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生活深处>生活深处(十五)

生活深处(十五)

作品名称:生活深处      作者:再来一壶      发布时间:2010-04-28 19:42:43      字数:4633

有一天李庆的妈又和如洁吵起驾来了,并且越吵越凶,等李庆费了好大的劲儿劝住以后,李庆和妈妈商量:“妈,我把你带到单位去吧,那样我照顾你方便些。”

“孩儿,你看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离不开床,怎么去你单位住呀?”妈妈不同意李庆的想法。后来李庆几次说她,她都没有同意。

李庆的妈妈躺在床上时间久了,身体也渐渐消瘦,越来越差,好长时间没有再提过去北京看病的事儿了,也许她确实看到儿子的难处,也许她是认识到自己的病确实难以治疗,总之,是好长时间没有再提了。只是有一次李梅也回来了,家里只有李庆和李梅,当时如洁去接孩子们了,因为那时孩子们放学的时候。李庆的妈说:“其实,我这病还是看看的好,十万就十万吧,有你姊妹两个挣工资,以后再慢慢还吧。”李梅当时就说:“我没钱,刚上班儿,也借不了钱,治病啊,主要是靠我哥,他工作时间长,熟人儿多,路道儿广,工资也比我挣的多。”站在一边的李庆听着妹妹的话心里就来气,可他还是忍住了。李庆想其实就应该主要靠他,谁让他是长子呢?可有靠他什么呢?李梅没钱,李庆有钱吗?

“你哥还要抚养两孩子呢,他的负担并不轻。并且因为你爸和我的病早就塌下许多窟窿了。”母亲不停地说着,“李梅你也大学毕业了找个婆家,趁我两眼还没挤,找个婆家你也就有钱了,我也就安心了。”母亲今天的兴致好像很高,滔滔不绝的说着,“你爸死前就说过,他的事由你哥一手操办了,以后我有病,你也毕业了,会挣钱了你和你哥分摊一些总是应该的。”“你就别再说了,我什么都知道。”李梅几乎是冷笑着说。

李梅上初中时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因为他在家见到过关于他的抱养证明,虽然父母带她如亲生,但在她内心深处有一层阴影,处处提防着家里的人,讨好一些亲戚好帮自己一些忙。李梅继续说着:“我也真的没那个能力,况且我哥也还没有花很多的钱,他对你照顾的也不周到,他这就是不孝,我就是有钱也不愿意帮他。”李庆在一旁听着,他心里气愤极了,可当着有病的妈妈的面,他又能怎样呢?他完全没有想到李梅对自己有这么不满,竟然公开地和他挑衅了。他知道眼前的李梅,再也不是高中没考上求着她哥去讨人情,又嫌所在学校不好,再求她哥去找人为她转学的李梅了,李梅的变化之大让李庆大吃一惊。李梅对这个家还没有一点儿贡献,就会这样狂傲了!

李梅毕业后每次回家,总是先到舅家走一遭,到那里讲一讲对妈妈的好和他哥对妈妈照顾不周到,不舍得花钱,是无义不孝,而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工作单位离家远,刚参加工作不能多请假,等等。以致舅家人都觉得那个亲外甥远不如外甥女可靠,并且坚决地支持他们的亲外甥女儿了。那个不亲的外甥儿而真的很差劲!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渐渐地接近年关,村里的人不断地到县城购买各种各样的年货,他们冒着呼呼的寒风,揣着兴奋的心情,兴高采烈地用一年的辛勤劳动换来家里老人和小孩子们的欢乐,这时候的年轻人都觉得自己很自豪,因为这些欢乐里有自己的成绩。李庆却在家里愁眉苦脸地到屋里看看自己卧床不起的妈,到外面看看冰天雪地的天,想想空空洞洞的家,把手伸进兜儿里,然后再掏出来,怎样也掏不出来孩子们的欢乐和母亲的欢喜。他夹紧身上的棉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如洁时而望望李庆的无可奈何的脸,然后又低下头偷偷抹一把眼里不争气的泪水,扭头回到屋里给孩子们讲今年就不给他们增加新衣服了,也不再买他们要玩耍的鞭炮了,然后就在柜子里翻来覆去地找过去的衣服,她不愿意让孩子们穿太破旧的衣服。可是她找出来的衣服不是小了就是太旧太烂,就把那些衣服往床上狠狠地一摔,她一面抱怨孩子们长得快,一面抱怨他们穿衣服不注意保护。然后再去里面仔细地挑,把小点儿的加加袖子和边儿,就可以让孩子们很体面地穿着走到人前面了,孩子们穿着舒服,也不至于让别人看出来是旧衣服,她为自己的这点儿聪明高兴了好一阵子。

有钱的时候说啥都不会这样将就了,但是,没有钱的人呀,也总能想起没有钱的办法。其实在现实中,社会上、生活上的许多新发现、新发明也都是在很窘迫很无奈的情况下被逼出来的。

李庆的母亲的病是越来越重了,身体也常常感到不适,这儿疼哪儿疼的。李庆说:“妈,不行的话就找来医生输液吧。”

“输液也好,有时候身上疼得我简直不能忍受。”李庆妈皱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说。

在一个星期天里,如洁不得不把在园村的一摊儿小生意和两个孩子都带回到了家里,然后重新安置孩子们上学。李庆妈看到两个活泼、健康、可爱的孙子,心理异常高兴。看到如洁也来到自己身边就说:“这下就好了,就咱们自己亲五口儿了。庆儿和如洁有啥事儿以后可要商量着办,不要闹矛盾,我可能也跟不了你们几天了,很快就要找你爸去了,是我们连累了你们。”当两个孩子都走到奶奶的床头,李庆妈就使足了劲儿翻翻身,从桌上拿起两包儿方便面给他们每人一包,用两只瘦骨嶙峋得手我这两个孩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们慢慢地就要长大了,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将来多挣些钱,让你爸妈享享福。”吃吧吃吧,然后她又从桌上拿起一些点心分给了孩子们。一面说:“孩子们也真可怜,成天缺吃少穿的。”她说着说着,眼里早已充满了泪水,渐渐地有些泣不成声。李庆听着妈妈痛苦的声音,看着他难受的面容,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地发酸,止不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忽闪忽闪地往外流。的确,现在的孩子们绝不像以前,不一定都是要啥有啥吧,至少不会为吃穿发愁。李庆的妈继续说着:“庆儿,我知道咱家啥也没有了,我可能也等不到梅儿出门的那一天了,到时候就靠你们打发她了,也不用为她准备啥,让她上了大学,就是最好的嫁妆。我死后,要尽量节俭,能把我入土为安就行了。你舅那边儿让我说……”说到这儿,李庆阻止了她的话,说:“妈你别说了,你已经很累了,我们都知道该咋办。”

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李庆妈叫李庆到她屋里坐一下,她歪着已经很瘦小的头对李庆说:“李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快要过年了呀,我咋也不见你去买啥东西准备过年呢。”李庆说:“不忙不忙,还早着呢,到时候都准备齐了,放心吧,妈。”

李庆妈问李庆的事儿已在李庆心里酝酿了好久了,李庆已经和如洁商量过了,今年准备简单一点儿。过年吧,也就这回事儿,放挂炮,烧柱香,吃两顿饺子就行了。

李庆妈每天都在输液,医生隔三差五都要求算一次帐,李庆心理明白连看病的医生都这么怕他了,还有谁会不怕他呢?他没钱,他现在有多少外债,谁都说不清,就是他自己也要翻翻记债本才会知道究竟欠下多少债。尤其现在他的母亲又在重病中,说不定哪一天又要……还有谁敢趟这趟浑水呢?

这里又要说到李梅的是她一直害怕着让自己拿钱,她甚至连去叫医生都不敢去。有一次,吃过早饭很长时间了,医生还没有来,李庆说李梅,你去看看医生咋回事,到现在都没有来。李庆问了她好几次,她都犹犹豫豫地没有去。李庆意识到了什么,就又对她说,你去吧,就说我让你去叫他的,回头我和他清帐。这时候李梅才到村子的西头儿找医生去了,这件事给李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时候李庆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妈是自己的妈,没有人会替他出钱出力的。可是李梅,怎么会是这样呢?妈为你上学也累断了筋骨,省吃俭用,虽然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是她把你辛辛苦苦拉扯了这么大,养育之恩胜亲生啊!假如你能拿出一些钱来,仅仅是帮哥哥减轻负担吗?在床上坐着的也是你的妈呀!李庆想着李梅的做法,眼里流下了几滴痛惜的泪水。是啊,他又有啥资格抱怨李梅呢,李梅不是还到处宣扬自己不孝的吗?想到这儿,李庆不仅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就抹抹眼里的泪水,回屋里照看母亲去了。

大年三十儿那天,医生又来得迟一点儿,直到吃过午饭,两瓶液体还没有滴完,李庆一直守候在母亲的床前,也不敢轻易离开。大约下午三点钟,李庆看着妈妈突然牙关紧咬,好像要说什么又都说不出来,只是简单地“扑、扑……”吐着气,并用一只手去抓另一只手上扎着得针。李庆连忙放下饭碗,一步跳上床跃床里边,扶着妈的手说:“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很痛呀?”

“哆,哆,哆哆,哆哆哆……”李庆妈的嘴仍然在不停地发出哆哆的响声,并且不停地哆嗦着。

“妈,你倒是怎么了?”李庆着急着闷声闷气地叫着。

听到李庆的声音,如洁和李梅先后跑进了屋子里,李庆见她们进来说,“李梅,咱妈现在可能很危险,你和嫂子在家守着,我到咱舅家和他们说一声吧。”如洁说:“咱妈也还没有准备衣服呢。”李庆说:“就是呢。李梅,你一个人在家先守着,让你嫂子去买衣服,要得抓紧准备准备了。”于是,李庆和如洁就一起沿途买了衣服,又到舅家告诉了他们母亲现在病危的情景。

直到傍晚,李庆和如洁才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当李庆走进屋里看着已经去掉液体的母亲,还在哆哆哆地颤抖着的时候,又看看桌上还那么多液体的瓶子,就问:“李梅,早拔了?”“拔了,我看妈那么痛苦就替她拔了。”李庆的心里非常的痛苦,他知道这是李梅不想守她的托词。是啊,去掉了液体,就不用再守着她了。现在沥青能怎么办呢?他能再去找医生扎上去吗?也许,也许再轧上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村里已经霹雳啪啦地响着鞭炮的声音时,两个舅舅才来到李庆家。

“如洁,去为舅舅做饭吧,大概他们还没有吃饭。”李庆和两个舅舅打过招呼后对如洁说。

等舅们坐下后,李庆就把今天的情况向他们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

李庆的三舅齐卜义不知为啥两眼在屋里来来回回地瞅,直到他看到了桌子上还放着的输液瓶时就问:“李庆,这是你妈输液的瓶子吧?”

“是啊。”李庆也把头扭向那个还剩一些液体的像地雷一样的瓶子。

“咋没输完呢?”齐卜义好像怀疑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追问。

“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当是我和如洁去为妈买送老衣并且一路到你们家,我嘱咐过李梅在家看一会儿。可等我们回来,李梅就已经给她拔掉了。”李庆其实已意识到了这点麻烦。娘家人来了,可是他们没有在为妈输液治疗,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这时候李庆的大舅齐卜仁早已跪在了李庆妈的床边,嘴里唔哩哇啦地不知说着什么。可以看得出来,李庆的大舅已经动了真感情,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一会儿就已经泪流满面了,一会儿就唔哩哇啦地像是撕心裂肺地哭着了。据李庆的三舅齐卜义说,那是他在祷告,在替大姐向主悔过,在乞求主的饶恕。

李庆的大舅和李庆的大舅母一样也很早就参加了基督教组织,每星期日都要到本村的一家院子里做礼拜。去那里告白自己过去的罪过,向主宣誓,并请求主的谅解和保护,请求主保护国家平安,保护世界平安。据说还经常学习《圣经》里的一些理论知识和一些生动的事例,这些就是他们到外面宣传和鼓动一些闲人参加这个组织的依据。当他们瞄准一个说教对象时,他们就会三番五次、不遗余力地去为主工作,直到这个人参加了,或者他坚决地表示不参加才肯罢休。

李庆的妈仍然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的响,李庆的大舅仍然在他大姐的身边向主虔诚地跪着,嘴里不停地唔哩哇啦地祷他的告。

如洁和两个孩子大约在十点钟回卧室休息去了,既然婆婆已经是这样了,都在这儿守着又有啥意义呢?

李庆搬一把小椅子坐在母亲的身边。他们把家里的一张小钢丝床放在门口,和李庆妈的床对着,李庆的三舅和李梅就坐在上面。他们三人面对着眼前的情景,也是束手无策,只是听着李庆的母亲咯嘣咯嘣地咬牙和看着李庆的大舅在持之以恒地祷他的告。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