理！”
“你有匡喜波这个干儿子还不够？我儿子的事，你也得多关心一下了。最近，他好像又有一门挂科。你不累吗？”
“匡喜波已经进入大学学习了，这是属于锦上添花，而彭紫萱这里，中学都不一定在读，是雪中送炭，你说哪个更需要？”
匡清华不屑地笑了笑，说：“可是，你要懂点政治！你以为‘校园综合信息平台’的事情风头过去了吗？现在那些狗仔队在到处搜罗你的负面消息，你还带着个干女儿到处走，不怕被曝光？”
鲁妙仔说：“还说我们两个有一腿哩！反正被罗列了很多问题了，不怕多一个。”见匡清华摇头，鲁妙仔又轻轻说：“彭渐成这个女儿呀，必须时刻看着！我不带着走行吗？”
匡清华欲言又止。
温云霞一直在盯着彭紫萱看。她看到彭紫萱的浓妆卸掉了，假头发也没有戴了，原来的妇女装也脱掉了，上身穿着一件卡机色的呢子短衣，最出彩的是领子，宽宽的，圆圆的，还有就是后背腰间的蝴蝶，很是生动。总之，就是看上去跟她年龄适合的衣服，很舒服。看起来，彭紫萱在鲁妙仔的教育之下，有所变化。其实，温云霞知道，那件卡机色短呢子衣服就是鲁妙仔女儿卓尔妍的衣服，这些衣服，温云霞是很熟悉的。鲁妙仔也给温云霞一些衣服，也是不错的衣服，那是鲁妙仔淘汰下来的过时的衣服。开始，她对鲁妙仔的慷慨，深感谢意，因为，那些衣服对她而言，是很高档的了。可是，给的次数多了，温云霞反而不平衡起来，为什么都是同学，人家的衣服多得穿不完，而自己却老是捡别人的旧衣服穿。后来，看到鲁妙仔对彭渐成的女儿更加慷慨时，温云霞原有的幸福感渐渐弱化了。温云霞在帮鲁妙仔家里当家政，搞卫生，做饭炒菜，起先也是感激鲁妙仔为她在图书馆谋得了一份差事，缓解了家里的经济困难。可是，经常看到鲁妙仔不在家吃饭，时常做了饭却没有回来吃，心里逐渐有些不平衡。想起自己家里还在贫困线上挣扎，觉得参加同学聚会，看着其他同学那么风光，心里很是酸涩。
班长汤艳韵很是细致，看到温云霞在一边郁郁寡欢，便主动过去跟她搭讪：“听说鲁妙仔帮你在鼎州大学找了一份差事？还好吗？”
温云霞说：“对我来说是很好了，毕竟我是下岗工人一个，哪能跟你们比，大款的大款，大官的大官，当太太的当太太。哪像我，是个苦命人。”
汤艳韵说：“人到中年，才知道，我们都差不多。尤其女人，什么命苦不命苦，只要家庭幸福才是好。你以为我好？我们夫妻感情并不好，你们看到的只是表象。你虽然生活清苦，可是，毕竟毛志敏对你好。女人有人爱才是幸福呀！”
温云霞点点头：“毛志敏是对我不错，可是，我们没有结果的。不过，鲁妙仔在我们女同学中算是不错的吧，可是，她的家庭好像也有问题。我在她家搞卫生，却从来没有看到她老公回来过。我问过，她说暂时分居了。看来，她的感情也不幸福哩。”
汤艳韵说：“真的？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你也不要愁眉苦脸的。你看，鲁妙仔脸上就看不出什么不顺心的。”
温云霞说：“我本来不想参加同学聚会的，我太没出息了。我只是来看看毛志敏的。”
汤艳韵问：“你怎么帮鲁妙仔搞卫生？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温云霞说：“钱还不少呢，一千。还给了我一些衣服，都是品牌呢。”
汤艳韵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那也不应该的，凭什么你去伺候她呀，都是同学的。给再多点钱也不要去伺候人，还是同学呢。”
温云霞说：“那倒也是。主要是她帮我找了一份工作，我感激她而已。”
汤艳韵说：“鲁妙仔别的都好，其实喜欢逞能，喜欢出风头，喜欢自以为是，还不拘小节，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次被每天盯上了，看来报纸没有？写鼎州大学的负面报道。主要是针对她的，用的是鲁妙仔名字的缩写‘LMZ’。”
温云霞说：“怪不得哦，听说她在鼎州一中校庆捐款五万块钱，是真的吗？”
汤艳韵说：“当然是真的，有人举报她了，她的麻烦来了。”
温云霞说：“也是哦，你看她帮彭渐成管女儿，那么起劲，还时刻带着跑，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我女儿也是不听话，现在都找不到人，可是，我跟她说请她帮忙，她却说，她没有这么多精力，她说答应了就要负责到底，否则就不能答应。”
汤艳韵说：“你怎么能跟人家彭渐成相比，彭渐成也是有身份有级别的人。而且，他们是老感情，你不知道？”
温云霞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心里憋屈。都是同学，我的孩子就不是人了。总该帮我一下吧，而且，我是最困难的！最需要帮助。”
汤艳韵说：“就是！鲁妙仔势利，不够意思！”
肖红梅说：“班长又在发动群众呀，你们家匡喜波不是人家鲁妙仔帮的忙呀！”
汤艳韵很是吃惊地看着肖红梅，说：“臭丫头，你鬼鬼祟祟的什么时候来的？”
肖红梅说：“我大大方方来的，你们才是鬼鬼祟祟的。”
温云霞想转移话题，问汤艳韵：“哎，你的老感情莫宏伟今天怎么没来？”
汤艳韵说：“他怎么会不来，那么多女同学喜欢他，尤其是他的梦中情人红梅花也来了的。”
肖红梅知道汤艳韵是拿自己说事，故意转移话题，也懒得认真，笑了笑。明明是汤艳韵自己跟莫宏伟打得火热，却要故意把水搅浑。说曹操曹操就到。莫宏伟来了，直接走到汤艳韵、温云霞跟前说：“怪不得我老是打喷嚏，原来是有人在念我呀。”汤艳韵说：“念你的人多了去了，你打了几个喷嚏？”
彭渐成看见莫宏伟来了，就过来解围，说：“这人长得帅气就是烦恼多，一刻都难得清静。老二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走，我们聊一会。”一把把莫宏伟拉到一边，坐下来，叫服务员把茶泡好了。
彭渐成说：“最近同学聚会都聚晕了，不是喝酒就是唱歌。想说说话都觉得吵得慌。今天，咱们哥们好好聊聊。”
“还不是你喜欢唱歌，或者女同学喜欢听你唱歌。你的歌迷倒了多少女同学！”莫宏伟的话，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讽刺。
“彼此彼此吧。你才是女同学心目中的帅哥，偶像！你看你，哪次合影照相，不是一堆女同学围着你。”彭渐成说。
“不说那些了。我们老了，我们的孩子都是我们同学时的那个年龄了。”
“是呀，不知你们家莫肯怎么样了？”
“唉，别说了！说他就烦。”
“是呀，你家莫肯是男孩子还好一点。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难教呢？”
“是呀，我们当学生的时候，家里哪里管过，全靠自己努力。现在倒好，恨不得帮他拿书包，替他听课做作业才好。对了，你家小萱怎么样了？”
“你没看到？跟鲁妙仔形影不离了。”
莫宏伟随着彭渐成的手指望过去，鲁妙仔带着彭紫萱在那里说笑，看起来很开心。
“那，要是我把莫肯带来了，温云霞把黄奕苔带来了，会是什么样子？”
“按照鲁妙仔的理论，他们几个是不能接触的，否则，她下次不会再来参加同学聚会了。”
莫宏伟很有同感地点点头，说：“没想到，我们兄弟一场，孩子却不能来往。原来还指望成为世交哩”。
彭渐成发自肺腑地感叹：“鲁妙仔能把彭紫萱稳住不外出，而是坐在学校了，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他把鲁妙仔带彭紫萱去海岛的事情简要讲述了一遍，讲到洗礼岛彭紫萱跳海遇险和两次下跪的时候，彭渐成声音有点哽咽，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他只好停下来不讲，调整一下情绪，喝一口茶水，然后才继续。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莫宏伟安慰道。
“是呀，没有鲁妙仔出手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都要去找人，而且，很是煎熬，担心，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
“生不如死！”
彭渐成与莫宏伟同病相怜，彼此共鸣，很是宽慰。
“我家莫肯也是被黄奕苔带坏了。”
“也别这么说，还是家长自己没有管好，否则，一下子是带不坏的。”
“那倒也是，跟温云霞相比，我们家莫肯是男孩，还少担心一点，要是女孩，更是担惊受怕。”
“也不见得吧。总之都是怕遇到坏人！女孩子怕被逼卖淫，男孩子怕吸毒上瘾。”
听彭渐成这么一说，莫宏伟的担心一下子膨胀起来。不由得感叹起来：“人生没有后悔药吃。下辈子，再也不要到这种工程建设单位工作了。当年，我为爱情分配到这个工程建设单位，为的是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可是，这个单位工作性质是人随项目走，项目在外省人就到外省，两个人经常过牛郎织女的生活，夫妻两人的感情也随之淡漠。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只能把孩子交给家里的老人，对孩子缺乏教养，导致莫肯今天这样。”
莫宏伟的职业生涯也折腾过几次。因为不满跟老婆先是“两地分居”，有了孩子之后“三人三地”的状况，在当年“下海热”时“停薪留职”自己开公司，过着相对稳定的生活。后来，单位政策变了，不许“停薪留职”，他又回到单位本部搞保卫，为的是不再“流动”。再后来，企业保卫处被收编为地方公安编制，他就到了派出所。
彭渐成问：“你们两口子好像也不怎么和谐？” 莫宏伟说：“这种结构的家庭，怎么可能和谐？下辈子再也别到这种建设单位了，真的造孽！”
这时，鲁妙仔从门口经过，莫宏伟眼前一亮，然后诡秘地对彭渐成说：“波斯猫对你不错呀！从海岛的经历可以看出来，她是真心帮你！”
“是的！我们是老感情了。”
“一个女人能够这样出钱又出力，太难得了！你小子就是有艳福！”
汤艳韵在那里喊“三缺一”了，眼睛使劲朝莫宏伟这里看。莫宏伟也感受到了，赶紧对彭渐成说，要打麻将去了。毛志敏时不时地说些荤段子，逗大家一乐。汤艳韵也毫不示弱，配合着，什么“老二最喜欢的夹二条”“自摸二奶（二饼）”“我就喜欢收二哥（莫宏伟）的炮”毛志敏一自摸胡牌，汤艳韵就喊他“自摸毛（志敏）”，或者称“你又手淫了”。鲁妙仔在边说看，却不知道他们在说的“隐语”，更不知道他们为何发笑，就来请教彭渐成。彭渐成也不好直白说，只好说：“不可言传，只可意会。”
又到晚餐时间了，几个玩麻将的同学还不肯罢休。毛志敏估计是输家，在那里说，吃饭之前赢的不是钱，而是纸，吃饭之后赢的才是真金白银。
不知为何，匡清华喝高了，被肖红梅安排在沙发上休息。鲁妙仔看打麻将乏味了，就去陪匡清华说话。看匡清华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样子，鲁妙仔说：“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匡清华说：“我郁闷！我喝闷酒。”鲁妙仔说：“你应该是喜事连连呀，‘校园信息综合平台’完美收官，你的职位也稳固了，怎么会郁闷呢？”匡清华说：“我也收到了匿名信，我老婆汤艳韵也收到了。她现在反倒讥讽我了，言行更加出格，简直肆无忌惮了。”
鲁妙仔知道匡清华说的匿名信，就是自己收到的举报信，反映鲁妙仔两大问题，一个是收受匡清华的好处费，二是跟匡清华关系暧昧。鲁妙仔说：“这有什么？难道她相信我跟你有一腿？”匡清华说：“当然是造谣，可是，她最近跟我搞冷战。”鲁妙仔说：“这么说，那是你过于爱她了吧！”匡清华说：“谁知道，我也说不清。”鲁妙仔说：“怪不得，我怎么感觉到她对我有些不友好哩？”匡清华说：“她是一个嫉妒狂。她对你的敌意，或许不是我们的关系，而是来自于莫宏伟、彭渐成。”鲁妙仔说：“彭渐成跟我是老感情，同学们都知道的，嫉妒什么！我跟莫宏伟也没怎么了？”匡清华说：“她就是这么个人，自认为漂亮，是班长，所有优秀的男人都应该喜欢她。彭渐成、莫宏伟跟你关系好，或者跟你示好，她就吃醋。”鲁妙仔说：“她好像很喜欢莫宏伟，她这样，你难道不在意？”匡清华说：“她跟莫宏伟打得火热，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鲁妙仔说：“你知道肖红梅怎么说？说你是不是没有能力？”匡清华冷冷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鲁妙仔说：“这封匿名信，你认为会是谁干的？总共才三个投标方，相信信通是不会这么做的。那么，只可能是信通三基公司了!”
匡清华犹豫着说：“凌怀志？”
“凌怀志怎么没在呢？”鲁妙仔跟匡清华这才注意到，而且觉得很反常，原来的凌怀志对于肖红梅的同学聚会是跟屁虫一样跟着肖红梅，每次都如此，今天却意外地缺席了。难道是心虚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