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光棍汉大义让家妻③

　　冯艳珍听了他的话，就说：“我不能跟你回去，我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若是跟你回去，我的良心对不着他呀！这些年来，是他给了我家的温暖，我和孩子已经离不开他了。”范德全道：“我心里虽然想你回去，但也考虑到这一层，我也不忍你们分离。如果你执意留下，我只好放弃，但我要把孩子带走。我失去了你，但不能再失去孩子。”冯艳珍道：“这可以再商量，你回去再找一个有困难吗？”范德全道：“这事情我从来没想过，我心里始终装着你啊，怎么能随便娶别的女人。”冯艳珍听了这话不吭声，她感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流了下来。
　　鲁平贵买了几瓶惠泉啤酒回来，见鲁娟正在屋里看电视，就走过去，对她简单地说了她生身父母的情况，说当年他收留她们母女的情景，鲁娟好像听明白了一些，她问：“那他现在来做什么？”鲁平贵道：“他是来接你们母女回去啊！”鲁娟道：“我不回去，我不离开你！”鲁平贵听了，一把女儿抱在怀里，虽然这孩子不是他亲生，但是却胜似亲生，俗话，生的亲不如带的亲，就是这个道理。从心里说，鲁平贵也不希望这母女二人离他而去。
　　在吃饭的时候，他们面对面谈起了母女二人去与留的问题，鲁平贵希望她母女能留下，毕竟有六年的感情，他真是割舍不下。可是范德全虽然不把妻子带走，但是提出要带走孩子，因为这孩子是他的骨血。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任何人也是无法放弃。这就又产生了新的矛盾，母女面临分离，恐怕鲁娟难以接受。鲁平贵道：“这事情还容商量，看孩子自己的选择吧。”范德全道：“那好，今晚上你们好好和孩子谈谈，我明天就走。”
　　小山村的人听说冯艳珍的前夫找来了，要把她带走，都不同意。许多平时和冯艳珍要好的妇女都跑来了，她们对范德全说：“你先前为什么抛弃她，覆水难收，如今想把她带走，门都没有。”范德全见许多人为妻子说话，知道她不但和这个家有了感情，也和这个小山村融为一体了，就站起来道：“各位乡亲，你们不必担心，我只是来看看妻子，没有要带她回去的意思。”一个人道：“这还差不多。你可以回去再找个老婆嘛！”尽管鲁平贵给她们讲了范德全的不幸遭遇，但是那些妇女才不管那么多，她们确实和冯艳珍有了感情，舍不得她走。
　　当天晚上，他们商量的结果是这样，范德全带女儿回去，以后冯艳珍可以随时回去看望。这里离范德全的家乡只有不到六百里，乘坐公共汽车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当对鲁娟说的时候，她就只是一句话：“我哪也不去，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冯艳珍说服她：“孩子，听话，跟爸爸回去，妈妈每个月回去看你一次，还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但不论怎么说，鲁娟总是摇头。鲁平贵心想，让范德全带自己孩子回去，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回吧，虽然他也舍不得孩子，但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想，孩子现在不愿回去，那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等以后回去了就慢慢习惯的。
　　这天晚上，鲁平贵让冯艳珍和女儿睡一床，他和冯德全睡在一起，说了半夜的话，鲁平贵告诉他，孩子在三岁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差点命都没有了。那是一个春天，农历四月的一天，鲁娟因患重感冒引起急性肺炎，三天高烧不退，乡村医生见病势危急，无能为力，只得让他们快送县医院。当时下着雨，刮着风，他们夫妻抱着孩子，顶风冒雨，坐班车来到县医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医生立刻进行救治。医生说送得还及时，如果再晚些就危险了。在县医院治了七天，孩子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后来又经过十多天，才康复出院。鲁平贵道：“那次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多亏老天保佑，孩子才没事。”范德全听到鲁平贵这些年照顾妻子孩子的事，很是感动道：“真是难为老哥了，叫我怎么感谢你呀！”，鲁平贵道：“别这样说，我是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明天你要带她走，说心里话，我真是舍不得哩！以后有时间就带孩子回来看看吧……”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范德全道：“我会的，老哥有时间也到我们家乡来看看，我好饭好酒招待你。”好久没听到回答，原来鲁平贵感到身心疲惫，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冯艳珍就开始收拾女儿的衣物，包括布娃娃玩具，读的课本，用一个布包包着。随后，把鲁娟叫到身边，对她道：“孩子，你爸爸来。就是要接你回去，跟爸爸回去吧。”鲁娟这时低着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不回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鲁娟说。冯艳珍道：“乖乖，听话，你先回去，妈妈以后有时间就会回去看你。”鲁娟摇摇头：“要回去，就跟妈妈一起回去。”冯艳珍顿时感到很是为难。范德全见了，心里百感交集，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鲁平贵坐在那里沉默无语，他也不知道怎样处理眼前的突然变故，心里就像猫抓似的难受。
　　听说范德全要把鲁娟带走，村民都来观看，门口立刻围了许多人。有的说，把孩子带走，不就把这一家人拆散了吗？有的道，让孩子自己决定去留，她要是愿意走，就让她。还有的说，没这么撇脱，人家把孩子养这么大，说带走就带走吗？不提人们议论纷纷，却说范德全，见鲁娟不肯跟他回去，心里急了，就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孩子，跟爸爸回去吧，我们家乡有最好的学校，我送你去读书，家乡还有非常好吃的龙眼，爸爸会买给你吃。”鲁娟挣脱他的手：“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不回去。”范德全这下真是感到一筹莫展，他使劲地绞着手，不知道怎么办好。冯艳珍觉得不能依着孩子，就厉声道：“你必须跟爸爸回去，你要是不听话，我也不要你。”听了这句威胁的话，鲁娟哭起来。对妈妈道：“那我就回去，你以后会回来看我吗？”冯艳珍流着泪道：“会的，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快跟爸爸走吧！”范德全把布包拿在手里，拉着鲁娟的手就往外走。鲁娟边走边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还没走五十米远，鲁娟突然挣脱爸爸的手，又跑了回来，她哭着扑到妈妈怀里说：“我不走，我要妈妈。”冯艳珍也不忍母女分离，不由抱着女儿，大哭起来。在场的村民无不唏嘘流泪。范德全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到非常尴尬。这时鲁平贵再也看不下去了。此刻他心里在做紧张的思想斗争，怎么办，孩子不愿意回去，那可不行，人家千辛万苦找到这里，目的就是要骨肉团圆，而孩子离不开妈妈，罢罢罢，不如让他们夫妻团圆，带孩子一起走吧。正是：
　　人过中年始婚姻，谁知做得半路妻。
　　期限已过竟相让，哪个看了不唏嘘。
　　鲁平贵道：“老弟，我反复考虑，必须由我作出牺牲，幸好没有办结婚证，你带着妻子孩子一块走吧！”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非常吃惊，村民们没想到鲁平贵会这样做，一个大嫂道：“平贵，你怎说这糊涂话，你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怎么就不珍惜哩？不行，你千万不能这么做。”范德全没想到鲁平贵这么大度，从他的态度看是诚恳的，说：“老哥，你这样做会后悔吗？”冯艳珍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只是一味抱着女儿哭着，心里非常矛盾。觉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他跟前夫回去，她心里撇不下鲁平贵，毕竟做了多年的夫妻，虽然没有打结婚证，但是她对这个家，对这个小山村是有了真感情。如果留下来，可是女儿又不愿离开她。她感到自己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心里像刀割似的，阵阵疼痛。鲁平贵看出她的心思，又道：“艳珍，你放心带女儿回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能吃能做。如果你们今后有时间，就带孩子回来看看我，我就满足了。”
　　冯艳珍听了这话，心里大为感动，她马上就跪在他面前，说：“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我心里也不愿离开你啊！”鲁平贵道：“快起来，我主意已定，看到你们夫妻能团圆，我很高兴。如果我硬要你母女留下，那我就太自私了。”这时许多村民喊起来：“不能走，不许走，平贵，快收回你说的话。你这是在干傻事！”鲁平贵心平气和道：“各位乡亲，你们的好心我理解，可是这是我的家事，得由我作主，我意已决，勿要多言。”
　　范德全见鲁平贵当真，顿时也感动得泪流满面，走过去，紧紧握着他的手：“老哥，如此大恩，杀身难报，你以后可怎么办？”鲁平贵道：“什么都别说了，快走吧，不要管我，以后我自有办法。”这时，冯艳珍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道：“这里面有五千元钱，是卖杉树的，你留着吧。”鲁平贵忙推回去：“不用，还是你带走吧，这些年的劳动，也有你一份功劳啊！”不由分说，就推着她夫妻往外走。亲自送他们到村口。冯艳珍只得和他洒泪而别，走出不远，又回头来望，鲁平贵不停地向他们挥手，直到他们走得看不见了，才回家，心里像被抽空了似的。他颓然地坐在竹椅上，望着变得空空荡荡的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但是立刻拼命忍住，心说，我这是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苦难不可以承受的。为了别人的幸福，我只能成全。在如今物欲横流的年代，许多人还在奉行“人不为己，天除地灭”的处世哲学，可是鲁平贵却还保持着自己高尚的情操，宽大的胸怀，甘愿吃亏的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此后，鲁平贵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出去做事，铁将军守门，回来冷锅冷灶，只得亲自动手做饭。白天还好挨过，但是到了晚上，就感到难言的孤独，他是多么怀念以前的日子，可是如今一去不复返。村民们都说他很傻，平白无故为别人养了这么多年老婆孩子。可是鲁平贵却对自己的决定无怨无悔，鲁平贵成人之美的高尚品格被媒体知道了，记者前来采访，面对记者，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人生在世，不能总为自己着想，应该讲仁义，帮助那些应该帮助的人，如果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的良心也许会永远不能安宁。”
　　时隔一年，鲁平贵和一个心地善良的寡妇结了婚，后来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过着幸福的生活。有诗为证：
　　光棍让妻品格高，心胸宽广似海深。
　　视看钱财如粪土，世间仁义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