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会见刘行长(3-4)
作品名称:关系 作者:石佛 发布时间:2014-09-22 21:04:52 字数:8777
3、人格担保
我知道你能够活着,可是活着与活着却有天壤之别呀。这个城市是靠金钱堆积起来的,生活的理想是靠着金钱才能保证实现的。请问你那点钱能干什么?你怎么就那么固执?
没办法,爹妈给的。我也不想改变去适应谁?
事实面前总会有人要低头的。
所以你想吞并我的建筑公司,让我为你卖苦力,好为你的联合体赚更多的钱。据说你在国外都有存款,不明白,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钱多了也是负担呀?我不知道你每天要睡多少个小时?
你呀真蠢,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嫌钱多的吗?谁会对钱有意见呢?谁嫌钱扎手呢?谁不爱钱呢?没有钱连女人都会唾弃你。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钱了?什么样的女人会唾弃我呢?我想,你一定指的是那些妓女吧。其实,你比她们更唾弃我?我们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只不过打交道少了一点儿?
好了,我们不争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的消息。刘元新笑着说。但他的笑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神情。他没能达到他的目的,他是不甘心的。
江玉成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他就拉开门毅然而然地匆忙离去了。
刘元新被江玉成气得脸色苍白,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他在心里骂着,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子找你是瞧得起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不教训你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妈妈的。他的脸色气红了又苍白了,他是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因此,对江玉成也就怀恨在心了。
刘元新觉得江玉成可能走远了,他在房间里踱着步,然后给高良打电话,电话一直占钱,好像电话也跟他作对似的,他满脸涨得通红,刘元新气得牙根发酸,水城谁不知道我刘元新。你小子牛气什么,咱们走着瞧。无奈他又开始打高良的手机,电话终于打通了,他要高良火速赶过来见他:“我不管你干什么,你给我马上过来。江玉成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还给我介绍他,他是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儿?行长?别急,别着急呀?慢慢说?高良困惑地问,又亲切地安慰着他。
我怎么不急呀?你怎么跟他说的,他妈的拒绝了我,这小子不好对付。我跟他交了实底,他却不感兴趣。完了,我们的事他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他可靠,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可靠呢?你们是不是合伙来欺骗我?
您说哪儿话,我怎么敢欺骗您呢?没关系,您少贷给他点儿款就行了。让他自己干能干到什么程度。他不想入股也不能勉强他。我想你是有办法的。放长线钓大鱼。他是不知深浅,我是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可能,他背后捅我一刀怎么办?我不得不防。刘元新说。
我了解他,这一点您放心,江玉成不是那种人。他是一条跑到黑的家伙。高良解释说。
我不相信,我谁也不相信,我就相信我自己不肯出卖自己。
您尽开玩笑,您总是委曲求全,难道你不出卖自己吗?
你小子真正的一个私人侦探。
行长,我向您保证,没问题,他从来都是那个脾气,我说不行吧你不甘心,事情到了这份上,你也该留条后路吧?我们是朋友,我跟他也是朋友,他会权衡利弊的。高良说。
朋友?我们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我们的利益才是永恒的。知道吗?
您的名言警句?
不是,是英国首相邱吉尔说的。
噢,跟着您真长学问呀。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你让我怎么办?我真担心。刘元新焦急地问道。
不用的,有我呢,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人格,人格值什么钱啊。你离开他,跟我来干,我交给你,你一年挣不了几个钱,别跟他卖命了。
那你给我的条件是什么?行长,我想知道。高良问道。
我给他的条件,现在给你,怎么样?如果你在工作中是我想象的那样,一切都好说,你的我的咱不能分彼此。我不能总代理,必须有一个人给我顶着。
好吧,你这么说我还说什么呢?高良故意有气无力地说。
一言为定,晚上找个地方,我们再做商议。
我想您应该接受我的建议。略施小计他就不会怨恨您了。
那就照你说的办。
好吧,晚上再说,我正开着会呢。
哦,好的,好的。刘元新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刘元新不会甘败下风的,他抛出了矛,其实还有一个盾,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有一个女人知道。女人是他的特使因而就负有特别使命。他为自己的周密计划感到自鸣处意,刚才的气愤也就随即消失了。走着瞧,就是一个报复心理,他预测江玉成定有走“麦城”的那一天。
4、无心插柳
江玉成匆匆忙忙跑上大街,温暖的阳光照得他直眯缝着眼。沿街是一家承德小吃馆。阴沉、幽暗的小酒馆对江玉成有着神秘的诱惑力。他挤进去后,走到柜台前,爬到凳子上。小酒馆里挤满了建筑企业的人,他可以从他们的服装以及言谈举止上认出来。这个小酒馆设在这里;是专为职员服务的,人们显然有他们自己的小吃部。今天他们聚会可能有事儿,他们因为清闲可能要闹事的。江玉成有些担心,酒店女招待向他走来,笑盈盈地说:“里边请,先生用点什么?我们这儿有鹿肉、有甲鱼、有野鸭、有……”
给我来一杯冰镇啤酒。江玉成说。
好的先生,您稍等。
服务员很快给他弄了一杯冰镇啤酒,递到江玉成面前,又伸手到后面去拿来一碟小菜,悄悄地放在他的面前,她没说什么,这个举动让他有点儿惊奇,他并不认识她呀。
谢谢。
江玉成其实没心思喝啤酒,他想在此坐一坐,想一想,在这儿干坐着不吃点什么,彼此都尴尬。他该怎么办?贷款救工程可能要泡汤了,为什么那么冲动,不冲动又能怎么样?他把你锁在他的联合体内,名誉上让你说了算,其实他规定了很多限制你的条件,你从此就是他的一个不戴枷锁的奴隶。这个他看得很透彻,他可以一口拒绝。然而,让他深感不安的是刘元新桌上那些材料。写那份报告的人也许知道同江玉成在一块儿的就是黄晓依。如果真是那样,多危险。尽管江玉成那么说了,刘元新假装糊涂吧。但是江玉成肯定他决不会原谅他同黄晓依睡觉的事儿。江玉成要不惜牺牲一切代价搞清楚是谁给他搞来的那份材料,他必须知道是谁所为,他们为什么总是干些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龌龊之事?这人心术不正,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躲在阴沟里斜着眼看世界,以为世界上没好人。其实他们是在不知不觉地随落的一种人。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不然,这个世界又如何生存下去。
江玉成想起了此刻正在宾馆里等着他的黄晓依。他回想起她今天早晨吃早餐时的神情举动。当时他精神紧张,胃在痉挛。她极力安抚他,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叔叔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他除了同你做交易外,毫无其他想法。江玉成可没有那种心情,但他笑了。对刘元新来讲,也许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交易,可对江玉成来讲却是一笔大买卖。他为此废寝忘食,绞尽脑汁。
江玉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给服务员做了手势,叫她再给他满上。他看了看表,快两点了。真不愿回宾馆把这一切告诉黄晓依。
他喝着第二杯啤酒时,抬头看了看柜台右侧的一个人向他点点头。江玉成觉得姑娘也在向他发出微笑。没错。好像在那儿见过她,印象不太深,所以不敢肯定。他确定那个姑娘真的是在向他笑着。江玉成心里一热,他转动了一下椅子,面对着姑娘礼貌地报一微笑。她做了个手势,江玉成端起酒杯,朝她的桌子走去。
原来她是刘元新办公室的秘书。江玉成感到有点儿不自在,咧嘴笑了。“他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吃午饭?他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呀。”
她只当没听到他的话似地向江玉成解释道:“刘元新总在两点左右离开办公室,他很忙的。”
江玉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反正我不喜欢一人喝酒。我敬你一杯?”
她笑着说:“不要客气。他回家之前,打了个电话到你的宾馆,给你留了个口信。”
江玉成说:“请你代我向他转达我的意思,他把这条信息自己留着吧。我不会同他那样的人合作的。永远不会,他利用我,所以我很憎恨他。”
她抬起脸盯着他,好像不明白江玉成为什么气冲冲的,她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冲我发火干什么呀,江玉成经理,我只是为他干活。你这是什么态度?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
你说得对。但愿就我愚蠢。不过请你原谅,小姐,请问你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好吗?
不敢当。你叫我向楠好了。
我想请你喝一杯怎么样?说着向招待员作了个手势,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她。江玉成表现得彬彬有礼。很有风度。
那就喝一杯啤酒吧?她说。招待员离去了,她仍然望着江玉成。好像从他的神色里发现什么似的,那是充满期待的目光,也许是个年轻女子发出的性幻想的信息。这要看你怎么处理了。
你工作愉快吗?江玉成试探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了?向楠问道。
你不是刘元新的秘书吗?
不,我是……
你是什么?
你真的起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
江玉成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就像个瓷娃娃那么可爱,两道浓眉很黑,长长的睫毛庇护着黑亮闪光的一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跟你说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灵气,那才叫精神。
江玉成看见她一声不吭,低下头,一时间脸上大滴的泪珠儿滚落下来。掉在她的手背上。
你怎么哭了?一时,江玉成挺尴尬,不知所措,“你怎么了?你有什么难处吗?请你告诉我。”
你是我的大恩人,你不认识我了?还是故意躲着我呀?向楠抬起头来,含泪的眼睛微笑着。“那一年你救过我的命,难道你忘了?我的亲人啊,我找的你好苦呀!”
哦,哦。我真笨,对不起呀!
江玉成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六年前的一个秋天,他正在新建成的居民楼上值班,楼房还没有装修,暂时闲置着。夜里11点多,他正拿着手电巡视,听见五楼上有人呼叫,又像哭泣声。他悄悄摸了上去。原来那儿有四个小青年正玩扑克,中间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赤身裸体地一动不动。四个小青年在她的小肚子上玩牌。一人面前点燃了一根粗大的蜡烛,谁羸了谁就先来。就在他们争执之时,江玉成终于看清楚了,他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王八蛋,都给我放开她。”谁知四个小青年不理睬他,根本不把放在眼里,这时他已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小青年说:“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少管闲事,省得我们一不高兴了把你小子废了。”
你们还是人吗?如果是你家的妹子,你们也这么干吗?都给我滚蛋!
我看也是,你是个什么东西,揍他个多嘴的乌龟王八蛋。
一时间,四个人扔掉手中的扑克,一起扑向江玉成,面对四个小青年,江玉成也不胆怯,他就地一轮手电筒,打倒了两个人,反复几次,他还是敌不过他们,就在他一把掐住一个长头发的时候,后面有人用砖头打在了他的后脑上,他一阵晕眩就昏了过去。坏了,他死了。小青年们吓跑了。
江玉成醒过来了,他看见姑娘已经穿好了衣服。
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呢?
他们见你昏了过去就吓跑了。
哦,噢,向楠,你是……你不说我绝对想不起来了,我怎么可能想得起来呢?你现在好吗?
还可以吧。你呢?
我也不错。这些年你变多了,成了大姑娘了,结婚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寻找你,可我又怕见到你。
为什么?江玉成笑了。
你说呢?向楠羞涩地说。
我说呀,唉,说什么呢?我说不好!
我一直想报答你。
怎么报答?
我要跟你好。她这么说时,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用那么想,我也是碰巧赶上。如果是别人也会这样做的。快快擦掉眼泪,让人看见不好吧。
为救我你差点儿没命了,我想了好久好久了。我一直没嫁人,也不想嫁。我给你好吗?
那,那怎么行呢?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不能给我幸福吗?
哦,不,你怎么这样想呢?我老了。江玉成苦涩地笑了。
只要有爱着,我不会计较年龄的。
你这孩子,脑袋里怎么装这个问题?我不希望你这样!
你希望我什么样?
我希望你幸福!
我们在一起不幸福吗?我早就决定了,不管多少年后见到你,我得说出我的想法。
哦,别瞎说。我也是碰巧赶上。
我没有瞎说,真的,我没有。说着她双手捂脸又哭了起来。哭着的同时扑进他的怀里。
这是个聪明且又很任性的姑娘,外柔内刚,敢爱敢恨的性格,但不知她的脾气如何?江玉成想,他真的不想回忆过去。他无所谓,他是担心回忆起来使她尴尬。善良的姑娘知恩图报,不为世俗的习气所动,打扮的既不新潮前卫,也不古板装作,言谈举止大方得体,音容笑貌让人感觉舒服愉悦。她好像就是为了报答才积极生活着的,这不能不让江玉成十分感动。不过他以前听说过,没想到是她,都说刘元新身边有个漂亮的办公室秘书,是个吃粮不管酸的主儿,摆放在那儿的一只花瓶而已。
没办法,我只能等待,不能出击,也许这就是缘分,命运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其实,她的内心世界格外孤寂落寞。因为她是刘元新的女儿,没有人高攀也没有人问津。以前有过,因为刘元新百般挑剔,许多白马王子气馁了,只好退避三舍。向楠也是一种逆反心理。你不反对江玉成吗?我就偏偏爱上他。她哭诉着说,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悄悄打听你,你的情况我是了解的,你是我的一个梦!
不要多想了。那是陈年旧事。过去了就得让它过去。全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不,已经发生了,我并不认为过去的都会过去。那天你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感激,我怀着这种愚蠢的心情。哦,也许在你看来是这样,我寻找的太苦,太苦了。我怎么能够放弃了你!
哎,你怎么回事儿?你不听我说,我可走了。他拍打着向楠。
你别走,你要走把我带上。好了,我不哭了。她停了一会儿,用牙咬着嘴唇,然后羞涩地一笑。
哎,这才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形象。
怎么样,你跟刘元新能合作的好吗?她反问道。而且用一种神秘的眼神瞅着他。期待什么。
你说呢?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江玉成说。
我问你,我又不是你。我们直来直去好吗?向楠说。
好的,我不怕你告诉他,我从心里反感他。江玉成说。
他想让你为他工作,他满以为你会同意,他甚至已经为你设计好了一个未来。
与其说为我,不如说是为他自己,他想通过我度过难关,我没有能力救他。
他要你做个挡箭牌?他做事与众不同的,应该说你并不十分了解他。
他的密探也有合同吗?江玉成问。
唉,他总是那样,有点儿神经过敏。向楠说。
是的,很准确。江玉成端起杯子,微笑向她敬酒。
为什么干杯呢?有人告诉你我在这儿等你吗?向楠调侃地说。
我惟一能够接受他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看上你一眼。你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会记住你的。也许应该用终身难忘这个词儿。江玉成笑着说。
你说什么呀?我不希望你把我说成那么好的人?她笑着说。
这你可以相信,我是真诚的。江玉成说。
谢了,江玉成经理。她一面道谢,一面把酒杯送到嘴边,同时笑眯眯的眼神总是瞄着人。
我江玉成永远是江玉成。请你别喊我经理,再喊我扭头就走。
那好吧,江玉成,你迟早会习惯的并且会按照他的愿望去做的。只要你们合作了,你才能顺利。不然你会处处遇到难处。相信我,我曾经欺骗过我自己,但我不会欺骗你的。
我离开他办公室时说的话,你听见了吗?我永远不会接受他的安排、他的恩赐、他的自以为是。他总以为水城的人都得围着他转,我不管别人,但我不行。
向楠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少有的惊奇,好像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似的:“他会说服你的,江玉成,你不了解他。他想要什么就能弄到什么。他很有背景的。”她担心地说。
江玉成忽然警觉地说:“我知道一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虽然有些黑社会势力存在,那不是主流,到什么时候也是邪不压正。刘元新不但有背景,而且背景复杂。他想利用我不是很容易的事儿。你放心,我不像他那么贪财!”
向楠喝了一口啤酒,她斜了一下眼睛:“你挺自信的,为什么要他与你合作?”
江玉成笑了,他叹息地说:“这话问得好,开始我们中标了一项阳光工程,高良说认识他,可以贷点款,从而使我们的建筑公司重振旗鼓,所以我就去了,没想到高良背后答应了他说是我同意与他合作。
向楠干了啤酒,江玉成忙给她倒满,她说:“你对他抱有幻想,你不答应合作一事,那么他就不会帮你的,贷款贷给谁不是贷呀,何况你们还是水城有影响的优秀企业家。你也名声在外,他不是不知道的。”
江玉成笑了,他吐了一口烟雾说:“你跟我有同感,你不喜欢他?”
向楠压低嗓门说:“何止是不喜欢他,我特别憎恨他!”
江玉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那儿?你不一定要为他干什么。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找工作也不难,有的是人乐意聘用你的。”
不,我想过,我走不了,除非我离开水城。向楠忧伤地说。
那是为什么呢?江玉成困惑地问道。
他有恩于我。那年我才上小学二年级,突然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从那个时刻起,我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人的。可我不想干秘书工作。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还是不大明白?可是为什么呢?江玉成颇有兴趣地问。
我母亲当时领着我走到他的办公室。他那时还是我们公社信用社主任,就我这个人来说,我长得挺不错;刘元新无孔不入。我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绕着那个办公桌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我今天还感觉到他的手是冰凉冰凉的。他向我母亲保证:你不要担心,哦,我,我的嫂夫人,你从我这儿得到的钱够你生活的。等她们长大了,我尽最大努力为她找个工作。也许她能够考上大学。我一直没有忘记他当时所说的话。他经常叫我母亲去他那儿,打听我的学习情况,在学校里表现如何?当然,他跟我母亲的关系是很密切的,也不是很正常的。
你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原先给供销社赶大车,到水城来拉货。他认识了我父亲之前就认识我的母亲。
哦,是这样。后来呢?
后来我中专毕业后他也有权力了,就让我来银行上班了。如果我现在离开他,他不会让我找到其他工作的。他想把我塑造成他希望的那样,我不喜欢。她盯着端起的酒杯,长叹了一口气。
你没想过到其他城市去发展吗?江玉成忧郁地问。
向楠苦笑着说:“我曾经试过一次,他十分心平气和说,你是我的希望呀,为了你,我一辈子也不后悔,我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你应该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吧?弄得我毫无办法,然后他又让我回到我原来的岗位上。你说面对这种情景我该怎么办?有时我就问自己,他是善良吗?可他的善良让我害怕!”
江玉成又喝了一口啤酒,这回感觉味道有点儿怪。他把杯子又放到桌上。这会儿他已经喝的够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这么说他是在供养你?真心实意地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了。”
不,我不想那样,但这里许多人都这么认为。他从来没对我谈过与公司无关的话。我简直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瞪大眼睛瞅着江玉成,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好像她恳求他给她解释这件事似的。她的眼神充满了异常的困惑,但仍旧闪着某种期待的光芒。
他也派人监视你吗?江玉成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
我不知道,有时,我觉得有,有时,我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可是我是他的义女,他不应该对我不信任呀?向楠说。
这时江玉成产生了这样一个感觉,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不曾揭开的秘密,只有刘元新知道,可能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么那个人是谁呢?想到这,他问道:“你母亲身体好吗?”
她很好,一直在乡下教学。
有机会我想拜访一下她可以吗?
真有意思,不过我谢谢你的关心。你为什么突然要提这个问题呢?
你不知道,我除了工作之余我还搞故事创作,正在着手捞取关于乡村教师的坎坷经历这方面的内容。我想你不应该拒绝我吧?
好吧,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想什么时候去我都欢迎。
这也算报答的一项内容!
不,这算什么。我要好好报答你!
那我就坦率地问你,你看到过有关我的那份材料吗?如果你看到了,请你告诉我好吗?
这类东西来自人事办公室,是我亲自交给他而且都封好口的。我不能介入。向楠说。
有没有可能让我得到一个副本呢?江玉成焦虑地问道。
噢,我想起来了,是有的,可能放在他的办公室里了。
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我必须看到它。也许那里边写的会给我带来莫大的麻烦。江玉成焦急地乞求着。其实,他担心的并只是这些。
江玉成,要是那里边有什么,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她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如果我掌握了他了解的情况,对我更有利。请你帮帮我好吗?他的心情有点儿急不可待了。
向楠没说话。江玉成发现她有点儿害伯了,因为她告诉了他这么多情况。她毕竟知道江玉成是谁。不管她知道多少,他也很有可能是刘元新的一个密友。表面上说他们有矛盾,互相拆台,无伤大雅,一旦获得重要情况,刘元新立刻就知道了。然后就找你谈话,到那时她就被动了。向楠陷入了两难之中。
江玉成见她沉默就很焦急,他说:“互帮互助嘛?你帮助我,我也帮助你。你让我尽快看到那份材料,如果你提出离开他,我会帮助你做到的。当然,也不让他找到你,我有把握。”
向楠倒吸了一口冷气。江玉成突然想起在办公室里见到的一切。她挺着高高的胸脯,扬起冷漠的面孔,一对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精神。当时江玉成还以为她的胸脯是人为的鼓起来的。不,她挺丰满、健康。她发现他在望着她,她的嘴边泛起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一个具有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人刮目相看的性感女孩子。她的笑就挺神秘,给人一种情不自禁的想象。不过她一直不结婚让他疑惑不解,心中抹不掉那一次的阴影吗?她在伺机报复吗?
对不起,文件不属于我管理。她遗憾地说。
我希望是你收起来的就好了。说着,江玉成又把目光慢慢地移到她脸上,认真地瞅着她,他不是那种色情的目光幻想着什么,而是一种焦急地期待。
一个文件对于你那么重要吗?她问。
很重要。假如这工作是令你愉快的事情就好了。我不应该为难你。
你为什么相信呢?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一丝浅浅的红晕掠过向楠的面颊。她操着沙哑的声音问江玉成。她总是那么纯情而又任性。
我说过,我真的希望你帮我一下?我怎么跟你说你才答应我呢?让你提条件你也不提。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素质的女孩子,你并不想做什么交易,但是要看这种交易对自己的前途是否有利?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们不应该委屈自己,也不能放纵自己。你说我救过你,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就像我的女儿,我应该保护你,如果你说报答,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也算你真正地报答了。
我的条件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你得容我考虑考虑吧?
不过要快,时间越来越宝贵了。你干脆说不行就完了,我的小姐,你帮帮我?
那好,我干脆说。有两个条件。
你只管说第一个,江玉成心中有几分得意,觉得他终于打动了她,她开始动心了。
世俗的说法,你得出血,我不能无偿帮助你。
第二个条件呢?只要我能做到的。江玉成拍了拍胸膛,胸有成竹地说。
我们是朋友,我想与你成为忘年之交,我们不谈金钱,只谈友情,这样大家心里没有负担,谁也不会丧失自己的人格。你说对吗?
好,我两个条件都答应,先小人后君子,钱数不超过五位数就行。至于忘年之交,我当然无法拒绝,如果我对你有偏见,现在我纠正。我向你道歉。
君子一言,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不能说我帮了你。向楠说。
我知道,我一定遵守诺言。
走吧,我已经决定了。向楠大有孤注一掷的神情,说完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