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曹仕达命丧四百钱②

　　话说这天傍晚，曹仕达吃过晚饭，就去找李铭，李铭家住在村北，曹仕达来到李铭家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在吃饭。李铭见从来不上门的曹仕达出现在面前，很是惊讶，赶忙放下碗打招呼：“原……原来……是仕达，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啥事？”曹仕达道：“你坐下把饭吃完，我来告诉你。”说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从衣袋里拿出烟来抽，对吃完饭的李铭父道：“李老伯抽一根吧。”李铭的父亲叫李三根，他知道曹仕达不是个正派人，对他没有好印象，不冷不热地说：“我不抽烟，你找我家李铭有啥事？跟我说也可以。”曹仕达道：“是这样，我和徐跛子合伙开金矿，想请李铭去帮工，会付给他工钱，你看怎样？”李三根道：“私自开金矿是违法的，难道你们不知道？”李铭的母亲梅氏也道：“恐怕不合适吧，我儿还是别去。”曹仕达笑道：“哈哈，你们怎么这样胆小，我们偷偷地开，不会有事的。”李铭听说曹仕达说是开金矿，请他去帮工，会付给工钱，很是高兴，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凑到跟前问：“果……果真吗，我……我去。”忽听父亲骂道：“你这个憨包，瞎咋呼什么，不许去。”曹仕达听了，心里不乐：“我说李老伯，我们请你家李铭，是看得起他，你怎么这样糊涂，难道你不想让他赚点钱来维持家计？”李三根道：“你觉得这钱就那样好赚吗，弄不好还要赔钱哩？”可是李铭已经被曹仕达说动了心，根本听不进父亲的话，连连说：“我……我去，什么时候……开始？”曹仕达道：“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会通知你的。那我先走了。“说着就起身离去。李铭送他到门外回来，父亲又对他说：“你不要听那混混瞎说，最好别去。”李铭已经在心里决定了，他抵挡不住诱惑，不听父亲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李三根见儿子固执，也就没再说什么。在这个时候，若是李铭的父亲把他痛骂一顿，说你要是敢去，就打断你的腿。这李铭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父亲的命令也不敢执意违背，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惨剧，李三根哪里知道，儿子李铭坚持要去帮工，不但没有赚到钱，后来连命都搭进去了，而他儿子的死，又起了导火索作用，日后连带着另外两个家庭遭到厄运。正是：
　　不测风云，难以预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话分两头，却说徐志军不听妻子的劝告，执意要和曹仕达合伙开矿，这天，曹仕达告诉他，李铭已经答应帮工，徐志军来到他家，把他叫出来商量自己的计划。因为上面有明文规定，凡是开矿者需到有关部门注册登记，他们才不想冒这个险，如果先登记，后来没有搞成，那就亏大了。于是决定先开矿，如果真找到了金矿，开采顺利，到那时再登记。他们商定，对这事都要严格保密。后来，徐志军又对曹仕达说起投资的本钱，一是得找个探矿的找到资源，那就得付给他一笔钱。再者，还要买安全帽，压风机，风钻机，以及照明灯等采挖工具，考虑到风钻机太贵，买不起，就先用人工挖掘。买工具的钱一人一半，问曹仕达是否可以。曹仕达早有算计，他说：“你是大老板，我是协助你，只能算二老板，当然是你应该多投资一些啰。”徐志军听了这话，才知道他果然刁钻。只好道：“那好，我出三分之二总可以吧。如果以后淘到了金，也该这么分。”曹仕达听，虽然有些不乐，但他找不到理由反对，只好说：“那就这样吧，”后来，他们又商定，付给李铭的工钱，必须每人出一半。曹仕达道：“这个可以，给他少算点，每天十元。”徐志军道：“十元太少，他可能不会来，你去找他来商量。”不一会儿，曹仕达就把李铭叫来了，徐志军问他，一天十元工钱可以吗，李铭摇着头道：“这点……这也太……少了吧。没有三十元，我……不干。”曹仕达听了恼火：“你这结巴子，竟然漫天要价？”徐志军道：“我看这样吧，开始算二十元一天，等采到了金，就再按三十元。”李铭道：“这……这个要得。”曹仕达这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他们先去圩镇上，找到一个会探金矿的，那人唤作麻古明，四十多岁，中等个头，长得很瘦。他有一个金属探测器，专门给别人探矿。曹仕达把他请来后，徐志军就和他讲价钱，麻古明说：“八百元的价，这是规矩。”曹仕达瞪着眼：“你这也太贵了吧？”麻古明顿时不乐：“我给别人探矿，都是这个价，我没多说呀。”徐志军说：“麻大哥，我们是白手起家，缺的就是资金，你照顾一下，五百可以吗，你只要帮我们找到金矿，日后我们发了财，到时可以多孝敬你一些啊。”麻古明只好说：“那好，我从来没有这个价，就按你说的吧。”讲好了价，第二天，麻古明在天蒙蒙亮就背着探测器进了山，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对徐志军和曹仕达道：“探到金矿了，在鸡鸣山的半坡上。”二人听了，都眉开眼笑，徐志军道：“真是辛苦你了。”遂把五百元钱塞到他手里。麻古明把钱装进衣袋，道：“你们这是私自开矿，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别连累我。”徐志军道：“那是自然，这个我们知道，你放心。”接着，他们请麻古明吃了一顿饭，麻古明就骑着摩托车，连夜回圩镇上去了。
长话短说，徐志军和曹仕达探到了金矿，就在山上搭个草棚子，开始了作业，李铭每天帮他们采挖，三人就像耗子一样，在山里打洞。每天早早就去，晚上摸黑回来。村里许多人都不知道。后来，当洞挖到将近一丈深的时候，果然找到了金矿，三人都很高兴。他们把含金的沙石用布袋装起，运出来装进一个自制的木槽里，然后就到山下的一条溪水边去清淘。由于金子的比重大，所以沙子和土慢慢的就被水冲走了，剩下在隔板底下的就是金子，和一些比重比较大的其它物质。最后，再把隔板底下含金量大的金土倒在一个特制的洗砂工具里，在水池里不停地摇晃，让水把比重小的物质过滤出去。经过这么多道的过滤程序，最后剩下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的金子了。有时会发现较大的颗粒，像瓜子般大小，俗称瓜子金。每每碰到瓜子金，他们就高兴一阵。最后，他们把剩下的乌沙倒进一个铁盘子里，在炉火边烘干。烘干后，再倒在一张白纸上面，为什么要用白纸呢?就是因为黑沙金沙颜色在白纸上显得很分明。徐志军教曹仕达用嘴凑近摊开的纸面，很仔细的吹。轻一点的黑色的乌沙就被吹出纸外，金沙的比重要重一点，就留在纸面上。吹的时候，要小心的把纸平摊着转来转去，吹的力度也要把握好,以免把金沙吹出去了。
　　曹仕达见了黄灿灿的金子，就有点后悔，当初不该答应徐志军自己只得三分之二的承诺，他认为自己这样肯定吃亏，后来做事就留了个心眼，这天，他用一个戴盖的茶杯带上山来，说喝水用，趁徐志军不注意，就偷偷地做手脚。在吹金时，旁边放一杯水，他的嘴总是离白纸很近，见有大一点的金片，趁徐志军不注意，就凑上去用舌头一舔，把金子沾在舌头上，然后假装去喝水，把金子吐在茶杯里，晚上把茶杯带回去，偷偷捡出金子。他用这方法贪了上百克的金子，而徐志军却一无所知。
　　俗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在他们淘金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一天，却出事了。那天是个阴天，正是深秋时节，天空飘着蒙蒙细雨，风也变得冷起来。徐志军到镇上去买东西，快中午时分，曹仕达正在棚子里休息，那李铭此时也干了三个多小时，本应该让他从洞里出来歇会儿，喝口水。可是曹仕达把李铭看作奴隶劳工，只让他在洞里苦干。当铭把含有沙金的石土装进布袋要背出来的时候，突然洞里塌方了，他被塌下的泥土掩埋，曹仕达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响，顿时他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来到洞口喊李铭，但没有回应，往里走了几步，看到这情景，可把他吓坏了，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曹仕达如果能及时去救，把土刨开，李铭也可能生还，但是曹仕达什么也没做，他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愣了一会后，就疯狂地朝山下跑去。
　　他跑到徐志军家，见门锁着，徐志军显然没有回来，他老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曹仕达不敢回家，一屁股坐在门前等，过了大约20多分钟，徐志军终于回来了，曹仕达连忙把这个坏消息告知，徐志军听了，大吃一惊，拔腿就往山上跑，曹仕达也跟着他跑。来到洞口，两人走进去，齐心协力，用铁锹把堵塞的通道沙土扒开，把李铭拖了出来，但因为被掩埋的时间过长，李铭已经停止了呼吸，两人见状，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祸事。望着李铭冰冷的尸体，徐志军哭丧着脸道：“天爷，这可咋办？“曹仕达从来没经过这阵势，也是心慌意乱，不由暗暗叫苦，说话也不流利了：“这……我……没想到会出这事。”徐志军埋怨他说：“当时你在场，如果及时救，也许他还能活。”曹仕达道：“我当时都吓傻了，脑子不管用了，就赶快去找你啊。”最后，两人蹲在地上商量，觉得这事无法隐瞒，必须尽快把实情告诉李铭父母，任打任罚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铭的父母听说儿子被砸死，和老伴呼天抢地地哭着跑上山来。一些村人也知道了。没有事的也跑去看热闹。李三根看到儿子的躺在棚子里的草铺上，已经和他们阴阳两隔，顿时嚎啕大哭不止。徐志军在一旁劝说道：“对不起，这是个意外，你两老节哀，不要哭坏了身子。”李三根一把抓住徐志军道：“你现在说这些有屁用，你赔我儿的命来。“徐志军道：“我会对这事负责，埋葬的费用我们会出，请息怒。”接着又说：“出了这事，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以后我就来照顾你两老，将来为你养老送终。”李三根见他如此说，火气稍平息了些，说：“当初我就不同意他来帮工，我真后悔没有揍他一顿。”徐志军道：“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他，我们有罪。“后来，李三根索要两千元丧葬费，可是他手头只有一千六百元，还差四百，就让曹仕达出这四百块钱。可曹仕达却说：”我现在哪有钱，除非去偷去抢。“实际上他是心里不愿意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巴不得自己脱个干净。徐志军生气地说：“我们是合伙人，你怎么这样，责任让我一个人负吗？”曹仕达厚着脸皮道：“现在碰到这样的事，还合什么伙，散伙还差不多。”徐志军恼怒地说：“我实在拿不出了，就算是借你的可以吧，帮帮忙，让我把这事了结了。”曹仕达听他说是借，也就改变了口气：“那行，我回去给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