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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初出茅庐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许仙      发布时间:2014-10-04 08:26:08      字数:7139


  91年6月28日,卫校毕业典礼。礼堂主席台上悬挂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横幅,不像历届的大红横幅写的是“服从国家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让我惴惴不安的流言终于在今天得到证实:我们毕业后没有分配,自主择业!什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说白了就是我们得自谋生路该干啥干啥去,不像往届的幸运儿那样国家会妥妥贴贴地安排好职业!
  命运被十多年前在老家老屋旁水塘边橙柑树下的王瞎子推流年推得精准:大运交得迟,28岁以前诸事不顺。唉,真是生不逢时!想当初拿着录取通知书踏进卫校大门时的那刻:兴奋,喜悦,幸福,向往!而今这一切的憧憬就像臭水沟里冒出的泡泡,一个接着一个无情的破灭!
  人生就是个大码头,你我都是这聚聚散散中的客。毕业典礼打狗散场后同学们惺惺相惜,父母有背景的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家里没门路的卷起包袱出外打工的出外打工;自寻生路的自寻生路。
  百无聊赖地在家里帮助着劳动,看着两鬓星白的双亲顶着烈日每天流着汗水在田地间默默劳作,我还能去奢望他们什么?那年头流行台湾歌星郑智华的《水手》,随时随处都可以“欣赏”到拐哥那沙哑,憋屈,低沉悲怆甚至有些绝望的惨嚎,特别当听到“父亲地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时心情更加的焦躁烦乱,每次出门都勾缩着个头,生怕遇见位不明就里的左邻右舍上来就这么句恭维:大学生,毕业了该,在哪高就喔?
  每当夜深人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前想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我的出路呢?我的明天呢?”辗转反侧间,忽然回想起学校毕业典礼上教导主任赖主任的讲话场景:“国家出台不包就业分配的政策自有国家的考量!试点的政策已经下发,同学们就不要再抱着会发生朝令夕改的奇迹。只有扎扎实实地掌握好医学知识,用自己的专业技能脚踏实地地融入社会,参与竞争,才是你们最有前途的出路。国家不包分配就不包分配,你们还可以象我身后横幅上所书写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那样,趁着年轻自由地施展你们的青春,发挥你们的才华!”讲台下稀稀落落地鼓起了些反掌。只见赖主任擦了擦嘴角的白沫,接着道:“相比于其他专业,我们卫校医师专业还是有就业优势的,最次你们还可以回家去开家诊所,悬壶济世!一天只要看上三个病人,就有三块钱的挂号费,再加上注射费和药品利润,你一天就有了十多块钱的纯收入,养家糊口没问题。慢慢发展,发展成了一家大医院你还是院长呢!”赖主任坐在主席台上唾沫横飞,我们在台下一肚子的嘀咕:坐着说话不腰疼!
  事以至此,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人!只有当心中破灭了所有的幻想后才是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刻,对!我一拍床板兀自决定就在自己村里开家卫生所。
  第二天早上,我将自己昨夜打算开家诊所的决定告知了围在饭桌前的家人。
  “唉,都是我无能,没有结交到一些有权有势有门路的亲友,好让你找到一份体面些的工作!”父亲自责道。
  “爸!咋能怪你们呢?这些年来全家省吃俭用地供养着我已经很不容易,我们班还有两位同学因家里实在是太困难,只念了半个学期就含着泪水辍学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运程,不早不迟地碰上了这好年成!”我一面苦笑着劝导父亲,一面给他们碗里夹些蔬菜。
  “乡下人瞧病讲究的是世代传承,吃香的是祖传秘方。远远近近都晓得我们家世世代代作田作土,你一个人在村里孤孤屌屌悬壶看病哪里打得开香门?”母亲不无忧虑!叹了口气接着道:“还是等过几天庙下的张师傅得了闲,我请他把栏里的那头猪杀了,再凑些钱去上面走动走动,看能帮你谋得份子更好些的职业么?”
  “妈,都啥么年代了,我们乡下人看病不可能总捧着本老通书念。再说咱村里自组上的李医师肝硬化腹水辞世后,十几年都没有了卫生所,也没有了村医。乡亲们要取点药看个病,小孩子打个预防针什么的,去乡卫生院来来回回得几个钟头还不方便。再说这几年我在学校多多少少也学了些实用的东西,在家开家诊所应该没问题!”其实我开导着父母时,自己心底还是“哧哧”的泄着气。心里清楚开诊所不比开小卖部你买我卖这般简单,开诊所就如母亲所说: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但话已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
  父亲仔细的听完了我的分析,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拍着大腿一锤定音:“对,求人不如求己,就自己开家诊所!”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好牛亦解韶光贵,不用扬鞭自奋蹄。不待吩咐,父亲就找得块上好梓木,亲自动手用漆刷得溜光,放到自家的农用小卡车后斗里,送到平时就喜欢舞文弄墨肚子里也有些货色的妹夫家请妹夫为我撰写好了“湖田卫生所”的红字招牌,姑父不愧为一级文秘,“湖田卫生所”正楷红篆,字体扎实;母亲则放下手中的活,帮着家里请来的木匠师傅打造些药柜药橱药箱等必需物什;小妹呢!则把我在医院里实习时穿过的白大褂寻出,浆洗得干干净净清清朗朗。父母两年前自那广州厂里辞工后就专心在家经营自家的田地,还购买了一台农用小卡车,农闲时分远远近近的在村里跑跑运输;小妹正好工厂里放假在家歇息。
  穷人孩子早当家!小时侯家里劳动力少,父母亲更加艰难地维持着家计,我们四姊妹放学后都是自觉地帮助着家里放牛,捡柴,扯猪草。记得有个暑假,我们几姊妹和着同村的小伙伴背着小背篓去集镇上一家国营工厂的宿舍里捡瓜皮。西瓜皮甜!猪儿肯吃又长膘,小伙伴们想捡满各自的背篓都得带点抢劲,恰宿舍的二楼一大胖子扪着块又红,又大肯定是又甜的西瓜瓣不紧不慢地啃,我们则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守在下面,那胖子每吃完一块就将手里的瓜皮远远一扔,然后像唆狗一样唆使着我们奔跑着哄抢,我一脚没站稳,摔得膝盖鲜血渗渗!那死胖子看见有人摔了跤兴高采烈,吃剩的瓜皮扔得更加虎虎生风。
  父母开着小卡车抽空陪着我在市里的医药公司购置了些必需的器械药材,经过一家人几天的忙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个棘手的问题现实的摆在眼前,卫生所适合开到哪里?家里嘛,花家坪这小村子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五十口人;开集镇上,离乡卫生院又没几步脚,你一介初出茅庐的小子想在那儿混饭吃如五十公斤级的拳手挑逗二百公斤的拳王,无异于虎口夺食!这时父亲夹着他的老解放出了门......
  晚饭前,“药店就开到那个叫西坑的岭上,我今天下午去勘察了,岭上关口内有庙下,上中下西,黄土,土库六个组,将近一千多号人口,再进去些还有乌鸦庙,岳家冲等生产队,最主要的是那里一直就没有诊所,离卫生院又远,可以说那里的老表们缺医少药,卫生所开那里可以更方便地服务于哪里的群众,你攒口饭吃也没问题!”父亲对我说。
  1992年6月26日早晨8点,农历五月十八,我父母选的好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父亲用小卡车拖着药品药柜器械等来到西坑岭上父亲昨日下午就以租定了的那间平房,平房旁边还有家小卖部。经过一番打扫,整理,摆设,慢慢的就有了一个卫生所的样式。我穿起了白大褂,母亲和小妹在门口贴出了“但愿世上无病人,宁我药草蒙灰尘”的对联,我挂正了招牌,父亲“噼噼啪啪”地点燃着一挂爆竹。硝烟散尽,引来了附近很多看热闹的村坊:“还个后生就敢开药店啊,不得了,不得了!”“个年轻哪看得准病,拿得准药?”“悬壶之喜”,一位看似有些古文功底的老爷子捏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抬头念了念楹联又轻轻的接着念着门口的对联:“但愿世上无病人,宁我药草蒙灰尘。不错,这对联也写得不错!”我红着脸一面倒着茶一面散敬着烟卷。热闹了一阵后人群散去,我孤孤单单的注视着湖田卫生所这块招牌,暗自费神:“这就是我以后的行当?这就是我的明天?”清净了一会忽然想起黄莺她们,这毕业后又该在做些什么呢?;李薇也大二了吧!毕业后不会也赶上我们这好年景。这大开放的历史时期改革真让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小伙子,有麝香虎骨膏卖么?”我低着头坐在诊桌前的藤椅上看《金匮要略》,店里进来位大妈问道。
  “有,有,您要几袋?”开张了,我忙着应答。
  “多少钱一袋?”
  “一毛五!”
  “啊,这便宜!多拿几袋”
  不到上午十点,我几大袋麝香虎骨膏就卖了个精光!这开张还真挑准了日子,我暗自窃喜。只是纳闷,咋就麝香虎骨膏好卖?打开进价目录一看,一块五的货给卖成了一毛五!难怪这阵子膏药这好卖?
  “还有麝香虎骨膏卖吗?”又是位买膏药的大爷,我只好苦着脸陪着笑作着解释。
  “哦,原来是记错了价呀,我们还以为是你开张搞促销呢?这样,我回去叫他们过来给你补钱!”
  “不用,不用,不要吵烦大家了,一毛五就一毛五,君子一价,驷马难追!就当我刚开张搞促销吧。”我一把拉住这位大爷。哎,还五幺八,我要发,这刚开始剃头就给剃了个癞痢!其后几天,还是陆陆续续的有几位已渐渐熟稔的人过来争着补差价。
  农历小暑日,双抢过后,天气闷热,农民大都在田间耘着禾苗,作水稻插种的后期管理。这天,我站在小凳子上在店门口的山墙上出着有关“钩端螺旋体病”预防知识的板报。
  “许医生,请你给我爸爸看看病。”我放下手里的粉笔走进所里,一位举止得体,相貌静好的女孩子扶着位双眼血红,浑身烫热的病人躺在了病床上。我赶紧全神贯注地作着体检:高热,腓肠肌压痛,淋巴结肿大,肝脾肿胀,眼结膜血红等。结合病史病情,我果断地做出了重症钩端螺旋体病的诊断!我一面给病人退烧一面安排病人家属早作转诊准备,因为这个病人随时随刻都会从眼里,鼻腔里,嘴里喷出大量的鲜血!看着女孩茫然无助的眼神,我还能再多说什么?还好,在800万单位大剂量青霉素的扑杀下,谢天谢地!病人渐渐的杀灭了体内血液中的钩体菌,慢慢的退了热,慢慢的有了些精神,输完液后还不用搀扶自己走着去厕所里解了二便。临走时我反反复复叮嘱她俩,明天一定还要过来继续输液,否则病情极易复发,手头没钱不要紧,记到单子上,父女俩千恩万谢地点着头。
  结合钩体病的传染性,爆发性,群体性的特征,我赶紧作好了接诊大批量病人的准备。果不其然,在先前的病人老卢声体力行地感召中,卫生所里这些天人满为患,林林总总的瓶瓶罐罐挂得琳琅满目。我们乡下人瞧医生都是个看个,样看样,不来就不来,来了就一帮!卢怡呢,一面照顾着自己父亲一面见缝插针,帮着我打扫卫生,收叠被褥,给病人们倒茶送水,空闲时她就扑闪扑闪着一双秀美的大眼陪着我聊天。每当她离去后,心里总会涌上些奇奇怪怪的失落感!
  大暑三伏时节,天气日渐闷热,树梢上的知了拼命的叫。我正吹着风扇里刮出的热风,庙下的彭婶抱着她儿子来看病,小男孩可能是贪吃多了些火气重的东西,扁桃体红肿。我开好了处方给他做青霉素皮试,还没等皮试针头拔出,只见小男孩突然小脸惨白,鼻梁铁青地一头倒在母亲怀里。青霉素高敏!只见彭婶连声惊叫:“不得了,不得了,你打错了什么药,快,快救救我儿子!”我说时迟,那时快,一针肾上腺素皮内注入!啊,小男孩苍白的脸色渐渐神奇地有了些血色两颧也荡起了两朵美丽的红晕,掐着他人中穴时这小鬼慢慢从他母亲怀里挣下了地喝了口温开水跑着去玩了,我抹了把鼻尖的冷汗长嘘了口气!事故,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魔鬼时时刻刻地纠缠着每位一线医疗工作者,同时也摧残着医患间相互耐以信任的价值观。经此一事,当书面上的知识真正地检验上了现实中的恐惧时我这整天都无精打采!难怪在医院实习时有位老前辈常常感慨:这些年来我不是长老的,而是被吓老的!
  “医家须行方而智圆,心细而胆大”黔中名老中医王锡章先生生前曾淳淳告诫!我开张那日捏着胡子一字一句斯斯文文地念着门口的对联的黄老有时间就在我店里打坐,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渐渐的熟稔还聊成了忘年交。黄老反复地在我面前提醒:“药是纸包抢,杀人不见伤!”要我处方取药时千万要仔细谨慎,不可麻痹大意!他还给我列举出了两个他亲耳听到的惊人的医疗事故!
  一位是发生在邻村,七十年代。广大农村缺医少药,毛主席提倡“赤脚医生!”一些卫生员,接生婆,和一些有初高中文化程度的知识青年经过卫生培训,开始在农村卫生所里看病发药。一天傍晚,这位稍经培训的接生娘在家里给人代注庆大霉素,那时候用于杀虫的敌杀死也是用透明的玻璃安瓶装载,过来肌注的那位大爷因出门时没有细看,误将两支用于杀虫的敌杀死交给了老眼昏花的接生娘,这打针的接生婆在月色朦胧中也没有细看,两支敌杀死一针下去,大爷当场就口吐白沫!
  再一例也是位村医,在病人家出诊挂滴流。恰中午时分家属安排饭食饮用,这位兄长平时就好酒贪杯也不客气,端起病家的酒杯豪爽地饮将起来,孰料放在客厅外病床前的那瓶已经配好了药水的滴流被他顽劣调皮的小孙子拔出塞子倒出了药液,换进了大半瓶清澈的冷井水,换药时这位早已醉眼熏熏的老兄何曾注意?只是没用几分钟就苦了床上的这位病人,边滴边在床上抖嗖得连床板都颤颤动!可怜这位已被冷汗吓醒了的村医老兄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110来得及时,拖到大医院里作了几天的血液透析病人总算捡回了条命。听完黄老列举的这两真实案例我当时就背脊梁上冒冷汗!从闻听这事故起,我至今也点酒不尝。
  时光如水银泻地般不知不觉中在指间缓缓流失,一转眼我开业就个多月了。处暑时分,暑气将尽,天边时不时的送来丝丝凉风。“哧”,我撕下挂在墙上的一张日历,星期一!“哚,哚,哚”身后传开敲击药柜玻璃声,我转身一看,店里进来了三位干部摸样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毕的业?这家卫生所什么时候开的张?”其中一位高高瘦瘦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好像是头儿的中年人一口气地问了我几个问题!一面踱着脚大模大样地坐在我平时给人看病的藤椅上,翘起个二郎腿。“这位是我们乡卫生院刘院长,我们俩是院医政组的,听人反映,西坑岭上最近开了家卫生所,今天刘院长带领我们特意过来监督检查,请你予以配合!”金丝眼镜旁边的那位肥肥胖胖的部属介绍道。啊!原来是院长他们,我赶紧跑到隔壁咬着牙特意买了包昂贵的精品红塔山。一边倒茶一边敬烟。
  “不抽!”只见尊贵的刘院长脸一横,噗的吐出一口浓痰。
  “我再重申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许勇”
  “哪个学校毕的业?”
  “市卫校中西医结合医师班毕业!”
  “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办好了没有,拿过来我们检查!”
  “没有办,我不知道开诊所还要办理这什么证。”我手脚无措的老实回答着。办证!这在学校咋没听老师们提及过?再说这样重要的事我们咋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也许我的卫生所人进人出,一贯消息灵通,这时门口以围拢着些熟人。
  “知道无证行医什么处罚吗?”刘院长铁青着脸大喝一声:“按照规定罚款2000,抄没药品器材!”
  “请院长大人高抬贵手,原谅原谅,明日去补证就是!”乡亲们纷纷替我求着情。
  “哪是什么没办证?还不是毛去庙里拜得菩萨烧得香!”老卢更是义愤填膺:“鸬鹚还不吃鸬鹚肉!”
  只见那两位手下不知从哪里扯出了几个大蛇皮袋,哧呼哧呼地捎将起来。不一会儿摆放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药箱药柜转眼间就抄得凌凌乱乱,空空如野!一股原始的野蛮霎时冲上脑门,我血红着双眼扑向挂在门后的那把铁锤!撒那间,卢怡挺身而出死死地挡在铁锤前大声对我喊道:“你不是有个舅舅在卫生局当局长吗?快去给他打个电话!”
  “哦?”只见刘院长屁股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站了起来有些狐疑地接过我见势赶忙敬上的烟卷问道:“邱局长真是你舅父?”好在二十年前那时不比如今,人人手里都有部手机。
  “嗯!”我顺着卢怡的口吻。
  “哦!”刘院长推了推滑在鼻翼上的金丝眼镜。听清了这声“哦”,两位哼哈二将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杵在药橱前像两尊待命的门神。
  “鉴于你有像刚才大家求情的情况,今天药就暂时不操,款也暂时不罚,但这台血压计和这根听诊器我们带走。你明天到你舅父邱局长那开张便条押到我卫生院办公室,到时我也好向上面交差。”院长吩咐完起身就出门走了。
  听那口气我要是没有便条给他过些天他们还会来的!我哪有什么局长舅舅吆?卢怡刚提及的邱局长只是我父亲的小学同学,几十年都没有会面了就算是他们有机会见面邱局长怕早以不认识了我父亲,只是聊天时偶尔跟卢怡提及,没想到在这危急时刻让聪敏的她拿着鸡毛当了令箭!
  人的一生会遇上很多的拐点,每个拐点上曾经拉我们一把的人都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于心,感恩于心!
  明天这关怎么过?我掻破了头皮。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同学邱局长父亲没有了多深刻的印象,但我们隔壁村邱局长的兄长跟父亲熟稔,当我们提着点礼数求救于他时,满头白发的邱伯伯竟然爽快地答应带我们去他的局长弟弟家。
  第二天刚朦朦亮,弟就发着车子风尘仆仆地接着邱伯伯赶往卫生局家属楼,真是好事多磨!半道上这辆老爷车又毫不留情的卸了磨,手脚忙乱地帮着弟弟修好了车赶到局长家时,局长正夹着个包出门,我们忙不适时地迎上去,邱伯伯跟他说明了来意。局长有些幽怨地看了他兄长两眼,碍于我们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礼物,侧身让我们进了屋。在局长金碧辉煌的客厅,我口齿局促地向他汇报了大致状况。
  “你这种情况也属于自主创业,本来政府还应扶上马再送一程!但由于国家这政策也是刚刚下发,配套措施还不完善。刘院长也是依法监管,你得理解。要不你回去到你们卫生院开张证明,参加明年九月的国家医学考试,你考试通过后领证开业,这样你行医才有法律保障!”局长对我说道。
  “我们乡下都是错打眼错放墨,你要他再等上个年数年他开了张的那些药材怎么办?你不开张便条给刘院长他哪会卖小许的脸?”邱伯伯张着口替我道出了心中的隐忧。
  “嗯!”邱局长思忖了会儿,从夹包里撕出张纸龙飞凤舞地划了几行字交给了我,我赶紧把这张对于我来说不亚于“圣旨”的便条兜进怀里,满心感激地拜别局长时,局长果然不太认识了我这老实巴交的父亲。
  院长办公室里,我恭恭敬敬地奉上这张便条,刘院长接过“圣旨”,盯着我双空手许久都未置可否。在我即将告辞时从鼻腔中漏出句话:“记到以后每月5号到卫生院会议室开村医月会!”也就是这位刘院长,几年间将一个业绩良好,蒸蒸日上的乡卫生院搞得负债累累,一落千丈。被上面开除了党籍公职,还差点咣当入狱!这是后话。
  一年后,我领取了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重新请姑父写了一对“一年四季春常在,千家万户无病灾”的对联贴在门框上,这次帮忙的以不是了母亲和小妹,而是勤快,聪慧的卢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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