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狼和母亲>尾声四 复制的月色

尾声四 复制的月色

作品名称:狼和母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1-15 09:34:10      字数:4587


  在冷冻知识的感觉中,爱莫能助不是鬼魂而是个美貌的女子。这是不奇怪的,奇怪的是他企图要她是这样的一女人。或说爱莫能助将来会是他这样的一个妻子。
  ----------
  阴曹地府某年的某一天,一个非常激动的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告诉冷冻知识,说他有一个儿子出生了。当时,他很失望,因为他盼望有个女儿。甚至在没有如愿的时候,他仍然确信生的是女孩。这种幻想持续了好几个月。后来他仿佛因他发生了意外的变态而永远不能宽恕他。孩子长得非常活泼和爱闹,就气质而言很像他母亲。他不喜欢吵吵嚷嚷的孩子,也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欢孩子,尤其是当他们成群结队吵吵闹闹的时候。他从来不路过学校的操场,只要见到一群孩子用书包在头发剪得短短的脑袋上相互砸来砸去,他就觉得讨厌。孩子们吵吵嚷嚷地游戏时,不管他们玩的多么天真和自然,总是引起他的反感。因此,他尽量避开他们。他始终认为,人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比动物崽子更能表现自己的本能。
  不管怎么说,自从爱莫能助住到他家,他仿佛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别的事,包括复制的这个妻子所生的孩子在内。他对孩子们一直不怎么关心,每月去那个住所两三回,随便抚摩几下孩子的头,然后再给孩子一块在他口袋里放了好几天已经变软的糖。孩子也不怎么注意他,只是常常用木头枪瞄准他射击。有一天,他的妻子终于来电话,这个妻子仿佛不是爱莫能助,因为爱莫能助的话没有说得如此刻薄。那么这个妻子是从什么样的女人身上复制的呢?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反正这个妻子称他为“先生”。说什么先生是否打算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是如何生活的。假如没有这种打算的话,为什么不来电话告诉一声。他回答说,是的,先生有这种打算,可是近来很忙,要完成了一部新的巨著。
  “我知道你的新著,”她叫喊起来,“难道你不感到丢脸吗?”
  “至于钱,”他打断她的话,“明天就给你送去。”
  天气终于暖和起来了。绿叶成荫山峰上白茫茫的积雪已经融化,山体呈现出淡绿色。在一条流向山麓的溪水的滋润下,它变成了一片绿茵的海洋。他越来越经常爬上凉台——他们这样称呼他们那座摩天大楼的平顶,大概只有他和几只到那里捕捉鸽子的家猫,利用它一道低低的栏杆把它跟无限的空间隔开。他不爱走近栏杆,而喜欢直挺挺地躺在帆布椅上,愉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在他与山之间只有一片田野,一条公路像黑线似的把它分成两半,也可能是条小河吧,因为两边柳树成荫,犹如两条绿带一般。有些地方可见荒废的农舍和几座砖窑,其中有的已经报废,有的还在冒烟。大地仿佛透过裂缝在把自己的毒气散发出来。这是一幅支离破碎的景象,但它却使他得到满足。无论如何,总比那些精灵望着伸展在屋顶上,造成墓地幻觉的天线要愉快些吧。
  现在,冷冻知识已经不再去楼顶凉台了,因为它简直叫他害怕。
  阴曹地府记时的又一天,冷冻知识真的去找完全不像是爱莫能助的那一个女人了。他按了她的门铃。她慢腾腾地走出来,总算传来了便鞋的沙沙声。门开了,她以仇恨的目光看了看他,然后让他进去。他很了解这道他碰到过不知多少次的目光,他以前养的那只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亲昵地偎依在他的裤腿旁,它的黄尾巴像一根飘扬着无形之和平白旗的杆子似的翘得笔直。他们管它叫旗帜。
  “旗怎么样?”冷冻知识问。
  “没有什么,有点便秘……进来吧,你大概连门朝哪个方向开你也也忘了。”
  冷冻知识并没有忘记,只不过根本不想进去罢了。他一面进门,一面担心她会像打不听话的小孩那样用巴掌打他。客厅里弄得乱七八糟,不见孩子。现在,他不明白当初他怎么能在这所如此凌乱的房子里住那么长时间。
  “稍等一下,我去披件衣服。”她说。
  冷冻知识仿佛记得这个女人有个坏习惯,她宁可让新衣服在柜子里发霉,也总是穿着那些几乎不能再穿的破衣裙在房间里踱步。现在,她又穿了一件破旧的棉长衫,没有戴乳罩,扁平的胸脯上的两个大奶头将薄薄的衣料高高顶起,不停地晃动着。不过总的说来,她倒是个漂亮女人,虽然相当干瘦。她有两条像蒙古马那样的腿——瘦长,匀称,动个不停;她的脸色像烟草一样焦黄,嘴唇恰似熟透的李子色;尖酸刻薄,能说会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忍受她那样烈焰腾腾,公开仇视的目光。他本人根本没有做过要进屋的这种打算,这使她非常恼火。
  “怎么样?”她一面问,一面在椅子上坐下来。像往常一样,把两条腿微微撇开。拉起架子,以此来实现她瞧不起包括他在内的整个世界。
  “还可以。”
  “你同一个鬼魂搞在一起了!”她粗鲁地说。
  “没有这回事!”冷冻知识回答说,气得连鼻孔都鼓起来了。
  “那么,她是谁?……”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她叫爱莫能助,暂时借住一下。”
  她好笑地看了看他。
  “你要把我复制成她对不对!”
  “把你复制爱莫能助?”冷冻知识愤怒地说,“叫我怎么能跟你坦率地谈话呢?看来,往后更应当提防点。可不能把爱莫能助复制成你。”
  “听说她不很漂亮,是真的吗?”
  “这干你什么事?”
  “与我倒不相干。不过,你毕竟有孩子了。”
  “孩子也未必对这种事感兴趣!”冷冻知识冷淡地说。
  “是的,不过要是明天他有个什么弟弟或者妹妹的话,那他的态度就会不一样了。”
  “就这样吧,这是给你的钱……下次我再来看孩子。”
  “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孩子在哪里,心真狠!”
  就这样,冷冻知识还是不知道孩子在哪里,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
  实际上冷冻知识并不十分恼怒,仿佛他早已习惯她那张刻毒的嘴。何况这种复制太简单了,就像梦,清醒过来就不会再挨她的骂了。他走到门口时,差点儿踩着那只蹲在门槛边等待开门的猫。这种奴隶生活大概也同样使它感到厌烦了吧。他只好把它搂在怀里,就此了结别的一切关系。
  冷冻知识也不知道这种算制是否成功?反正他在外面吃了饭,就回家了。
  回到家中他为了一部电影作曲。像平常一样,乐曲几天之内就应写好。可这一次工作得很不顺手,一种愤怒和抱怨的调子无形之中渗透了他的乐谱。而故事是发生在一个极普通的大草原的畜牧场里,挤奶员们和睦相处。有一个家伙千方百计想破坏她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后,阴错阳差或阴差阳错占了主页。音乐要表现的就是这个情节,而他没有成功地把它表现出来。
  因为他想复制爱莫能助的将来,结果失败了。他无法只有回到面对的现实中来。现实中的爱莫能助像往常一样,阴曹地府记时四点钟就回来了。看样子她精神相当饱满,情绪很高。她迈着特殊的近似跳跃的步子在客厅里转了几次,然后站在他面前说:
  “我已经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啦?”
  “你写的曲子呀!”
  当时,引起冷冻知识注意的倒不是这句话本身含义,而在于这句话从一个文化较低的姑娘嘴里说出来是多么不寻常。那时,他交给出版社的一些东西确实是她抄写的。编辑们几乎一致认为她是个非凡的人,自然界的奇迹。
  “你喜欢吗?”他半开玩笑地问。
  “是的,当然罗!”她激动地回答说。
  归根到底,这是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不是常常教她识谱吗,从像她这样一个具有不可思议非凡才能者身上是可以料看到这一点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顾不上乐曲,刚才和复制者那番不愉快的对话,仍在他脑海里萦回。使他最不安的是复制者究竟是从哪儿打听出,他是要把她复制爱莫能助呢?他和爱莫能助很少一块儿出去呀,即使出去,也是去那些他的熟人一般都不去的地方,可谁是复制者的熟人呢?可能她在复制的潮流中间比他估计得多许多吧,很可能是这样。这种想法使他感到很不愉快,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天知道,可能他已成了他们的笑料吧。你看,一个著名作曲家和一个有地位,有声望的冷冻知识竟跟一个成天泡在酒吧间的最普通女人搞在一起了。而且正如他复制的女人相当客气地表达的那样,她才不愿用她去复制爱莫能助呢。
  冷冻知识这样沉思着,酸溜溜地躺在沙发上。突然间,他发现爱莫能助在望着我,于是他抬起了头。她真的在望着他,而且望得出神,仿佛在细听谁也不可能听见的什么事情。
  “今天你去复制我去了吧?”她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只不过问问罢了。”
  “去过。”他回答说。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能去复制我呢?。”
  爱莫能助至今未用这种生硬的语气跟冷冻知识说过话,连高声说话也不曾有过。
  他一直认为这是她最主要的优点。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复制?”冷冻知识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安地在大厅里走了好一阵子
  而爱莫能助却一声不吭,她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心里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真的能猜出我的想法吗?”他焦急地问。
  “不知道!有时候能猜出来!”她难为情地回答说。
  “有时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偶尔猜得出。”
  “那是怎么回事呢?”他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气忿。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难为情地回答说,“我听不见你的想法,可它清楚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胡说八道医生对你没说过鬼魂感应术?”
  “当然说过,我们还做过一些试验呢!”她应付似的回答,而她无心的心里却说;“我们是鬼魂能不知道吗?”
  “成功吗?”他问。
  “不知道。看来不怎么样……那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而是突然发生的。”
  “好吧,爱莫能助,忘掉这次不愉快的谈话吧!”
  她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多少还带点愁容。
  他是怜香玉似的以不做声为回报,不久,大楼管理员跑来找冷冻知识。他是个老鬼,生前当过团长。齿龈肿胀使得他的牙齿都松动了,看起来只要一打喷嚏,他的牙齿就会四处飞散。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起话来总是小心翼翼,慢腾腾的。
  “我可以进去待一会吗?”他说。
  “完全可以,”冷冻知识说着把他带到客厅里。
  这时刚刚吃完午饭,爱莫能助尚未回来。
  他停住脚步,像视察战场那样将房间巡视了一遍。
  “团长,请坐!”
  现代式的矮沙发对他那僵硬的脊椎骨来说太不合适了,瘦骨嶙峋的双膝直耸到他的耳边,那双咖啡色的肥耳朵像个燕子巢似的。冷冻知识当然已经发现他的表情不怎么自然,恐怕不仅仅是使他感到不舒服的沙发引起的。
  “对不起,冷冻知识先生!您知道我们是多么地尊敬您,不仅我本人,连我的孩子都……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大胆地讲吧,团长!”冷冻知识说;“就像冲锋那样!”
  他鼓起勇气看了看他,他已经猜到他想要对他说什么了……
  “您知不知道外边都在议论……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据说您家里住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多年轻呀?”冷冻知识讽刺地说。
  “据说相当年轻……不管怎么说吧,你是个单身汉……您知道这是不方便的!”
  “听我说,团长,这姑娘是我的亲戚……难道我能把她扔在街上不管吗?”
  “那当然罗,为什么把她扔在街上呢!”他那疙疙疸疸的硬鼻子在冷冻知识眼前好像膨胀起来了。“不过,我们国家毕竟还有法律呀!”
  “您说说看,我究竟违反了哪条法律?”
  “她不是没有办理户口手续就住在这里吗?”
  “好吧!”冷冻知识回答说,“明天我就去给她办理。”
  至此,他们在事务上的谈话实际上已经结束。团长显然感到轻松多了,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他的目光充满了老年人的友爱之情,他给他一瓶饮料。他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行,喝就喝吧!……我妻子洗澡去了……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就不慌不忙,津津有味地喝完了那瓶饮料。回家时,他步履变得轻松多了。一个老鬼像喝了酒似的,醉得晕头转向。当冷冻知识独自留下来时,他才意识到刚才下的保证未必那么容易办到。爱莫能助来时什么也没有带,连手帕也没有。他开始不安起来——要是她根本没有任何证件怎么办?她下班回来时,刚一进门,他就问她有没有身份证,放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不知所措地说。“大概有吧!当然有!但放在胡说八道医生那里了。活见阳光,我们阴世间要什么身份证?”
  “那你去把它取来吧!”
  “不,不!”她大声说,“我不好意思去。”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