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无可奈何 6—11

　　6
　　在家呆了一礼拜，弟弟向他母亲要钱，弟弟要上学去了。他母亲却说，那辈子欠你们的，大鬼小鬼和病死鬼，都是他妈的追命鬼。骂了一顿倒是亲娘还是给了钱。弟弟说不够呀，她说管你姐要，你姐有的是钱。你姐跟科学家林鹤鸣关系不错。
　　蓝云梦给了弟弟一个学期的费用。弟弟接过钱后问蓝云梦，姐，她是咱们的亲娘吗？弟弟终于说出了蓝云梦早就压在心底的疑问。
　　蓝云梦嘴角颤抖着，想说话的舌头却有点儿发硬，所以就想哭，所以就抱着弟弟抱头痛哭起来，姐弟俩哭完了，心里就畅快了许多，还得自己管自己，自己鼓励自己，活下去！活下去！为生也为死！
　　后来，蓝云梦把这个秘密告诉林鹤鸣时，林鹤鸣却认为父亲死得很悲壮很像男人。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蓝云梦真想给林鹤鸣一巴掌，后来一想父亲是很像男人。林鹤鸣没说错。林老师，你一去整整一礼拜，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鹤鸣说，告诉你什么？
　　蓝云梦很失望，她唤不醒他，你心里呀……
　　”你不要看我好不好？抓紧时间休息。林鹤鸣打断她的话，温和且从容地说道，缓慢的语速仿佛是对她的安抚。他难道是了解她的？她却无法再去思索什么了。在那一刻，她就只抱着一个心念，那就是他应该说上床休息了。
　　她需要他的帮助，他怎么不想呢？她几乎语无伦次了。只怕他陷入一种情境，而林鹤鸣却很冷漠，很优柔地说，“那就这样吧，我要去苏丽娜那儿，你就自由活动，哦，最好先休息休息，我得走了。”林鹤鸣很平淡的话语让她心疼欲裂。
　　“你，”蓝云梦的声音又开始了颤抖，变得脆弱而犹豫了。因为那里面有了欲望的因素。
　　“好，那就这样吧。”林鹤鸣说。
　　“就这样？那么再见。”说完，像跟陌生人打个招呼似的那么平淡。
　　“不要胡思乱想了，要有个生活的准则。”林鹤鸣回过头说。
　　“我的事你真放在心上？”
　　蓝云梦还没听到林鹤鸣的回答，她的母亲和小姨来了，三个女人互相望了望，两种默契一种恐慌和焦急同时出现在她们的脸上。于是，她们一起出门，在路口拦了辆的士，母亲仍在说蓝云梦办事办得多么拖拉，说怕见人家也不行，但态度已经缓和下来，而小姨一直像孩子一般仿佛一切都不是问题，生活仿佛又回到了纯情的五十年代，所以她那么快乐的想着，想着，吃顿饭不会误事的，我们动作快些，挤到前面，人家可能等得不耐烦了。可能嫌咱有架子，一是抱怨，一是互相宽慰自己，也是宽慰别人。
　　匆忙来到圆梦湖大酒店，小姨和母亲就惊愣了半天，她的一句话让像孩子一样兴奋的小姨立即绷起了脸，迎接的人们都是兴奋的，除了蓝云梦一脸的寡淡，沉着脸，严肃而冷漠，蓝云梦始终讨厌她们，但疲于应付。然而，她也是兴奋的，只是那兴奋并不在这里，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许在和他交谈的时候，也许在个人的心中。终于开始了。仿佛开始了一种伪善的包装。当她们坐定的时候，天空中骤然就响起一个炸雷，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喝酒，吃菜，别客气，随便点儿。老谢的眼珠子比他儿子小谢的还色哩，那目光像锥子一样在蓝云梦的脸上乱扎。
　　喝酒、吃菜。小谢重复着老谢的话，蓝云梦只喝茶水。吃菜，蓝云梦不想让小谢动筷子，说自己还行。别客气。她只是一笑了之。随便，多吃点？那么多废话让她厌烦的没有一点儿胃口。
　　蓝云梦去了洗手间，小谢随后就跟了过来，在两个洗手间之间直挺挺地等。小谢倾慕蓝云梦的美貌，见了她低头哈腰要求她给他作朋友，蓝云梦说不用施那么大礼，可以考虑考虑，但必须与家庭脱离关系。不然各走各的。小谢说，哎，我早就腻歪他们那种俗气劲儿。他们在这一点有点儿共同的语言，蓝云梦没有再强调什么理由。
　　
　　7
　　快回到饭桌前，蓝云梦就看见老谢与继母对饮，老谢的一只脚踩在小姨的脚面上，小姨也端起了杯，眼珠儿却飞向老谢。小谢趁机捅了一下蓝云梦，她无动于衷，其实两个人都发现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中年人的外遇胜过少男少女的猛烈。第二青春死灰复燃。说不定有个会就能熊熊燃烧起来。
　　再次坐定那还有吃的心情，蓝云梦还是笑了笑，表示一下礼貌而已，酒足饭好了，对不起我得走了。老谢说，你去送一下。正吻合了父子俩的心意。
　　雨还在下，是那种少有的倾盆大雨，小谢开来车，他爸有一辆凯迪拉克。他有一辆宝马，宝马开过来了，小姨和继母也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子，哎，那条黄花鱼没带上，小姨说，我得去拿。
　　蓝云梦说，小姨，你没吃好呀，那就让小谢再接着请客，他们家真的挺有钱。小姨停下脚走了回来，小云梦你什么意思？你没挨过饿吧？小姨用手指指着蓝云梦的鼻子。
　　蓝云梦没理小姨就冲进了雨幕，小姨和继母也走在雨中，全身立马就湿了，衣服贴在她们瘦弱的形体上，让人感到惊异的是犹如三具裸体直挺挺地竖在雨中。蓝云梦走得那么快，恼怒仿佛一阵比一阵紧的雨，那步子尽管有些不稳定，却是那么果敢，那么有力量。让人看了，小姨，好像就是为了淋场雨而来的。你看她走得那么犹豫，母亲的声音也愠怒起来了。就在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老谢把车停在了她们身边，小谢也追上了蓝云梦，巨烈的感情抓住了蓝云梦，她仿佛猛然意识到，老谢是多么爱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呀！她望着她们狼狈为奸地钻进凯迪拉克，她多么需要她们的爱与理解呀。怀着憎恨与爱意，那是因为在将要看见的林鹤鸣会说起继母、小姨这两个女性，她感到自己是这样的孤独，就仿佛一朵花蕾掩映在荒山之中的阴暗处。没有人去欣赏的。林鹤鸣是一个寄托，被温柔和幻想的心酸与希冀团团包裹着。想到这里，那雨是多么的美丽呀，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不爱的小谢身边，浑身打着哆嗦，小谢说，快，快快。你淋湿了上来吧？蓝云梦说，你走你的。我还得去找林鹤鸣。
　　小谢抬腕看了看表，不肯陪陪我？她摆着手赶着他快走。小谢加大油门，宝马腾空一般，撞出几米的水花消失在雨雾中。老谢开着车也走了，审察一下自己倒是有了短暂的孤独。叹息一声就感觉心有点儿凉。费力地在水面上摸索着走，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缝。她加快步伐走进一个加油站，想拦住一辆的士，雨是越下越小了，雨是这样缠绵地把整座的城市包裹着，以往她穿过城里一条条街道，掠过一幢幢楼房，一排排郁郁葱葱的绿树，还有五颜六色的人群，这一切在蓝云梦的眼里是明净的，万物都是各按本性的，是激情的，也是那种不可逆流的理性的。天空中斜织的雨丝，是那种极敏锐与细腻的手，像父亲抚摸蓝云梦脸时的兴奋而有温暖。父亲解脱了，父亲再也不受折磨。当父亲用剪刀划开肚皮时，父亲一定在欣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吧！
　　这个时候，剩她一个人了她反倒有些平静，她想走，她的欲望更强烈了，心跳也加速了。她的注意力已经无法被任何东西吸引而分散，除了林鹤鸣没人可以在她心中留住她的什么的，那怕一支烟的工夫她也不肯浪费，心中仍然拥戴着对林鹤鸣的奇怪幻想。
　　一声女人温情地喊叫，让蓝云梦看清了追在女人身后的是林鹤鸣，林鹤鸣用大手抓住了苏丽娜，“求你了。别离开我？”
　　蓝云梦想跟上去，告诉林鹤鸣她不爱你我爱……苏丽娜把他推了一个舞步似的趔趄。“你干嘛这样对我？你是不是男人？”林鹤鸣说，“我是呀，你不知道？我一辈不可能……”
　　蓝云梦想帮林鹤鸣去追苏丽娜，林鹤鸣说，“让她走吧。我可能弄疼她了。”苏丽娜说，“林鹤鸣我一辈子都生活在美国。你等我……”
　　
　　8
　　十八层楼梯爬上来了，一个幽静的方筒通向银灰色的门，这里是她很熟悉的电梯，漫长而又短暂的日子，她来过很多次了。她在与林鹤鸣背对背时想，直到走出电梯门口，她竭力地克制那种紧张，才以一副平静的面容走近他，这是她要求自己做到的，她想林鹤鸣在生她的气，进房间才发现原来他不生气了，是可以被软化的那种男人。但是你的爱却流浪无归！
　　两个人绷着劲儿，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还是紧张呢，感觉像亏欠他一样的情绪，她今天就是来制止他发怒的，只是他的沉默令她呼吸的不痛快，不是一般的东西，那是要付出不知怎样的代价也不可知是否能够做到的。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跟她谈谈？那是你吗，你是个有名的科学家。痛苦呀，因为单相思！
　　林鹤鸣把自己扔到床上，科学家怎么了？科学家就不能拥有心爱的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的。我爱她，她却让我……
　　“我怎么不知道？因为她希望你出国，而你不去，你想打她？”蓝云梦蔑视地说。
　　“不是。”林鹤鸣弹了起来，“我跟她不一样，以往，无论谁听了都炸耳朵。她多么任性呀！”
　　“你是因为她间接地被你帮过你就你是偏爱她吧？”蓝云梦说，“林鹤鸣你看错了，我才不那么没情趣哩。你呀，让人无法跟你对话。”蓝云梦坐在那里，然后离开座位走近窗口，不理林鹤鸣的目光转向户外，视线所及之处，无一不是一种伤感。两个人的小空间。这一切让她感到一种古老的旧梦似的庄严，一股淡淡的腐朽的气息透过那些门窗甚至她脚下的旧木质地板传入她的鼻息，吸进她的肺叶，她就觉得有种张力在她的身体里扩散、更重要的还是她自己跟苏丽娜一样想拥有他。这么一个无情的男人。不。一个事业狂人。
　　这里她来了好多次了，但这样的情境还是第一次。只有她知道呀，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花色不一的窗外绿地上，而思绪正飞出窗口，它转了一圈。那年五月份吧，那时她认识他已经很久了，一年有余了，和他买下这个研究所的时间一样长。那篇论文已经发表，就是关于林鹤鸣《人体骨髓再生素》的那篇颇有价值的论文。在林的导师把它推荐给美国《科学杂志》八个月后，终于发表了。收到过一些读者来信的。他毕生追求的东西。林鹤鸣说，是我的很有力量的，能够拯救人类白血癌症的研究。蓝云梦感激之余说，自己不是很懂。你应该清楚的。林鹤鸣说，“哦，是的！”
　　对于论文的发表，蓝云梦的心情是平静的。但林鹤鸣却是兴奋的，他以自己的实力证实自己的能力。目的以外的收获。他给予了她一些男人的帮助，是用他的关系，也不能衡量出真正有多深的水平，无法估计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条通向天堂的道路。当然你还必须探访一下地狱，他是她在绝望中遇到的指路人。从知道他是科学家那一天起，她的脑海里就逐步形了这么一个概念。没有林鹤鸣的帮助，也许没有她的到来，对他精神上的抚慰他写不出好的论文的，也不可能发表，不可能发表的他就没有信心再研究下去，而研究不下去或者说不走这条道路，生活也到不了绝望的边缘。归根结底没有林鹤鸣，她就没有爱情的心情，是他引导了蓝云梦，扶持了蓝云梦，在那种绝境中给了她可触摸的幻想，伸出了他宽厚仁慈的手挽了她一下。于是在他的引导下，她萌芽了爱欲。
　　因为他的帮助，同时在情感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着，她那时正处在精神与肉体崩溃边缘的。而在遇到他以后，因为他雇用她，生活又有了欲的希望，一切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这期间他们签了合同，虽然不是逼杨白劳卖喜儿的情景，但蓝云梦有同样的感觉。蓝云梦知道林鹤鸣是正常的甚至性格独特的年轻的科学家。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休息，那么蓝云梦也不能休息，整理林鹤鸣的论文草稿、打印、分邮、买菜、做饭等等。累得她真想打林鹤鸣一巴掌，你真神经不正常。林鹤鸣说，对了，我就以我的不正常关怀着那些正常的人们。
　　
　　9
　　蓝云梦挺感叹，他哪还有一点儿正常人的心态去谈情说爱呀。他简直就是心理变态！
　　林鹤鸣听她这么说，哦了一声。
　　她每每想起与林鹤鸣的配合也深感骄傲，是她成全了一个科学家。自己的梦却越来越遥远。原打算一心一意一直跟他奋斗下去，几乎每天形影不离，朝着真正的理想之地挺进，使她迅速地成长为一个伟大科学家的助手，或是夫人。当她看到林教授的拼命精神又觉得那样得不偿适。为他牺牲一下也是高尚的。这也是她要报答他的。她的感激之情是不可言喻的。那是一种纯洁的感激，她要为他献身。这是她惟一拥有的财富。盼望的她那么急切地渴望与他同床共枕，雇用关系订合同只是一种虚拟的借口而已。
　　可是，他的冷漠让她失望，她的生活里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她父亲死了。她继母与小姨的情人老谢以种种物质诱惑，使小姨与继母开始向她进攻，从而导致了矛盾。蓝云梦与继母与老谢的冲突开始了，这矛盾的激烈足以让蓝云梦瞠目结舌，继父狠狠地说，一万块钱买他一条腿，十万元买他一条命。
　　蓝云梦的继母说，老谢你真愚蠢，杀人要偿命的，你把他的脑子弄坏了，他不能搞科研了，也就等于把他杀了。这使蓝云梦感到恐怖，继母比继父更凶残。为了她爱的人她只能让步，联想到半路上林鹤鸣无故被追打还不是一个威胁的信号吗。其实继母与继父也是利用威胁达到捞钱的目的。
　　蓝云梦记得那一天所有的对于生活的信念都在动摇，她曾因继母的恶劣关系和爱恋着林鹤鸣对她的冷漠。以至出现情感危机而导致她的退怯与愤怒。那时候她已经认识了他以为他可以终身可依。林鹤鸣的行为告诉她，科学研究一旦停止生命也随即会停止的。蓝云梦很奇怪，她所认识的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徘徊在两极，父亲很悲壮，继父很龌龊，她希望跟着他走向辉煌。
　　那天难得心情开阔一回，林鹤鸣出差了，说是去了汕头。她自己想去吃烤鸭，不是特馋烤鸭子的味道，倒是蒸饼夹葱白很对她的口味儿。以前她是不吃羊肉的，林鹤鸣强制着带她吃了几回涮羊肉，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胃的迹象，以至后来喜欢的习以为常，所以有时强制与安抚是很有必要的。她深有体会地想。
　　蓝云梦坐下来，看着平静温和的食客们，她的心就恢复了平静，恢复了活力。她与他谈生活，谈生活的艰辛，她笑着，他发现了她的破绽，从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从他那认真而严肃的冷面孔里。她一直弄不清楚。他说你有悲剧意识，也有艺术气质。
　　蓝云梦说，“我就是没有钱，所以才给你打工，你像周扒皮。”林鹤鸣说，“我崇拜妥思陀耶夫斯基，他是俄国一个了不起的伟大作家。”
　　“神经质的人才欣赏神经质吧？”
　　“你的感觉呢？”
　　“哦！”蓝云梦一时无话可说。
　　蓝云梦她要了半只烤鸭之后还想喝点啤酒，于是她跟侍者说了，这个时候小鱼儿来了，小鱼儿就是苏丽娜，她的昵称还是林鹤鸣给命名的呢。小鱼儿很像香港演员张庭。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那种动作，是发自内心的，她完全出于一种感激，苏丽娜已经不小了，但是苏丽娜活得挺滋润，醒目的脸色白里透红，小巧玲珑，一脸的油光，像个小瓷娃娃一样那么可爱。再看她的眼睛，那微笑永不歇止地悬浮在脸上。那才叫秀色可餐哩，难怪林鹤鸣神魂颠倒。
　　苏丽娜也是爱林鹤鸣的女孩，她之所以不答应林鹤鸣就是想让他也去美国。苏丽娜说过，林是个冷血动物，没有借口你无论如何也贴不上他。他搂也搂了，吻也吻了，最后一关他没过，其实过我也不在乎。一旦去了美国他得付出代价承担责任，家庭已让他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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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丽娜说她自己充当了一段他的情人后还骄傲了很长时间，那年清明节林鹤鸣回老家给爹妈扫墓把她放到了天泊宾馆，她问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家认祖归宗？林鹤鸣说，不成，我还有个离婚没离家的老婆，老婆是个心性十分偏激的女人，见了你受不了那种刺激，一旦自杀我担不起的罪责呀。原来他结过婚的。苏丽娜惊愕了。
　　晚上虽然睡在一个里外间，他却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我以为他会主动，想嫁给他也是顺水推舟之事。可我错了，他说再也没有那个精力去与女人纠缠了，与原配离婚不离家后，他在这个城市开始了他的研究工作，他发誓不再结婚我要成全自己一个梦想。不是女人不可爱而是我没有精力让女人称心如意。与苏丽娜也只能成为精神恋人。其实他骨子里很不能立刻与她结婚！
　　苏丽娜说，我不能总无休止地痴情下去吧，我总要有建个家的依附，累了好歇一歇，不要太多的连累，对自己对别人构不成威胁，平淡地活着。苏丽娜说还有几年，顶到了一定年龄就得有个伴，少年的夫妻嘛，浪漫生活不能浪费掉了。如果你们……
　　话没说完，小谢却出现了，他的出现截断了好多故事，他吓了她一跳，开始还笑，一转向蓝云梦他就变了脸色，他的脸上是一种阴冷，野性而仇视的冷漠。他说，你是真的潇洒呀，你什么意思？蓝云梦觉得小谢和自己开玩笑开得很不礼貌。他的语气是那么别脚，而且尖酸。她怯生地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你不会呼我？她感到了难堪，尤其在苏丽娜面前，蓝云梦想给他一巴掌，但她只是一种意念而已，跟苏丽娜解释他是她的朋友，认识一下。小谢不理喻蓝云梦的热情，苏丽娜是个挺机敏的人，她招来侍者买单后就与蓝云梦匆忙告辞了。
　　蓝云梦追了出去，苏丽娜告诉她与他做朋友很危险的，他不是挺有教养的人，蓝云梦陷入了两难，她对苏丽娜挺同情，她突然产生一种成人之美的想法，她与林鹤鸣也许是最好的一对儿。
　　蓝云梦以为小谢不会像他爸爸那样整个一个黑社会吧。但他更有理由刺激她，小谢领她到楼上说是介绍一个朋友。她只好去，心空的无着无落，二楼有雅间，不像楼下一律的大众情景。
　　原来小谢又牵来一个漂亮的少女，人是年轻的可以，也风流的标致，但她给人的感觉却不像一个良家少女。小谢的意识想给蓝云梦来个难堪，介绍给她，蓝云梦就礼貌地伸出手，然而那女子的脾气挺驴的，屁股一扭给了蓝云梦一个背影。
　　“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高兴了？哎哟。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她想，小谢是不是神经了？要不做给她看。她得满足一下他的报复欲，等他们吻完了也不拥抱了。蓝云梦说，你们忙吧，这种把戏挺没劲的。我该走了。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哼，我可不是同性恋。
　　这是她第一次具体地遇到自己不能承受的生活插曲。蓝云梦记得当时小谢对她说了那样具体的话语。关于她应该做什么，不该怎样去做。他的心态扭曲了。有一句话让她记忆犹新，你不应该玩味同性恋。他还用另类少女一词刺激她，教训她以后的日子怎么生活。并且告诉她对于他并不重要了。还说你母亲的事儿他会让他爸尽力的，但愿通知你一个好消息。那一天的谈话是比较尖酸刻薄的。大约有三分钟。当时她是茫然的，后来才懂得，他需要的就是那样的无所顾及的另类少女。要是有人告诉她该做什么，不做什么，教训她该如何去做，甚至对她限定了一个范围。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偶，给她具体而命令的指示，那么她还活着干什么！林鹤鸣不是这样做的。可见小谢是多么地不理智。其实，小谢很蠢的。她这样想也这样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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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谢与林鹤鸣相比，这也无法相提并论，林教授是深沉的理性的冷峻使她感到安全，也能平静下来处理一切琐事，使她完全地恢复了力量和信心。这力量和信心并不是别人的，而正是她自己的苦难磨练的结果。可是她是自我迷失的一代。林鹤鸣以他的冷静、理性、耐心给她指出了一条光明的路，使她有了意志力，向着一个目标恢复了能量。如果没有林鹤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面对实现的。正是为了这一切，她那涌动的欲望才越来越澎湃，她了解了他寓意的心灵血液才沸腾起来。他是一个最后的痛苦的理想主义者。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角色可以替代他的。值得尊敬，让她感激的是她走投无路之际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而那一天的那个印象，在蓝云梦脑海里刻得很深，简直就是铭心刻骨的意味。当然她也具备当助手的天才技能，也就是说你林鹤鸣可以口述你的论文，她可以随时录入，机器人一般的付出，使她忘记了继母对于工作对于婚姻的干扰。找了不少工作她不想做，自己想做的又很难如愿，对于林鹤鸣的期望，父亲的突然离去改变了她的思想。不是堕落而是努力地活着。
　　有时蓝云梦很同情继母的，父亲也确实拖累了她许多年，她与老谢的关系建立在父亲的病发以后，那时老谢也支援了不少，比如人力与财力，他也没有太多的油水，只好做了老谢的一个保安。或者叫保镖。但老谢还不是黑社会，他掌握着尺寸，不能杀人放火，不能敲诈勒索，不能凌强欺弱。但是从感情上他却大动了肝火，蓝云梦一直认为是他出谋划策想打林鹤鸣的。老谢像个狐狸，挺阴险的。
　　老谢表示，在儿子与蓝云梦的恋爱问题上，他不再参考意见。捆绑不成夫妻。仿佛一种惯性，她与小谢激化的矛盾导致劳燕分飞的结果。她怀着一丝信念，打了林鹤鸣的手机，结果林回电话说，蓝云梦呵，今天晚上没时间的，这恐怕不行。因为我要去汕头的，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再另约时间好吗？
　　蓝云梦挂了电话，她开始上网，她的化名叫云雾迷茫，向不知真实姓名的情人倾诉心中的哀怨；释放一下百无聊赖情绪；发泄一种砭骨入髓的郁闷。偶尔也登陆《榕树下》网站。浏览一下小资作家们的情绪写作和小乔尔布亚们的忧郁诗歌。小资作家的情绪是时代的产物，他们给少男少女提供了一种谈情说爱的经验，而这种经验往往把一些多情女孩子推向做情人的轨迹。那些结过婚而存在情感遗憾的中年人也会从中找到一种精神上的弥补。不管是哪一种写作，应该说都是一种情绪的外延与升华。情绪是最真实的东西，它就是人的心灵，人的身体，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