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少不更事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许仙 发布时间:2014-09-11 14:33:22 字数:12057
童年的时分无不盼望着尽快长大,长大后有张少年稍微成熟的脸。这时的我们却又想着回到儿提。我们亦曾想象过未来里的青年和壮年,可是那样的长远而又模糊啊!谁也抵挡不住岁月的流失,我们在抗拒成长的同时思维慢慢的厮磨身体渐渐的成熟。只是偶尔,比如在彼时老屋的水塘边想起橙柑下的童稚,想起那些少不更事的懵懂和天真不禁扪着嘴唇又哑然失笑......
杨婶的橙柑树下,常年摆布着几方被乡亲们的粗布屁股磨拭得溜光的石面,石面上常年或坐或躺得有人:男人们有的下九口田,有的闲着抽旱烟;女人们有的掐袜子底,有的舌长舌短的扯是非;孩子们呢有的折纸搭角子,有的人前人后捉迷藏;忒别是村里的那几个二汉,只要是哪里女人多越是浑身臭烘烘地往女人堆里挤。更绝的是罗家老结,只要是瞄到了树下哪家有小媳妇正在给怀里的婴儿把奶,就撘拉着脸皮悄悄地溜近去斜拉在人家身后,死死的盯着小媳妇那对圆鼓鼓白皙皙的酥乳,喉结伴随着小媳妇怀里婴儿的吸吮“咕咚,咕咚”的一上一下,歪斜着的嘴角忘情地流着一圈圈的哈喇子。这小子带着胎生的口吃偏偏是个话痨,结巴结齿的甭管人家是闲是忙,逮着就是唾沫乱飞磕磕巴巴地唠个大半天,在村里又有些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混到三十几了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早年间有好心的邻里大妈给他说媒时,这结小子还死鸭子嘴硬:“不讨,你还不是想我娘老子的那块猪头肉。讨了老婆麻烦,偷了只鸡还得分一半她吃!”呛得上门说媒的老大娘梗着脖子大半天才顺过了这口怄气。有回,村里新娶的一位小媳妇转身抓痒时贸然瞅见身后啥时近身这么个二货,见状吓得“啊”的一声抱着拔掉了嘴里的奶头而哇哇大哭的婴儿跑回了家。这回结爷可连带着惹恼了坐在这小媳妇旁边的家婆。一个眼色,结爷身边就围上了好几位的三姑四婶八大姨,老结见状立马想脱身,无奈肩上早已按住了几只孔武有力的手掌:“结爷,我家昨天丢了只鸡,你偷的吧?”“哪,哪个偷了你家家的什么鸡鸡吆,你你们可不要冤冤枉好人!再说你家丢的鸡是黑还是白?”“白,白色芦花鸡!”“那你打鬼乱哇吆,我我昨夜吃吃的是黄黄色的老母鸡哈。”“你这个打短命子个,难怪老娘那只黄色生蛋的母鸡昨日一夜都毛进笼,还是你偷得吃了剐痢疾去!”小媳妇家婆的大姐狠狠地捏着结爷的耳朵大声咒骂。“哎哟,哎哟,下次不不敢了。”结爷捂着耳朵连声讨饶。婶子这时才松下了捏着他耳朵的手:“刚才你色眼咪咪地吓得我的小外甥子吃不成了奶,你说咋办?”“我我回家去给她买买只鸡补补奶好么?”结爷借势想溜。“不行,老规矩,喝了口“马尿”消化消化你肚子里的老母鸡再说,不然你小子又忘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理!”这“马尿”可不是那坛里的陈年白干,而是老宅门角尿桶了隔了夜的尿哈!说时迟,那时快,小媳妇的大嫂立马就舀来了满满一勺,结爷登时小脸煞白。好在他本家的几位叔婶帮衬着讨饶,才免了结爷的这回猛灌。
老屋水塘边的橙柑树下真是个好去处,百年橙柑树老当益壮枝繁叶茂,旗盖如伞。冬末春初,落得满地锦缎似的银白花瓣,淳香扑鼻;夏头秋尾,挂得一树琳琅般的青翠橙柑,硕果累累。尤其盛夏,旁边的水塘里早晚泡着我们这群光溜溜的小屁孩,水清洌澈,十分的惬意。尤其是早晚闲暇时分只要我爹娘出现在橙柑树下,还没等屁股落座,大叔大婶们就异口同声地起哄:“这对郎才女貌的穆桂英杨宗保,来一段,来段“三角班”的曲子解解闷!”小时候的乡下文艺是一穷二白,偶尔半年周载的好不容易盼来场露天电影,可常常时不凑巧,不是刮风,就是下雨的演不成,街上电影院里是一年四季都演,可绝大多数的村民口袋里一年四季的布粘着布!父母只要是心情好时,也不推辞。俩人张口就是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的唱起了,比如应时应景的《对花》呀,诙谐幽默的《翻薯苗》啊,插科打诨的《吃不饱》,特别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十八里相送》:母扮祝英台,父扮梁山伯;因为在家常常看父母的戏班排演,我和春香也会一点。这回我扮书童四九,春香扮丫环银心。
父母齐唱:三载同窗情如海,
山伯难舍祝英台。
相应相伴送下山,
又到钱塘道上来。
母唱:书房门前一枝梅,
树上鸟儿对打对。
喜鹊满树喳喳叫,
向你梁兄报喜来。
父唱:弟兄两人出门来,
门前喜鹊成双对。
从来喜鹊报喜讯,
恭喜贤弟把家归。
母白:梁兄请,
父白:贤弟请。
母唱:出了城,过了关,
但见山上樵夫将柴砍。
父唱:起早摸黑多辛苦,
打柴度日也艰难!
母白:梁兄啊,他为何人把柴担,
你为何人送下山?
父白:他为妻儿把柴担,
我为贤弟送下山!
母唱:青青荷叶清水塘,
鸳鸯成对又成双!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
梁兄鸳鸯配鸳鸯?
父白:配鸳鸯,配鸳鸯,
可惜英台不是女红妆!
我扮四九唱:前面到了一条河,
春香扮银心唱:飘来一对大白鹅。
母唱:公的就在前面走,
母的后面叫哥哥。
父唱:不见二鹅来开口,
哪有雌鹅叫雄鹅?
母白:你不见雌鹅对你微微笑,
笑你是只呆头鹅。
父白:既然我是一只呆头鹅,
今后就不要叫我为梁哥。
母问:梁兄,眼前又有一口井,不知井水多少深?
父:贤弟,井水深浅不关情,如今赶路最要紧。
梁山伯与祝英台来至井边......
母唱:你看井底两个人,一男一女笑盈盈。
父唱:愚兄明明男子汉,你不该将我比女人
经过一井又一堂,前面一个观音堂。
父唱:观音堂,观音堂,送子观音坐上方。
母唱:观音大士媒来做,来来来,我与你双双来拜堂。
祝英台拉梁山伯同跪......
父白:贤弟越说越荒唐,两个男子咋拜堂?走吧!
离了观音堂往前走......
春香扮银心:但见过来一头牛,
我扮四九唱:牧童坐在牛背上。
春香扮银心唱:唱起山歌解忧愁,
母白:只可惜梁兄笨如牛!
父白:非是愚兄动了怒,谁叫你比来比去比作我?
母白:请梁兄,莫动火,贤弟赔罪又认错。
父白:好了,快走吧!
母唱:多承梁兄情义深,跋山涉水送我行。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需别,烦请梁兄就此留步转回程。
父唱:与贤弟草桥结拜情义深,让愚兄送你到长亭。
双双又行......
父母:十八里相送到长亭,十八里相送到长亭。
母:你我鸿雁从此两分开,
父:请问贤弟还有何事要交代?
母:我临别还想问你一句话,问梁兄家中可有妻房配?
父:你早知梁兄未婚配,今日相问又何来?
母:若是梁兄婚未定,小弟想为你做大媒。
父:贤弟为我做大媒,不知千斤哪一位?
母:就是我家小九妹,不知梁兄可愿意?
父:九妹今年有几岁?
母:九妹和我是同年!
父:九妹和你可相像?
母:她美貌就像我祝英台!
父:未知仁伯肯不肯?
母:家父嘱咐我选英才。
父:如此多谢贤弟来玉成,
母:梁兄你花轿你早来抬,我约你,七夕之时,
父:哦!七夕之时!
母:......我家来。
春香扮银心替母唱白:临别依依难分开,心中想说千句:万望你梁兄早点来,早点来。
父母两人正腔正调地对唱得神情并茂,我和春香一手一脚地配合得默契拍板,只听得橙柑树下的乡亲们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奇怪的是就连有些小媳妇抱在怀里的小孩儿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乡亲们听完了这段素的,嚷嚷着要来段荤的。我们知道接下来会唱《十八摸》里的比如:一条黄鳝要进洞,两粒螺丝来争风这一类荤段子了,这时我和春香就会红着脸儿跑开......
那年橙柑树的枝桠下挂得有一段乌钢铁枕,毫光闪闪。早年间还没有分田下户时,每天只见我们的队长大清早就威风凛凛的操着铁锤重重地敲击几下那挂在树上的铁枕,悠悠扬扬间只见陆陆续续的就有村民扛着锄头,铁锹,牵着耕牛等下地干活,干活之前都会集中在这大树下,竖起耳朵听生产队长讲讲譬如阶级斗争啊,国际国内的形势呀等等,村组上今年的农耕生产。再由队上的会计或保管具体的安排每个人的农活。原先广大农民都热火朝天鼓足干劲地投身于农事生产,不久后有些人细心地发现:鼓足干劲,累到几个原人!慢慢地这些个勤劳积极的人也学得偷奸耍滑,厮磨人工了,反正大家都是混个工分。后来的村组普遍的劳动情况都是“开工一条龙,收工一锅蜂!”分田下户是安徽小岗村诞生的新生事物,刚开始国家还是小心翼翼的摸着石头过河:八一年实验,八二年试点,八三年才全国大铺开。依稀记得花家坪是八二年罗队长赌气一竿子插到底,这年冬天在开春前就将队上集体所有的农具,耕牛,稻田,甚至空闲土地都分派到户。责任田一到手,村民们硬是欢天喜地,磨掌霍霍。还未等到八三年的开春,农田里的田埂就刮得溜光,每家的水田里堆满着畜粪,草皮,腐烂的农家肥,责任田里的泥巴发得就像泡面一样油光闪闪。芒种前后,家家起早摸黑,眼见着一冈一冈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憋气的就憋在队委会的几个人,原先他们的手掌一年四季白白鲜鲜不用起半寸子茧皮还天天都是满十分的高工分。分田下户前组上有些强劳力汗水淋漓的泡在田地里劳作了一天,还只有八分,七分,你要是斗胆敢跟他们理论,唰,又刷掉你两份,五分!爱要不要,不服你告去。再说那时队委会的几个人掌握着一村人的生杀大权,要是没有队委会的这口章子,任何人都寸步难行,特别是队长大人,你病了连请个假都还得看他脸色!
老屋橙柑树下眼见着冷清了两年,平时就只有组上的几位二汉和两个好吃懒做的背时鬼在那石方上磨磨擦擦。但橙树下叮叮咚咚的货郎担儿呀,看相算八字的,耍猴戏变魔术讨钱的渐渐的多了起来。我们四兄妹上下学的路上,只要看见什么比如破胶鞋底呀,什么破铜烂铁啊;什么瓶瓶罐罐呀,什么废纸废屑啊。只要是估摸着能换点钱或换点吃的,就一股脑儿收集到书包里储集在家。这不!这日傍晚叮咚叮咚的又来啦了拨浪鼓儿”,我们兴高采烈的将我们平时捡拾的这些宝贝一股脑儿的抱给货郎儿,或换个三五分钱或换个三五片片糖。那时的片糖做工真是好,插在货担架上一片片悠匀得就像小人书里芭蕉公主手上的芭蕉扇儿,有的晶莹透彻,糖光闪闪;有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很是养眼。拨郎担里更是五光十色,应有尽有:什么婶婶姆姆们必备的针线发夹啊,什么厨房里需要的酱醋盐茶呀:什么应急的万斤油风油精啊,什么叔叔伯伯们嘴边的烟卷烟叶呀,等等。卷烟一般都是七分钱一包的经济,海鸟。起货时货郎们都晓得:作田老表,香烟翘翘。不是经济,就是海鸟。哦!那时他们还收鸡毛鹅毛鸭毛,特别是过年杀鸡后鸡肚子里好像是胃瓤中拔出的晒干后的那层皮,叫鸡内金吧,一副能抵两块甜津津的片糖。有回年后,看见对面罗亮家高高的窗台上晒着好几副,我硬是寝食难安的惦记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因为个儿矮没能得手。这不!叮咚叮咚又来了,我抱着我的那些个宝贝换了五片片糖,四兄妹一人一份,我还留了个小心眼,裤袋里还揣着一片。每回都是只要拨郎鼓儿进了村,我们就要恋恋不舍的紧跟着送他出村。这不,揣在裤兜里的这片因为有了温度,黏黏腻腻的,相送的路上偷偷取出两片准备轮流着舔,回头看见春香一步一趋的紧跟着我,眼神猴叽耿耿,顺手就送了一片给她,这妞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
有些女人不但喜欢货郎担儿,有的还喜欢货郎儿!有的货郎儿常年在外走家串户,见多识广,练得一口油腔滑调的好口才,哄起他们心仪的女人来更是树上的鸟儿都骟得下。曾记得这些走脚汉子们即重利,也重义!只要是交代给了他们的事,一般都不用你牵挂,他们甚至不远千里地帮你操办。譬如向那些在门外工作的家人捎带个口信啊,譬如交代他给城里带回个他货担里没有的高档些的物件,比如一对上好的暖水瓶啊,他从来就不会在里面加一分钱的价!记得有回傍晚我们照例屁颠屁颠远远地跟着这位姓张的货郎儿出了花家坪,行至不远的隔壁村子,只听得他手里叮咚叮咚的拨郎鼓儿声戛然而止,这时老张会小声小气巧言厉色地哄散我们,暮色中远远的只见老张敏捷的蹿进了临村的李婶家,这样的情况都好几回了,回回都望见李婶家那高高的阁楼上挂着一把张开着的伞。虽然村里的这群年少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捉特务”,但张叔的神秘我们总是面面相觑抓耳挠腮地费解。直只我年长时看《水浒》,读至“每回西门大官人行至妇人阁楼下,远远地望见阁楼上孤零零的摆放着一盆鲜花,西门大官人一个闪身,就进得妇人的房屋。”哦!少不更事的我此时才恍然大悟:那时节临村李婶的丈夫经常在外跑邮车,可能是她难耐夜里的寂寞,拨郎张儿和她一对相好!这瓶花和那把伞原是一个提示自家男人已经外出的暗号。
村里除了隔三差五不时响起小孩子们盼望着最爱的叮咚叮咚声;还时不时的响起叮当叮当声,这声我们不用出门,就知道那是卖米糖的贩儿,这人大人们的最爱!因为他们挑里的米糖不太合适小孩子,吃了火气重嘴唇起疱,但大人们割个半斤三两,放锅里熬开,融入些冰糖,适合消宿食化老痰;还有当午后你沉沉入睡之时,寂静的房前屋后赫然响起的粗重的当当,当当两片生铁敲击声,不用问,那是磨剪子,将柴刀的货,他们只要从那灰尘仆仆的大马路上转进了村。就当当当,当当当的三声开路,然后粗扯着脖子艿着肉声一路:磨剪子呢将柴刀,磨剪子呢将柴刀的干嚎,这是爷爷奶奶们的最爱!奶奶每回只要耳朵顺风,就闻声而动,掂着小脚从家里搜寻出几把早以锈钝了的手剪,菜刀。这是那个时代维系着这个村子与外界一曲曲的交响。当然,村子里还时不时的会发生些譬如兄弟妯娌争执瓜秧菜苗兜的叫骂声;譬如邻里乡亲相互争执各自祖上遗留下来的房产地基的哭骂声,都是面红耳赤脖子粗。这场面,年少的我们都是在父母的催促下边走边望远远的观看。当然,耳濡目染地也从中少不更事的学得了一些日后可能有用途的技义,以及锻炼成了比如现在性格幽怨辛辣的我。村子里就有位骂人骂得干脆利落的妇人,她和男人相骂时一口气可以骂出诸如:背时鬼火烧鬼剁头鬼吊颈鬼药水鬼短命鬼跳河鬼分身鬼跳楼鬼落井鬼痨病鬼缩头鬼等十几只鬼!和女人吵架时一口气可以骂出诸如:背时屄偷人屄短命屄跳河屄骚货屄吊颈屄堕楼屄火烧屄杀头屄贼古屄流氓屄贱货屄等十几只屄!并且语气仰扬顿挫,撕心裂肺,只骂得对方心惊肉跳,鸣金收兵才善罢甘休。
在改革的洪流中裹挟难免有些泥沙俱下,早年间销声匿迹的看相,算八字,堪舆,测风水等曾被叱为封建迷信的东西,几年间又迎着开放的东风如一朵朵妖艳的罂粟花悄悄的盛行了开来。大师们有的打着港澳归侨的旗帜,有的挂着祖上一脉单传的招牌。走街串户,观颜察色;巧妙附会,口若悬河。一个个死死的盯着村民刚刚有了些余额的荷包。
“王瞎子算八字来了,王瞎子在老屋旁的橙柑树下扯旗算八字啦!”八五年中秋午后的这日,秋高气爽,城北秀江滩下王大师莅临我村的消息通过孩儿们的口气不胫而走,没两刻功夫就传遍整个村庄。“是不是城北滩下真的王瞎子哟?母亲特意叫上升初三时以休学在家的我:“走,是骡子是马,看看去!”
念初中前,我惊惧地发现周围的小伙伴们齐刷刷的蹿着长,而我的身材总是原地蹋步,就连自家二弟三弟的身高都早已超过了我半个额头。年前我们已搬出了童年的老屋,八四年勤劳的父母在马路的对面重开了一块地皮盖了栋新平房。在新房子的厨房里,弟弟们用学校教室里捎带回来的粉笔刻划着我的身高的刻度,最高处他掂着脚善意划到了1米75,而我当时的身高:1米13!初中的我早已混得了一个诨号:小根号贰!大半年间,我只要站在厨房里的刻度下一量,永远是令人绝望的1米13!背着书包出门,一路上总是跟随着异样的眼光!更令人气恼的是,有回我们三兄弟在隔壁一个叫马鞍山的村子里扯猪草,突然蹿出一伙顽童,他们异口同声的跟着我叫:矮子矮哚哚,出门偷豆角。不是打断手,就是打断脚。那时我们老老实实的蹲在田藤上老老实实地扯猪草啊,根本就没有偷谁家的什么豆角!回过神来时,只见二弟三弟丢下草篮,篡着小拳头扑将上去,一场混战,虽然兄弟三寡不敌众被揍得鼻青眼肿,但内心却无比的畅快。晚饭上,我接连着给二弟三弟夹满着好菜。为了这苦恼,几年间我没少折腾:大清早被父亲扯起来跑三公里,有时二弟陪着跑,天还不太明亮时我们就跑到了镇上,在家早点店前歇息,摸出口袋里母亲塞给我的一角硬币,买了两个大馒头,二弟的那个一路上舍不得吃,留着回家又分成了三份;父亲在老屋后的屋檐下做了个铁单杠,大冷天时握着份刺骨的冰冷硬是将自己捣腾的浑身火热;家境好些时,父母还给我吃了两年听说可以增高的营养品“宝宝康”;早年间,割资本主义尾巴,母亲冒着挨斗的巨大风险毅然偷偷的从全家牙缝里挤出些粮食来养着几只公鸡,一年连杀着几只一斤半左右还没开叫口的小公鸡炖汤给我喝;每每要生喝那腥得胃痛的鲜公鸡血,折腾了几年还是不见长!八四年冬,有日,父亲冒着风险让我喝了碗白色的猪饲料添加剂,他一边用嘴轻轻吹凉一边喃喃自语:“听人说这东西发体,吃了长得高!”一碗温热下肚后,接二连三的差点连眼珠子都呕了出来,真是病急乱投医,父亲见状也吓得脸色惨白!此后,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儿子,这是我们许家命中的轮回,也是你的命中注定,算了吧,管他有长没长,这也许是你命中注定的残缺。不要再折腾了,长大后有智吃智,毛智吃力;实在毛智毛力,就肩棍乞食。听天由命!”
我和母亲穿过村子中间这条车来车往沙尘扑鼻的马路来到老屋的橙柑树下时,树下已经围上了好些在这场事关自身命运的大转搏中辛勤劳作,耕耘挣扎了二三年刚刚喘过气缓回神来的庄户人家,我一眼就看到春香也在,见我近身时发现她脸颊上悄悄的晕起两片酡红。这几年,他们虽然消损清瘦着自己的身躯但挺起胸膛渐渐洗去了自家脸上的菜色和往日神情深处的怯弱与卑微!咦!老橙柑树的树干上不知什么时候还被围起了一条鲜艳的大红绸,就像学堂里一位刚刚被评上的少先队员脖子间新系的红领巾,很是新奇养眼!我落坐在妈妈身边时,只见瞎子煞有介事地焚烧起三支飘渺的檀香,朝着正西方向拜了三拜,递给身后大半辈子来为他牵棍引路的老婆,八字先生的夫人接过香枝也跟着拜了三拜,然后插在橙树底下正西方向的泥土中。这场面,这隆重,就连村子里一向最口无遮拦的二汉,婆姨也不敢随意地张口打乱哇!一片肃静中,瞎子抱拳四顾:“敝人姓王,城西滩下人氏,就是早前你们常挂在嘴边的王瞎子。平生没有奢好,惟大半世来精研封神榜里文王所著《周易》,春秋战国后王诩所著的《鬼谷子》!今逢改革开放的盛世,初到宝地,托贵众的福算个八字,推个运程讨口饭吃!”寂静中,周围的乡亲们轻轻的交头接耳,只听得对门的罗叔轻轻的哇:“看这神情,听这口气,虽然隔了一二十年毛会过面,但我断定,是滩下王先生,王老先生!二十年前,我老婆怀着个肚,那时也是这个时节,也是在这橙柑树下的水塘边,恰王先生云游至此,挂起招幅刚开张,我就烦请先生替我老婆肚子里的肉测算个男女,推个运程,准!真是准,个年冬下,我里罗启生就呱呱落月,二十年来我启生的运程也步步印着脚。老先生推三岁交小运时会有一劫,果然个年七月掉进就这旁边的水塘里要不是洗衣服的杨嫂捞得快差点就夭了;九岁交大运时先生推算说:命中有一磕,不是志手,就是志脚,要小心加小心!春上我送启生上学时果然就被马路上的车子撞拐了左脚,如今都还一瘸一瘸落个残疾,唉!这莫就是先生二十年前推算个命,推算的运?俗话说命中只举得半瓦米,奈何你天光累到暗夜止。看到儿子个些年的一瘸一拐,开始是心痛,回想回想先生的话,也就想开了:伢子若不举这个残缺就留不得命在这世上!”
这些年来村子里一直没有云游过八字先生,大家你推我搡没有谁敢尝这个先。还是我娘给开的张:“王先生,今日烦请你来帮我儿子测回八字,推个流年!”也许是娘头一回无意间使用“流年”这词,只见王瞎子那双耷拉在凹陷上的眼皮微微一颤,说:“请大嫂子报上贵公子的年庚!”“一九七三年八月初七上午九时十八分”王瞎子一边掰着指头,一边念念有词:“年上属牛,月上属鸡,日上属马......”须臾片刻,又见王瞎子的这双眼皮重重一颤,仿佛要睁开似的,慢吞吞地说道:“这位大嫂,贵公子的年庚八字以演测出了,是否好坏全说?全部盘托出后会否责怪于我?!”“先生不妨直说,直说无妨!”母亲有些急切!“贵公子二岁半交小运,大运来得迟,世上少有,二十八岁。壬上牛,贵如油;月上属鸡,疏于子妻;日头上跑马,大汗淋漓不假。”只见先生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癸丑八字偏重,六两三钱,八字是只好八字,只是,”“只是什么?”妈妈整接着问。“只是三十岁前多转折,多困苦,多磨难”“啊!”妈妈爱怜地摸着我的头。“宜......”妈妈见王老先生一个“宜”字后没了下文,“宜什么?”妈妈紧张的问了一句。“宜二十八岁娶妻,三十岁后生子,女子的属相最好为你家儿子日上的马,可以帮衬着扭转他三十年前的运程,不然,三十岁后一马任然难平川,诸事不顺。”王老先生说到这时,我发现杨婶边上的春香竖着耳朵听得格外的仔细认真。“哦!”母亲揩了揩额头上的汗。“你儿子命中举残,但......母亲又有些紧张了。王老先生又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后接着说:“你伢哩的命气但又作田作土,作绝种子!学篾匠吧,破不开竹子;做博士嘛,刹不开板子;跟着裁缝师傅掂起脚尖又量不到人家的衣领子,看来成年后只有作郎中!作郎中可保一生吉利富贵!纵观公子的运程,还是流年大吉,流年大利啊!”王老先生起身抱拳向我母亲恭贺。“流年,流年,流年大吉。”不久后,这文绉绉的流年二字,就成了村里伙伴们呼唤我的名号。
老辈子的人说得好:“女长十八,男长三胎。”十二岁考上离家约十里地镇里的中学后,我特意不在那寄宿,一直咬牙坚持一早一晚跑着上下学,再加上近两年来家境好多了,饮食营养也更加的匀称。有日星期六傍晚放学的路上听到春香惊喜地“咦”了一声:“流年,你好像长高了很多耶,你摸摸,你脸上咋还生出了几颗痘痘!”我开始还以为这早以比我高出了两三个头的妞挪揄我,放学的一路上我还有点不屑她的絮絮叨叨。回家后,我一路小跑地推开厨房里的门,往那久违了的高度表下一站,哈哈,一米三九。这时,眼里恰好射进两缕瓦缝间黄昏里的日光,温柔得仿佛就是人间四月天的艳阳!哈哈,要是在对面的老屋时,我肯定得抱着那提醒我的春香高兴地转上三五个圈圈。
责任田各家各户后,农民有了更大的自主空间,乡里也开始倡导多种种植。念初中时,家乡开始流行栽种西瓜,每到盛夏,村子里老屋后头的丫冲由下而上栽种的全是茂密碧绿的瓜苗宛如一匹展开着的绿油油的锦缎。暑假前夕,父亲会选择一个星期天,趁着我们都不要上学时拖着装满着杉木,板子,竹垫,铁丝和凉床的板车在自家瓜田地角的空地架个瓜寮。鲁迅先生笔下月光中的闰土是看蠸,守猹。而我们是守学生,那时候可能是吃食普遍的紧缺,城里有些学生饿的慌,常常成群结伙,不辞路远溜进瓜田里,他们要是应时应景吃几个也就没啥,可他们毛时毛节就败得地里满地的生瓜蛋子,让人心痛,令人气愤。他们哪里知道!从一粒西瓜子长成一个圆滚的西瓜要经过多少次的手脚和心思:没等开春,就要打着赤脚赶着耕牛犁开丫冲里那冷冰冰的冬水田,冰冷的冬水流尽,就要选择一个好天气浆以整理好的瓜垄,有回一百多担的人畜粪挑得我们肩头脱掉了层皮,晚上躺进热乎乎的被窝里麻辣辣的生痛。浆好瓜垄,开春时分,父亲会把从镇上农技站买来的“西红宝”的瓜子捂在怀里,用体温让这些珍贵的瓜子门破胸,爆芽后,植入营养杯里。营养杯就是用一次性的塑料杯装入拌入了化肥的土壤,这种土壤从菜地里挑回后,先得细细筛上一遍,除掉砂砾黄泥。砂砾伤根,黄泥结板,不利于瓜秧子的发芽生根;再多少合适的用水搅拌好,水的多少全靠瓜农个人经验,水多了,会浊着根,水少了,土壤板结化肥融得不均匀。春分前,屋子里地上的营养杯里鲜嫩碧绿的西瓜苗整整齐齐,就像一排排检阅着的小兵,仰首挺胸。谷雨前后,栽瓜种豆。趁着轰隆隆的春雷,全家出动,将一杯杯的瓜秧儿移植到西瓜垄里,这时分,整冲都是忙忙碌碌的村民。秧苗移植后,一早一晚的田间管理就像庙里和尚的功课,稍有倦怠,就唯恐神灵的责罚。这时气温以高,害虫泛滥,特别是黄昏里屁股后头那挂着一点荧光的萤火虫,更是嫩西瓜苗的天敌,一不注意,它们就会吃光秧苗的叶子。更令人气恼的是,这小东西还无药可治,必需人工一只一只的用手抓。秧苗爬满瓜垄,有日我惊奇的发现瓜田里的父亲将很多三尺来长碧绿的瓜蔓剪断扔在垄沟里。父亲见我瞪大着一双眼睛,就拿着一根剪下的瓜蔓丢给我:“你拿着观察观察,这根剪下的瓜蔓和垄间留着的瓜蔓有什么不同?”我捏着这根以有些蔫耷的瓜蔓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蹊跷。父亲指指这根,又比划着留下的那根:“说,还没发现吗?我剪下的这些瓜蔓的蔓茎通通要比留着的瓜蔓的蔓茎细。这种瓜蔓叫雄蔓,不但没有西瓜结的,还会大量的扯薄那些雌蔓的营养,瓜就长不大,也长不甜。”父亲见我恍然大悟,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种庄稼和你读书一样的理,学习得认真仔细,有的兴趣也要像这煎蔓一样及时狠心的剪去!”从这后,我课堂上看《水浒》,看《三国》的坏习惯被我横下心来戒除了,让老师惊奇的是!这学期来我各科正课成绩蹭蹭的往上蹿,每回老妈开完家长会后就一个劲的夸我。地里的西瓜近一抛大时,整个丫冲里的瓜寮也都架好了,架瓜寮也是个技术活:父亲选在瓜地上一块稍微宽阔些的田头,一头一尾先支起两根用铁丝绞成“人”字形的杉木架子,然后在两根支好的架子上浪上一根长长的横梁,横梁上挂上一床竹篾土垫,固定好土垫的四个角,再将凉床悬空的捆绑在离地三尺的内寮上,纵身跃上竹床上,舒舒服服的往上一躺,既遮风又避雨的瓜寮架好啦!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家的寮子要是做得太邋遢了,就很没面子的。我们家的瓜寮既宽敞明亮,又平坦舒适,守夜时瓜寮下还栓着条狗,村里很多小伙伴都愿意待在我们瓜寮里。这年暑假,皓月下,我们在瓜寮里作九口田的棋,输的人就双手抓住瓜寮的木架做三十个引体向上或在竹床上做三十个俯卧撑。学堂里我们正好开了英语课,村头的罗启良,这老先生真是一朵奇葩:硬是将英语的翻译“英格历史”结结巴巴地念成“阴沟流水,阴沟流水。”让这夜深人寂里的一群少年懵懂得有些想入非非!春香的瓜地离我家的瓜寮只隔了陈龙家的地。晚上大多时分都是这妞值守。中元节后这天,下过一场大雨,大雨将秋老虎的淫威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晚皓月当空,瓜地里凉凉爽爽。二弟三弟去舅舅家给死去的外婆送烧衣纸了,隔壁的陈龙一贯就是只要挨着枕头就呼呼大睡,燥雷轰顶了也就是不醒,今夜的瓜寮里就孤孤单单的剩下了我和寮下的这条黄狗。正当夜深人寂在凉床上翻来覆去地百无聊奈,我跃下凉床在瓜田里挑了个敲敲嘣嘣作响的熟瓜,在寮里的床头上切个两刀四瓣,正默神如何给春香送去一块?“许勇,流年,流年,许勇!”这寂静的夜空中隐隐约约的硬是有个女孩在轻轻地叫我,细耳一听,龙春香,春香那妞!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抱着一片沙愣愣的瓜瓣蹑手蹑脚地凑近她家的瓜寮,头还未伸近,这妞远远地就为我掀开了她这些天来值夜时用挂历纸折的寮帘子。啊!寮内清香扑鼻,干干净净。我把西瓜放在她手上扭头跨过田腾,在田边的溪水里细细地洗个干干净净,还用手挠了些溪水将头发拨弄成了个三七分,自我感觉有些俊旦了才转身钻进这个雅致的洞天福地。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女红就是天生的作工好!朦胧中,床头有浆洗得异常干净的枕头枕巾,枕巾上绣着一片雪白的沙滩,沙滩上绣着一位清清秀秀的女孩,女孩撑着把漂亮的花伞遥望着大海,花伞微微右倾,伞下一片空白,意思好像在为谁等待。我眼前一热,向着那条漂亮得有些凄美的枕巾心里有些忐忑地问道:“你绣的那个女孩子谁啊?”“你说呢?”“不知道!”;“她打着花伞儿等谁呀?”“你说等谁呢?”“不知道!”月光下春香脸色酥红,略作娇嗔。还记得那年我两唱《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十八里相送》吗?
春香轻轻自白:前面到了一条河,
我亦轻轻回应:河里飘来一对鹅。
春香:公的就在前面游,
我:母的后面叫哥哥,
我:不见二鹅来靠口,哪有雌鹅叫公鹅?
春香:你不见雌鹅对你微微笑,笑你这只呆头鹅!
“你就晓得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一些啥?你就是那只笨头笨脑的呆头鹅!”春香深情的在我额头上轻轻一指。我顺势捏着这只酥得仿若无骨的手指,将她揽入怀里。曾经山大柴广气力大无穷的春香此时羸弱无力,软软地说:“村子里的罗爷爷前天刚刚过世,我一个人怕,叫你过来作作伴。”“不用怕,有我呢!”我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绾雾青丝弱,牵风紫蔓长,清凉的夜风中怀里的女孩发香迷人。春香微微地闭着双眼,我狠狠地吻开着她的樱桃小嘴,一阵酥热中她玲珑的舌头也小巧地引入了我的舌头,在她软糯津润的嘴腔中被狠狠的吮吸,吮吸着。我此时无法老实的右手不安份的伸入了春香温热的酥胸中,忙乱了一会摸到那对浑圆梆硬的乳头时,只觉得她轻轻一颤!我轻轻的揉捏着,怀里的女孩水蛇样扭曲着腰身浑身痛快的呻吟。我用左手解开着她的文胸右手试探着顺着小腹轻轻的往下摸去,迷幻中的春香双腿紧紧地夹着我的腰身,当右手好似触及一团柔嫩的青草时,掌心仿佛以有了些许的湿漉,这时我的心砰砰直跳!突然,瓜寮下的黄狗汪汪的狂吠了起来。“来了贼吧!”春香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时,满脸通红地慌忙捂着身下粉红色的内裤,我十分不情愿的一个鲤鱼打挺,跃出瓜寮用手电一射,黑暗的瓜田中果然蹿出着两个瓜贼的身影!这时,整个冲子里瓜寮的手电光就像拉响了防空警报时四下乱射的探照灯般刺眼,我三步并作两步悄悄的溜回自家那像个狗窝的瓜寮里。这时,瓜寮中爬进了好些被黄狗惊醒后睡不着觉了的小伙伴。“流年,流年,离天亮还早,我们去弄些什么吃的么?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陈学生凑在我的耳旁提议。“饿了吃西瓜该!”罗星接嘴说。“不吃西瓜了,一汪水,再说这些天里我打个嗝都是满嘴的西瓜味!”陈学生回道。“烤毛豆吃么,烤毛豆又香又脆还结饱。”李鹏飞贼眼溜溜。“哪里栽得有毛豆呀?”陈学生问。“罗少友家的自留地上栽得有,前日我看得一句一句的豆荚结实饱满!”李鹏飞对着床角的罗少友有些坏坏的笑道。“对,就烤毛豆吃,我们也是有些饿了!”胆小的罗少友欲呐呐的回绝,但看以拗不过了大众,只好悻悻地说:“要吃你们摘些去吧,但小心不要扯伤了兜。”“好!”陈学生,罗星,李鹏飞跳下瓜寮趁着夜幕飞奔而去。不一会儿,瓜田里就飘荡着满田满野烤毛豆的焦香。陈学生趁热给我弄了两抱,挤兑着要我给寮里的春香送去,这时的我扭扭捏捏地有了些不太好意思,李鹏飞他们也跟着起哄:“流年,去,快去,烤毛豆要趁热吃,等冷了有豆腥!”别看这伙浑小子们平日里冒冒失失地打打闹闹,一个个却心细得宛如发丝,开始有所惦记呢,谁说他们少不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