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卖子导致亲情错位（2）

　　黄长生苦思苦想，还是无法可想，房子他是不会卖的，卖了他住到哪里去？后来他突然想到卖孩子，黄长生先前听别人说，有的夫妇不会生养，就去买一个带。妻子离家出走，把孩子扔给他，让他觉得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心想，去找个买主，把孩子卖掉，还掉赌债，度过眼前的危机，等以后让妻子再生一个不就可以了。这个糊涂的人，因为头脑简单，以致酿成大错。
　　话说黄长生主意已定，就四处打听买主。没几天还真的找到一个。一个开摩的的老张告诉他，有个外地人想买个男孩。黄长生立刻让他牵线，老张说：“老婆和他们一起在酒厂做事，我让老婆带你去。”过了一天，黄长生抱着孩子去见那个外地人。这对夫妻自称是敦煌的，都是四十多岁，因为长期不能生育，才想到买个孩子来带。两夫妻见男婴可爱的模样，很是高兴，问了孩子的名字和生日，黄长生告诉了他们。女的问黄长生：“你舍得卖吗？”黄长生道：“我也是没办法，不舍得又怎样。”男的问：“你为何不要这个孩子。”黄长生只得把自己欠了赌债，妻子离家出走，他无力抚养孩子的事说一遍。男的说：“你要卖多少钱。”黄长生道：“你只要不让我吃亏就行。”女的说：“我们问了行情，男孩两万，女孩一万。”黄长生说：“你看这个孩子我都养了一岁多，你给三万可以吗？”男的说：“没有这个价，这样吧，我们给你两万五，这可是最高价。”黄长生只好答应。
　　话说黄长生把孩子卖掉，还掉了欠下的赌债，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此他再不敢去赌场了，有时赌瘾发作，他就拼命忍着，心想，人们常说，十赌九输，还真是这样，自己不能再陷进去。他把剩下的两万元存进了银行，以后老婆回来也好对她有个交代。从此，黄长生洗心改面，再不去赌场，每天开着摩的做生意赚钱，每天多少都有盈利。每天晚上收工回来，他在点钱的时候，心里总是很高兴。可是当夜深人静，他又觉得孤寂难耐，想起离家出走的妻子，想起被卖掉的孩子，心里就酸酸的。他不知道，若是妻子有一天回来，得知他把孩子卖掉了，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光阴荏苒，一转眼就过了三年，在这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王菊花回来了，这些年王菊花到哪里去了？原来当年她离家出走后，在珠海一家玩具厂找到了事做，这个玩具厂主要生产塑料玩具和电动玩具，如电动飞机，遥控赛车，拉线飞碟等。王菊花吃住都在厂里，每月也能挣到将近两千元，晚上有时要上夜班，经常累得一上床就疲倦地睡去，根本没空闲想别的。有的时候也会想到儿子，但是以为有丈夫带着，没什么可惦念的。直到三年后，王菊花想回家看看了。她心想，儿子都四岁多了，该上幼儿园了，回去给他找个好学校。
　　那天傍晚，王长生收工回来，刚进屋不久，突然见妻子提着个旅行包走进来，顿时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菊花，你——你可——回来了。”王菊花放下旅行包，没看到儿子，问：“我们的孩子呢？”黄长生好像被点了死穴，半天开不了口，脸色骤变。王菊花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说话呀，儿子哪里去了？”黄长生垂头丧气低下头：“儿子被我卖了。”就好像是遭遇晴天霹雳，王菊花惊得目瞪口呆，她扑过去厮打着丈夫，叫骂着：“你这个祸害人的王八蛋，竟然做出这样腌臜事，你快说，把我们的儿子卖到哪里去了。”黄长生像是傻了一样，站着不动，也不还手，任凭妻子打。等妻子闹够了，他才叹口气道：“菊花，是我错了，对不起，现在我真后悔。”妻子问他为什么要卖孩子，黄长生只得把苦衷说一遍，最后他告诉妻子，卖孩子的两万元存在银行里，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不再赌了，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加起来也有将近三万元，请妻子能原谅他这一次，孩子以后可以再生一个。可是王菊花不肯，坚持要他把孩子找回来。黄长生愁眉苦脸道：“要不回了，有一次我想儿子，就去那家人家看看，谁知那两夫妻已经回了家乡。”妻子问：“他们是什么地方人？”黄长生想了想道：“记得好像说是敦煌的。”妻子马上说：“那我们一起去找，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黄长生说不晓得，只知道那男的姓李。王菊花听了又哭起来，她知道，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要想找回孩子谈何容易。黄长生见妻子伤心欲绝，只得说：“你要真的想找回孩子，你就自己去吧，我听说那男的是个酿酒师傅，只要到各地酒厂去打听，也许能找到。”王菊花立刻停止哭泣，说：“我去，我一定要把儿子找回来，把钱还给他们。”
　　话说王菊花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请人给家里装上电话，又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在走的那天，把一张三万元的银行卡带在身上，对丈夫说，到外面有了消息，就打电话回来。黄长生担心道：“就是找到了，人家未必会把孩子归还。”王菊花说：“就是多给他们一些钱，也要把孩子要回来，你们男人不知道女人十月怀胎的艰辛，不晓得生孩子的痛苦，你道生一个孩子容易啊。”黄长生知道自己心亏，再不敢吭声。
　　 王菊花离家时只带了一身换洗衣服，还买了一些水果，准备路上口渴了吃。她拎着旅行包乘车来到敦煌，就到处打听什么地方有酒厂，找到了酒厂后，就问是否有个李师傅，有个中年男子告诉她，李师傅外出了，不在厂里。王菊花就问李师傅几时回来。那人说：“你是他亲戚吗？”王菊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点点头，那人就说：“那你明天再来看看。”王菊花说行。她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心想，还真有个李师傅，当年买孩子的是不是他，明天就知道了。
　　尽管旅途颠簸使她有些疲倦，但是想到马上要找到自己的儿子，王菊花兴奋得很久都没能入睡。她心里思忖，三年多了，如果见到儿子，他还会认得妈妈吗。那家人会把孩子归还吗，要是别人不肯怎么办。王菊花就怕别人再多的钱也不要，只要孩子，那么自己就要经历长期骨肉分离的痛苦。此时，王菊花非常后悔，心想若是当年她不离家出走，好好守在孩子身边，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她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胡思乱想一阵，后来终于在疲倦中沉沉睡去。
　　翌日上午，王菊花又去那家酒厂，听说李师傅回来了，她立刻上门求见。王菊花看他样子有四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子，瘦长脸。他见一个陌生女人来找，以为是客户，热情地让座倒茶。王菊花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就是李师傅吧。”对方点点头：“你有什么事？”王菊花道：“三年前，你从别人手里买过一个孩子吗，是个男孩。”李师傅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大概是找错了人吧，孩子是我们自己生的，从来没有向别人买过孩子。”王菊花顿时愣住，有点不相信：“你们的孩子今年几岁了，能让我看看吗。”李师傅道：“十六岁，正在中学读书，不在家里。”王菊花这才知道真是找错了人，又问：“你老婆呢，也不在家？”李师傅道：“我老伴去年因病去世了。”他告诉王菊花，他们有一儿一女，女儿正在西安读大学。接着问王菊花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菊花就把当年丈夫卖孩子的经过说一遍，李师傅道：“原来是这样，我从没到过酒泉。”王菊花说：“对不起，打扰你了。”李师傅说：“没关系，以后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你留给电话吧。”王菊花忙把手机号告诉他，走的时候，李师傅一直送到大街上，说一旦有了消息，会打电话给她。王菊花心里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了。”
　　此后，王菊花又打听到两个小酒厂，但是并没有什么李师傅，她沮丧地回到了小旅馆，感到心里悬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异常焦躁不安。她不知道接着应该怎么办,这时候她突然想到找民警帮忙，于是来到派出所，接待她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民警，王菊花把情况说明，年轻民警把眉头一皱：“我们主要负责解救被拐卖儿童，像这种事我们没有时间管，但我们可以帮助打听，你留给电话。”王菊花说了自己的手机号。年轻民警拿笔记下来，道：“你先回去，该干啥就去干啥，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王菊花说：“行，我会等你们的电话。”
　　当天王菊花就在小旅馆办理了退房手续，她知道自己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也许那个买孩子的夫妻说了谎，根本不是敦煌人，全国那么大，要找到孩子无疑是大海捞针。她在去车站时路过一个幼儿园，见里面有许多孩子在玩滑滑梯，不由停住脚步观望，心想，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呢？看着那些天真活泼可爱的孩子，王菊花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王菊花回到家天已经黑了，黄长生正在吃饭，见妻子回来，忙打招呼，问孩子有下落吗。王菊花坐在沙发上，黑着脸说：“我见到了李师傅，根本不是他买了我们的孩子，你是不是搞错了。”遂把见到李师傅的情景说一遍，最后竟有忍不住骂道：“都是你这个混蛋，把我害苦了。”黄长生怀着歉疚的心理说：“菊花，我对你说过我错了，可是覆水难收。来日方长，我们年轻，还可以再生。你饿了吧，快吃饭。”王菊花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说：“我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饭。”说着来到房间床上躺下来，眼泪又流下来。
　　第二天王菊花就病了，发起高烧，一定是旅途受了风寒，黄长生忙给她请来医生，医生给王菊花打了退烧针，还开了几天的药，嘱咐按时服用。黄长生下厨房做了一碗鸡蛋面，要妻子吃下，差点被妻子一掌打翻。黄长生哀求道：“菊花，吃点饭吧，你这样会饿坏的。”王菊花只是流泪，身上的病痛和心里的伤痛折磨得她有气无力，她对丈夫说：“你答应我，去把儿子找回来。”黄长生说：“我答应你，去多打听。”王菊花这才挣扎着坐起来吃饭。
　　王菊花的病好了以后，就逼着丈夫去打听，当初卖孩子的那两夫妻到底是不是敦煌的，叫什么名字。黄长生只好去找个开摩的的朋友老张，老张问了老婆才回答他，那两夫妻做了不到两个月，自从买了孩子就离开了酒厂，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婆也记不清他们的名字，说那男的姓李是不会错的。最后说：“我看你们就别费那个劲了，就是找到人家也不会轻易把孩子归还，还是再生一个吧。”黄长生说妻子很固执，非要把这个孩子找回来。老张把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说你就慢慢打听吧。
王菊花后来就一直等待敦煌来的电话，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仍然是杳无音讯，她有点绝望了。后来王菊花在民政局办的服装厂里打工，期间她又生下一个女儿，女儿的出生，为这个小家庭带来了一些欢乐，减少了王菊花心头的哀伤。 但是有时候又会想起那个被卖的儿子，不知道他在那家人家生活得好吗，会不会因为淘气而挨打。她心里盼望着有一天奇迹会出现，能找到孩子的下落。她决定等待，王菊花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在十年后的一天，奇迹果然出现了。
　　那是在端午节的前一天，老张突然告诉黄长生，他老婆见到那个买孩子的李师傅了。黄长生一愣，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什么地方？”老张说：“听说他是来厂里办事，现住在惠民旅店。”黄长生急忙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王菊花听了又惊又喜：“真的吗，我们快去看看。”
　　他们来到惠民旅店，王菊花一见到那个人就呆住了，心想这不是十年前在敦煌见过的那个李师傅吗，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师傅老了很多，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李师傅也非常吃惊，说：“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王菊花心里那个气呀，心说你骗得我好苦，她强压着怒火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当年买我们孩子的李师傅吧。”李师傅仍然装糊涂：“你在瞎说什么，我原先就告诉你了，没有这回事。”黄长生见他不承认，也气恼道：“你不要耍赖，我朋友的老婆在酒厂做事，她认得你，要不我把她找来作证。”李师傅一听就蔫了，只得说了实话，连连说对不起。说那年王菊花找他说这事，他心里就明白了，但是他是舍不得那个孩子，都养了这么多年，已经和孩子的感情很深，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把孩子要回去的。王菊花听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问：“那现在孩子怎么样了，叫什么名字？”“现在已经上高一了，叫黎小君。”
　　后来王菊花才知道这个人不姓李，而是姓黎，应该叫黎师傅。王菊花说要去见见儿子，可是黎师傅坚决不同意，他说：“这不行，孩子对这事一无所知，我是怕这样会给他带来伤害。”王菊花说：“我们想把儿子要回来，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开个价吧。”黎师傅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老了要靠他，我不要钱。”黄长生和妻子听了面面相觑，谈话陷入僵局，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好。但是后来黎师傅又说了一句话，让他们转忧为喜。黎师傅说：“你想要看孩子可以，但到时就说是他姑姑，等到百年之后，让他给我送了终，还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看行不行？”王菊花和丈夫都说可以，以后两家就做亲戚来往。后来王菊花又问了些儿子的情况，黎师傅告诉她，黎小君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小的时候很听话，从不会和别的孩子打架，学习成绩也很好，让他很少操心。又说他们的女儿也不是亲生的，是从路边捡来的弃婴。长大后供她上大学，现在早已参加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