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宋福忠换亲成家祸③

　　话说韩玉保由于对妻子生了女孩而郁闷，又时不时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有时半夜三更还没有回家，父亲见他老毛病又犯了，很是生气。这天晚上他到镇上的洗脚屋鬼混了一场，回得家来，被父亲大骂一顿：“你这混小子，娶妻生子了，还不收心，你是想气死我和你娘吗？”玉保把眼一瞪：“我的事今后你少管。”韩庚明发起怒，走过来要打他，被他推得一跤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顿时气得说不出话：“你——你——反了你。”韩玉保不理父亲，径自走进自己房间去了。把房门咣当一声关上。宋瑞云听到外面的动静，见丈夫黑着脸走进来，气势汹汹的，心里兀自害怕，忙陪着小心说：“洗脚水我给你烧好了，放在灶台上。”韩玉保道：“今天在外面洗过了，不用，我告诉你，你要马上为我生个儿子，快脱衣服吧！”宋瑞云忙说：“我身子来了，今晚不方便。”韩玉保听了觉得扫兴，嘴里骂骂咧咧，把枕头搬到另一头睡下，不久就打起了呼噜。宋瑞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相信就是自己的丈夫，她很担心，要是下一胎还是个女孩，怎么办。她不知道，现在噩梦还刚刚开始。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第二年的冬天，宋瑞云又到了产期，这次又生了一个女孩。当她听到接生婆说是个千金时，差点昏过去。韩玉保见了大骂妻子说：“生不出男娃，弄得我家成了绝户头，真要把你的X割下来喂狗。”宋瑞云哪里敢吭声，任由他骂，眼泪只能往肚里流。公婆见她尽生女娃，心里也更不高兴，在月子里对她的照顾也不那么尽心了，宋瑞云有时只得挣扎着身子，在大冷天里为孩子洗尿布，后来得了个腰疼病。
　　自从宋瑞云又生下个女孩，家里就没有了安宁，韩玉保为了排解心里的苦闷，在外面学会了喝酒，回来就找茬动手打人，宋瑞云的身上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每当他打妻子的时候，韩庚明只是骂他，但也是只是骂骂而已，解决不了问题。宋瑞云回娘家就向父母哭诉，那韩玉萍嫁到宋家后，也生下一个闺女，他们也没有歧视她，为何他家就蛮不讲理。宋福忠见女婿如此对待女儿，也含着一腔怒气，但是现在是木已成舟，不可改变，只得劝女儿忍让。但是宋瑞云没想到，忍让带来的是更大的伤害。随着两个女儿渐渐长大，韩玉保发现二女儿到了两岁还不会说话，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个哑巴，这使他更加烦躁。发起怒来，不仅打妻子，连孩子也打，有一次他在外面又喝了点酒，回到家看见孩子屋里追着玩，吵得他不安静，就又发难，大骂妻子没有管好，宋瑞云回了一句嘴：“你就知道在家里逞能。”话刚落音，韩玉保就凶神恶煞似的，抓起喝水的茶缸砸过去，要不是宋瑞云躲得快，脑袋就被砸破了，后来他又性起，抓住二女儿就往地上摔，孩子被摔得嚎啕大哭，宋瑞云见他如此狠毒，忍无可忍，大骂着朝他扑过去，和他打了起来，在他脸上乱抓。韩玉保没想到妻子会反抗，更加恼羞成怒，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出来，宋瑞云见势不好，赶忙往外跑，韩玉保也追了出来，村人看见了，都不敢拦，宋瑞云顺着小路往娘家跑，韩玉保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岳父家。家里只有瑞云的母亲在，其余都在地里干活。宋瑞云跑回家，向母亲哭诉说，丈夫要杀她。母亲大惊，问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韩玉保已经追到门口，但是手里的刀被几个村民夺掉了，他们劝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的，何必动刀动枪的。韩玉保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管不住。”他像是发了癫似的，冲到岳父家，宋瑞云吓得忙躲到房间关上门，韩玉保就在外面叫骂，还摔东打西，把暖水瓶摔碎后，又要砸电视机。岳母来阻挡被他踢到在地。幸亏几个邻居跑来拦腰抱住，才止住他的疯狂。韩玉保走后，宋瑞云和母亲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宋福忠从地里回来，听说这事，气得两眼发黑。他原来听说女婿的脾气很丑，但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他开始后悔这场换亲。
　　宋瑞云对父母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宋福忠听了直摇头：“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你离了婚，你哥咋办？”母亲也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孩子，忍不下也得忍，回去和公公婆婆说，难道他们就看到你受欺负就不管。”父母好说歹说，把女儿劝了回去。宋瑞云心里也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她从心里想离婚，但是不敢离，也离不了。她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吞。
再说宋瑞平，自从和韩玉萍结婚后，觉得这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心里很满意，韩玉萍是过门第三天，才知道丈夫身体有病，因为他每天早晨起来就要咳一阵，韩玉萍见他脸色不好，忙问何故，宋瑞平知道瞒不住，就只好把真情告诉她。韩玉萍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关心地说：“那得赶紧治疗。”宋瑞平道：“正治着哩，在医院开了些药。”后来，他在妻子的精心照料下，在药物的治疗下，身体慢慢康复。小两口的感情还算可以，但韩玉萍心里清楚，她对这个男人没有爱情，只有责任，因为只有她嫁给这个男人，哥哥才能娶到媳妇。结婚后，她照例每天去手套厂上班，直到怀孕生产。虽然生下的是个女孩，但公婆没有嫌弃她，在月子里照顾得很周到，这让没有得到爱情的韩玉萍心里感到一些温暖。对于哥哥和嫂嫂的事，她也听说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办。没想到这次哥哥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这天宋瑞平从地里回来，听了父母的转述，气得拳头都握出水来，真想抓住那个家伙狠揍一顿，他恼火地对下班回来的妻子说：“你哥简直不是人，这样对待我妹子，就不怕天打雷劈。”韩玉萍听了，不好为哥哥辩护，只得说：“等我回去了劝劝他，他就是脾气丑。”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劝？爹娘的话他都不听。
　　话说宋瑞云回去后，就听到公公在骂丈夫，说他狗改不了吃屎，以后若是再胡闹，就滚出这个家，就算白生了这个儿子。此时，韩玉保的酒醒得差不多，只是坐在那里听父亲训斥，没有做声。宋瑞云见公公能站出来为她说话，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就走进厨房去做饭了。
　　后来，韩玉保安静了一段时间，但他时时闷闷不乐，心想，自己没少播种，怎么这样倒霉，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一连得俩丫头片子，还有一个是哑巴。他还想让妻子再生，到了晚上就要行夫妻之事，妻子稍有不配合，就出言不逊：“你这个破货，别惹着我的性子，有本事就给我生个男娃。”宋瑞云的眼泪只能往肚里吞，痛苦地想，他是把我当成了生育的机器。夫妻感情全没有一些。事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这场换亲婚姻是个极大的错误，它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她原来就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感情，现在更没有，心里只有恨。有一次夜里睡觉做梦，梦见丈夫拿着刀在后面追赶，吓得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宋瑞云这种地狱般的婚姻生活，一直持续到她把丈夫送上不归路。那是这一年的春节前，宋瑞云发现自己又怀上了，心里很是害怕，生怕还是个女娃，在怀孕三个月后，她瞒着丈夫去城里医院做B超，若是女娃就准备打掉。没想到结果是男婴，宋瑞云听了心说，谢天谢地。认为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回到家告知丈夫。韩玉保听了不相信：“果真？”宋瑞云说;“医生的话难道还是假的吗？”韩玉保道：“你真能为我生个儿子就好。”以后对待妻子的态度果然好了许多。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后来宋瑞云在搬柴草时不慎摔了一跤，这一跤跌得很重，宋瑞云感到小腹下一阵热流涌出，暗叫不好，忙叫婆婆。婆婆赶忙把她扶到房间床上躺下，把裤子脱下，宋瑞云这才发现那一坨红红的肉团，顿时感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韩玉保听说此事，气得暴跳如雷，抓住妻子就打，宋瑞云欲哭无泪，后来多亏韩庚明呵斥住，此后，韩玉保对妻子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态度，只要不顺心的时候，对她非打即骂，到了晚上，又在床上折磨她。宋瑞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想，自己早晚会死在他手里，不如先下手为强。这天晚上，韩玉保从外面醉酒回来，又发了一通酒疯，把宋瑞云的头打破了。宋瑞云的精神彻底崩溃，她感到自己的前面的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希望，就在这天深夜，她趁着丈夫睡着，找了一根尼龙绳，套在他脖颈上使劲勒，韩玉保只蹬了几下腿，就命赴黄泉。宋瑞云在下手时身体还在发抖，等她干完后反倒不害怕了，她想，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第二天清晨起来，她就离开了家，她要到派出所去投案自首。
　　后来，派出所立刻派了三个民警来到韩庚明家，告知他发生的事，韩庚明以为儿子媳妇还没起来，听到此话，顿时呆若木鸡，张了口说不出话，随即捶胸顿足，张氏呼天抢地大哭：“我的儿，我的儿啊！”要冲进去看，被民警挡着，两个女孩见家里乱糟糟的，来了很多人，奶奶又哭又叫，不知发生的什么事，缩在一个角落，眼光里分明带着惊恐。
　　宋福忠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大惊失色，忙告知老伴，尹氏放声大哭，宋福忠这时才意识到换亲这条路是走错了。他劝了老伴几句，就匆匆赶到女婿家，韩庚明见他来，四目相对，宋福忠一夜就白了很多头发，而韩庚明也是捶胸顿足，他冲着宋福忠大吼：“你看你弄的什么事，当时我真不该答应你换亲，现在你闺女把我儿子勒死了，你说怎么办吧。”宋福忠脸上也显出痛苦的表情，他只得低三下四地给亲家赔罪：“亲家，我也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啊，现在我闺女已经被关进派出所，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韩庚明突然蹲在地上嚎哭起来：“我的天爷爷，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老伴此时已经哭晕过去，被邻居抬到屋里了，后来又来了许多人来相劝，说这都是命，要想开点啊。
　　后来，法庭宣判，宋瑞云杀夫是因为事出有因，而且有自首情节，从轻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方圆村子里的人听说这桩换亲酿成的悲剧，都叹息不已。说这样的陋习该改一改了，否则只会给家庭带来不幸。
　　现在还有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娶上媳妇，置女儿的幸福婚姻于不顾，仍然包办婚姻，实行“两换亲”。看似比较圆满，实则事与愿违，往往会造成两个家庭的不幸，而这种不幸是长久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其结果只能是独吞自种苦果、独饮自酿苦酒！希望天下父母们能够以此为戒，不再干涉儿女们的婚姻自由！ 诗曰：
　　换亲婚姻太愚昧，儿女幸福难保障。
　　夫妻不和藏隐患，难免弄出祸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