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疑虑重重（1-5） 节

　　1
　　蓝云梦坐在床上沉思着，她明显得消瘦了，可以说她吃不香睡不稳的，她心里始终惦记着林教授。这可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呀。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事儿。
　　当然，见到钟离克，让她几乎绝望的心情有了一丝期待，心中热乎乎的，可是这个神秘的男人现在干什么去了，他怎么连个音信也没有呀。
　　“蓝小姐，快来试试？”爱丽亚说。
　　“哦。”蓝云梦被爱丽亚惊动了，她站起来歉意地一笑，然后走近了爱丽亚。准备试衣服。
　　晚礼服经爱丽亚缝了几个褶子之后，穿在蓝云梦身上简直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非常合身。可说给人添一寸太肥，减一寸又太瘦的感觉。
　　“天哪，你长得真美。”爱丽亚赞叹着，“我见过许许多多漂亮的女土，可你，美得就像那位西西公主。”
　　蓝云梦在落地镜前转动着身子，左顾右盼。几分得意地在心里说，这是我吗？她想。镜子里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子，烫了一头卷卷发，配着鸭蛋型的脸庞，充满了富有异国情调的迷人风采，飘逸、闪光的衣服衬托出健美的身材，优美的曲线，这真的就是我吗?
　　蓝云梦在硕大的落地镜跟前转了又转，看了又看。这就是我？确定就是她本人蓝云梦后。但又觉得确确实实自己换了一个人，可以说是一个陌生人。这是一个外表光彩动人、内心深处却依旧忧心如焚、惊恐不安的人。
　　她垂下头，背过身去不再望镜子里看。为了寻找林教授，她大概还得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但不会更久，也许就这一夜吧。然后，我依然是我，林教授的助手蓝云梦，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女子。速记、打字、接转电话、打扫卫生、还往信封上贴邮票跑邮电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如此，八小时以内忙碌不停，八小时以外她还想接近林教授，偶尔也谈谈生活琐事，人生理想，国外见闻，尤其哈佛大学是让林鹤鸣骄傲的时候，他在那里获得了他想获得的知识，奠定了他一生的热爱科学、化学、药物实验等各面的基础。他特别感谢他的辅导老师，可是他让导师伤了心，他非要回到国内去。
　　“什么理由促使你非要回去呢？”
　　“原因很简单，我是中国人，在美国再好也是寄人篱下，那种滋味不好受。”
　　“美国不是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度吗？”
　　“那是表面现象，黑人与白人，亚洲人他们区别对待的。民族歧视就像我们国家的城市人总以为居住城市就瞧不起乡下人一样的眼神。或者说比喻的还不是恰如其分。”
　　“哦，我懂了。”
　　那次谈话她记忆犹新，她想，至于我蓝云梦呢，有人叫她小姐，有人说是秘书，林教授说是助手，她自己却希望某一天能成为他的爱人。那时她的潜意识里有过非常短期的性幻想，可是都在兴头上被林教授提起的苏姑娘给打断了，她想，苏姑娘与众不同，天生丽质，这是有目共睹的，不怪林教授为她梦牵魂绕呀。林教授怎么会对我情有独钟呢？我怎么能与苏姑娘相比呢？
　　林教授总是称她云梦或者云梦，请过来做记录吧，把那个文件夹拿来，请你回忆一下我们那天的实验好吗？他总是竭尽全力有意培养她对科学的热爱与情趣，她心中明白林教授的一片苦心。
　　蓝云梦转身从落地镜子面前走开。镜子里是另外一个蓝云梦，她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她没法儿再看下去。再看下去只会使她感到痛苦，感到无地自容。
　　“哎呀，我的天哪，你像换了一个人啊。”她耳畔响起了爱丽亚惊讶的声音。
　　“一件晚礼服嘛，只不过看上去是这样罢了。”
　　“男人们要是见了，准得失眠。”
　　蓝云梦努力地笑了笑。她接过爱丽亚手中的银色小手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再朝镜子里看一眼，来到了门口。“我不会太晚的，很快就回来。”她边开门边向爱丽亚说。
　　“那你可要记住，我在这儿等你呀。”
　　“丽丝，你可以去照顾其他房间的客人了？”蓝云梦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平时有的。但今天只负责照料你一个人，我的小姐。”
　　
　　2
　　蓝云梦迷惘了。她伸手抹了抹额头，望着爱丽亚。
　　“这是钟离克先生吩咐的？他让我千万照顾好你，如果你——啊不，你会平安的，上帝保佑你小姐。”爱丽亚快活地笑了笑，“他是个很有钱的人吧？”
　　“是中国人，在为新加坡的一个财团工作，有时香港、泰国，东南亚一些国家都有他的踪影。”
　　“他是这样说，小姐。”爱丽亚神秘地眨巴着眼睛，“经理室也曾经向新加坡打听过，因为他每年都来这里。他们都不知道有一个叫钟离克的人，但他从来不拖欠酒店的房费。因此我们都一直叫他钟离克先生。
　　“噢，那么他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吗？”蓝云梦结结巴巴地问，心里一阵紧张，浑身的血一下子涌进了心里。
　　“我们都这样称呼他。对于我们，他就是尊敬的钟离克先生。哎。我所说的这些话，请你千万别说出去，蓝小姐。”
　　“放心，我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蓝云梦摇了摇头，跨出了房门。她的心脏还在扑通地乱跳。他用的是假名字？她在想。他是什么人呀？为什么要来照顾我呢？
　　蓝云梦打算问问他，一见到他立即就问。“钟离克，你是什么人？”她想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为什么用了一个假名字？为什么要欺骗我？”
　　她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考虑要不要脱去新换的衣服，恢复本来面貌去见他，依然是被遗忘在菩提岛火车站、海滨的蓝云梦吗。但是，林教授的失踪，也许会与这个自称为驻外翻译的钟离克的人有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勇气。她昂头挺胸，精神抖擞地乘电梯下到了大厅，电梯下行途中，也经过了大楼的主层，林鹤鸣曾住过的4—404号房间就在那里，房间里仍旧放着他的箱子。
　　一出电梯，迎面传来了舞曲，一群衣着入时的女士由风度潇洒的男士们陪伴着，正在翩翩起舞。蓝云梦在电梯间旁的墙凹处停住脚步，远远地观望着，她只从电影与小说里看到读到过的“上流社会”。她感到，自己仿佛将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明知游不了多久就会被大浪吞没。
　　机灵的副经理发现了她，穿过种着棕榈树的木桶朝她走了过来。他认为，不能让女士久等而无人照应，这是自己应尽的义务。他走近她说，“对不起，小姐。”他鞠躬后，轻轻咳嗽一声，接着，就打断了蓝云梦的观望。“但愿没打扰你……不过我猜想你是在等候钟离克先生吧？”
　　蓝云梦闻言不觉一惊，心儿一阵狂跳，他怎么会这样问我呀，她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他半小时前还给我打过电话呀。
　　“哦，对，我……他说在这儿等我……”蓝云梦有些慌乱。
　　“钟离克先生半小时前离开了酒店。”
　　“又离开了？可是他……”
　　“噢，他走得很匆忙，小姐，”他还扯着嗓门叫了一条船。
　　“你是说钟离克先生离开菩提岛了？”她急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走了，她想，抛下了我。而我身上只有那么一点点钱，明天一早，就会被人家当作骗取酒食的女人赶到大街上去，那该是怎么的难堪呀。
　　“啊，不，不是的。”副经理像是发誓般地举起了双手，“钟离克先生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办，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把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小姐。”
　　“一切，准备好了什么？”
　　“你的晚餐，小姐，在小厅里，还有葡萄酒。如果小姐现在想用餐的话不成问题。”他朝等候在旁边的一名身穿红制服的侍者一招手，侍者立即走上前来。“小餐厅第6号桌子。”副经理一边吩咐侍者，一边朝蓝云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名侍者会给你带路的。请吧，小姐。”
　　
　　3
　　蓝云梦觉得可真奇怪，微微一笑，却没挪步。怎么办呢，她想，是回楼上去，还是进餐厅？要是钟离克不回来了，我可怎么办呀？要是这一切竟是一场恶意的玩笑呢？要是我被他囚禁起来呢？她感到一种极大的恐慌，她感到自己像是身处一座难以想象却又装饰豪华的监狱、一座金色的迷宫，无法脱逃。面临万丈深渊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蓝云梦在心里呼唤着，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一遍又一遍地在问自己。干脆一走了之，就像这个钟离克一样？可是去哪里呢？天哪，我去哪里呀?
　　侍者站在她身边，瞪大了双眼惊讶地望着她。见到她低下头看着他时，他深深鞠躬。“请吧，小姐，请你……”
　　蓝云梦没听到侍者说的什么，她愣愣怔怔地心里说，逃吧，她又想。我只能逃了，别无他法。到外面另找一个便宜的旅馆住上一夜，然后到中国驻泰国大使馆求助，对，就这样做，我的钱还够做车的。
　　蓝云梦转而一想，那么林教授怎么办呢？林教授在哪儿？我若见不到他，我就逃跑吗？
　　蓝云梦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如此艰难的问题，她几乎浑身都麻木了。
　　蓝云梦痴情地想着，她快要承受不了了，想象过多少次了，直止现在，她刚想好的计划又破灭了。但她的心里还有一线希望，这一线希望还在鼓励着她，决定了她下一步的行动。也许钟离克不会弃她而去，也许太阳出来了，明天他就会露面了。也许他真的没法来，但指望我能独自一人在菩提岛找个地方忍上一夜，然后明天再同他在海滨碰头，或某个椰子树下，到那时，所有的种种担忧和失望都会烟消云散的。
　　“请吧，小姐。你请。”服务生提高了嗓门儿，连续说了两次。
　　蓝云梦费劲地点了点头。歉意地笑了笑，于是她跟在侍者后面走着，不再看墙上挂着的长城壁毯，不再看缀着水晶玻璃的欧式吊灯，不再看金碧辉煌的菩提岛酒店里的男人女人，更不在乎女人们挑剔、蔑视的目光和男人们对从未见过的美貌女子流露出的惊羡神色。
　　蓝云梦只是跟在侍者的后面机械地走着，一直到了餐厅，走到了一张桌子跟前，又机械地站住，在别人为她移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软软的。又见到一只手伸上前来，从一只用白餐巾裹着的瓶子里，把深红色的葡萄酒倒进了一只高脚玻璃杯里。
　　我只有那么一点点钱了，她既担心又恐慌地想。这么贵的晚餐我根本就付不起费用。葡萄酒很贵吧？她心里一直在打鼓。
　　这时，餐厅服务员端来了一小碗汤。汤有点儿咸，里面有些红色的胡萝卜，还有木耳。蓝云梦舀起汤吃着，却不知吃的是什么。感觉是疲软的，心情是沉重的，动作是机械的。
　　要不给曹为东打个电话吧，她想。曹为东是一个很不错的刑警，他能借给我钱吗？只要她知道我蓝云梦眼下的处境，她肯定会这样做的。可是来不及的，等钱汇过来还不知多长时间。还是打个电话吧。手机打通了，“喂，东哥吗？我是云梦。你死到那儿去了？你可把我害苦了？”
　　“云梦，见面再说，我跟踪一个毒贩子了，请你原谅我！我在执行任务，你有事吗？”
　　“哦，没，没事儿。”
　　“过两天我可能要去找你，你住那儿？”
　　“菩提岛马克西姆大酒店。那就这样？好，好，再见。”
　　“再见。”蓝云梦遗憾地拉长了声音，显得无可奈何。不过他就要来了，他也是一个希望呀。
　　
　　4
　　曹为东把电话挂了好长时间了，蓝云梦手里的手机还没关，当他问她有事吗？她又不忍心开口说，她知道他很忙，可是作为男人他又太粗心，他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他呀？没事儿能打电话给你吗？我的天，我又要靠自己支撑了，林教授呀林教授，你可把我害苦了，你如今在哪里呀。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
　　餐桌上摆着几个精美的磁盘，菜也没吃几口。红葡萄酒倒喝了不少，要想喝得酩酊大醉还有侍者上酒。这时一名男服务生走过来，打开瓶里的酒验看了一下，又斟上了一杯。这是一杯玫瑰红的葡萄酒，水晶灯的光线在杯里折射着，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她不喜欢吃西餐，服务员特地给她换上了中餐，就剩下了她一个人了，她慢慢吃着，费劲地嚼着一块牛排，因为她察觉到，有几双眼睛正在观察着她。她知道人们正在议论她，正在猜测她可能是什么人。也许因为她的外貌漂亮吧。
　　蓝云梦想，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一旦知道，你们不但失望，连我自己也会觉得无地自容。她这身华贵衣着是借用的，它明天就将化作尘土，也许不用几分钟，只要服务员带着账单过来，我就完了。千万别让我出丑。
　　一阵惊慌又扼住了她的喉头。这是一种羞耻感带来的惊慌，她生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作骗吃骗喝的女人处理。或者叫保安把她抓起来，没钱付账就让你去厨房里干活，什么时候还清了饭单什么时候放你走。
　　她抬起头，吓了一跳，副经理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桌前，令她猛然一阵心跳。这下完了，她想，现在是不是要交款了。可是他殷勤地说，“小姐，你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吧？”
　　“满意，我，我十分满意。”蓝云梦笑着回答。
　　“您还想要些什么，小姐？来一道水果色拉，外加一杯梦幻饮料怎么样？”
　　“谢谢。”蓝云梦极力做作地，两眼瞪着他，似乎不相信。“对不起，向你打听一件事儿？”
　　“小姐，你请讲？”
　　“我想找一个人，一个……”
　　“小姐，是说钟离克先生吧？他马上会回来的。”
　　“啊不，我找另一位先生。四十岁左右，他被邀请来到菩提岛，却不见他来接我。”
　　“这可真让人伤心。不过小姐，我想有教养的男士，通常都不会这样做的。如果我能帮助你的话请你别客气？你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林教授。”
　　“林教授？”副经理诧异地注视着蓝云梦，“哦，你找他呀，他就住在本店的4楼404号套高级客房里。”
　　“这我知道。可他人去哪里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客人要出门做生意，我们不能随便问。哎，钟离克先生不是一直在找他吗？这可就怪了。钟离克先生也这样问过我。”
　　“那么他知道林教授去哪里了。”
　　“也许，噢，我说不好。请你原谅。”
　　“哦，没关系。”蓝云梦苦涩地笑了笑。
　　蓝云梦今天才懂得，等待是什么滋味，开始让你等得焦急万分，接下来的时间在消耗你的忍耐力，你无法承受的时候，它会给你一线希望，尤其你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对于等待他人的人是一种残酷的煎熬。
　　蓝云梦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却又陷入了沉思。她两眼呆呆地看着桌子，一时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她只是想，钟离克知道一些情况，他可几小时前就知道了，却没告诉我。而现在他又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他们为什么不肯把真相告诉我呢？为什么？唉，真是个神秘的男人。
　　“你能告诉我的，林教授究竞在哪儿呢？”她无力地问道。
　　“林先生昨天就离开了酒店，是被人接走的。他曾为今天晚上预订过一条船，说是要陪一位什么客人。我没太注意他的话。”
　　“那就是为了我。”蓝云梦轻轻地说。
　　“也许，可是林教授并没有回来，他走的时候带了一只小箱子。大概他另有安排吧，可能明天他会回来的。小姐，你千万别着急。”
　　“你是说他明天会回来？”蓝云梦反复唠叨着，那神情有点儿不可思议。
　　
　　5
　　所以没等蓝云梦说完，副经理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一边走还暗自摇着头。但刚走过旁边的一张桌子，他就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又殷勤地忙着招呼一位身材丰满、穿得又令人注目的金发女郎去了。
　　对蓝云梦而言，今晚已经彻底完蛋了。刚才同副经理的简短对话所引起的问题，使她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压抑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她终于决定离开了小餐厅，心里还在奇怪，怎么没人来拦住她或者拿着账单追上来？走到电梯门口，她还迟疑了一阵子，回头看了看，确实没人跟着她，这才走进电梯，回到了她所住的楼层。她给了开电梯的侍者一个泰铢，就步履匆匆地走过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去后，她发现，爱丽亚坐在一张沙发椅里看一本美国杂志《读者文摘》，是中文版的，在香港印刷发行的，见到蓝云梦进来，她立刻就站了起来。
　　“小姐，瞧你的脸色？出什么事了？小姐心里很烦吗？”她惊慌地叫了起来。
　　蓝云梦直奔到床上，往上一躺，闭上了眼睛，“我想睡觉，我太累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想睡一觉，不要再听到再看到什么事情。但愿明天醒来时，我能在自己家里，在珠海，在我的房间里，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一片绿色的茶园，看到小河的潺潺流水，看到她每天去上学的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笑。一旦找到林教授，我不可想再看见这座菩提岛海滨城市了。”
　　“我们这儿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旅游城市，小姐为什么那么伤感呢？”
　　“不，我不是伤感，我，我感觉风光再美，如果你找不到想见的人，也无心思游山玩水呀。蓝云梦坐了起来，看看爱丽亚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晚安，小姐，那我什么时候来叫醒你呀？”
　　“不用，我要好好睡一觉。”
　　“那就睡吧，祝你做个好梦。”
　　当房间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然而她却无法入睡。扔在沙发椅上的那件晚礼服，在月光下闪着光亮。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种琴声。像吹奏的口琴声，很微弱，不知何处。有人唱起了歌，是在楼下的大厅里？是在夜间的游船上？是在无人行走的大街上？还是在哪个房间的窗前？嘹亮的歌声使蓝云梦想起了钟离克，他自称是一个了不起翻译，这个叫钟离克的人又为新加坡某公司服务。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蓝云梦越想越精神，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了床，来到窗前关上窗子。接着把灼热的额头贴在窗玻璃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灯光映照的海水。很疲惫的样子，她感到了房间里极其闷热。其实是对钟离克的不辞而别的焦虑造成的，因为她觉得他在暗地里关怀着她，这么一想，她内心里就挺激动，身上沁出了汗珠。她又推开了窗子，舒展开双臂，深深地呼吸着扑面而来的习习海风。啊，我的天哪。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呀。
　　夜间的海上，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偶尔闪烁几下灯光，海风把带有鱼腥味送进窗口。一缕灯柱射向远方，是摩托艇在水面上飞行，显得那么轻盈那么轻快。只有发动机声才打断了她欣赏美景的心情。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琴声，依然回荡在夜空中。显得衰弱、无力，一如暮年的老者在呻吟在回忆他年轻时的时光才有的最后一线希望，所派生的一种毅志力。像是告诉人们，我也曾年轻过，我的一生将充满了传奇的故事。
　　蓝云梦把头抬起来，她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呀？不管你钟离克为人怎么样，也不管你究竟是不是驻外的翻译？这些对于我并不重要了，我也不去管。我是不是已经开始爱上了他？虽然她对他仍然有着某种怀疑，但她发现自己的心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他，对他的思念就像初恋情人才有的那种情绪，而对林教授只是那种崇拜心理。她终于在林鹤鸣与钟离克之间选择了一条，令她内心感觉有情绪的思路。或者说就是那种爱情吧。林鹤鸣不可能爱上我？因为他心中有一个苏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