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卷 爱打赌周青毁前程③

　　话说姚春桃已经十九岁，来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可是春桃没有一个看上的，不是这不满意，就是那不行，把姚广恩气得黑了脸，忍不住骂骂咧咧的，对她说不要心气太高，只要家境可以，能过日子就行。汪翠莲也担心闺女拖下去会成为老姑娘，也来劝她赶快把事定下来。无奈春桃固执己见，她说，你们别慌，遇到合适的我会答应的。这事周青已有耳闻，他想，春桃拒绝了别人的提亲，是不是在等他，这样一想，就似乎找到了感觉，对春桃好感顿时增强了许多。决定立刻采取行动，想办法去接近春桃，他想，若能娶到春桃这样的美貌女子，也不枉为人一世，古代帝王还不要江山要美人，何况我一介书生。若能赌赢，一来可以得到一百块钱，在朋友面前挣了面子，二来找了个漂亮老婆，就是在农村做农夫，也不觉得冤。此前，他听说别的大队的一个知青就和村里的姑娘结了婚，别人能这样，他为何不能。再说，就是和她谈成了恋爱，也不等于以后真要和她结婚，许多人开始恋爱，后来还不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吗。这是他脑子发热产生的想法。
　　后来，周青开始实施行动，时不时给春桃买些小礼物，有时是一把新木梳，有时是漂亮的发夹，有时是红红绿绿的扎头绳，借送礼物的机会接近她，和她说上几句话。他觉得，春桃应该知道他送礼物的意思。春桃比周青大一岁，平时把他当作弟弟，他是父亲的徒弟，春桃认为送她东西是常理，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企图。那回她要周青回郑州时给她买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说以后会给他钱，但是周青没收她的钱，他说这个收音机三十五元，就算送给你。春桃当然心里很高兴。后来，她让父亲请周青到家里多吃了几顿饭，又纳了几双鞋垫送给他作为报答。现在，她若是知道周青送礼物，是想和她谈恋爱，她断然不会收。她是个心气高的姑娘，生在农村，但不想在农村一辈子，她向往城里的生活，她想在城里找对象，最好是吃国家粮的脱产干部，要不就是工人。父母托媒人给她介绍的青年小伙，不能不说齐整，但她就是不愿轻易答应。周青虽然家住大城市 ，但春桃认为他早晚是要回去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在她眼里，周青有文化，人也长得俊，但是他现在还是一棵无根的浮萍，她不可能和一个没有立业的人成婚。
　　春桃是从尚华那里得知周青的企图，尚华为了不让周青赢得这场赌，决定泄密。于是就把他和周青打赌的事告诉了春桃，最后道：“周青说不出两个月，就把你搞到手，我说不信。今天我给你说的，你可要保密。”春桃听了这话，顿时气得脸色苍白，说：“你们真是无聊，让他做梦去吧！”说完扭头就走。尚华见状，心里有了底，很是兴奋，他想，这回周青要出丑了。
　　周青没想到尚华会出卖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自作多情地想方设法和春桃搭讪。春桃得知了周青的企图后，对他产生了反感，心想，看不出你竟是这样的人，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此后，她不再接受周青的礼物，开始冷淡他。可是周青为了达到目的，对春桃穷追不舍，他要用另一种方式打动春桃，就给她写起了情书，叫春菊帮他传递。姚春菊很喜欢周青，把他当作哥哥，很乐意帮他传讯递息，她觉得，周青和姐姐就是天生一对，希望周青能成为她的姐夫。这事只瞒着姚广恩夫妇。
　　周青在情书中倾诉了对春桃的爱慕之情，开头就称呼亲爱的春桃，其间用了许多火辣辣的言辞，说春桃就像美丽的天使，把她夸成一朵花。春桃看得耳热心跳，对这样的求爱方式，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感到十分新奇。她虽然在心里对周青还有抵触，但把他写的情书好好锁在抽屉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但她是不会回信的，她只有小学毕业，文化水平也有限。周青不管那么多，一口气给春桃写了八封情书，春桃每看一次，都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甜蜜感，她在心里说，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她为周青的才华和真情所征服，心里的坚冰开始融化，动摇了原来的信念，她觉得，周青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周青在情书中向她坦白，原来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真要和她谈恋爱，但是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他已经陷入了情网，希望春桃能接受他的爱。还说将来如果能回城，就会把她也带上，想办法给她弄个城市户口。这正是春桃心里所希冀的。但她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就写了一张纸条，让春菊交给周青，春菊看到她总犹豫不决，就对她道：“姐姐，我看周青挺好的一个人，你现在决定了吧！”春桃道：“你还小，很多事不懂，有些男人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很不可靠的。你把这纸条送他，看他怎么回答。”春菊只好前去找周青，把那张纸条给了他，说：“看来姐姐有点同意了，你可要再加把油。”周青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从信里看到你对我是真心，但是我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变心，你得给我起个誓。”周青看了，终于松出一口气，心说总算看到曙光了。
　　此时，恰好是他和尚华约定两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周青高兴地把纸条给尚华看，说：“你准备钱吧，我已经和春桃恋爱了。”在这两个月里，尚华不时问周青的进展情况，周青总是说，你急什么，到时候会告诉你结果，你先把钱准备好。尚华认为，春桃知道他们打赌的事，是绝不会上当的。他就说：“你先不要得意，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哩。”有一段时间，他看到周青闷闷不乐，就知道在春桃那里碰了钉子，心里暗暗高兴。他想，周青这回是输定了。没想到现在事情突然来了个逆转，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使得春桃转念。尚华看着纸条，呆了半天。但他还不能确信，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得问问春桃，是真是假。”周青笑道：“我不誆你，你尽管去问。”
　　周青抢在尚华前面找到春桃，对她提出的问题作了答复，他对春桃海誓山盟，说：“既然我对你是真心，就要和你相爱相守终生，结为百年之好，白头到老。” 春桃听了他的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消除了。
　　尚华从春桃那里证实的消息，使他非常沮丧。春桃对他说，她觉得周青人不错，已经和他相爱了。尚华还不甘心，谗言道：“ 他的花言巧语你也信了，小心以后自己吃亏。”此时，春桃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然听不进这话，说：“这你不用管，我自有主见。”尚华无奈，只好认输，他给了周青一百元钱，心里对他很是妒忌，能把春桃这样的美女弄到手。周青知道尚华输了，心里不爽快，他也很够朋友，在镇上饭店请尚华吃了一顿饭，尚华心里才逐渐平衡。
　　姚广恩得知闺女春桃和周青好上，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心中不由大怒，他根本没想到把闺女嫁给一个外来的知青，在他看来，周青虽然是个不错的青年，对他也很尊敬，但他毕竟在农村呆不长，早晚会回城，城乡的差别使得他们很难生活在一起，将来的麻烦可能很多，不如找个当地知根知底的小伙子牢靠。他对春桃说：“你是瞎胡闹，那么多好小伙，你左不行，右不肯，咋就偏偏看上他?”春桃没想到父亲会反对，她低着头不敢反驳。汪翠莲却看好周青，她说：“小周这孩子还厚道，若是肯在咱这扎根，让他做个上门女婿有何不可。”“姚广恩道：“别的生产队的知青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早晚也得回城，你就别指望。”春桃接口：“他说回城会带我去，给我落实城市户口。”姚广恩瞪她一眼：“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就好了，去郑州上城市户口，你知道有多难吗，他是在哄你哩。”春桃听父亲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六神无主，思想：周青说的话可靠吗，心里也乱了，就在前不久，他俩在守秋的夜晚，已经偷吃了禁果。
　　那是在秋收前，为了防止外村人偷庄稼，队里每天安排人守护，那天晚上，是周青守秋，在一大片玉米地旁，搭着一个窝棚，夜里就到里面睡。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周青约春桃去陪他一会，想和她说说话。春桃答应赴约，两个青年人坐在窝棚边，谈得很是投机，两人从来像这样靠的这么近，春桃抓住周青的手，心里不由怦怦直跳。后来周青情不自禁地吻了春桃，春桃就像是触电似的，浑身颤抖，一丝丝快感传遍全身，她热情地回吻着，瘫软在周青的怀抱，任凭他的手在身上抚摸。这天晚上，有明月作证，他们提前做了夫妻。
　　事毕，春桃穿好衣服，对周青道：“我已经把身子给了你，以后不可负心，你还没有起誓呢。”周青道：“那好，我现在就起誓，要是我周青今后有负于你，就没有好下场，出门就让车…… ”春桃忙捂住他的嘴，道：“你有此诚意，我也放心了。”周青当时确实对春桃是一片真心，才毫不犹豫对她发誓，但他没有想到后来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因为食言，当时起的这个誓果真让他遭了报应。
　　没多久马明就离开了梨园沟回了城。
　　闲话少说，再说春桃如今见父亲说出这番话，想到自己已经委身于周青，万一他当时许下的诺言实现不了，怎么办，想到这里，心里闷闷不乐，思量着要在找周青问个明白。马明先离开梨园沟回了城，接着是周青，可是春桃还不知道。这天一大早，春桃来到知青住的窑洞，得知周青已经回郑州了。尚华正在端着个茶缸蹲在门口刷牙，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说：“春桃——你来晚了，周青回郑州了，可能不会再来。”春桃听了吃一惊，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尚华已经刷完牙，漱了几下口说：“昨天上午接到家里来的电报，下午就走了。”又说：“春桃，我过些时候也要回城了，以后有时间来郑州玩吧——”尚华还没说完，春桃扭头就走。心里一阵“扑通扑通”直跳，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周青回了城会不会变心呢？
　　回家后，春桃给周青写了一封信，问他回郑州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说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接着问什么时候和她结婚，什么时候把她的户口办到郑州去。周青接到这封信脑袋就大了，他立刻感到后悔，当时对春桃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要办起来看来很难。他不敢对父母说这件事，心想如今自己回城了，和春桃结婚的事肯定不会得到父母的支持，要给她办到郑州的户口更是棘手，自己又没有什么非常铁的关系。周青无法回信向春桃来解释这一切，就干脆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