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卖子导致亲情错位（3）

　　王菊花想起他说过妻子已经去世，就问他妻子是怎么死的。黎师傅说：“是得的肝病。”又说：“自从老婆去世后，我是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你们应该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王菊花说：“我理解，就按照你说的，你定个日子，让我们见见孩子。”黎师傅道：“我回去考虑考虑，到时给你们打电话。”
　　从旅店里回来，王菊花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她能不高兴吗？此时他们的女儿已经十岁，正读小学五年级，名字叫黄燕，这天黄燕从学校里回来，王菊花笑着对她说：“燕儿，你想不想有个哥哥呀。” 黄燕知道她的几个朋友都有哥哥，就说：“想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妈妈告诉她，早先生的一个男孩送给了别人，现在找到了，那孩子就是她哥哥，现在想把他要回来。黄燕不解地问：“是吗，当时为什么要送给别人？他现在什么地方？”王菊花只说是当年家里穷养不起，那孩子现在敦煌读中学，最后说：”过些天我和你爸回去看看他。黄燕立刻高兴地说：“妈，我也要去。”王菊花道：“你还要上学，不能去，那家人现在还不肯把孩子归还，不过以后他早晚会回到我们家的。”黄燕说：“那你把哥哥的照片带回来我看看。”王菊花告诉她会的。
　　过了半个月，王菊花接到黎师傅的电话，说他们可以去看孩子，过两天就是孩子的生日。王菊花这才想起孩子正是那天生的，这么多年了，要是不说她都忘记了。黄长生要求一起去，但王菊花却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还是她一个人去为好，免得到时候丈夫不会说话，出现尴尬的局面。她把心里的想法说出，黄长生只好放弃。
　　那天快中午的时候，王菊花乘坐大巴来到敦煌。十年过去了，敦煌的变化很大，高楼大厦比以前多了，马路也拓宽了不少。她凭着当年的记忆，找到了曾经去过的那家酒厂。黎师傅开门把王菊花让进屋，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黎小君道：“这就是前些时候我给你说起的菊花姑姑。”黎小君忙站起来，面带微笑地说：“姑姑好，今天是我生日，你来得真巧。”王菊花从黎小君的脸上看到自己丈夫的影子，见儿子都长这么高了，不由心里一阵悲喜交集。她激动地说：“十多年没见，没到你都这么大了，小君，看看姑姑给你带来了什么生日礼物。”她从里旅行包里拿出一个复读机，说：“这个复读机你学习一定用得着。”黎小君果然高兴，接过复读机左看右看，说：“谢谢姑姑。”
　　王菊花看他长得比较瘦，就问他是不是饭吃得太少。黎小君说他饭量向来很小，一顿只能吃两小碗。王菊花就说身体正在发育的时候，一定要多吃饭。后来又问了一些问题，如会不会锻炼身体，学习累不累，学习成绩在班上排第几名。黎小君都作了回答。 到了快吃饭的时候，黎师傅说已经在一个饭店安排好了，到外面去吃。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家大排档，服务员已经把菜肴端上了桌，都是当地的特色菜，如酸辣肚丝，香鱼茄子，敦煌虾饺皇、豉汁蒸凤爪等。黎师傅给王菊花酒杯倒上酒说：“这是我们厂生产的红酒，很好喝。”王菊花本来不会喝酒，但此时因为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一张圆脸顿时红了起来。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这十多年来，我说小君，你知道妈是怎么想你的吗，我到处找你，直到今天才找到，妈对不起你。”黎小君听得一愣一愣的。黎师傅见她显出醉态，胡说八道，顿时心里不乐，就对黎小君说：“你姑姑醉了，让她少喝点吧。”黎小君就说：“姑姑，你少喝酒，多吃菜。”突然王菊花抱住黎小君哭起来，嘴里说着：“妈妈今天要带你回家。”黎师傅真生气了，大声喝道：“你别胡说了。”王菊花一惊，酒醒了一半，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停止哭泣，陪着笑脸道：“对不起，我今天太激动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王菊花提出要住两天，和黎小君多说说话，可是黎师傅却不同意，道：“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来。”他是怕王菊花再对黎小君说出不该说的话。王菊花无奈，只得听从。黎师傅送她到车站，嘱咐她必须要按照原来说的去做，现在还不能对孩子说出实情。王菊花点头答应着，说以后有时间再来。
　　晚上，黎小君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以前从没有听父亲说起过。想起今天酒宴上姑姑对他说的那番话，更加生疑。父亲说母亲早已因病去世，这是不是真的？他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母爱，姑姑为何会这样的表现。人们都说酒后吐真言，莫非这个姑姑就是自己的妈妈。难道父亲骗了自己。他胡思乱想到深夜，直到疲倦不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黎小君就让父亲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世，问那个姑姑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在小的时候把他抛弃了。黎师傅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他厉声道：“别胡乱瞎猜，她真是你的姑姑，以前没来往是因为他们一家都在外面打工。”但是黎小君对这话并不十分相信，他有一种预感，这决不像父亲说的那样简单。从此黎小君变得敏感多疑，沉默寡言，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这使黎师傅心里暗暗叫苦。他没想到的是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话说王菊花回来，对丈夫说了见到黎小君的情景，黄长生高兴地说：“孩子长得真的像我？你应该带他回来看看。” 王菊花道：“我答应过他们，现在还不能说出真相。”黄长生说：“这还由着他？十年前就骗了你，他的话你还信？”王菊花道：“你说怎么办？”黄长生说：“对孩子说明情况，让孩子早点回到我们身边。”王菊花有点于心不忍：“这对他的养父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黄长生想了一下说：“就让孩子自己来决定，若是他不愿回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愿意，可以考虑让他们两个和我们一起生活，他们一定会同意的。”王菊花道：“说得有理，我这就给儿子写封信，告诉他真相。”
　　黎小君看了王菊花的来信，顿时惊呆，原来那个姑姑真的是他亲生母亲，而父亲也不是亲生父亲。王菊花在信中隐瞒了卖孩子的事实，她想若是让孩子知道了，肯定会恨他们，就说是当时家里穷养不起才把他送给别人。王菊花在信的最后希望黎小君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黎小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晕头转向，下午放学回到家里，就气愤地把那封信扔给父亲，说你看看吧，没想到以前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黎师傅为儿子的发火莫名其妙，等他看完了信。顿时也呆住了，他心想，真是太不像话，原来说好的又言而无信。既然孩子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不如把真情告诉他。于是他说：“孩子，我以前是没对你说真话，那是因为爸爸怕失去你。我现在实话告诉你，实际情况并不像你妈妈说的那样，是因为家里穷才把你送给我抚养，而是因为你亲爸欠下许多赌债，把你卖给了我。”黎小君听了，又感到像挨了当头一棒，他愣了片刻，就跑到里屋关上门，然后痛哭起来。黎师傅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感到就像五爪挠心，格外难受，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后来黎师傅想，等孩子平静下来，再和他好好谈谈，让孩子决定去留，如果孩子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他也没办法。接着他到厨房做饭，等做好了饭叫小君来吃，却不见应答。推开房门一看，屋里没人。他吓了一跳，赶忙出去找了一回，也没有看到，就立刻恼怒地给王菊花打电话。在电话里他火气冲天，指责王菊花说话不算数，现在儿子看了她的信气得离家出走，到处都找不到。最后说：“要是小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要负责任。”王菊花听了，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正当她要道歉的时候，黎师傅把电话挂断了。王菊花呆了半晌，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样糟，她决定明天立刻去敦煌。
　　这次是王菊花和丈夫一同前往，当他们来到黎师傅家，才知黎小君已经回来了。原来昨晚黎小君从家里跑出来后，在一个公园门口的石凳上坐了大半夜，想起自己不幸的身世，心里悲伤不已。黎小君左思右想，觉得养父恩重如山，他是不能离开养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既然当年亲生父母如此狠心抛弃了他，他现在也不会认他们。黎师傅在家里心急火燎，坐卧不安，一直等到十二点多，见小君回来了，才放下心。现在黎师傅告诉他们，黎小君去一个同学家了，今个是星期天，他说要到同学家里做作业。王菊花听说儿子没事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说：“对不起，我是性急了些，但是这些事情孩子早晚是要让他知道的。你把他叫回来，我们和他好好谈谈。”黄长生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孩子接回去，你把孩子养这么大，我们会补偿你的，你要多少钱可以。”黎师傅听了心里很是痛苦，但是他还是说：“这不是钱的事，我说了没有用，还是让孩子自己决定。你们先坐，我去把他找回来。” 说完就走出门去。
　　没过多久，黎师傅就回来了，他告诉这两夫妻，说黎小君不愿见他们，王菊花一听就呆了，黄长生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不高兴地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黎师傅道：“是你们那封信伤了孩子的心，孩子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王菊花说：“那我们就等待，等孩子想通了再来。”
黎师傅送他们到车站，对他们说这事不能急，以后到底怎么办，完全取决于孩子，如果孩子愿意回到他们身边，他不会阻拦，若是孩子不愿回去，让他们也不要再纠缠。王菊花听了低头不语，她心里想也只能这么办了。此时，黄长生是五味杂陈，无话可说，他知道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若是当年自己不去赌博，就不会欠债，不欠债就不会卖孩子。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黄长生因为沉迷赌博，输掉的不仅是金钱，而且输掉了亲情。如今亲生儿子不认他们，导致亲情错位，教训是极为深刻。在现实生活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悲剧在上演。如江西南昌一个53岁的女性，在监狱中忏悔道：“赌博让我罪该万死，我曾因为赌博欠下债务而自杀了十多次。跳过几次桥，但都被救了回来。我之前从没有做过坏事，你们可要去问警察。我就是鬼迷心窍要去赌，赌了21年，输掉了100多万元，包括一栋三层的楼房、一套女儿去日本打工赚钱买的房子和一套88平方我单位的房子。我没有尽过一个做母亲和外婆的责任。我的外孙，我基本上没带过。我的儿子也因为没有房子结婚而与我断绝了来往，女儿更是因为让丈夫帮我还赌债而离了婚。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清代吴獬的《戒赌歌》写得更透彻：“切莫赌，切莫赌，赌博危害甚于虎。猛虎有时不乱伤，赌博无不输精光。切莫赌，切莫赌，赌博为害绝无乐。妻离子散家破产，落得颈项套绳索。赌博无钱去做贼，遭致身败名又裂。赌博无钱去抢劫，镣铐沉重锒铛响。甚至赌博去杀人，相互殴杀不留情，及至双方都气绝，床上屋里血淋淋，儿哭子啼惊乡邻。总之赌博有百害，劝君莫做赌博人，耕作勤，耕作勤，唯有劳动出富人。赌博赢钱水中月，锄头底下出黄金。耕作勤，耕作勤，唯有劳动出能人。好逸恶劳终受苦，勤劳致富美前程。”诗歌告诫世人，赌是染缸，一沾就脏。赌有百害，结局要悔。戒赌改错，勤劳致富。正是：
　　赌博坏习是公害，好逸恶劳会学歪。
　　勤俭致富受人敬，和谐幸福花盛开。
　　诗曰：
　　因赌卖子世罕见，亲情错位难相认。
　　一失足成千古恨，触目惊心教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