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卷 鞠家明躲生悲喜录③

　　鞠家明匆匆忙忙回到家，两个娃儿都醒来，又在那里哭。他赶紧给她们穿衣服，然后又给她们洗了脸，把小闺女放在摇篮里，然后到厨房做早饭。他煮了一锅玉米粥，摊了一些煎饼，先把饭给地窖里老婆送去，然后喂两个娃儿吃饱，自己才吃。吃罢早饭，她让鞠豆带好妹妹，扛起锄头下地锄麦子去了。
　　鞠家明在去麦地的路上，又碰到刘会计，他也是去地里锄麦子。刘会计问他昨晚的电影看了没有，鞠家明说：“看是看了，因为记着家里的两个娃儿，但是没看完，等回到家，两个娃果然在哭得欢。唉，现在老婆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可难过了。”刘会计听了就说：“鞠家明，你这是要老婆去躲生了吧，这可是公开对抗国家的计生政策啊。”鞠家明听了这话不高兴：“刘会计，没有根据你可别乱说，我怎敢违抗国家的政策。我是真不知道老婆去了哪里，也许她是走亲戚去了，等她回来我会带她去做手术。”刘会计又说：“昨晚的电影很有教育意义，你没看完，太可惜了。你想，我们国家人口这么多，要是不计划生育行吗，要是每家多生一个，那可不得了，将来农村粮食不够吃，城市里的人工作也难找。后一代可要吃苦了。”鞠家明嘴里说那是那是，可是心里却骂道：你个死老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有传香接代的人了，当然会说大话了。
　　鞠家明到了麦地里，开始锄麦子。他家里有三亩地，割了麦子种玉米大豆，一年下来吃穿也不愁。麦苗正长到半尺高，前些时候，他给麦地施了些化肥，还真有效果，原来花黄的麦苗现在青绿一片，在微风中泛起一片绿浪。此刻他锄着麦子却心不在焉，脑袋里想着老婆躲在地窖里能躲多久，看来大队干部这回是认真的，今天一大早把村里的年轻的娘们都带到公社卫生院去做手术，刘二苟的婆娘是最难缠的，也被强行拉了去。牛胖子说回来再找自己算账，他肯定还会来找麻烦，逼他说出老婆的去向。怎么办，坚决不能说，到时就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泡，看他有什么法子。如果牛胖子真的发起火来，要来拆他的屋怎么办，那他和两个娃儿住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也有点儿害怕。这样胡思乱想着，心里乱糟糟的，竟然把麦苗锄掉了好几棵。
　　下午，牛振海果然带着干部又来了一趟，但没见着鞠家明，只有两个娃儿在屋里玩耍。他们不知道，此时鞠家明在他家地窖里正和老婆说话哩。鞠家明对妻子说了去岳母家的经过，说了牛胖子带村里的妇女去镇上做手术。杨水秀听了担心：“躲在这里保险吗，万一发现了怎么办。”鞠家明说：“不可能，除非牛胖子是神仙，能掐会算。”因为鞠家明家的这个地窖在后院，旁边还堆着许多柴草，平时院门总关着，外人根本不知道。鞠家明半个多月没有挨老婆的身子，这时候突然产生了欲望，让老婆脱掉裤子做了一回，他做得很小心，怕老婆肚里的胎儿受影响，不敢使用蛮力，做好了以后，穿起裤子回到屋里时，牛胖子带着人刚离开，若是他再等一会儿，就会见到鞠家明。
　　牛振海对鞠家明不支持他的工作很是愤怒，什么老婆不看见了，分明是躲起来了。至于躲在什么地方，只有鞠家明心里清楚，必须逼着他招出来。牛振海来到支书鞠仁义家里，把鞠家明的情况说一遍，道：“没想到鞠家明是个刺头儿，很难对付。”鞠仁义劝他不要着急，说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有一天会找到的。他建议牛振海：“不要明着干，要暗里来，派人监视他，密切注意他的行动，我估计他老婆没有走远，说不定就藏在家里。”牛振海点头：“这是个办法，我立刻派人执行。”
　　派去监视鞠家明的是刘会计，牛振海对他说：“你留心着，看看鞠家明有什么诡秘行为，看看他外出不外出，若是不外出，他老婆八成是藏在家里。”刘会计高兴地答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帮你盯着他。”刘会计大名最喜欢看侦探小说，他很佩服福尔摩斯，能破很多疑案。他想这回也要当一回福尔摩斯，把鞠家明的老婆找出来。刘会计观察了十几天，没发现什么动静。他想，如果鞠家明的老婆躲在外面，他一定会出去送东西。可以鞠家明从没离开过家，说明十有八九是藏在家里。一天晚上，他把情况对牛振海说：“牛主任，我看你的判断是对的，狗日的鞠家明每天从地里干完活儿就回家，哪里也没去，晚上早早地就关了院门，但是不知道他把老婆藏在了什么地方，莫非他家床底下挖有地道？”牛振海皱着眉，他突然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地道战》，抗日军民为了对付鬼子，在屋里挖地道藏身，就说：“明天到他家来个彻底搜查，说不定床底下真挖有地道。”
　　翌日上午，鞠家明喂了驴子，扛着锄头正要下地，见牛振海带着一伙人突然闯进院子，他躲闪不及，连忙挤出笑脸：“牛主任，有什么事吗？”牛振海把眼睛瞪得溜圆，黑着脸说：“鞠家明，你把老婆藏在哪里了，快说！不然我们可要搜查。 ”鞠家明仍装糊涂：“我早说过了，那天老婆说是回娘家，可是我去找了，她根本没回去，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牛振海骂道：“你他妈的拿我当傻瓜哩，你老婆这么久不见了，你怎么不去报案，一点不着急，你不怕被人贩子拐了去，明显是你把她藏起来了。”接着对几个干部说：“给我到屋里搜。”几个人立刻冲到屋里，两个娃儿吓得哭叫起来。鞠家明哭丧着脸蹲在地上不敢再吭声。刘会计叫人把水缸搬开，把床移开，这里敲敲，那里磕磕，并没有发现屋里有什么地道。一会儿就都出来了。牛振海问：“怎么样？”刘会计摇摇头：“屋里没有，到后院看看。”鞠家明一听急了，赶忙站起来大声说：“你们凭什么到我家搜查，我要告你们侵犯人权。”牛振海厉声道：“你狗日的还知道什么人权，我告诉你，你违反计划生育，是犯了国法，给我搜得去。”几个人来到后院，很快就发现了地窖，刘会计把青石板掀开，露出地窖口，问跟来的鞠家明：“这是什么？”鞠家明见秘密被暴露，顿时变了脸色，心里慌得砰砰直跳，说：“是我家放红薯的地窖。”刘会计道：“说不定人就藏在里面，下去看看。”这时候鞠家明真急眼了，他从墙边抄起一根木叉挡着：“谁要下去，我就打他狗娘养的。”牛振海断定地窖有人，大喝一声：“鞠家明，你不怕坐牢？竟敢抗法。”又发出命令：“快把他给我捆起来。”几个人立刻上前夺去木叉，把鞠家明双手反扭起来，一个人很快找来麻绳绑起来。鞠家明蹲在地上嗷嗷哭。
　　刘会计下到地窖里，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喊叫：“找到了，找到了。”
　　却说杨水秀在地窖里呆了十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可把她憋闷坏了，地窖里不但黑暗，还有点让她呼吸不畅。尽管丈夫每天都把便盆拿出去倒，但是仍有挥之不去的屎尿味。有好几个晚上，她整宿睡不着，心里记挂着那两个娃儿。虽然在地窖里，但是她的耳朵尖，当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娃儿的哭声，心里就像刀割似的，恨不得立刻回去，把两个娃儿抱在怀里，但她拼命忍住了。她心想，这样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才怀上三个多月，离产期还有七八个月，她可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刚才她又听到两个娃儿的哭声，接着又听到地窖上面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很多人在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到牛胖子的吼叫，顿时明白地窖被发现了，心里说糟糕，突然咕咚一声，就下来一个人，她吓了一跳，一看是刘会计，想到要马上被拉去做人流。就尖叫一声，把身子缩成一团。刘会计朝上面喊找到了，就对着杨水秀笑起来：“原来你躲在这里，让我们找得好苦。”杨水秀惊恐地看着他说：“放过我吧，我不去做人流。”刘会计说：“这可由不得你，全村妇女该做手术的都做了，就剩下你，还是乖乖地听话，违反计划生育可没有好果子吃。”
　　杨水秀上了地窖，一下子还适应不了刺人的阳光，她眯缝了几下眼睛，看见丈夫被背绑着手，在小声哭泣，就走过去说：“娃她爹，认命吧，这是没办法的事啊。”鞠家明此时黔驴技穷，心彻底灰了，现在自己成了井里的吊桶——任人摆布。他只好说：“快给我解开绳子，我同意了。”牛振海这时候才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还是个明白人。”说着叫人给他松了绑。
　　当天下午，鞠家明就带着妻子去公社卫生院做人流，在手术室外面，他坐在长木凳上，为妻子悬着一颗心。当听到妻子痛苦的呻吟声，他想冲进去揍医生一顿，让他们轻一点。但是手术室的门里面是锁着的。大约过二十多分钟，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妻子躺在铁架床上被推出来，他见妻子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冷汗。问医生说：“怎么样，做好了。”一个护士说：“已经结扎了，现在还不能回去，送她到病房里休息。”鞠家明知道妻子以后再也不能为他生娃，不由悲从心来，又产生了想哭的冲动，此时，他想到父亲临终的嘱托，心里对父亲说，爹爹，儿对不起您，香火在我手里断了，不是儿没有本事，是国家政策不允许呀。
　　杨水秀在卫生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丈夫带着回家，医生叮嘱他：回去要多休息，多吃水果，加强营养。一个月不许同房。鞠家明点头答应。回到家里，鞠家明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再也打不起精神，连走路都低着头，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那台用来听戏的收音机也被他锁在抽屉里去了。后来因为这个大队计划生育抓得好，受到上级表彰，支书鞠仁义在公社计划生育经验交流会上作报告，牛振海得了一张大红奖状，他高兴得走路都哼着歌。
　　因为实行强制措施，计划生育取得了显著的成果，后来据新华社的报导说：中国实行计划生育30多年来，少生了4亿人，使“世界70亿人口日”推迟5年到来，如果不实行计划生育，中国目前的人口规模可能会超过17亿，世界人口在2006年就会达到70亿，目前人口为13.4亿。
　　可现在我国仍是人口大国，因为种种原因，农村大多数儿童得不到很好的教育，出现的问题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夫妇只能生一个，而在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村夫妇宁可被罚款也要超生，这就导致了国民素质的下降。
　　在新加坡，政府非常重视家长的学历水平，并用法律的形式做了有关规定。凡是由高等学校毕业文凭的妇女生一个孩子，薪金增加5%，生两个增加10%，生三个孩子薪金增加15%，但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如生育两胎则要处以罚款，这虽然不适合我国的国情，但是其确保家庭“优生优育”的前提却是值得借鉴的。所以说，只有家长的文化水平提高了，家庭教育水平才能从根本上得到提高，只有作为社会细胞的千千万万家庭的教育水平提高了，全民族的整体素质水平才能更有效的得到提高。
　　国民素质要增强，优生优育记心上。
　　培养优秀下一代，欢欢喜喜奔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