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坝娘》第一章、陈家堡大意失守 红娘子单身脱险
作品名称:秀坝娘(小说) 作者:雏燕 发布时间:2014-10-25 10:35:01 字数:8646
再说,大俊子一个人死守着那笆篱院度日子过活,走进屋子里冷清清的,走到院子里也冷清清的,闲时上山砍柴,农忙时下地干活,这样,就过去了十六年,大俊子成了个大小伙子,生长的浓眉大眼的,是个耐看的小伙子。可惜,秀林村地处荒山僻壤,哪里有俊俏女子肯出嫁到秀林村里来,嫁给大俊子为妻。人的性格是先天和后天的合金,如何增添合金的成色,先天和后天的比重决定合金的柔软度和硬度,先天因素个人无法改变,也无法选择,通常情况下先天因素是个常量,而后天因素是个变量,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最为重要,能增加一个人的海拔高度。自从十六年前走失了红姑娘以后,大俊子性情变得少言寡语,再加上父母双双去世,生活上更是无依无靠,饱受艰难,时间长了,大俊子就不再是个开朗人,而是一个内向、儒弱的年轻人,正因为如此,大俊子常常被一些小媳妇子的脉脉柔情所俘虏,他甘愿受着,而没自己的主见,被她们所左右,大俊子的能量也有处释放,白天,大俊子看到自己在阳世上只有一个亲人,就是妹妹红姑娘,还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还活在世上,细想起来今年也二十岁了,心里不觉十分酸楚,却又不给任何人说,连睡在他怀里缠绵的村上的女人也都不能说,他知道这些女人不在情意并不爱惜自各家,而在留恋他的外貌而已。一天夜里,大俊子在村里的一个女人家过夜。这个女人是乘着男人不在家,她便招呼大俊子。这个女人很温柔,睡在炕上快活地大喊大叫,两条长腿活象死长虫一样缠定大俊子的双腿,两条胳膊紧紧的抱住大俊子的腰,大俊子感到就像箍木桶的铁圈一样,使他感到动起来很不方便,而那个女人的腰却在不停地扭动着,在大俊子的身下面很有节奏的哼着。大俊子感到自己好像是在那个女人的身子上下面浮动,她很有力量,把大俊子抬得一上一下的,大俊子根本顾不上抽出插入,就像一片树叶在大海上面漂浮。那个女人在大俊子的身子下面折腾得大汗淋漓,吃力得直喘气。那女人躺在大俊子的胳臂腕里,枕着大俊子的胳膊,像一个小猫静静的沉睡在大俊子的怀里。睡到半夜里,大俊子的阳物发硬,他用手模了摸,硬得如棍子,大俊子翻身爬到那个女人的身上,把阳物猛得插进女人的下身里,狠狠地运动起来。女人被弄醒了,大叫起来:“男人主动的滋味真快活!”接着女人就像沸腾的大海上下颠簸起来,大俊子就又变成了漂浮在大海上的一片树叶。那女人说:“我的哥啊,你这真把人给受活死啊,在城里的窑子里,有个姑娘,人叫她红娘子,水灵灵的心疼,还没开苞呢,你给去整一整,包她快活一百年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俊子一听,叫红娘子,心里一动,心想这和妹妹的名字相差不大,是不是失踪了多年的妹妹红姑娘呢?算起来也有一十九岁了。大俊子好容易等到天明,就想到城里去寻找红姑娘。无耐那个女人不放走他,白天红日的,在炕上又是一场大战,一番云雨以后,那女人才答应放脱了大俊子。临走时,那女人抱住大俊子的脖子,脸在大俊子的胸脯上磨蹭,她说:“找着找不着,早点回来,妹妹我就想死了。”
大俊子离开陈家堡,来到城里。他到处打听城里的窑子。可是城里的窑子很多,他不知道叫红娘子的窑姐在哪个窑子里,他由于腼腆的很,不善言辞,又不好意思打听,只是到处乱找,再加上他的盘缠太少,哪个窑子的窑姐肯要他。后来连吃饭也成了困难,最后就剩下讨饭这一条路了。大俊子真没想到村里的女人个个喜欢的风流人进城弄成了乞丐。不过,大俊子还是打听到了红娘子的下落,但是他见不着红娘子,原因是红娘子被山里的土匪绑上山去,做压寨夫人去了。这是大山里的土匪头子听说红娘子美如天仙,就大摇大摆的进城,杀了不肯放红娘子的老鸨,带走了红娘子。大俊子想到山里去寻找,无奈五百里大山,谁知道在哪里,想一想也就罢了,继续寻讨去了。
话说陈家堡位于阳关大道的傍边,地势又险要,进可以掠取来往商贩的财物,退可以凭借险要地势守卫,再退还能推进大山里,不愁吃不愁穿,谁也没办法。大山里的土匪头子看准了陈家堡,就拔寨携妇来到陈家堡。这土匪头子姓郭,因满脸有麻子,人们叫他郭麻子。郭麻子从小失去父母,在寻吃讨饭的路上得了天花,发烧倒在路旁几天,倒没要他的命,却落了个满脸麻子。这郭麻子带着老婆红娘子和下属来到陈家堡,抓人修堡子,一连几个月就修成了。堡墙三丈六尺五寸高,厚四尺,方圆是一百尺,呈规则的正方形。堡内建了五间大瓦房,四周修起两排房子,供下属居住。郭麻子不是懒惰之人,对下属的操练十分用心,常对下属说武功是立身之本,对自己更是勤奋,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练习一番拳脚。每天晚上,都要在炕头习武打拳。红娘子坐在热炕上做针线活儿,有时停下活儿,歇一歇手时,看一看郭麻子在屋里的地上跳过来蹦过去的练习拳脚。一天,很少出门的红娘子来到堡墙边,向下一看,心里一惊,她居高临下看着陈家堡好像有什么时候来过似的一样的感觉,细想了想,记忆中的确是没来过,但又感觉到对陈家堡似乎有异样的熟悉,那村庄,那树木,还有那山,多么的熟悉啊,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啥时来过的。忽然,红娘子又把眼前的生活和过去相比较,在城里的那段时光令她是无可奈何的事,她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到了那个地方,现在想起来就像在梦中一般,郭麻子抢她的那天真个是吓死我了,落到土匪手里,谁会有好果子吃,糊里糊涂就用轿子抬,云里雾里的感觉。不过,郭麻子虽然粗鲁却知道疼人,眼下又到了陈家堡。她望着陈家堡庄外的大山,山连着山,山套着山,山和天的连接处,白云缭绕,远处的山,好像戴着羊毛帽子的放羊娃。黛色的山峰,碧蓝的天空,既空旷又深远,心里感到十分的舒意和轻松。不知为何有了一个念头:把每天晚上看到郭麻子练习拳脚的套路做一做。她就在堡墙边的空地上动作起来。她凭着记忆,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开始做,有时做完一个动作后,要想一想,再接着做。有些动作实在想不起来,就在晚上郭麻子练习时注意观看,在心里反复琢磨。好在郭麻子是个粗人,全不在意,一心练他的功夫。红娘子坐在热炕头,手里拿着针线活,把郭麻子的每一个动作在心里琢磨个透,在心里不知练了多少个回了。红娘子等到没人的时候,来到堡墙的空地上,就反复练习起来。时间长了,红娘子的功夫并不比郭麻子的差。而且,红娘子在炕上偷看郭麻子习武,然后,她就在堡墙空地上练习,成了红娘子每天复习的功课。红娘子的心情越来越好,命运的变故带给她的一切波动都在愉悦中销声匿迹了。她觉得在晚上,郭麻子在被窝里胡摸乱揣,也不觉得讨厌了,反而感到很亲近,他动作越粗俗觉得他越有男人的刚阳,越觉得郭麻子越像个男人,自己越像个女人了。夜里两人做爱自然配合的默契,郭麻子受火的哇哇直叫。早上起来,郭麻子脸上红光满面,乐呵呵地望着红娘子。红娘子的眼珠子像水中的鱼一样带着水珠子转动着,看上去水汪汪的。郭麻子说:“我那年,到城里去抢你,就是因为你的眼睛把我的魂儿给勾走了,不把你抢到手,我觉得我就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啊。”红娘子说:“你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占了我的便宜,嘴上还抹了蜜,看我晚上如何收拾你。”郭麻子嬉笑着说:“我的家伙咋样?行吗,晚上再看,是我收拾你,还是你收拾我?”红娘子扑上前去,郭麻子防不胜防,被红娘子压在地上,红娘子骑在郭麻子的背上,用拳头捶打郭麻子。郭麻子趴在地上,嘻嘻哈哈的,想翻个身来,怎么用劲也翻不过身子来,心想:这娘们,咋这样有蛮力气。从此,郭麻子和红娘子更是随和的多了。晚上,在炕上折腾起来,不是你压在我身上,就是她压在我身上,两人常常是汗流浃背的。
有一天早晨,郭麻子从外面回来,在堡墙外面遇到了红娘子。郭麻子追问红娘子:“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干啥着呢?”他说着眼睛朝堡外去观望,不时的在红娘子身上打量。红娘子说:“没干啥。”郭麻子眼睛一瞪,朝堡外去观看,又看着红娘子的脸,狠狠地说:“没干啥?就是干了啥。”
“你咋这样蛮松的说话?”
“咋蛮松的?”
“你这个破女人,该打!”郭麻子说着,上前对红娘子就是一个耳光。
红娘子并没有退缩,一把抓住郭麻子煽过来的手,用力一拖,顺势一拉。郭麻子被红娘子一拉,整个身子就倾倒了,跌倒在地上,嘴巴吞了一口土。红娘子见状,拍手叫好。郭麻子又气又恼,脸上像猪肝子一样,他气冲冲的爬起来,举着拳头扑向红娘子。红娘子一看郭麻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大叫道:“郭麻子,你来真的?”红娘子话音未落,郭麻子的拳头就打在红娘子身上。红娘子伸出手掌拨开郭麻子的拳头,把郭麻子的劲儿已化解了一半,郭麻子的拳头打在红娘子身上,就像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多少力量了。郭麻子由于出拳太猛,力量的方向也有些偏,惯性太大,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再一次跌倒在地上。郭麻子气得大叫:“我不信,我制服不了你……”夫妻两人在堡墙外的空地上,对打起来。引得郭麻子手下的人都来观看,屏声闭气地为郭麻子和红娘子鼓劲,当一个回合有了分晓后,才欢呼起来。但是每次欢呼声都是给红娘子的,因为郭麻子没有赢一次。郭麻子猪肝子一样的脸上爬满了汗珠,喉咙里冒烟,气喘的急,就像铁匠打铁用的风匣子。夫妻二人从早上对打,一直到了中午,郭麻子没有占到上风。郭麻子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最后一次,被红娘子打倒,就乘势没有起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红娘子一挥手,对郭麻子的几个手下说:“抬到屋里去!”几个人点头哈腰,把郭麻子抬进了屋。从此,郭麻子再也不敢在红娘子面前不敢扬威耀武,再不敢耍男人家的架子了。
郭麻子从城里回来,放下一个大包袱,擦着满脸的汗,来到堡墙边上透风。他看见红娘子站在堡墙的旮旯里,嘴巴朝下,身子弓得像虾一样,来回晃动,不时吐出一口水来,颜色好像是蛋黄色的,脸色也涨得通红。郭麻子走过去,小心地问红娘子:“你咋啦?”红娘子脸涨得红红的,说:“咋啦?你是假装不知,还是真的不知?”红娘子又干呕起来。郭麻子忙上前捶背。红娘子脸红脖子粗地说:“都是你干的,还洋装不知。人家有身孕了。”郭麻子一听,一把抱起红娘子,转了一个圈,兴奋地说:“没想到我郭麻子也会当爸爸。”红娘子的胳膊搂住郭麻子的脖子,像一条蛇一样缠在郭麻子的身上。红娘子轻佻地说:“在我怀孕期间,你不可使坏啊。”郭麻子低头,用下颚上的胡子去扎红娘子的脸,二人闹成了一团。两人闹够了,才歇息下来。郭麻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对红娘子说:“阳关大道上不平静啊,来了一些队伍,都是几百人的帮,使用的全是洋枪,大道两旁村子里的人都跑光了,人都进了深山老林躲起来了。陈家堡离阳关大道又近,他们说来就来了,看来,光靠我们几个人不行,迟早有麻烦啦。”郭麻子看了一眼红娘子,指着那个大包袱说:“这次进城,为了预防不测,我买了几枝长短枪和一些子弹。”红娘子上前打开包袱,里面有两枝长枪和两把短枪,一些子弹。红娘子抓起一把短枪,举起来,向远处瞄准。郭麻子一看红娘子的动作,猛的站了起来,惊异地问道:“你怎么会打枪?”红娘子轻松地说:“在城里的时候,和一个当兵的学过。”郭麻子出了一口气,愣了一会儿,说:“咱是啥土匪?不过是硬着头皮拼命罢了,眼下,先练习打枪,招募几个人来,帮助我们守卫堡子。”红娘子说:“还土匪呢,看把你吓得,成了一个狗熊。”陈家堡的人有到阳关大道上的一些村庄里打短工的,都跑回来了,传说队伍从阳关大道上通过,那些人不是抢东西就是放火烧庄,人都跑到山里躲藏起来,不少村庄在高山顶上的险要处都修了土堡,人们吃住都在堡子里,晚上都住在堡子里,守卫护堡。白天才到庄稼地里干活。老汉娃娃和女人们不下堡子。堡子上设有石檑,木檑,甚至还有枪炮等武器。凡是要下堡子去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上堡时每人要带一个石头,作为防守的武器来投掷。郭麻子和红娘子听到了这事以后,二人商量,也准备在陈家堡的一座险要的山顶上修个堡子。郭麻子在陈家堡一声号召,全堡子的人那有敢不响应的,况且全堡子的人都能上堡子避难。郭麻子和红娘子带领堡子里的几个老人到四处实地考察,决定在离陈家堡不到一里的一个小山上修建一个堡子。由于时间紧张,郭麻子和红娘子会同那几个老人,指挥全堡子的人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所有的大小牲口全部行动起来,驮石头,木料,水和粮食,不到十天就修好了。全堡子的人都住上了堡子,一切生活用品都运上了堡子。
新修成的堡子,人们仍旧叫陈家堡,不过,陈家堡的人把新修的堡子叫新堡,原来的叫旧堡。新堡座落的山虽然较小,却与四周的群山不粘不连,陡峭无比,过去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现在比以前有了加宽,两个牲口驮上东西能够面对面并排走过,直通堡门。堡子修好后,红娘子又带领一些人一鼓作气,把堡墙脚下的高高低低的地面清理一番,使地面又低下去了一丈高,就使堡的围墙增高了一丈高的高度,即使人到了堡墙脚下,也难以爬上堡墙上来。只要守住了堡子的大门,就等于守住了堡子。堡子四周布置了石檑,木檑,十几个轻壮的小子把村里的几个大磨盘也抬上山来了,安放在上堡子的路上,如果从路上滚下去,人不是碾死就是砸死或者压死。红娘子把轻壮的男人安排在堡外的石檑,木檑和磨盘旁防守,其余的人进入堡子接应,堡墙头上也准备了一些石块等。郭麻子手中掌握着四枝长短枪,训练着几名射击手。陈家堡的人忙忙碌碌的半个月,终于停了下来,幸运的是至今陈家堡还没来队伍来骚乱。
这天,红娘子来到了堡墙前,向远处的旧堡望去,旧堡在新堡的胯下,不远的道路连着新堡子。目光沿着道路向前移动,一直朝着沟外的阳关大道望去,只见两面的群山黛黑色如铁,巍巍而起,她看不清山的那边,更是看不到阳关大道,但在脑海里浮出了大道上的情景,还是那年,被郭麻子从城里抢来,从阳关大道上被轿子抬着路过的。大道上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忙着修堡子,还没顾上去了解情况呢,应该派一个人去观看一下情况。这时,郭麻子来找红娘子,也来到红娘子跟前,红娘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郭麻子一想就同意了。红娘子指着新堡不远处的一个山头说:“站在这里,大道附近的情况不看明白,知道时,就在眼前了,没个准备,不如在那里有个放哨的。这里就早做准备,通知人们进堡子就来得及了。”郭麻子立即去安排,并叫放哨的人在那个山顶上,收拾一些干柴和生烟的湿树枝,有情况马上点燃,白天干柴在下燃烧,湿些的柴放在火焰的上方好生浓烟,晚上只点燃干柴,火焰要高要明亮。郭麻子对红娘子说:“堡里的几个老人回忆起来,他们说起来,在清朝嘉庆年间,陈家堡抗击回贼时,使用过大炮,威力大着呢,据他们回忆说,传说大炮就被埋在陈家堡子里的啥地方了,老人们说找找看,寻得到寻不到,还难说……”红娘子一听说:“好,好啊!有了枪,又有了炮,新堡那就是固若金汤了。”郭麻子兴冲冲的走了。陈家堡的人又投入找炮的事情中,到处乱挖起来了。
第二天.郭麻子打发去城里探信的人回来了。郭麻子带着他来见红娘子。那个人说:他来到城门外,城门紧闭,根本进不了城。他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老汉,还是在大道旁的一个树林丛里找到的,据他说,城已经关闭过十天了,那些队伍把城周围的村子里的东西抢了,房子烧了,人抓走了,沿着阳关大道向西开拔了,大道上随时有队伍通过,那个胆大的敢走。他说:大道两旁还真个是像过了强盗的一样萧条的,如人死光了一样,鸡也不鸣,狗也不叫。郭麻子一听,高兴啦,说:“也好,平安就好。”红娘子眉头紧皱,望着远山,忽然想到应该向郭麻子问问大炮的事,就转身去追赶郭麻子。没过两天,有消息传来,说:有队伍在离陈家堡的大道上扎住,有向陈家堡进军的迹象。消息像风一样的传遍了陈家堡,整个陈家堡的人都立即紧张起来了,每个人的心里如着火了一样焦急,个别人家偷偷的逃离陈家堡,躲藏进茂密的甸子岭林海里去了。郭麻子和红娘子把全部的男人组织成两班人,昼夜值勤,以防不测。新堡前面的山上放哨的人传信来说,有少数当兵的人进入沟口,走到半沟又退回去了。红娘子让全部的女人娃娃和老人不得下堡,轻壮年男子不得擅自离开。红娘子这几天来,身体越来越不舒,脚腿肿胀起来,腹部如扣着一口锅,行走十分不便,白天跑来走去,晚上脚底涨得难受。她知道肚子里的家伙不安分起来,随时会蠕动着,有些轻微的疼痛感。虽然很累,第二天起来,又是走到这里,看一看,走到那里的,瞧一瞧,两个脚闲不住。红娘子在没人的地方,挽起裤腿子,把腿巴骨按摩一会儿,她看着肿得发虚的小腿,用手去摸,感觉就像是摸在棉花上了似的,摸不到瓷实的肉的弹性,弯腰也感到困难,上腹部挨在下腹部,两手伸到脚部,就很吃力了。红娘子站起来,出了一口长气,觉得好象是舒服了一些,她在心里一盘算,她已经有了九个月的怀孕时间了,难怪肚子里的小生命那么不安分,晚上睡在炕上,那种感觉太明显了。她望着远处黛黑色的山峰,双手按住下腹就像她的目光按住远处的山峰一样,那山的线条是那么柔和,连绵的山峰像水浪一样绵绵不断,在陈家堡周围荡漾,陈家堡就是飘荡在水波上的一艘船,红娘子觉得自己就是船上的一名水手一样。红娘子看山,忘记了身体的疲乏和劳累,内心里是那么的轻松自如,充满自信。郭麻子这几天也很关心她,使她感到很激动,其实也不能小看了郭麻子,他也是个知道疼女人的男人。
郭麻子在这几天很高兴,堡里的人在那几个老人的引导下,终于在堡子的西北的一个窑洞里,找到了两门土炮。老人们叫人从山里挖来土硝和硫磺,把木炭和羊粪辗细,和在一起晒干,配制火药,在堡上试了一炮,打在堡下的沟里,威力大着呢。红娘子也快要临产了,也就在这几天,臃肿的红娘子像八九月里山里的母野鸡一样,走路踉踉跄跄的。郭麻子常常用眼睛去扶搀,流动着疼爱的目光。就在这几天,沟外的阳关大道上来了一些队伍,他们来到旧堡,旧堡里就冒起了浓浓的黑烟,村里的几间草房子起火了。随后,队伍就很快来到新堡的山下,好像停留了一会儿,就沿着山路上来了,不时的打着枪。郭麻子站在堡墙头上,看向山上运动的队伍,叫炮手装填好两门炮的火药,对准半山腰的山路。队伍来到了半山腰,能看清人的眉眼了,郭麻子叫打一炮,炮口喷出火光,打在堡门下的不远处。郭麻子叫连打几炮,炮口并没有一粒铁砂嘣出。土匪的队伍蜂拥而上,郭麻子眼睛冒烟,满脸上的肌肉抽搐,急得叫射击手开枪,他也举起枪来射击。由于枪太少,加上射击手心情太紧张,多数都打了空枪,攻堡的人几乎无一杀伤。管炮的两个老汉急得团团转,终于找到了原因:土炮口朝下,装填上的铁砂和火药随意滑动,点火后爆发力太弱几乎只是火药的燃烧力。两个老汉在土炮里装足四碗铁砂和火药,用烂布块和胡麻丝撞实,对准点火,轰隆,轰隆,接连几炮,打得哇哇直叫,火石飞溅,尘烟弥漫。郭麻子站在堡墙头上,看见土匪抬着人退下山去,把死亡的十几尸体抬到旧堡里的一个水磨房里,放足了柴草点燃,大火整整烧了一天,臭味三天不散,新堡上都闻到了。不到两天,红娘子就开始肚子疼,一阵紧似一阵,疼得红娘子满脸是汗,有时疼得大叫唤。不到太阳落山,红娘子就生下了,是个男孩,郭麻子自然欢喜得不行。
时间转眼间就进了冬月,全堡人早已把过年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土堡修在一个山尖上,地势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堡墙既坚固又高,上面修建着防御设施,土匪连一次都没有攻开。村里人都安心过年了。那年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天降下了一层厚厚的冰珠子,很光滑,加上山势陡峭,人在上面踩不住,就会滑下山谷。天爷又下着起了大雪。土堡里的人认为十分安全,就放心畅饮,从三十的早上开始就吃肉喝酒,一直闹腾到了子夜才入睡了。子夜过后,土匪来偷袭堡子。土匪们把抢来的几匹马驮的白面撒在山路上,使山路上的一层厚厚的冰珠子不打滑,土匪顺利的爬上山,接近了土堡山门。土匪头子十分得意指挥所有的土匪向堡墙上爬。这天夜里红娘子,尿水憋得不行,出来到堡墙边撒尿,被爬上堡墙的土匪吓了一跳,提起裤子,边跑边喊,谁都知道在那天夜里,全堡的人在堡里喝酒,醉倒在过年的喜气里,都喝成了醉八仙了。红娘子找不到郭麻子,急忙中想不起他到哪儿,进屋一时找不到兵器,随手拉起炕头上的绑腿,转身出屋,在门口遇见了几个土匪挡住去路。她大叫一声,舞动绑腿逼向土匪,绑腿舞得象大旋风,只见土匪有的倒退,有的倒在地上,土匪手中的大刀长矛纷纷脱手。她挥舞着绑腿,向堡墙边靠近,登上堡墙头,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两条长长的绑腿舞动的如一把大伞,平平稳稳的着地,朝堡内张望了一下,转身舞动绑腿,踩着堡周围的长酸刺尖,逃走了……后来,土匪头子在堡墙根下,看到有一堆刀枪、长矛,都是她用绑腿缠卷来的。他说:“真没想到郭麻子的女人是女中须眉啊。”那夜,陈家堡上的三十七口人全部遇害,堡上到处是血和死尸。郭麻子的死尸被土匪挂在一棵小树上,树枝上还有一个死婴。那就是她的儿子,她哭得日月无光咬牙切齿。再后来,逃脱的红娘子回来过一次,掩埋了全部的尸体,重修了堡上的所有房子,地基挖地三尺,还挖出了几缸埋了多年的腌苦芥菜,黄橙橙的香味四溢……陈家堡的原址上的所有房子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全村落成了黑黝黝的残墟,瓦砾遍地,有些地面有被深翻过的痕迹,至于红娘子去向哪里了,她为何不住在新堡上,只有红娘子知道,不过,红娘子已经知道血洗堡子的队伍的头叫张占元,就是新堡吃了土炮亏的那支队伍。张占元吃亏后,咬牙要给弟3兄们报仇,他并没有走远,整整等待了多半年的时间,时时都在窥视着陈家堡上的动静,这年的除夕夜终于等来了机会,钻了郭麻子大意的空子。可见,张占元并非等闲之辈,不同于一般土匪。陈家堡及新堡子由于无人居住,久而久之,经过风吹雨淋,新堡上的房子也就全部倒塌了,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山冈,四周长满了大小乔木灌木林,到处有野物出没。旧堡子更是荒芜,残壁断垣都已成了平地,如果没有瓦砾,就无法想象这里曾是居民点。红娘子带着杀夫灭子的仇恨,命运到底如何,请听下章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