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车祸预示着天意

彭紫萱到师大附中的第二天早上，彭渐成心情极好，恢复了晨练。可是，黄舒兰的一个电话，让他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女儿彭紫萱被车撞了。
就在调度会中间，黄舒兰来电话，他的手机处于震动状态，可是，电话还得接。黄舒兰慌慌张张地说：“你女儿在上学途中被车撞了，你赶快过来。”
彭渐成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可是，他克制着情绪，把一天的工作安排完，宣布早调会结束，放下电话就起身。本来，还有几个人追着他的屁股在喊：“彭总，我请示一个事。”可是，彭渐成挥挥手，说一会儿再联系。
在路上，他心里却十分担心，不知女儿伤情如何？只是不断地祈愿女儿没有什么大碍。忐忑中，驾车往鼎州师大附中赶。路上，又接到黄舒兰电话，说你女儿已经到中医院了，让彭渐成直接到中医院。彭渐成又调转车头赶往中医院。从黄舒兰的口气中感觉到，彭紫萱的伤情应该不严重。于是，彭渐成开车的动作缓和了许多。
在中医院，彭紫萱正在等待X光照片。彭渐成看到女儿校服上的泥巴，顿时心疼不已，这种心疼立即转化为对肇事者的痛恨。他的眼光立即寻找肇事者，就发现了站在旁边的一个男子，正怯怯地看着他。彭渐成还没做声，那男子先就开始解释：“是我没注意，是我摩托车速度太快。不过，我马上就下车扶起了你女儿，我没有逃跑。对不起！对不起！”
从这个男人的衣着看，估计是开“摩的”的，以摩托车载客营生。彭渐成想，让他负多少责任怕是很难。彭渐成没有兴致跟他扯淡，只是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就关注起女儿来了。彭渐成问女儿感觉怎样？女儿平静地说：“没什么事，只是右手的肘部，两腿的膝盖很痛，但是没有破皮。”
再问事情的过程，彭紫萱说：“刚吃完早餐，准备过马路，一辆摩托车就冲了过来，挂着了我的衣服，然后失去重心。”
正好这一幕被邓静河校长看到，他稳住了摩托车主，要黄舒兰打电话告诉鲁妙仔，结果鲁妙仔早上没有开机。于是，才把电话打给彭渐成的。
彭渐成还是把女儿受伤的事告诉了洪丽娟。她听到女儿被车撞到，在电话里就哭了，大呼小叫的，飞快地打的赶过来了。她看着站在一边的男子，知道是肇事者，对着他大骂起来。
这时，又过来了两个老人，也在一边责怪那个男子开车太不小心。彭渐成还纳闷，怎么多了两个同盟军。再看，那个老太太开始用手拧男子的耳朵了。原来，这是那男子的父母。接着，两老又给彭渐成一家道歉。
这一幕倒是让彭渐成很不舒服。但是，他什么也没说，静待检查结果。检查结果出来，只是软组织挫伤，没有骨头上的问题。于是，双方都舒了一口气。但彭渐成觉得，不给这人一点教训，自己心里不平衡；但是，过于苛刻的经济要求，估计他们也没这个能力。这时，彭紫萱大概看出了爸爸的神情，悄悄跟他说：“爸爸，算了，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彭渐成想，我的善良女儿，你自己受伤了，还在为别人着想。他顿时觉得，这才是女儿的品质，这种品质，在女儿身上本不奇怪的。只是，近期彭紫萱的种种叛逆的表现，让他觉得这孩子变了，变得跟过去面目全非了。当彭紫萱说这话时，彭渐成还是很欣慰的。
彭渐成跟那男子说：“依我脾气，本来想重罚你的，不为别的，只想让你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开车不注意，就要受到惩罚。都是有儿女的人了，应该为孩子想。但是，我女儿为你们求情了，这次饶了你。”说完，故意看了彭紫萱一眼，意思是给她一个面子。
“谢谢谢谢......”那男子的头鸡啄米似的点着，不断地道谢，表示以后开车会格外小心。那男子的老母亲更是眼泪都流出来了，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是让孩子卖点营养品。彭渐成拒绝了。
给彭紫萱敷了药，彭渐成对黄舒兰说：“看来，彭紫萱要休息几天了，麻烦你跟班主任万老师请个假。今天的事，也感谢你了！”
回到家，女儿的情绪很低落，总在说：“今年很背时，真倒霉！”
彭渐成再次听到女儿说“真倒霉！”三个字，便引导说：“应该说，这次事故结果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如果运气差的话，后果可能会更加糟糕，比如说骨折什么的。”
“才上一天的课，就被车撞了，这是天意！”彭紫萱老是在嘟噜着这句话。
“什么天意？”彭渐成问。
“天意不让我读书呀，要不怎么一上课就出车祸，就让我上不成课呢？”
“你怎么信这些，要敢于向命运挑战，要抗争！”
这时，彭渐成接到领导电话，说是有远方客人点名要他作陪吃饭。一问，原来是外省一兄弟单位的老领导来了，多年不见，此次来到这里，一定要见彭渐成。彭渐成想过去见一面的，可是，过去的话，酒是少不了的。而今天，女儿不但身体遭受伤害，而且情绪和心理似乎也伤害不浅。加之她近来许多不顺利的事情，彭渐成都没有陪伴她，没有尽责，心里很是愧疚。彭渐成在心里不断用鲁妙仔的话提醒自己——今天，女儿最重要！于是，他委婉地拒绝了客人，同时向客人表示了歉意。思来想去，这是彭渐成第一次让工作和友谊为女儿为家人让路呢。
鲁妙仔是手机开机之后，才从黄舒兰那里得知彭紫萱被摩托车撞了。知道没有大碍，已经回家了。她本来是没有关机的习惯的，可是那些记者天天在办公室外面守候，她都没办法回办公室了。守不到鲁妙仔的记者，便开始打她的电话，于是她就把手机关机了。不但是记者，还有很多同学和朋友也是打电话问候，鲁妙仔接到这样的电话就烦躁，干脆关机了事。后来，匡清华给鲁妙仔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只有彭渐成、黄舒兰、肖晓辉几个人知道新号码。肖晓辉纯粹是工作汇报。鲁妙仔想，这样下去，估计那办公室哪天真的会变成仓库了。
因为受伤，彭紫萱便在家休息了几天。这几天，鲁妙仔还是对彭紫萱不放心，就交待彭渐成安排好，不得让她接触外界。甚至，鲁妙仔想让彭紫萱到自己家里养伤的，可是，这几天，肖晓辉说学校里有些风言风语，说她鲁妙仔老是把彭紫萱带在办公室，这个女孩来历不清，添油加醋说好像是什么老情人的孩子。加上这些天记者老是纠缠，或许还不知道这些说法，一旦被记者知道，还不定被怎么八卦呢。因此，她没有接彭紫萱过来。她只是抽空打电话，问问彭紫萱的伤情，而且一再强调不能跟原来的朋友接触。
周末上午，彭紫萱要到姨妈家休息养伤，彭渐成没反对。只告诉彭紫萱，记得中午在爷爷家吃饭。下午，彭紫萱约了一个同学来姨妈家玩。彭渐成并不知道。傍晚，彭渐成接到洪丽娟电话，让他接了她然后去她姨妈家接彭紫萱一起到她外婆家吃晚饭。彭渐成下班后，就接了洪丽娟去彭紫萱姨妈家。这时天已经昏暗了，洪丽娟打电话喊女儿下来去外婆家吃饭。彭紫萱称莫肯在门口等她有事，让爸爸妈妈在小区门口等她一会儿。
彭渐成嘀咕说：“她怎么跟莫肯在一起呢？！她阿妈知道了，要责怪的！”彭渐成只好把车停在她姨妈住的小区门口，等候着女儿。无意间，彭渐成看到对面马路上，彭紫萱跟莫肯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在嘀嘀咕咕的。大概是彭紫萱也看见彭渐成的车了，不一会儿，彭紫萱跑过来说： “爸爸，我想请莫肯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外婆家吃晚饭。”洪丽娟说：“这么多人，又没事先跟外婆说好，没准备，怕招待不周呀，女儿！”彭渐成态度坚决，说：“不行！你不能跟他们来往！”
彭紫萱便嘟起嘴巴嘀咕：“就知道听她的！”重又回到莫肯那里。最终，莫肯几个人离开了。看着三个消失在霓虹灯下的稚嫩的背影，彭渐成还在替老二莫宏伟着急，不是说莫肯到“东典大本营”之后已经浪子回头了吗？看来又反水了。孩子这么小，就在外面闯荡，很危险呀。
彭紫萱在外婆家吃过饭后，跟洪丽娟说：“莫肯他们还在外面等我，我去跟他们玩一会，就回来。”洪丽娟说：“别跟我说，只要你爸爸同意，我就同意。”彭渐成不想她出去，便说：“你阿妈跟我说了，你在家休养这段时间，不许外出，不许跟原来的朋友接触，包括网上的朋友。”彭紫萱嘟噜着说：“阿妈只是让我不要跟黄奕苔、‘东典大本营’的朋友玩，没有说莫肯也不能玩的。什么都听她的！”
自从彭紫萱第一次外出不归，彭渐成对女儿的管教就没有了力度。他感觉，彭紫萱已经可以漠视他这个父亲了，不接听他的电话，不回复他的信息。而他只能干着急，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发送信息。所以，在彭紫萱面前，他这个父亲已经没有威信了，只能求助于鲁妙仔。彭渐成拿起手机，坚持说：“要问你阿妈，看她是否同意。”
“你别打电话了，阿妈不会同意！”彭紫萱说完，就进里间书房去了。就这样，彭渐成安然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莫宏伟来电话，问：“老四，我家莫肯昨晚没回来睡觉，而且打他手机也不接。他昨天说，跟你们家彭紫萱在一起。你看到他没？”
彭渐成顿时感觉很不妙，说：“没错，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莫肯是跟我女儿在一起，后来就分开了。我女儿在她姨妈家睡，我马上打电话问她姨妈，看彭紫萱在不在。”
彭渐成打电话给紫萱她姨妈，确定彭紫萱在家睡觉，彭渐成一颗心才回到肚子里。他给莫宏伟回电话说：“我女儿在她姨妈家，没跟你儿子在一起。”莫宏伟问：“那他会到那里去了？”彭渐成想起昨天晚上跟莫肯在一起的那两个女孩，于是跟莫宏伟说：“我昨天晚上看到莫肯跟另外两个女孩在一起，你能不能知道莫肯经常玩的人，从她们那里打听一下。”莫宏伟有点责怪的味道说：“老四你怎么搞的，这样的情况，你昨天晚上就应该告诉我！”彭渐成也觉得是，便说自己疏忽了，自己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了。
突然，彭渐成有昏厥的感觉。幸好彭紫萱没有跟莫肯出去，否则，跟这些逃学的孩子在一起了，这下，她有伴了，更加不会上学读书了。
太险了！
彭渐成马上把昨天晚上这些情况打电话告诉了鲁妙仔，鲁妙仔说：“成哥，你是怎么管的嘛！说好了不要让彭紫萱接触原来的朋友！你一定要采取措施，让彭紫萱回到学校，远离这些朋友。你要跟莫宏伟说，不要让他儿子来喊彭紫萱！”彭渐成心想，刚才莫宏伟都怪自己了，还能去说他家莫肯？
就这样，彭紫萱还是生气了。没有原因，就是怪彭渐成没有同意她跟莫肯他们玩，而且没有替她保密，把跟原来朋友接触的事情告诉了鲁妙仔。于是，彭紫萱不跟父母说话了。彭渐成一到她外婆家或姨妈家，她就躲起来，把门关上。
彭紫萱车祸之后在家里休养了一个礼拜了，还没有想去师大附中读书的意思。加之她躲避父母，彭渐成根本没办法跟她交流。这一个礼拜，鲁妙仔因为媒体纠缠，没有把彭紫萱带在身边。
鲁妙仔只好把彭渐成叫来，问起彭紫萱的状况，伤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去学校了。彭渐成本来想跟鲁妙仔说女儿车祸后的消极心态的，可是，鲁妙仔此时是一脸的憔悴，是彭渐成很难看到的无奈，于是没有说。鲁妙仔一直都是阳光开朗，信心满满的，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困难，或者没有她解决不了的困难。彭渐成问媒体那里有什么新情况，一起来分析。鲁妙仔说：“看来这次是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了！非常复杂，校长之间，部门之间，上下级之间，朋友之间。”
彭渐成问：“校长之间，部门之间都好理解。上下级之间，朋友之间是怎么回事？”鲁妙仔说：“现在不便于跟你说，以后就知道了。”彭渐成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现在他担心的是鲁妙仔。他也没有说彭紫萱的真实情况，怕再给她添乱，而是说：“干脆外出几天，回避一下吧。”鲁妙仔说：“干嘛回避？我又没有错！”彭渐成说：“问题是你不能正常工作，办公室都不能回呀，不如出去散心，什么都不想，我陪你！”鲁妙仔想了想，认可了彭渐成的提议，说：“这样吧，去大山学校，带上彭紫萱。”
彭紫萱这几天已经不理睬父母了。彭渐成只能靠每天给女儿发信息来沟通联络，只是，他的信息都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女儿的任何回复。他只能从她姨妈那得到一些零散的信息，大意是，彭紫萱她总觉得车祸就是天意，天意不让她呆在学校，所以，她还是想外出打工。
这天，彭渐成决定去她外婆家，想找女儿沟通，一起去大山学校几天。再这么耗下去，对女儿不利；这样下去，父母心里也很受煎熬，简直会把人逼疯。彭渐成、洪丽娟去她外婆家时，女儿正在书房上网。见父母不速而来，她没来得及想怎么应对，就突然跑到阳台上躲了起来，用窗帘遮住自己的身体。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叫彭渐成很是心疼也心酸，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曾经那么好的一个女儿，变成了一个受伤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了。躲当然是躲不了的。彭渐成还是怕吓到她，便主动柔声喊了一声：“小萱。”便慢慢走到阳台上，把她的手拉过来，结果，被她一把甩开。于是，彭渐成示意洪丽娟过去。彭紫萱没有拒绝妈妈。于是，彭渐成先坐在一边，让她妈跟她去沟通。
彭紫萱站在阳台的一角，低着头，一言不发。洪丽娟说：“女儿，身体的伤应该好多了吧。”彭紫萱突然流了泪，她开口了，只说：“我不想上学了。”彭渐成诧异，问：“为什么？”彭紫萱说：“这是天意。”
洪丽娟是信佛的，家里摆着神坛，每遇大事，她都会在菩萨面前烧香磕头，并且也让紫萱跟着跪拜。渐渐地，彭紫萱也耳濡目染，相信佛，相信天意。看来，这次车祸，彭紫萱就是相信是天意，因而选择了逃避，不去学校，也不去家里。
彭渐成说：“你阿妈说带你去大山学校，看看怎样？”彭紫萱还是嘟着嘴巴不高兴，没有答复。按照鲁妙仔的授意，彭渐成拨打鲁妙仔的手机后把手机交给彭紫萱听。鲁妙仔在电话里示弱说：“阿萱，你看电视了没有？阿妈这几天被记者烦死了，想外出几天，你要陪我几天，好吗？”没有想到，彭紫萱竟然答应了。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邓静河原来教育扶贫的点——大山学校。
彭渐成开着匡清华的越野车，往西部方向开着。邓静河坐在副驾，带路，鲁妙仔、黄舒兰、彭紫萱坐在后排。一路上，鲁妙仔没有往日那样一路叽叽喳喳，显得有些沉闷。鲁妙仔对彭紫萱说：“谢谢你来陪我！”然后让彭紫萱把车祸受伤的地方撩起来看看，彭紫萱含糊其辞，说没什么外伤，好得差不多了。鲁妙仔没有说什么，望着窗外的大山，以及这里特有的风光，不知在欣赏风光，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五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天已经黑了下来。邓静河把他们领进了一个院子。鲁妙仔看到傍晚时分朦胧中的操场、操场上树立的国旗、一栋破旧的平房，知道这一定就是学校了。然后，又跟着邓静河进到一间房间，介绍着里面的一个女老师，当地少数民族人，姓吴，也是教数学为主，兼教其他课程。邓静河也介绍着鲁妙仔一行。看样子，吴老师也就二十来岁，见了生人还有点腼腆。鲁妙仔看了看房间，真的很简陋，不过，床上还是比较整洁的。自己的皮肤格外敏感，不知道是否适应。
从房间出来，邓静河带他们到伙房，看到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邓静河介绍这是赵老师，也是援教的，来了之后自愿留下的，就是为吴老师留下的。邓静河跟他见面，相互拥抱着，用手互相拍打着后背。邓静河介绍完鲁妙仔一行之后，就帮着赵老师烧火做饭。爱情的力量总是神奇的，鲁妙仔想。自己这么辛苦挽救彭紫萱，不也是一种爱的力量吗？
鲁妙仔带着彭紫萱围着操场散步。山峦中的学校，十分静谧；据邓静河说，这里只有十五个学生，从小学到初中，年龄从七岁到十六岁，三个老师，两个当地人，一个汉人，当然就是赵老师了。院子了还有一栋矮房子，走近了一看，有书桌有黑板，知道是教室。可是，那些桌椅是非常破旧，简陋的。在车上，鲁妙仔对邓静河描述的学校的简陋，虽然有点思想准备，但看过之后，感觉思想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鲁妙仔对彭紫萱说：“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教室。”彭紫萱看了看，神情凝重，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们围着操场慢慢走着。
“大山里的孩子，都想好好学习，走出大山。因为，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生在大山里，也是天意吧。如果只是顺从天意，那他们就不必学习了。你出那么一点小车祸，就当成了天意，就不去读书？这实际是一种挫折，一种考验，你更加要抗争。”鲁妙仔在引导着彭紫萱的思路。彭紫萱却什么都没说。鲁妙仔又把自己这次被人陷害的事情简单地说出来，同样也是一种挫折，但是自己会乐观面对，并且希望与她互相勉励。彭紫萱这才点点头。
围着操场走了几圈，邓静河就喊吃饭了。晚饭是简单的，但是很好吃，天然环保，还有柴火味。鲁妙仔对于吃饭这样的事，一般不讲奢华，但求卫生。晚饭之后，鲁妙仔喊了彭渐成出去散步，还是沿着操场散步。这里除了操场，好像没有更合适的场所适合散步了。天上夜朗星稀，空中凉风习习。苍穹之下，他们两个大大方方地走着。
“我这么辛苦地带彭紫萱，谁人能够了解！”鲁妙仔把话题抛给彭渐成。
彭渐成想了想说：“我能够了解。”
“你了解什么？仅仅你了解够吗？”
“我了解你是在帮我！”
“不!我是在帮我们俩！如果你的孩子不好，将来一定是后患，说不定要啃老，我们的晚年有幸福可谈吗？”
“是呀，女儿的问题一直是我的心病，让我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包括事业，包括我们的感情。”
“正因为你对女儿的责任心，才更加让我爱慕！如果你不管女儿而谈情说爱，我会鄙视！”
“只是，让你付出这么多，很是过意不去。”
“黄舒兰以为我们只是情人，说我鲁妙仔已经做得够好了，把彭紫萱拉回到学校就可以丢手了；邓静河以为我只是从自己的课题方面考虑才来带彭紫萱的。”
他们在操场上走了N多圈，或许是累了，或许是生物钟作祟，鲁妙仔就瞌睡了。于是，匆匆洗漱完毕，也顾不得什么习不习惯，倒在吴老师床上就睡。彭紫萱早已睡了，鲁妙仔就睡在她的旁边，给她做伴。
早上，鲁妙仔还是习惯睡懒觉。彭渐成起来很早，感受这里的新鲜空气。他习惯性拿起便携式照相机在学校外去转悠，看到一个小伙子在那里整理着他的牛，朝阳之下，那个青年十分俊朗，好看的“礼帽”，衬得他器宇轩昂。他便把照相机对着那小伙，迅速抓拍，那小伙子发现了，一跃身骑着马走了，留下一路烟尘。就是这一路烟尘，在彭渐成眼里却是很好的景致，可惜没有带自己的单反相机，否则应该是一幅很好的照片了。
在学校呆了一天。鲁妙仔又去离学校近一些的少数民族家里转悠，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做绣花鞋，紫色的面料上绣着花鸟，很是喜欢，便要买下来。姑娘说，那得紧赶一夜才能完工。鲁妙仔说，没问题，等你一晚。
鲁妙仔对彭紫萱说：“看来这里的孩子的学习条件没有？是好还是差？”
“不好！”
“那你有什么感受呢？回家后，是继续读书还是外出打工？”
“读书！”
“可是，阿妈答应你在学校坐一个月的，还有几天就满月了。是继续读书，还是外出打工，你自己决定。”
“不去打工了。”
“那幼儿园苏老师那里，我就退信了？”
“好。”
一周之后，彭紫萱跟鲁妙仔从大山回家了。返程的路上，鲁妙仔感慨万千，说：“这里的孩子太苦了，受教育的条件太差了。”
邓静河说：“因此呀，我的人生目标有三个，完成一本教育方面的著作；把师大附中的高中完善起来，办成名校；再就是把大山学校扶持好，办好。”
鲁妙仔说：“是呀，我们搞教育的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哩。我的目标，就是培养女儿！大女儿卓尔妍已经很优秀了，现在就是这个小女儿彭紫萱了。”
邓静河说：“彭紫萱，你可要争气哦。”
彭紫萱没有做声。
下午四点多抵达鼎州后，鲁妙仔即给阿萱补课。“刚回来就给你补课，没意见吧？”
“没有，我要把过去玩掉的时间追回来。”阿萱显得很懂事。
“还有，在上次泡温泉时，你还答应将纹身洗掉，要尽快，不然过了冬春，马上穿短袖衣，就来不及了。”
因为阿萱在公众场合露出纹身，有心理负担，老是贴着膏药，鲁妙仔因势利导让她去洗纹身。
晚上，吃过麻辣火锅后，送彭紫萱回校。彭紫萱说，要先回家换衣服。彭渐成便陪着女儿回家。在她找衣物、鞋子时，却找不到自己喜欢的衣物，便打电话问妈妈洪丽娟，可是，没说两句话，她在电话里就跟她妈妈发生了口角，责怪她妈妈把她的东西乱放无序，以致她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彭渐成等女儿放下电话，就对彭紫萱说：“你跟你妈妈怎么说话呢？要学会尊重父母！”
彭紫萱嘟着嘴，没有说话。彭渐成接着说：“我会跟你妈妈沟通的，今后让你自己管理自己，就是说，你的衣物自己放自己找。”彭紫萱因为没有找到衣服和鞋子，就在家里洗澡，说不去学校了，明天一早去。彭渐成一听，知道彭紫萱又来脾气了。就打电话催洪丽娟赶快回家。
在彭紫萱洗澡的时候，彭渐成打电话给鲁妙仔，把彭紫萱在家里发脾气的事告诉了她，“她总是找别人的错，估计又在反复！”鲁妙仔说：“解决问题不要过夜，等一下我约她出来。”
彭紫萱洗澡出来，彭渐成把手机给她：“你阿妈找你。”彭紫萱接过手机，喊了一声阿妈。鲁妙仔说：“阿妈晚上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你下楼吧。”彭紫萱也觉得有话要跟阿妈说似的，便答应了。彭渐成陪着彭紫萱来到街上，来到鲁妙仔的车旁。
天上月光如水，路上行人稀少。夜已经深了。经过一个烧烤摊担，一个小姑娘正在拿着蒲扇在轻摇，木炭在蒲扇下冒着呛人的烟雾，然后出现火苗。那些羊肉串、豆腐干、韭菜、火腿肠之类的食物，在火上烧烤着。鲁妙仔停下脚步，点了羊肉串和豆腐干，交给“烧烤小姑娘”，然后问：“小姑娘，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不读书哩。”
“家里弟弟读书，我帮爸爸挣钱。”
鲁妙仔站在一边等羊肉串和豆腐干烤熟，一边对彭紫萱说：“你看，这个小姑娘年纪跟你差不多，却没有书读了，要挣钱供弟弟上学。你觉得怎样？阿妈也给你添置一个这样的烤架，让你也来挣钱吧。”彭紫萱忙不迭地说：“我不。”那个“烧烤小姑娘”就笑。鲁妙仔快意地笑着。她当然也希望彭紫萱这么回答。鲁妙仔继续追问：“你不读书，就做不了什么事，只有这种烤肉活，不需要什么知识。那你还继续读书吗？”彭紫萱点头，说：“我没有说不读书呀，在大山学校的时候，我就说了不打工了，要读书的。”鲁妙仔说：“可是，你光有口头的，没有行动的呀。你答应阿妈今晚回学校的，怎么又改到明天了呢？”彭紫萱本来想说跟妈妈洪丽娟怄气的事，想了想，又咽回去了。说：“那我就今天晚上回学校去。”鲁妙仔说：“嗯，这就对了。”说完，就让彭渐成去开车，然后一起送彭紫萱去师大附中。
这次到大山学校，本来是彭渐成陪鲁妙仔外出散心，结果却变成了鲁妙仔为彭紫萱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