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卷 一根烟差点酿命案②

　　先不提王宝林心里懊恼，却说常玉凤自从和董国良私定终身后，就告知哥哥嫂嫂。常玉超听说是妹妹的同学，又是在城里当工人，就非常同意，说：“我妹子看上的人肯定不会错。”嫂嫂祝桂萍也笑道：“玉凤，改天让他来家里吃顿饭，让我们也见见。”常玉凤道：“我跟他说好了，到咱们家过端午节。”嫂嫂道：“那就好，他叫什么名字？”常玉凤道：“叫董国良，比我大一岁。”常玉超道：“到时他来的时候，我们商量拣个日子，给你们订下婚。”常玉凤听了这话，高兴地说：“全仗哥嫂作主。”
　　端午节前，正是收割麦子的时候，常玉凤白天在地里干活，到了晚上就想念董国良，他们读初中的时候不但是同班，而且是同桌。每当她数学题不会做时，董国良就热心为她讲解。而常玉凤的语文比董国良强，每到写作文的时候，她看到董国良抓耳挠腮，就帮助他分析题目，启发他怎样选材，还教他列提纲。在那个时候，他们俩都不会想到日后会成为情侣。那正是“文革”后期，学校还是半农半读，没有正规化，有时候老师会组织学生到山上挖坑种树，有时候带领学生去给生产队收苞谷。再加上农村中学的教学质量不怎么样，结果他们初中毕业的时候，全班40多个学生只有二十个考上了城里的高中，董国良和常玉凤都没有考上。
　　那次常玉凤去城里为生产队卖桃子，正好碰到董国良，三年不见，两人都感到亲切。常玉凤问他现在做什么，董国良说自己在机械厂上班，还让她去看看。常玉凤高兴地同意。董国良买了三斤桃子，带着常玉风来到厂里的职工宿舍，相互问了这些年各自的情况。董国良还留常玉凤吃了午饭，在分别的时候，董国良抱住常玉凤亲了一下，常玉凤没有拒绝，等于心里默认。她想，董国良是城里的工人，又是老同学，自己的婚事应该定下来了，此后两人就开始有了来往。
　　话说就在端午节那天，董国良打扮一新，穿着灰色中山装，骑着一辆“飞鸽”自行车来到常玉超家，很快引起了那几个追求过常玉凤的青年的注意，探头探脑地来望，看到董国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又是在城里当工人，知道自己是没戏了，就都很失望。唯有王宝林不甘心，他看到这个董国良正是那晚在桃树林里和常玉凤在一起的人，心里像窝着一团火，烧得难过。想到自己那个计划至今还没有实现，心里不免烦恼。后来当他听说常玉凤已经和董国良订婚了的时候，更加焦躁。
后来王宝林终于逮住了一个机会，那是在中秋节后的一天的傍晚，常玉凤从城里回来，路过村口一片苞谷地的时候，被正在苞谷地里小解的王宝林看到，常玉风穿着一件碎花的确良衬衣，胸前两个乳房高耸，走路的时候一颤一颤的，王宝林不由欲火焚身，心想，看看周围没人，心想，此时不做，更待何时。蓄谋已久的事近在眼前，根本没有考虑后果，不顾一切冲过去，从后面拦腰把常玉凤抱住就往苞谷地里拽。常玉凤大吃一惊，拼命挣扎，嘴里大叫：“来人啊，救我。”王宝林吓得赶忙去捂她的嘴，把常玉凤拖进苞谷地里，就把她按到在地，急不可待地解她的裤子，被常玉凤狠劲扇了一巴掌，两条腿又瞪又踢，王宝林此时色胆包天，完全不顾后果，和常玉凤厮打起来。常玉凤看清原来是村里的混混王宝林，就大叫：“王宝林，你快放了我，让我哥知道了，你就要倒霉。”王宝林道：“奶奶的，我不怕你哥，我今天这样做就是要报复你哥的。”说着又来撕扯常玉凤的衣服，正在危急关头，突然听到有人喊：“苞谷地里有人打架。”王宝林顿时吓得起身赶快跑了，常玉凤从地上爬起，穿好撕开的衣服，整理好凌乱的头发，从苞谷地里走出来，看见是个放羊娃。就说：“谢谢你，小兄弟。”放羊娃问：“你刚才是和谁打架？”常玉凤道：“有个偷苞谷的贼，刚才跑了。”
　　常玉凤回到家里，哥嫂看到她脸色铁青，衣服上弄脏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顿时疑惑不解，问是怎么回事，常玉凤开始不肯说，可是哥嫂不停追问，常玉凤就“哇”地一声哭开了，于是把王宝林企图强奸她的事情说给哥嫂听。常玉超一听，肺都快气炸了，骂道：“这个畜生，是想找死啊。看我不收拾他。”嫂嫂祝桂萍也很气愤，但她想到这事不可张扬，既然那王宝林没有得逞，就不要去争斗，村人要是知道了，对玉凤的声誉不好。常玉超听了，认为有些道理。就暂时忍下这口怒气，心想以后找个机会揍他一顿。
　　先不提常玉超心里算计，且说王宝林被那放羊娃的一声喊叫，吓得逃回家中，晚饭也没心吃，就躲到房里去睡觉。他想，常玉凤定会把这事告诉她哥，常玉超定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会来找他算账。想到这心里非常害怕，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后来他做了一个噩梦，常玉超把他吊在一颗树上，用皮带使劲抽打，还把他的裤子扒下来，把他那玩意用刀割下来扔在地上，正好旁边一条狗看见，叼起来就跑了，吓得他大叫一声，醒来才知是南柯一梦，只觉得脑门上全是虚汗。
　　王宝林一连几天都提心吊胆，只要想起那个梦他就浑身打颤。可是后来他见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又心存侥幸，看来常玉凤并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哥，她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不好意思说。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就好办了，自己以后还有一次机会。他哪里想到，常玉超每天都在心里盘算，怎样想个办法收拾他哩。
　　为了报复生邪念，昧心做下龌龊事。
　　执迷不悟要孤行，惹火烧身浑不知。
　　王宝林虽然觉得没事了，但毕竟会心虚，此后不敢去电磨房磨面。怕面对常玉超，有一天父母要他去磨苞谷粉，就谎称肚子疼，让父亲背着去了。常玉超一直没有找到教训王宝林的机会。心里很是烦闷。他想，这个流氓，若是不教训他一顿，日后还会生出歹念。找个什么借口呢？
　　地里的苞谷和绿豆这些秋庄稼收完后，就到了农闲的时候，地里的红薯要到农历十月前后才能挖。这个时候，分到新粮的村民都来磨面，常玉超和队长说忙不过来，要求增加一台电磨，还要增加一个助手。队长马上表示同意。电磨房是队里的惟一副业，磨十斤粮食两角钱，一百斤就是两块。原来电磨房只有两台电磨，两个人管理，除了常玉超，还有一个叫柴达的大叔。这天常玉超去城里机械厂买电磨，见到妹子的未婚夫，他问董国良什么时候办婚事。董国良腼腆地笑着说：“这事不急，家具还没有打哩，明年春上吧。”常玉超道：“能早点办就早点办，你看年前怎么样。”董国良道：“那我回去跟爹娘说说看。”现在常玉超是巴不得让妹子快点出嫁，免得夜长梦多。王宝林那个混蛋上次没有得逞，不知他以后还会不会起坏心，而自己还没有找到教训他的机会。
　　常玉超从城里买电磨回来，新请的助手也来了，这是村里的一个叫李春的瘸子，二十八岁，娶了个媳妇是个哑巴。因为干不得重活，队长就把他安排在电磨房。此时三台电磨日夜旋转，一连忙了六七天，活儿才松下来。
　　再说常玉凤，自从在庄稼地里受到惊吓，心里还有点后怕，心想，如果不是放羊娃一声喊救了她，若是让那畜生得逞，那她就没脸活了。她想早点出嫁，远离王宝林那个混蛋，秋收结束后，常玉凤就进城找董国良。她对董国良说：“我想和你尽快结婚。”董国良很是诧异：“为什么这么急，你哥已经对我说了，看看春节前能准备好吗。”常玉凤道：“没为什么，就是想早点和你在一起。”董国良笑道：“你是对我不放心，怕我以后不要你吧。”常玉凤摇摇头：“才不是，那好，就在春节前吧。”从城里回来，常玉凤处处提防着王宝林，看到他就远远地躲。王宝林一直也没有机会下手，可没多久，常玉超就找到了教训他的机会。
　　常玉超家有两棵核桃树在村口，此时核桃都成熟了，这天上午，祝桂萍拿着钩子提着篮子要去摘核桃，恰好看见王宝林拿石头往核桃树上扔，马上就有几颗核桃掉下来。王宝林知道这核桃树是常玉超家的，故意要砸几颗吃，他把核桃树当成常玉超，把心里的恨凝聚在石头上，奋力向核桃树上扔去。祝桂萍见是这个无赖偷核桃，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骂道：“你这个坏蛋在干什么？”王宝林见了自知理亏，赶忙灰溜溜地走掉了。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祝桂萍把这件事对丈夫讲，常玉超心想，这回可逮住了收拾他的理由。吃过午饭，他就气冲冲地找王宝林。王宝林当时正在一家门前看别人下棋，常玉超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王宝林就拳打脚踢，众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宝林虽有反抗，但他哪里是常玉超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常玉超大声骂道：“你好大胆，敢偷我家的核桃。”王宝林大声狡辩：“我没有，你胡说。”当众人上前把他们分开时，王宝林已经是鼻青脸肿，他趴在地上大骂：“常玉超，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告你人身伤害。”常玉超也回骂：“你这个流氓，以后敢再做坏事，我把你的胳膊腿卸掉。”骂完就扬长而去。
　　王宝林带着遍体鳞伤来到村卫生所，卫生所只有一个姓张的赤脚医生，李医生见他又鼻青脸肿的，问怎么回事，王宝林咬牙切齿道：“被常玉超那狗日的打了，我身上很多地方疼，快给我看看。”李医生检查后告诉他，肋骨被打断一根。问：“为的啥事？”王宝林道：“说我偷了他家的核桃。”“那你到底偷没偷？”“我是砸下了几颗，但一颗也没吃。”李医生笑道：“那你是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臊。”王宝林气愤地说：“就算我偷吃了几颗核桃，就把我往死里打吗？我要告他娘的。”李医生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忍就忍吧。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好好养伤。”李医生开的药无非是田七粉，活络丸之类。
　　经过这件事，王宝林心里对常玉超就更加仇恨。心里把他咒了千遍万遍。回到家里，父母见状，以为他又在外面惹是生非，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王宝林不敢还口，忙到屋里躺在床上，心想，自己被打伤，去告不告呢，若是去告，又恐把那件事牵出来，左思右想，蹀躞不下。此时，王宝林渐渐地有些明白过来，常玉超肯定知道过去那件事，当初是顾及到妹子的名声，才没找他算账。今个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这件事发泄心中的怨恨，若是单为核桃的事，断不会下这样的狠手。想到这里，顿时把想告常玉超的想法打消了。但是吃了这个亏，他还是不甘心，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在心里说，常玉超，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