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宋福忠换亲成家祸②

　　就在前几天，宋福忠在镇上买化肥，又碰见了韩庚明。突然想起他的女儿，就问：“你闺女找了婆家吗？”韩庚明道：“没有，倒是有不少人提亲，只是他哥的婚事还没定，我没答应。”宋福忠突然一拍大腿：“这样就好了。”韩庚明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宋福忠道;“你儿子找不到对象，我儿也还没有结婚，咱两家来个换亲，你看可好吗？”韩庚明听明白了，觉得眼前一亮：“你这话是真的吗，你闺女多大？”宋福忠答：“十九啦，参加高考没录取，现在广东打工，如果你同意，我马上要她回来。”韩庚明认为这是好事，但又有些顾虑：“你闺女知道我的儿子的情况吗，她不同意怎么办？”宋福忠自信地说：“前头有车，后面有辙，别人也有换亲的，不是稀奇。你放心，这事我做主，你回去对闺女说，只要她肯嫁给我儿，这事就算定了。双方彩礼都不要。”韩庚明道：“那好吧，我回去问问。”宋福忠隐瞒了儿子生病的事实。
　　话说宋福忠和韩庚明分手回到家，就把这事告知老伴，尹氏听了道：“能这样更好，只是怕咱闺女不乐意，日后生变。” 宋福忠道：“不由她作主，父母的话她不能不听吧？等她回来，我们好好劝劝她。” 宋福忠这话可差了，他没想到如今什么时代了。年轻人恋爱自由，岂能还像过去，婚事由父母包办。只因宋福忠不慎一步走错，导致后来满盘皆输。正是：
　　盲目换亲酿悲剧，害得儿女毁前程。
　　好似引火来烧身，闹得家庭不安宁。
　　话分两头，却说韩庚明回家后，把换亲的事对妻子张氏提起。张氏是个贤惠妻子，事事听丈夫的，说：“如果你看着好就行，他儿子有三十岁了，比咱闺女大许多，她要是不愿意咋办？”韩庚明道：“我们和她谈谈。”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夫妻俩把女儿叫到房里，韩庚明对她说：“玉萍，如今爹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你哥眼看快三十了，还没成家，这始终是我们的心病，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怪他平日里不学好，现在邻村有个相熟的朋友，他也有一儿一女，儿子和你哥的年纪差不多，也没找到对象，现在人家同意换亲，让你嫁给他家，这样你哥也能把婚事办了。你看怎样，若是有什么想法，就对爹娘直说。”
　　韩玉萍当时只有十八岁，已经长成大姑娘，她高中毕业后也没有考上大学，就在镇上的手套厂打工，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对于自己的婚事，她还没有考虑，对于将来要嫁什么样人，很是朦胧。如今见爹娘要拿她换亲，去嫁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又不知那男人长得怎样，品行如何，心里虽不乐意，但是想到是为哥哥的婚事，还是说：“这事要见了面再决定。”父母见她没有反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韩庚明道：“那就安排你们见见面。”韩玉萍问：“那人叫什么名字？”韩庚明说：“叫宋瑞平，你不记得了，去年在镇上卖粉条时，在一起吃过饭的，那孩子忠厚老实。”韩玉萍突然想起来，但是当时她只顾吃饭，没有细看，印象模糊。又问：“那他妹妹愿意嫁给我哥吗？”“这事你不用操心，人家说只要你愿意嫁过去，你哥的婚事就成了，你先去休息吧。”父亲说完，又把儿子叫过来商量。
　　他这个儿子名叫韩玉保， 模样还周正，只是心肠却很毒恶，这在后面发生的事情可以印证，看他怎生模样：
　　脸儿方方鼻梁高，黑黑眉毛如弯弓。
　　平头短发显精神，只是没有好德行。
　　韩玉保在学校里时就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经常搞一些恶作剧害同学和老师。如故意把毛毛虫放进女生文具盒里，听到她们吓得尖叫起来，就非常开心。还如他把老师的教鞭藏起来，是因为老师常拿教鞭打他。有一次，他对数学老师罚他作业怀恨在心，多次偷偷把他自行车的气门芯拔掉，害得那老师不敢骑自行车，后来买了一辆电动车，上班时把电动车放在一个老师的房间。诸如此类，难以叙说。
韩玉保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又不愿干农活，只是在农忙才肯相帮一下，时常和一些好吃懒做的不良少年出入游戏厅桌球室，没少惹是生非，有两次被派出所拘留。有次是犯重错，把镇上电影院的守门人的鼻梁打断了，被派出所拘留了半个月。那天晚上，他伙同几个小混混去镇上玩，看电影想不买票，硬往里面闯，守门人拦着不让进，惹得他性起，挥手就是几拳，把那人打得鼻血直流，后来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只得选择报警。从那件事发生后，韩庚明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后来他才稍微有些收敛。但是还顽性不改，时不时弄出一点事来。韩庚明对他很是头疼，又没办法。那些媒人知道他品行恶劣，都不敢为他说亲，所以才耽误了。韩庚明曾心想，如果有个媳妇管着他，兴许要好些。现在既然有人愿意换亲，他要问问儿子的意思，如果他没意见，就大局已定了。
　　当下父母对他说了换亲的事，韩玉保听了不太相信：“有这事，人家真愿意？”父亲道：“人家说只要你妹妹肯嫁过去，他就把女儿给你做老婆，彩礼都不要，这多省事。”玉保道：“我没意见，你们看着办。”韩庚明说：“那好，明天就让你妹妹去见面，你这几天不要乱跑，人家闺女可能会回来。”韩玉保当即答应下来。
　　却说第二天，韩庚明让闺女打扮停当，就带她到宋福忠家来。韩玉萍虽模样普通，但发育得很好，丰满的胸脯，充分显示了女性的魅力。宋瑞平看了很满意，而韩玉萍看到这个男人模样憨厚，心里就有些默许，后来听说要她马上过门，就又踌躇了：“我年龄还小，不想这么早结婚。”韩庚明接着说：“她还没到婚龄，结婚证也没法办啊。”宋福忠道：“这没关系，先结婚，结婚证今后可以去补，等我儿把事办了，我们就把闺女嫁过去。”在昨晚上，他就在心里盘算好了，跟老伴商量，儿子如今还在病中，现在借办婚事给他冲冲喜，兴许病情好起来也说不定，他担心夜长梦多，只想快把生米做成熟饭。宋瑞平开始不同意，他说若是自己病好不了，岂不是害人家闺女，宋福忠就骂他傻，说人家既然同意换亲，你还有说辞，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就听爹娘的吧。”宋瑞平听了只得说见见面再说。韩庚明哪里知道宋瑞平是有病在身的，听宋福忠说了这番话，只好答应下来。韩玉萍还有点不乐意，被他劝道：“女孩儿早晚要出嫁的，为了你哥，现在只能委屈你。”宋福忠接着道：“老哥你放心，我们会像对待自己女儿那样，不会委屈她。”韩玉萍想了想，现在只能这样了，于是就点头答应。这也是没主见的女子，耳朵软。她哪里会想到，这段错误的婚姻最后竟然毁了两个家庭，也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事情定下来后，两家开始筹办婚事，两人商定，只买几身衣服，陪嫁都不要，直接过门，当然简单的酒席还是要办的。宋福忠打电话给闺女，说她哥哥办喜事，要她快回来。他没有说换亲的事，担心闺女不同意不回来。其实宋瑞云在打工的时候，已经和一个青年恋爱了，那男青年是芜湖的，比他大一岁，长得眉清目秀，性格温和，两人在相处中互相产生了好感。宋瑞云哪里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她接到父亲的电话，为哥哥找到了媳妇而高兴，同时说厂里最近很忙，不好请假，等以后有空再回来。宋福忠听了心急，以命令的口气道：“你哥哥结婚，你必须要回来，不然我就没有你这个闺女。”宋瑞云见父亲语气坚决，知道违拗不得，只得说想办法请假。
　　话说宋瑞云请动了假，和男友告了别，坐火车风尘仆仆赶回来，参加哥哥的婚礼，她不知道，等待的是改变她命运的事情。宋福忠见闺女回来，很高兴，宋瑞平心里却感到有些难过，他听说韩家那小子做人不地道，名声不好，担心妹子嫁过去受苦。在办婚事这天，韩庚明特意让儿子随自己送妹子过门，有意让他和宋瑞云见面，顺便把结婚的喜日定下来。
　　婚礼办得很热闹，亲朋好友坐了十几桌，俗话，人逢喜事精神爽，打了三十年单身，如今终于结婚，宋瑞平做了新郎官，自觉病情减轻了许多，忙着和父母招待客人，只是心里有点不安，感到对不起妹子。宋瑞云不知道哥哥患病的事，更不知道哥哥的婚姻是父母拿她的终身作赌注的，看到嫂嫂有几分颜色，落落大方，很为哥哥高兴。韩玉保见宋瑞云长得漂亮，心里先自喜欢，主动和她说话。宋瑞云得知是新娘子的哥哥，也笑着和他搭讪。
　　到了夜晚，宾客散尽，新人入洞房，宋福忠对女儿说：“瑞云，爹娘有件事要对你说，你也知道，你哥哥娶个媳妇不容易，是我们和韩家换亲，答应你嫁给她哥，这门亲事才定下来的，她哥哥今天你也看到了。小伙子还不错吧？”宋瑞云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里响了个霹雳，惊得目瞪口呆，不相信地问：“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宋福忠见闺女的态度，知道她心里不乐意，于是就把她哥哥如何患病，王家如何退亲，后来碰到邻村老韩家，两家如何商量换亲，详述一遍。宋瑞云听罢顿时大哭：“谁要你们自作主张的，为什么事先不经过我同意，你们这样，是在破坏我的幸福！”宋福忠道：“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答应下来吧。“这时候母亲也对她说：“闺女，你也应该体谅爹娘的苦衷，若是不换亲，你哥哥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我看那小伙子还行，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瑞云听到一番劝，止住了哭，尽管感到十分窝心，但是想到这都是为了哥哥，又不好违了爹娘的意思。但又割舍不下初恋的男友，一时心里委决不下，说：“我和他没有感情，怎么和他结婚？”她不敢对父母说自己在外面找对象的事。宋福忠道：“感情以后可以培养，我和你娘结婚前都不认识，还不是过了一辈子，你就答应吧，我已经对韩家说好了，等你哥办了事，就把你嫁过去。”宋瑞云听了想，现在只能这样了，自己的命为什么这样苦，婚姻不能作主，嫁过去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呢，她不敢想，也想不到。她是个孝顺的闺女，不想再让爹娘为难，于是就应承下来。心里如刀割，怕自己再哭出来，忙起身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宋福忠见女儿答应，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就去韩家说，定好了迎娶的日子，除了免了彩礼外，韩家当即就把几身新衣服送过来了。喜日定在农历端午节前，当天韩玉保穿上新买的西服，配着红领带，高高兴兴地去接亲。而宋瑞云却在房间里以泪洗面，她在心里默默地和男友告别，心说：我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后别怪我，我实在是没有退路，若是我违了爹娘的意志，就害了我哥。但是她牺牲自己的幸福，并没有换来哥哥的幸福。她那里知道，这场换亲给她换来的是无尽的伤痛。
　　话休絮烦，宋瑞云过门后，开始见公婆喜欢，丈夫热情，心里稍微得到些安慰。韩玉保娶了新媳妇，一心在她身上，果然不再去外面瞎混惹是生非，也肯帮助家里干些农活。韩庚明和老伴见了，甚是高兴。但是好景不长，一年后，当宋瑞云生下一个女孩，宋瑞平不高兴了，没想到他虽是年轻一辈，但封建思想却比老辈人还严重，他见妻子没有生下男孩，心里很是不乐。他认为女孩是赔钱货，将来要嫁人，指望不到她。在妻子月子里，常说些难听的话，有时指桑骂槐，打鸡骂狗。宋瑞云觉得心里很是委屈，这生男生女不是她能决定的，怎么能怪她呢，听到丈夫冷冰冰的态度，以及责怪的口气，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不敢还口，只得忍气吞声。好在公婆对她还好，尽管对她生了女孩不满意，也没有去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