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心翳渐起

　　孟母三迁的故事给出了一个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就揭示出人生中少年的心境：蔚蓝得像天空般纯净，只要飘来团团乌云，慢慢的也会在心里凝结成一个雨季；流年里少年的光阴，明洁得像水流般清澈，现实给入滴滴墨染，渐渐的总会在心头渲染出一片罗兰！少年就是那朵青紫得忧郁的罗兰，淡淡的开放在流年里的盘漩；少年就是那抹五色不全的残虹，浅浅的悬挂在人生里的低空！
　　眼角的余光中春香那狰狞丑陋的疤脸上流下的几滴晶莹的泪水，常常在我梦中徘徊游荡，时时让我在冷汗夹背中惊起，每每此时，心头就会掠过丝丝悔恨：悔恨自己的轻率和浮荡，悔恨自己的薄情与寡义！夜深人静的时份，眼前总是时不时的盘旋着她曾经灿烂俊俏的笑容；耳畔总是时不时的回响起她曾经暖和温柔的呼唤。想你又乱乱乱头绪，不想又伤伤伤自己！唉，往事一幕幕，如今伤心一幕幕。初二下学期开学不久，有回无意中和妈妈去老屋杨婶家串门，聊天里好像听到她们说是春香与万载花爆厂的一位工人定了婚。先是内心一连着有些失落，慢慢的这团糟绪渐渐开始了淡然，只是在时间的冲刷中心头结得一淡淡的漫漶。
　　中学将近三年里，终于风风雨雨一步一步爬近了教学楼的顶层，啊！一览众山小！回想当初刚考入这，怯怯矮矮地背着书包和陈学生，李鹏飞怯怯地迈进校门，如今都“混世魔王三剑客”了，不禁哑然失笑！其实这大号是陈学生初二上学期一日看《射雕英雄传》霎时来了灵感，就把我和李鹏飞拉进了三剑客这贼船。贼船上他俩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型的；而我则是属于躯体矮小头脑诡忍型的。李鹏飞虽然贼眼溜溜的机敏着，但混道还是要看我的眼色！我这白面小生傍着这贼船是想拉虎皮傍大旗；他俩纯粹是看小说看得走火入了迷。
　　“白面小生”扯的第一面虎旗就是初二下学期一日开完校会，我们三剑客在学校这豁了牙的围墙外捉青蛙准备下节生物课作电生理反射的实验用。这时围墙外也有几个平时在学校里一伙比较皮的人也在捉，他们这伙的名号还不得而知。我一门心思的只顾双手扑腾，“嘭”的一声，我的脑袋不小心和他们中的一位撞到了一起，顿时一人头上一个包。我这时还没忘记赶忙向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人瘦人欺，马瘦人骑，这小子仗着自己胳膊孔武不买账，一连推了我两把，我都还是小心地陪着不是。这时，双方的人都围拢了上来，我还尽力的横着双手维护着平和的局面。谁知这小子得寸进尺，嘴里极不干净的冒出一句：“你这土行孙，你这根号贰，你这侏儒瞎了眼！”这时，我的眼膜煞时红烬，一个眼色，三人扑将上去，所谓说哀兵必胜，哀兵必胜！嘴里不干净的这家伙拳脚中“哎哟，哎哟”没几下头上就尽是包了。这气势，他们其余的几位硬是身都不敢拢！过瘾之后，我诡笑着扯了把树叶搽干净了他嘴角的血迹，抻平了他的刚弄邹巴了的衣领。“眼镜，我揍了他吗？”陈学生也诡笑着摇摇头；“龙头，你揍了他吗？”“没有，哪个揍了他吆！”只见龙头耸了耸肩。最后李鹏飞指着我说：“知道他是谁了吗？”他眼神恐惧的斜睥着我摇了摇头。“他叫流年，我们混世魔王三剑客中的白面小生，知道了吗？”“知道，知道了！”他们几个毕恭毕敬小小声声。“知道了还不快滚！”从这以后，我不好的绰号在学校里消声匿迹，只留得了这文绉绉的一个流年！
　　初中里我偏科得严重，语文常常都是八九十分以上。我考入湖中时语文也是九十二分，数学差些，六十出头。那年头想读中学是要考的，录取分为一百二十五分，不是谁想读都有读的！课堂上每次都是上节课刚刚挨完语文老师班主任的表扬，下节课就是数学老师的骂，英语更是离谱，回回考试得先准备一个硬币，作题目全靠扔硬币的正反面来决定！中学里我就欢喜上语文课，特别是星期二，星期三的作文课。每次的作文都是被班主任课堂上声震屋瓦的当做范文诵读，我常常低着头靠在课桌上美滋滋的。有回美过了头：这天有篇作文是写清明祭奠。我作文里一句“怀念那死去的老婆婆”不小心把“老婆婆”少写了个“婆”字，被老师念成了“怀念那死去的老婆”！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直笑得我耳根都悔青了，心里犯嘀咕：“那天作文我干嘛要少写这个“婆”字吆？！”老师摆摆手严肃的制止住了大家的笑，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诫我们：“这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少这一个字，贻笑大方啊！”
　　学生时代，即丰富多彩，又闲的无聊。这不，这天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回了教室，又是李鹏飞这小子屌得卵痛。估摸着上课铃声响起这么久了外面已没了几个人，他预先把教室角落里的一个装垃圾的蔑簸箕倒扣在微微半开着的教室门顶与门楣上，然后一本正经的端坐在自己座位上就像一个装鸟的猎人紧盯这张微微半开着的教室门。“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只见一位同学顶着这个脏巴拉叽的蔑簸箕飞奔而入，直笑得大家抱着肚子前俯后仰！没想到这小子比“师傅”那还屌，当他意味出了这是个阴谋后返身掂着双脚也将簸箕倒扣在那微微半开着的门楣上，然后拍拍头上的尘灰安然入座。没想到这回惹上了祸：一贯严厉的数学老师恰好夹着本讲义扶了扶眼镜推门而入，“嘭”的一声只见老师戴着这个破簸箕愣了半天，连摔飞的眼镜都是数学课代表给捡回来的。在大家的扪嘴闷笑中老师铁青着脸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毫无疑问，又是李鹏飞这小子带出的好徒弟接替着“师傅”扫了半个月的厕所！
　　八四年流行《童年》，罗大佑那沙哑低沉，放荡不羁的歌声终于在这年的下半年飘进了湖中，我一次偶然的机会捡到了班上同学李薇随手丢弃的这歌词。随即日夜着迷，哼哼唧唧中也将喉咙哼出了罗大佑那沙哑低沉的意味。
　　这年国庆节镇政府要在学校举行隆重的文艺汇演，镇上的干部都会参加。前三名除每人奖台挂在胸前的小收录机，获奖的班主任还与学校优秀教师的评比挂钩，这事是我后来道听途说的。难怪我们班的班主任为了国庆汇演这事，蹲下身段抓！从演员的选择，歌曲的敲定到排练中每个细节的检点，都是亲力亲为。我被选上完全是次偶然：一天下午课后上厕所，看了看厕所的蹲坑里好像没人，恰好这时脖子发痒，就沙哑着喉咙放荡不羁地唱将起来：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咋咋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唱着唱着总觉得声音好像有些苍凉低沉。这时厕所尽头蹲坑里的班主任突然现身，拍了一掌：“许勇，唱得好，活生生的就他一个罗大佑！没想到你平时作文好，这《童年》也唱得这神似溜顺。学校国庆汇演就你了！”我先是冷不伶仃的被吓了一跳，然后慌忙摆手：“老师，老师，我是上不得台面的旱鸭子，我唱不好的！”“你上不得台面？上次你们那几个什么剑客胸前扎着大红花不是你这白面小生代发的言吗？”班主任顿了顿：“别给我装糊涂！你发言的时候脸都没有红一下。”班主任蹲坑上蹲得有点久可能麻了脚，趁着他走下蹲坑顿着脚的时候，我赶紧抖尽鸡巴尖尖上的粘着的一滴尿液。“唉！这事能和那事比吗？”我心里自个打着鼓。班主任兀自的现身我差点臊得闭了尿！“这事就这样决定了，还有十天时间，抓紧排练，我等下再跟班上的文艺委员说声就是！”就这样我硬是旱鸭子被赶上了架。
　　“许勇，你下完最后一节课就和李薇一起在学校的礼堂里排练演唱《童年》。”回到课堂上时班上的文艺委员就正式的给我下达了任务。
　　李薇，名字好听人也漂亮：乌亮及肩的黑发，迷人的刘海，修长的眉毛，刘海下面若隐若现着一双迷人的杏眼，微微高翘的鼻子，南瓜子样的精致的脸蛋上恰到好处的镶嵌着一张樱桃小嘴，开心时分总是捂着嘴轻轻的笑，整个一混血，整个一春香完全不同的气质！
　　好在唱歌不咋么讲究演员配备，李薇虽然高我半头，也许我唱腔确实出色，这遮掩住了我这矮半头的蹩脚。有天下午的排练演唱中，一日我和李薇为对唱还是合唱发生了争执。她主张一人一句的对唱，我觉得对唱很大程度上破坏了歌曲的意蕴和意味，不同意；她说对唱可以各自体现出两个人的音域特色，使歌声更为丰富动听。各持己见，争执不下。还是文艺委员两种方法都试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合唱好些。我知道这妞心里的小九九，因为我声音沙哑低沉，合唱须每天委屈着她憋着嗓子也唱中低音。女孩可爱就可爱在这，一旦好坏的效果明了，立即热情的又投入了演唱。这十多天的演唱里，班主任也讲究，每天下午在食堂里给我们打来着饭，菜是一人一份自己在小灶上亲手炒的最好吃的辣椒炒肉，还有一些蔬菜。文艺委员第一天反对我们吃辣椒炒肉，说破坏嗓子。哎呀！她不知道，嗓子的沙哑就得这辣火中慢慢锤炼。李薇不吃肥肉，我每天就通通把自己碗里的瘦肉挑给了她；她每天通通把自己碗里的肥肉挑给了我。一来二去，每当一不小心碰到她白嫩的手臂时，渐渐的就有触电的感觉！最后一次排练在九月三十号的晚上，等轮到我和李薇用礼堂的台面时已是九点多了。在班主任含笑颁首中我们跳下了学校礼堂的高台。因为太晚了些，虽然李薇的家就在这镇上，但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我这些天是暂时借宿在男生宿舍。这晚上班主任不放心，文艺委员又请假早走了，就嘱咐我先将李薇送到她家后再回宿舍睡觉。其实眼镜，龙头这些天时不时的陪伴过我演练，只是每将到班主任送来饭菜前两人就心照不宣的走了，乡下的孩子，特懂事！
　　金秋九月，桂香扑鼻，镇上的街道空荡荡的。我因为困一心想回宿舍睡觉，脚下走得飞快，李薇先是气喘吁吁地跟了几脚，然后站在路上不走了。我反身时她还远远的站在哪儿，女孩子面前没有几个男生烧得起火的。我只好乖乖折回身去。“你就不能走慢些啊？你这呆头鹅！”因为我们怕《童年》临时出状况，还预备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十里相送》，所以李薇也知道我就是那只呆头鹅了。不紧不慢的走着走着，总觉的她的左脚好像有些瘸，都这时候了，我心里一惊！关心的问她：“脚咋么了？肿吗？痛吗！”“你才发觉啊？你这只鹅！”这回没有呆头二字了，说到这时她眼圈有些红。原来早几天，台上台下的排练，一次在跳下那高台时她不小心崴了左脚，这妞怕影响我的情愫一直坚毅的隐忍着！啊！前面的摊子刚好有个可以坐下的地方，我就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在摊子上坐下，她还没有落座之前我就用袖子使劲地搽了个铮亮，这时，我无意中的发现这一向冷艳的女孩眼角掠过一丝感动。脱下鞋子抹下雪白的袜子，妞的左脚踝果然红肿得还有些烫。“明天去医院看看吧！”我关切的说。“不行，再怎么也要捱出明天的演出！不然无论如何也对不起我们班主任，你看他这些天陪着我两忙前忙后太不容易了！”“那你明天怎么演出，怎么拿名次啊？”说到这女孩眼前掠过一丝忧郁，轻轻地“唉”了一声！“不要伤心，也不要太担心了。你明天要是实在上不了台，我也会尽心尽力地为你，为我们班主任挣出这口气！”说到这时我虽然是死鸭子嘴硬，演出时台上突然少了她心里真没底。这时也许是休息了一阵子，发现妞的左脚好像没那红肿了。我在家里看父亲给弟弟们崴伤脚时做过按摩，这时，我鼓起勇气说：“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看还会更好些么？”李薇有些不太相信，我说我有一回崴脚了也是我爸爸给按摩好的。可能女孩也是不愿放弃这么些天了的努力，就将左脚半信半疑的伸给了蹲在她身前的我。
　　我是乡下人！农村里的孩子常年打柴，扯草，做粗重的农活。生活的经历还是让我历练出了一些手重劲。我托着李薇的患腿一边先轻轻的给她轻抚活血；一边在脑海里慢慢的勾起父亲给弟弟做按摩时的那些步奏。先松筋，再捏骨，然后推拿重按反复揉擦。逐渐逐渐的用力下，只看得这妞额头上不停的渗出滴滴晶莹的汗珠！只见她的双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腿咬着嘴唇始终没有重哼一声！推，拉，旋转，复位！随着“啪”的一声踝关节清脆的到位，李薇先是掂着脚走了几步，不觉得咋么疼痛后蹦跳着高兴的按着我汗津津的额头重重的吻了一下。送她到家后发现她家还是镇政府里的干部楼，唉！我返回宿舍后注定今夜无眠。
　　第二天大早，我红着双眼先是在学校的操场上做做操，然后跑跑步，松弛松弛即将到来的紧张与昨夜的困倦。正蹲在食堂的屋檐下吃着打来的白米粥和馒头时，看见文艺委员和李薇步履轻松，就像两只美丽的蝴蝶，远远的飞近，这两妞也是死党。手里还剩得半个馒头时，听见文艺委员远远的喊：“许勇，许勇，吃完了快过来！快到教室里来！”我三两口就咽下了这半个馒头，马不停蹄的赶到自己教室，时间还早，教室里就这俩妞。看见李薇时一眼就觉察出了她眼神里的感激，触动，和些许的温柔，当然还有一些少女内心不易表现出来的隐忍和矜持！委员关上教室门，“命令”我说：“时间很紧了，不要多说，你再给李薇的左脚按摩下子，她说疼痛轻松多了“。我理解，立即捋起袖子轻轻重重地又按了一遍，直到李薇满脸笑容的说：“好了，好了。可以啦！”
　　下午，国庆的校礼堂张灯结彩，气球高悬，布置得喜庆热烈。因为是和镇政府同台，台下光临了很多村镇干部，台上端坐着镇里区里的领导，台上台下忙碌着摄影记者！特别是那舞台，庆典的灯光甫一打开，金碧辉煌得炫目。熙熙攘攘的台下，黑压压的的攒动着拥挤的人群。即将轮到我们班级时，这时后台上不争气的我心慌得厉害，还是这镇上的妞见过场面！李薇看我满头冒汗，脸色苍白，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的抓住我冰冷的双手！奇怪，没几分钟，全身就慢慢涌上暖气，苍白的脑海慢慢的渗透进了可以自我操控的血液，当她松开我的双手时，眼前无比的明亮，霎时就涌上了台上霍霍欲试的血气。这时后台窗户上陈学生，李鹏飞还有几位班上的一些同学狠狠的向我攥紧着拳头上下挥舞。班主任进来了：“做好准备，下一场表演就是你两！”我的血液里冲动着霍霍欲动的勇气。“三年纪二班许勇和李薇的歌曲《童年》即将上演，请演员们做好准备”。我一听到广播就抬脚出门，还是李薇一把拉住了我：“你急什么？还有几分钟，深吸一口气，再把《童年》里的歌词和细节在脑子里自我重复！“哦”！我立刻安静下来的照此办理。俗话说：台上几分钟，台下十年功！舞台上李薇憋屈着自己尖亮的嗓音配合着我的沙哑低沉，将罗大佑先生放浪不羁苍凉浮荡的音韵翻唱的完美神似。歌声刚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时又是台下我们班的眼镜，龙头们起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呼应着他们的哄声台下也此起彼伏的响应着“再来一个”。这时组委会主任校长欣慰的看了看台下我们的班主任，再与主席台上联席的几位领导委员轻轻的商量了下，台上有位笑得十分开心的领导还是李薇的老爸。这时扩音器里传来：“应台下观众的强烈要求，破例上演李薇和许勇备选的采茶戏《十里相送》，请演员做好准备！”好吧！再接再厉，磨刀赶滚！万众瞩目的台上，我两又一进一退手脚轻盈娴熟地依依呀呀演唱起来。《十里相送》是水磨腔，我和李薇演唱时配合得神情并茂，发现忙碌着的记者这时手里的摄影机死死的盯着我两！此时我反而像那入定的老僧，目无环视，只是一门心思将平日里和李薇在排练中反复演唱过的戏曲淋漓尽致的再表演一遍。
　　国庆汇演后《童年》的歌词一时洛阳纸贵，大家争相券抄唱诵，蔚然成风。毫无疑问，我们班没有悬念的获得了第二名。班主任兴高采烈的将学校的奖状方方正正的贴在我们班的荣誉榜上面，在大家的眼馋中我和李薇一人脖子上挂着一台崭新的小收录机。那时的小收录机真是“奢侈”，嵌入两节小电池，放入磁带，按下按钮，马上就会唱出悦耳动听的歌曲。得着收录机回家后妈妈闻喜晚上还特意给我煎了两个我喜欢的荷包蛋。荷包蛋用筷子中间一划，四兄妹一人一半，有福同享嘛！只是这收录机大半夜的在他们手里一直听唱到电池里熬干了电才松手睡觉。
　　这奢侈品不光我们兄妹眼馋，混世魔王们更是惦记，百般讨好，阿谀奉承，只怪我耳根子软，机子以后天天就在他们几个中间转，不过李薇给我下了一道死命令：上课时间机子绝不能放出半个响屁！
　　少年维特有烦恼，少年许勇也有流年的烦恼！李薇一日一脸严肃的提醒着我：马上就要升入初三，初三毕业考不上高中将何去何从？
　　纵观我如今的成绩和这小体格子，想考上重点高中或那迷人的包分配的小中专，就如癞蛤蟆巴望着那翱翔在空中的天鹅。李薇是好学生，虽然语文没有我拔尖，但她各科成绩的平均分在学年都是名列前茅！就是因为这个偶然的国庆汇演，我们才有碰出了火花的机会，在早前则是彼此泾渭分明：我是混世魔王，她是班级好生。两兄弟，平平歭，隔张茅山不相会。就像我们自己的两只耳朵，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俗话说：行要好伴，住要好邻。有日她掰着指头给我做了通盘仔细的分析：我虽然英语，数学成绩不乐观，但我的化学，生理，政治，物理的成绩还是非常好的，加上这优异的语文，只要下得贼船努力掌握，未来并不是没有希望！通过这次细致的分析后，确实在我心里燃烧起一把熊熊大火，事在人为嘛！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平日里一伙休戚与共的伙伴，突然要在短时间里和他们割袍断袖。眼镜他们在身后的日子里微微的嗅出了些异样，贼船上已有了重色轻友的非议！唉，两边为难啊。和三剑客玩在一起，开心是相当的开心，臭味相投嘛！只是总觉得身后有双刀子般锋利的双眼；认认真真的读书嘛，又要抗拒着这天马行空般的野性和忍受着剑客们的挪揄！日子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开心成了挂在脖子上的奢侈。
　　在这次国庆汇演，我领教过李薇的风格。认真，严厉；心细，坚毅。在她的气场中，容不得你的违背！一日下午三剑客盘坐在草色苍茫的操场上，我耐心的向二位解释我退出这个圈子的苦衷，正苦口婆心的时候，远远的又被李薇看见。在她眼里，我们就是厮混！果然飞鸿传信，晚上的老地方，她不由分说就骂我：“你骨子里就一个混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一时也火了：“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孰是孰非还不一定，你不要太狗眼看人低了！”少年的气血梗着脖子就是方刚。我也知道李薇是为我好，为我焦急。试问能有几人在这样的被骂后咽得下当时的这口气！李薇听到我一时心急顺口而出的“狗眼看人低！”怨怒的盯了我一眼立马就拂袖而去，我连想低头都还来不及！
　　大话已经出口，我还是逼着自己端正了学习态度。课堂里，回家后，收心养性，认认真真的看起课文书。弟妹们也受了我的影响，回家后也是自觉的坐在家里的书桌前，也认真的看书，认真的学习。学习课堂上一切良好的，阳光的，优异的，积极的文化知识......
　　周末的体育课上，文艺委员接着了一个篮球，投给了李薇，我目不转睛的祈望着她，满以为她会投递给我。没想到她连望都没望我一眼转身就投给了高大英俊，成绩优良的班长。我的内心就像被蜜蜂蜇着一下，黯然的退出球场，一个人抱着头痛苦的倒在围墙外的秋田里。要在以往，身边早已一左一右躺着了瞎子，龙头两位哼哈二将。再大的心事，再厚重的膜翳，嘻嘻哈哈中也能拨云见日，云淡风轻。如今寡人一个，孤孤单单的躺在这冰冷的空荡荡的秋田中！
　　以后的日子里，不管咋样，还是得感谢李薇这妞。我综合系统，全身心投入的学习后，成绩还是蹭蹭的往上飙！初二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总成绩已经有了五百九十七分，成绩单拿给父母看时，连他俩都大吃一惊！只是心头的阴翳始终没有丝毫的消褪过。
　　凭着这高分，我编入初三年级李薇的尖子班了。因为心头始终憋着一口气，一团火，夜以继日的悬梁锥骨，日夜苦读。编入尖子班后的下学期，教书的舅父把我转学到他在城里执教的学校的尖子班里，日夜辅导。特别是针对我的数学和英语，更是动用自己的人脉请人开小灶，中考前的总成绩更加的扎实了。我开始了佩戴眼镜，也成了瞎子。一日回湖中开证明，打听到瞎子和龙头初三上学期就退学了，结伴去深圳那边打工赚钱，心头涌起丝丝的失落；下教学楼的楼梯口，正好碰上李薇和班长上楼，我欲言又止，李薇也俏皮的伸出食指挡在自己的嘴前。我悻悻的转角之时，看到上层的李薇微笑着向我翘起大拇指，这时心头又涌动着感激，感动，感谢和辛酸。
　　人有福祸旦夕，天有不测风云。中考前的体检，我矮了几公分，不能报考小中专类的卫校。这消息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我有些傻了眼。好在我以前的心理就有隐忧，心头常常轻轻浅浅的罹结着这样的阴翳，没有倒下！舅父一边拍着我的肩头一边安慰着我：“不要急，不要慌，想想办法再说！”提着父母准备好的礼物，舅舅跑了几天的关系都连连摇头。最后还是教育局他的一位同学出主意：休学一年，等发育正常再去报考！唉！这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听舅舅的安排了。舅舅通过教育局他同学的影响，好不容易的将我的休学以发育不良的名义在中考前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