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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受伤的蜻蜓

作品名称:狼和母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1-06 08:17:54      字数:5169


  二世风流要走向何方?
  有谁知道?
  只知道他消失了。
  一颗星熄灭于荒莫,
  荒莫更荒凉了------
  
  新的声音哑了,
  他们就用陈词滥调。
  炮制一条法则,
  生命僵死之处,必有法则堆积。
  他们的理智是悖理,
  他们的幽默是“然而”,“可是”。
  
  好比,二世风流和春暖花开的谈话,就这样被一次审讯打断了。
  辩护律师提出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进行磋商。
  那料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段充满了漫不经心和温柔梦幻的生活中,绝无仅有的绝对令大伙儿不快的时刻。
  “这是杀她,而且是预谋杀她,”二世风流对法宫和对律师都这么说;“我很遗憾,先生们,”他微微一笑,补充道;“不过这就让你们的工作不成气候了。”
  “无论如何,”二世风流终于还是摆脱了这两个律师。他对自已说:“我得有勇气,看起来要比这两个律师有勇气。他们把这场导致不幸结局的较量对作最大的痛苦。看作恐惧之王,我可要到了那一天才认真对待它。”
  “这是因为我遭受过更大的不幸,”二世风流继续跟自己探讨哲理;“我第一次丰收在望斯堡。那时,我以为已被春暖花开小姐抛弃了。我的痛苦要比现在大得多……不料我怀着那样激情渴望那种完全亲密,今天却使我冷若冰霜!……事实上,比起让这个如此美丽雌性分享我的孤独来。我觉得我的独处更能让我感到幸福……”
  律师是个循规蹈矩,恪守形式的族类。他们以为二世风流疯了。他们和兽众一样认为,是嫉妒让二世风流拿起了枪。野国首都记时的一天,他们试着让二世风流明白,不管是真还是假,这种说法是一条辩护的途径。可是被告的态度转眼间变得激烈而尖锐。
  “以您们生命的名义,先生,”二世风流叫道,他勃然大怒:“请您记住,不要再散布这种可恶的谎言了。”
  谨慎的律师一时竟害怕自己也被谁谋杀了。第一次磋商失败。
  不过他们还是在准备辩护词,因为决定性的时刻迅速逼近。野国首都及各王国上下尽在谈论这宗有名的案子,二世风流不知道这些细节,他曾要求永远不要跟他谈这些事情。
  野国记时这一天,定量分析和春暖花开小姐想告诉他一些传闻。
  据他们看,这些传闻可以带来希望。可是他们一开口,二世风流就不让说下去:
  “让我过我理想的日子吧。你们那些烦心小事,那些多少总让我生气的现实生活之细节,会把我从天堂上拉下来的。一个生命能怎么死就怎么死。我哪,我只愿意按照我的方式去想死亡。别个族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别个族类的关系就要一刀两断了!求求你们;别再跟我说这些族类了,看见那些法官和律师我就已经够烦了。”
  “事实上,”他对自己说,“看来我的命运是等着梦死。肯定不出半个月,我就会被大家遗忘。应该承认,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狼崽还想装模作样;真是太傻了……”
  有时候他又反过来想;一个小孩子的手掌一定能够使苹果树弯腰------当他长大以后;他的手将会采摘许许多多苹果;枝条上也会有那么多苹果供他采摘。只是现在他的手掌还那么小,它们连一个苹果也拿不牢。而我的手掌是这么粗大,它们采摘了这世界上能采摘的一切,难道它们意味着到手的东西也会失去?有什么是容易抓牢的呢!
  “不过奇怪的是;”二世风流说;“直到我看见了生命的终点在这样靠近我,我才知道了享受生活的艺术。”
  在最后那段日子里,他整天在塔楼顶上狭小平台上散步,抽着春暖花开小姐命随从去野兔子空间弄来的上好水烟。在抽得他一个昏天黑地。他根本上没想到城里所有的望远镜每天都等待着他出现。他的心思在吉祥如意,在绿叶成荫。他从不跟定量分析谈燃烧的奶球。但是他这位朋友有两、三次对他说,她恢复得很快,这句话在他的心中回荡不已。
  正当二世风流的灵魂几乎无时不沉浸在思想的国度之时,春暖花开小姐则忙于实际事务。这对一颗贵族之心来说,倒也合适,她已能把元帅夫人和无足轻重先生之间的联络推进到这样一种亲密程度,主教职位这个关键词已被提出。
  掌管圣职分配之可敬的高级教士。在他侄女一封信上作为附注添了一句;“这个可怜的二世风流不过是个冒失鬼,我希望能把他还给我们。”
  看见这几行字,无足轻重先生欣喜若狂,他不怀疑能救出二世风流。“要不是这种各类党的法律规定要有一份长长之陪审官的名单,那会有这些麻烦。”他自己对自己说,又道:“不过其真正目的不过是剥夺出身好的那些族类之势力罢了。”
  在抽签决定此次开庭的三十六名陪审官的前一天,他对春暖花开小姐说:“我本可以左右判决,某学校的一个老师就是我让法官宣告无罪的。”
  在野国首都记时的第二天,在从票箱里出来的兽名中。无足轻重先生高兴地发现,有五个非教会分子。并且在非本城的名单中,有胡思乱想有先生和绿肥红瘦先生。
  “我首先可以保证这八位陪审官。”他对春暖花开小姐说;“头五个是机器。胡思乱想是我的代理者,百口莫辩全靠着我,绿肥红瘦则是个胆小怕事的笨蛋。”
  报纸将陪审官名字传遍全野国各王国,燃烧的奶球想去野国首都,她丈夫不禁惊恐万状。冷冻知识先生能够得到的只是燃烧的奶球答应绝不下床,免得被传出庭作证而心中不快。
  “您了解我的处境,”绿叶成荫前市长说,“我现在像他们说的参加了变节的东洋党了,毫无疑问,胡思乱想这帮混蛋和无足轻重先生很容易让检察长和法官们做出可能令我不快的事情来。”
  燃烧的奶球毫无困难地服从了丈夫的命令。“如果我在法庭上露面,”她想,“就好像我要求报复似的。”尽管她对那个外来的道士和她丈夫作出种种许诺,可是她还是要到野国首都去给三十六位陪审官中每个陪审官都写了一封亲笔信:
  “审判那一天,我绝不露面,先生,因为我在场会给二世风流先生的案子造成不利。我在这世上只盼望,而且满怀热情地盼望一件事,那就是他能得救。请您不必怀疑,一个无辜的他因我而被判处死刑;这可怕念头会败坏我的余生,并且无疑会缩短我的生命。我还活着,您怎么能判他死刑呢?不!这不应该!毫无疑问;兽世间丝毫没有谁有权剥夺一个他的生命,特别是像二世风流这样一个英雄的生命。在绿叶成荫,谁都知道他有过精神失常的时刻。这可怜的狼崽是一些有权势的敌对分子;但是,即便在他的敌对分中,有哪一个怀疑他了不起的才华和渊博的学识?先生,您们审判的将不是一个凡夫俗子。在将近狼记时十八个月的时间里;我们都知道他虔诚;老实,勤奋。不过,每年有两、三次;他会忧郁症发作,甚至导致精神失常。绿叶成荫全城的族类;和我们度过美好季节的吉祥如意所有邻居。我的全家,专区区长先生和绿肥红瘦先生。都可证明他的虔诚堪称榜样,他能背出整本《月亮经》。一个不信神的他能坚持数年专心研读《月亮经》吗?我的儿子们将有幸向您递交这封信,他们都是一些孩子。请您们问问他们,先生;他们会把和这可怜狼崽有关详细情况告诉您们。为了能使您们相信判他死刑是野蛮的,这些情况还是很必要的。您们非但不是为我报仇,反而会要我的命。
  二世风流的敌对分子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反对这些事实呢?先生们,我的孩子们亲眼见过他们的家庭老师疯狂发作的时刻,我的伤就是此种时刻造成的结果。其危险性如此之小,不到两个月我就能乘驿车从绿叶成荫来到野国首都了。如果我知道,先生们,您们还把一个犯罪如此轻微族类从法律野蛮下解脱出来有片刻犹豫,我将离开只有我丈夫的命今才能让我躺卧的病床,跪倒在您的脚下。“请您宣布,先生,预谋是不确实的。那么,您们将不会因为让无辜者流血而自责……”
  燃烧的奶球和春暖花开小姐如此害怕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那天这个城市的样子也变得怪异。仿佛更是要增加了她们的恐惧,连定量分析那颗坚强的心也不免为之所动。大家从各王国的四面八方赶来野国首都,观看如何审理这桩桃色案件。
  几天前旅馆就都客满了。刑事法庭庭长先生受到讨旁听者的包围,城里的雌性们都想旁听审判,街上在叫卖二世风流的肖像。等等,等等。
  春暖花开小姐为了这关键时刻,还留了一封历史观主教大人的亲笔信。这位领导狐狸王国教会主教,执掌任免主教大权的高级神职人员竟肯屈尊请求赦免二世风流。
  审判的前一天,春暖花开小姐把这封信交给了权力极大的代理主教。
  会晤结束,无足轻重先生见春暖花开离开时泪流满面。就说:“我可以担保陪审团的裁决,”他终于抛掉他那外交家的含蓄,自己也几乎受了感动。“有十二个陪审员负责审查您要保护者的罪行是否确实。尤其是否有预谋;其中有六个是朋友,忠于我们的事业。我已暗示他们,我能不能当主教全靠他们了。胡思乱想男爵是我让他当上绿叶成荫市长的,他完全控制着他的两个下属。外来的道士和绿肥红瘦先生。当然,抽签也为我们这桩案子弄出两个思想极不端正的陪审官。不过,他们虽然是东洋党和西式洋党或西伯利亚党。遇有重大场合和重大事情,还是忠实执行我的命令。我已让别个请求他们投和胡思乱想先生一样的票。我已获悉第六位陪审官是个工业家,非常有钱;多都是饶舌非党兽士,暗中希望向陆军部供货;毫无疑问,他不想得罪我。我已让别的族类告诉他,胡思乱想先生知道我有话。”
  “这位胡思乱想先生是谁?”春暖花开小姐不安地问。
  “如果您认识他,您就不会对成功有所怀疑了。这个兽物能说会道,胆于大,脸皮厚,是个大老粗,天生一块领导傻瓜的材料。狼纪时那年我把他从贫困中救出来,我还要让他当市长。如果其他陪审官不随他的意投票,他能揍他们。”
  春暖花开小姐略微放心了,晚上还有一番讨论等着她。二世风流不想推长一种令大家难堪的场面,再说他认为其结局不容置疑,便决定不说话。
  “我的律师会说活的,这就很够了,”他对春暖花开小姐说,“我在所有这些敌对分子前,不能亮相的时间太长了。这些外地族类对我靠您而迅速发迹感到恼怒,请相信我,他们没有一个不希望判我死刑的。尽管也可能在我被押赴刑场时像傻瓜似地痛哭流涕。”
  “他们希望看到您受辱,这是千真万确的。”春暖花开小姐回答道,“但我不相信他们是残酷的。我来到野国首都,我的痛苦已经公开。这已经引起所有雌性的关切,剩下的将由您那漂亮面孔来完成。只要您在法官面前说一句话软话,所听众就都是您的了……”
  第二天野国首都记时九点,二世风流从牢房下来,去法院的大厅。院子里兽山兽海,警察们费尽力气才从兽群中挤过去。二世风流睡得很好,镇定自若。对这群嫉妒的族类除了旷达和怜悯外,并无别的感情。而他们将为他的死刑判决鼓掌喝彩,但是并不残暴。他在兽群中受阻一刻钟,他不能不承认,他的出现在公众中引起一种温柔的同情,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没有听见一句刺耳的话。
  “这些族类不像我想的那么坏,”他对自己说。
  走进审判厅,建筑的优雅使二世风流不胜惊讶。纯粹的南洋式。许多漂亮的小柱子,全部用石头精酸细刻出来。他恍惚离开了兽世间来到了仙境。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十二个到十五个漂亮雌性吸引住了。她们正对着被告席,把法官和陪审官头顶上三个包厢塞得满满的。他朝公众转过身,看见梯形审判厅高处环形旁听席上也满是雌性,大部分很年轻,他也觉得她们很漂亮,她们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关切之情。大厅里剩下部分更是拥挤不堪;门口已厮打起来,卫兵无法让族类安静。
  所有的眼睛都在寻找二世风流,终于发现他来了。一直看着他坐在略高一些被告的座位上,这时响起嗡嗡一片充满惊奇和温柔关切的低语声。
  这一天二世风流看上去还不到狼纪年二十岁,他穿着非常朴素,却又风度翩翩;他的头发和前额楚楚动狼;春暖花开小姐坚持要亲自替他打扮。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他刚在被告席上坐下,就听见四下里到外有族类说;“天主!他多年轻!……可这是个孩子啊……他比画像上还要好看。”
  “被告,”坐在他右边的警察对他说,“您看见那个包厢里的六位夫人吗?”他指给他看陪审官们落座的梯形审判厅上方突出的小旁听席;“那是部长夫人,”警察说;“旁边是古雅候爵夫人,她很喜欢您;我听见她跟预审法官说过。再过去是与此相关夫……”
  “与此相关夫人!”二世风流叫了一声,脸胀得通红;“她从这儿出去,”他想,“会写信给燃烧的奶球的。”
  二世风流不知道燃烧的奶球已到了野国首都。
  证人的发言很快听毕。代理检察长念起诉书,刚念了几句,
  二世风流正面小旁听席上的两位夫人眼泪就下来了。
  “与此相关夫人的心不会这么软,”二世风流想,不过,他注意到她的脸红得厉害。
  代理检察长做悲天悯兽状,用蹩脚的狐狸语极力渲染所犯罪行如何野蛮。
  二世风流看到与此相关夫人和左右几位夫人露出激烈反对的神色。好几位陪审官看来认识这几位夫人,跟她们说话,似乎在劝她们放心。
  “这不失为一个好兆头,”二世风流想。
  直到这时,二世风流一直对参加审判的雄性怀有一种纯粹的轻蔑。代理检察长平庸的口才更增加了这种厌恶的感情。但是渐渐地,二世风流内心变得冷酷。显然,在以他为对象的关切表示面前消失了,他对律师坚定的神情感到满意。“不要玩弄词藻,”他对律师说。
  律师就要发言了。
  “我知道。”
  律师说。
  “他们用来对付您的全部夸张手法都是从人世间那儿剽窃来的,这反而帮了您的忙,”果不其然,律师还没说上五分钟,几乎所有的雌性都拿起了手帕。律师受到鼓舞,对陪审官们说了些极有份量的话。
  
  仿佛他走过了许多地方,
  好像他看过天老地荒。
  而今策马回头望,
  泪水新诗两行。
  新诗泪水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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