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三十章

第二十九章 寻找家园

　我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稀泥怎么活，咱也没当过乡村干部。玩不了那一套，试着来吧。”
　　我先征求鲁油脚的意见：“如果把发给你们的电冰箱收回去，是不是可以停止罢工？”
　　鲁油脚说：“如果公司收回发给工人的电冰箱，并承诺以后不再巧立名目地给工人涨工资，我们可以停止罢工，回到工作岗位继续生产。”
　　我再问黄要湿：“工人只要退回电冰箱，就可以结束罢工继续从事生产经营。你是否承诺不再停业呢？”
　　黄要湿说：“不停业可以，但是电冰箱他们爱往哪退往哪退，反正我们公司院子里不要。”
　　郭痉说：“这就好办了，把工人退回的电冰箱放在别处就行了。”
　　邱长春苦笑一声说：“放在别的地方？恐怕你们两位市长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存放这些电冰箱的地方。”
　　“不会吧？”我说“，昏屯这么大地方，没处存放百十台电冰箱？退回给经销商或者厂家好了。”
　　邱处说：“我说过，现在因为高科技的原因，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厂家的库房几十年前就装满了，这些年是卖一台做一台的。好容易卖出的东西绝对不会再收回去的。商家也是一样。我怀疑黄总这次是在帮厂家的忙推销产品，是不是？”
　　黄要湿嘿嘿一乐，没说什么看来是默认了。
　　郭痉说：“那怎么办，总不能送到废品收购站去吧？”
　　邱处说：“只能那样了。”
　　我说：“挺好的电冰箱一次没用过就交废品，太可惜了吧？这纯粹是败家子啊。别急，容我想想，看还有别的办法没有……这样吧，鲁师傅组织工人先去上班，罢工绝食到此结束。黄总组织人把送到工人家里的电冰箱再给拉回来。”
　　黄要湿说：“电冰箱拉出来可以，但是不能放在我这里，先送到你们市政府去吧。“
　　从东鞋集团出来后，邱处说：“朱市长，你让我寻找五百年前你们家的地址，我通过史料地图和电子定位搜寻，已经找到了大概位置，但是还不能十分确定。要不要去看一下？“
　　一听这话我来了精神：“当然要去看一看了，那是我家啊，我五百年前的家啊，那可是我自己的遗址啊，没准还能在那里刨出我自己的遗骨哪！“这话说完我总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别扭啊……
　　郭痉纠正说：“二师父，你这话说得不对，就算能够刨出你的遗骨，也应该在你们家的祖坟上，不是在你家里，你不可能死了以后埋在你们家炕头上吧。”
　　我说：“嗯，有道理，那么郭痉，你们家遗址应该在哪儿呢？”
　　郭痉说：“我们老家好像在浙江杭州那边，可是我出生时间不长我父亲就被坏人害死了，后来我妈也不知咋的就流落到了内蒙古那边，我是在那里长大的。我们家遗址离这儿太远，等有时间再去挖掘吧。”
　　邱处说：“咦，让郭痉一说，我倒想起十八年前的一件事，那次我貌似穿越了，但是身体并没有离开这里，好像只是灵魂穿越了，穿到我几百年前做了一些事，好像和你的经历有关似的。好像和朱市长也有纠葛——难怪第一次见到你俩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说：“我们没见过面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邱处说：“我那次是灵魂穿越，身体留在了二十五世纪。后来我的一个世叔，号称穿越专家的周脖通周教授把我的灵魂找了回来。穿越回来时穿越机器落地不稳，把我摔成了脑震荡，短暂失忆。后来记忆力有所恢复，但那时的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
　　我说：“你说还和我有关，但是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邱处说：“好好想想吧，可能那时你也灵魂穿越了，穿越，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我们根据邱长春电子定位仪的提示，来到了昏屯市中心广场——我和韩老三穿越来时的着陆点。邱处左手拿着带有电脑显示屏的定位仪，右手拿着中国古老的定位系统——罗盘，开始在广场一侧慢慢地寻找起来。
　　邱处一边寻找一遍自言自语地唠叨：“这是啥地方啊？怎么跟迷宫似的……”他这样一句不经意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
　　每年春天的农历三月十五，是昏屯村传统的庙会，到那一天，不光有卖各种货物的商家小贩来赶庙会，平时村里难得一见的各种游戏娱乐设施也会来凑热闹。和城市里的游乐场一样吸引孩子们以及大人的眼球。这其中就包括一种农村土生土长的游戏——走迷宫。这种游戏场地可大可小，一亩地可以玩，三五亩更好。迷宫主人把细竹竿成排的插在地上做成篱笆，篱笆间仅容一两个人通过。游戏者从进口进入，从出口出来，篱笆间有很多入口，但只有一个是通往冲口的。游人走到迷宫的正中间后可以在那里的抓奖箱抓奖，奖品只是些价值一块或者几毛的小东西。抓完奖后再寻找出口走出来。如果不熟悉迷宫设计，走出来要费很长时间的。走迷宫的价格不贵，两三元而已。庙会的日子里，会看到很多大人和孩子在迷宫口鱼贯而入，十分兴奋的在里面穿行。
　　我问郭痉：“村里的庙会上‘走迷宫’你玩过吗？”
　　“那有什么玩头？都是小孩子玩的。”郭痉说。
　　“郭痉，我在想啊，东鞋集团工人退回了厂方送给他们的电冰箱，黄总却不接收。非要把那一百多台电冰箱送到咱市政府放着，那些冰箱对市政府来说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把那些电冰箱放在一个宽敞的地方，摆成只有一个进口一个出口的迷宫让人们来玩。不过这样做是不是很浪费？”
　　“不能算浪费吧，”郭痉说，“这样做纯属‘败家子’！”正在给我寻找‘遗址’的邱长春听到我的话后很兴奋：“哈哈，这想法好，这种游戏好多年没人玩了，重新整理出来供人们娱乐，是件好事！现在的人么，高科技游戏玩腻了，弄个古老游戏来玩，说不定人们会更喜欢的。这样好这样好，及解决了电冰箱存放问题，又给市民提供了新的休闲娱乐方式，怎么能说是‘败家子’呢？”
　　“这样真行？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对邱处的话有些怀疑。
　　邱处说：“当然行。我对朱市长过人的智慧表示由衷的钦佩！
　　郭痉也没想到我这想法能得到邱处的认可，接过话茬说：“电冰箱摆迷宫，哈哈，我一会儿就去安排这件事。咱们要不要也弄个抓奖箱在里面，设什么奖品呢？”
　　邱处说：“别弄奖品，一发奖准没人玩。要是在游戏规则里说明谁完成游戏谁用自己的钱装满一台电冰箱，没准去玩儿的人更多些呢。”
　　……
　　昏屯市中心广场东北面的角落，有一座很具有现代特色的建筑，这是一间公共厕所。我当初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厕所，但是当邱处手托罗盘走到厕所前面时，我不得不注意一下了。
　　邱处一手提电脑定位仪，一手拿罗盘，经过谨慎确认后对我说：“朱市长，经过仔细测量，这个厕所门口，就是五百年前你们家的院门口。”
　　

第三十章 我的遗址

　“你们家才住厕所呢！”我冲邱长春吼道，这家伙绝对是想耍我。
　　邱处说：“朱市长，这是真的。根据你所描述的五百年前你家的位置，经过科学测量，绝对就是这里，不会出错。这个男厕所门口是你家大门的位置，女厕所门口是你家影壁的位置。”
　　“那么粪池该是我们家锅台的位置了？纯粹是胡说八道！”我愤怒了。
　　“朱市长，你不该这样啊，你不能因为下级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实话就跳高骂娘啊……”邱处无可奈何的解释着。
　　“少跟我提上下级，我们那年代上级要是说这个厕所里很香，哪个下级敢说个臭字？即使我家的位置真像你说的就在这个厕所，下级该做的事是或者在报告里把我家的位置移到厕所对面的花园儿里。或者不用打报告，直接把这个厕所拆了改成花园再写报告通知我我家的位置就在这儿。”我顿了顿，接着说，“哪有你这样的下级？一点不考虑上级领导的感受，直接把领导故居放在了厕所，让领导颜面扫地，成心给领导添堵是不？”
　　邱处竟让被我这一通话说蒙了：“朱市长，我……我……我虽然穿到你们那时代一段时间，可是因为时间短任务重又是灵魂穿越，所以没注意到你们那时候的官僚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还这么微妙啊……这种微妙关系，史料上也没记载啊？”
　　郭痉说：“邱处，亏你还是市政府秘书处处长呢，这点官场经验都不懂？你傻啊？这种微妙的上下级关系能往史书上写？这只能归入‘潜规则’，不能上史书，只能代代相传的。”
　　邱处委屈地说：“可是，可是现在的官场不是这样子的。”
　　我问：“现在的当官的啥样子？”
　　邱处说：“上次市长选举你俩也参加了，你们看到了，上一任市长辞职的原因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应聘幼儿园厨师工作的省长女儿说了一句话，就引咎辞职了。这可是真的。不是闹着玩呢。”
　　“真的？为这点小事就得辞职？”
　　“没办法，这是国家公务员廉洁制度规定必须那样做的，也是每个国家公务员应该严格遵守的。”
　　“那现在的公务员也太难当了吧？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了？”我问。
　　“也没什么难的，‘大公无私’这词你知道吧，现在这个词已经在国家公务员身上百分之百的实现了。这源于国家制定的严格的规章制度。一切为国家人民着想的官员，只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没有什么难做的。”
　　“邱处，比如说，我是市长，我看到眼前有这个公共厕所很别扭，我很想拆了它，能实现么？”
　　邱处说：“第一，这厕所是公共资源，如要拆除，须经全体昏屯市市民投票，要有80%以上支持率才能拆除。作为市长，你无权做这个决定。第二，你的下级会敏锐的识别你的指令是否正确，不会执行你错误的指令。第三，我们现在是在找朱市长故居位置，不是在探讨官场经验。朱市长，你跑题了。”
　　我无奈地说：“就是说，我的故居，我的遗址，只能在这个厕所里了？”
　　邱处说：“没办法，谁让你没有前瞻性，看不出五百年后这里会建厕所……非要把家安在这里呢。”
　　我说：“这事儿也不怪我呀，从我这一辈往上倒，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多辈人了，这位置是我祖先定的啊……对了，邱处，我是不是应该有后人住在昏屯市，咱在家时可是儿女双全的。即使我穿越了回不了家，我老婆改嫁，我儿女都十多岁了，不至于再改随继父的姓了吧？所以说五百年后应该有姓朱的我的后世子孙在这昏屯市居住。快，帮我找一找！”
　　邱处应说：“好的，我记住了，抽时间一定把朱市长的后世子孙找来参拜一下他们的老祖先。现在，朱市长，还是瞻仰一下你自己的故居遗址吧。”
　　我说：“我还是不愿相信这厕所就是我的故居。这样吧，邱处，那天韩老三也把他家的位置告诉了你，韩老三家离我家不远。你再把韩老三故居的位置找出来我比对一下，就能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我的故居。”
　　邱处说：“没问题。”于是他又一手拿电脑定位仪，一手拿罗盘寻找起来。当他走到广场一侧欧阳骒的西毒大酒店时停了下来说：“韩老三的故居就在这里，西毒大酒店的院里。”
　　我猛然想起，那天在西毒大酒店看到了欧阳骒磨豆浆的石磨，上面刻有一个“韩”字，我确定那就是韩老三家的石磨。难道韩老三家的位置真在这里？我用步子在西毒大酒店和公共厕所之间来回测量了三遍，没错，我家和韩老三家距离，由此断定，那个公共厕所，就是我家故居遗址。
　　站在自己家遗址面前，我感慨万千了，老婆，你在哪啊？闺女，你在哪啊？儿子，你又在哪啊？这样想着，我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邱处看到我很伤感，过来安慰我：“兄弟，别伤心，其实，生活在现在也不错。现在的社会，没有强权，没有压迫，没有不平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弱肉强食，没有以前社会中所有的阴暗面。在这个时代生活应该会很开心的。”
　　我说：“谢谢你，邱处，虽然我们接触不多，可我发现你和欧阳疯黄要湿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
　　“可是……”郭痉说，“我来了一年多了，发现虽然现在的社会表面上很和谐，很平静，没有争斗，没有战争甚至没有小偷小摸的犯罪，但是我始终无法融入进去。因为，这个社会有一个最可怕得现象_——冷漠。”
　　邱处沉重地说：“现实确实如郭痉所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都很冷漠，几乎从来没有人与人之间充满感情的心灵的交流。感情，在这里好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好像和许多事物一样，已经开始退化或灭绝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也是短时间内很难改变的事实。”
　　我问：“都有什么东西退化或者灭绝了？前两天听周脖通说，毛驴这种家畜已经灭绝了，是真的吗？”
　　邱处说：“是真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农民逐渐购买了拖拉机等农机具，取代了毛驴田间耕作和拉车运输的作用。不再作为生产资料的驴子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作用了，那就是食用。驴肉确实也算是一种既有营养又有美味的食品，所以招来人类的大肆宰杀。由于毛驴繁殖数量少生长周期长，很难创出大规模养殖的经济效益，所以没人愿意养殖毛驴。后来，毛驴数量越来越少，直至灭绝。不但驴子，马，在人类战争史上扮演过重要角色的战马，在结束其历史使命后，也被人类屠宰食用直至绝种。”
　　我傻傻的问：“那骡子呢，现在还有没有？”
　　邱处和郭痉现实四目相对，然后一齐直愣愣的瞪着我问：“你说呢？你说驴和马都绝种了，骡子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