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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斜阳听雨

作品名称:狼和母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1-03 09:50:58      字数:4385


  词:临江仙
  
别后数载鱼雁止,
  多情偏当无情。
  一番往事不堪行。
  怨天无睁眼,还恨梦常惊。
  错过春天谁拭泪?
  孤鸿肠断声浪。
  只将乱绪入秋城。
  回眸誓已远,旧约早成零。
  
  
  其实二世风流的理由,笔者认为还是非常充分的,如今只有按照他的思路继续叙述下去。
  “我将死去”这句伟大的话大概已经把那些生自野心之希望,一个个从他心中拔去了。让他觉得死亡本身并不可怕。他一生不过是为死亡做长期准备罢了;可他不能有意忘记这个被认为是最大不幸的这个时间阶段。所以“只将乱绪入秋城”了。
  “怎么!”他心里说;“假使我是在两个月后同一个精于使剑的族类决斗,我会软弱到如今老是想着这件事。而且还是心怀恐惧?”
  二世风流用了狼记时一个多钟头的时间,试图从这个角度认清楚自己。当他看清自己的灵魂,当真相呈现在他眼前犹如狱中的门一样清晰的时候,他想到了悔恨。
  “为什么我要悔恨?我受到了最残酷的侮辱。我杀了她,理当被判死刑,不过如此罢了。我跟兽类结清了情帐而后死去。我没有留下任何未尽义务,我谁也不欠。我的死除了执行工具之外,没有什么可耻的。的确,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在绿叶成荫市民眼中蒙受耻辱;然而,从精神方面看,还有比这更可蔑视的吗!我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重新敬重我!那就是在去刑场的路上,我得向民众抛撒金币。他们只要想起了金子,就必定想到了我。这在他们后来的后来,就都是我那些光辉夺目的刹那间了。”
  二世风流想了想,觉得他的推理明白无误。
  时间是飞鸟掠过的影子,
  它在形象中圆睁着光阴的双眼。
  蝶恋花是进行着的伟大历险,
  此时无辜,正在抛掉最后一个谎言。
  把痛苦说成“甜蜜”,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可做了,”二世风流对自己说。
  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狼记时九点钟左右。看守送晚饭来,把他叫醒;
  “在绿叶成荫大家都说些什么?”他问。
  “二世风流先生,在我就任这个职务那一天,我是在王家法院十字架前宣过誓的,我不能不保持沉默。”看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而他并不走。
  瞧到看守是这种庸俗虚伪,二世风流感到很开心。“他想拿到五个狼币出卖他的良心,”
  他想,“我得让他等着。”
  看守等二世风流吃完了饭,发觉他还没有收买的表示,就用虚假,温和的口吻对他说:“出于我对您的友谊,二世风流先生,我不能不说了。尽管有族类会说这有悖于法律常识,但我认为这可能对您进行辩护有用……先生你心肠好,如果我告诉你燃烧的奶球好些了的话,你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什么!她没有死?”二世风流一声大叫,立即像疯了一样。
  “怎么!您一点儿也不知道!”看守说,愚蠢的表情一变而为兴奋和贪婪。“先生应该送点儿什么给外科医生,根据法律和正义,他是不应该说出去的。可是我为了让先生高兴,就去了他那里,他什么都跟我说了……”
  “说到底,伤势不是致命的,”二世风流不耐烦地对他说,“你能用生命担保吗?”
  看守是个六尺高的老狼,也禁不住害怕了,直朝门口退。
  二世风流看到他采取了错误的手段,这样是弄不清真相的,于是又坐下,扔了一个狼币给他。
  这个看守的叙述证明燃烧的奶球的伤并未危及生命。
  二世风流听着听着,感到眼泪涌了上来。
  “出去!”他突然对他说。
  看守服从了。
  门一关上,二世风流就叫起来;“伟大的天主!她没有死!”
  他跪了下去,热泪夺眶而出。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有了信仰。
  “旧的不能完全抛弃,因为还要继承。”
  突然产生的信仰与家庭老师之虚伪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能使天主的观念所具有的真实和崇高减损分毫!只是在此刻,二世风流才开始后悔自己所犯罪行。恰恰也在此刻,他从狐狸王国网络城到绿叶成荫所处的时间阶段里,那种肉体冲动和精神半疯狂状态刚刚结束。这种巧合使他免于绝望,他的泪水有着高贵的源头,他对等待着他的判决没有丝毫怀疑。
  “这么说,她会活下去!”他暗想道……“她会为了宽恕我、爱我而活下去……”
  狼记时第二天早晨很晚的时候,看守叫醒二世风流,对他说:
  “您肯定有一副好心肠,二世风流先生。我来了两次,都没忍心叫醒您。这儿有两瓶美酒,是我们的学校校长欢天喜地送来的。”
  “怎么!那个无赖还在这儿?”二世风流说。
  “是的,先生;”看守压低了嗓音回答说,“别这么大声说话,那会坏了您的事的。”
  二世风流开怀大笑:“在我目前的情况下,我的朋友,只有您才会坏我的事。如果您不再温和、仁慈……您会得到很好酬报的。”
  他不说了,脸色又变得专横。一枚硬币的赠与立即证实了这种脸色来得多么适时。
  五一节先生又详详细细地讲了关于他对燃烧的奶球所知道的一切,但是,对爱莫能助小姐来访却只字未提。
  “这个家伙简直卑鄙顺从到了极点。”二世风流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丑陋的大个子能挣个三、四百狼币。因为他牢房里关的罪犯不太多,我可以保证他有一万狼币收入,如果他愿意跟我一起逃出兽世间……困难在于让他相信我的诚意。”想到要跟一个如此卑劣的族类长时间地商谈,他感到恶心,他又去想别的事了。
  即使二世风流要这么做也没有时间了。狼记时午夜二点钟,一辆驿车来将他提走。他对几位警察,他的旅伴,感到很满意。野国首都记时的第二天早晨,他们到达野国首都监狱。
  二世风流被很客气地安置在南洋式主塔楼最高一层。他判断这是一座最近时尚一种狐狸尾巴模样式建筑,他欣赏它那优雅和动漫之轻盈。越过一个深深院子,从两堵墙之间狭窄的缝隙望过去,可以见到一片极美的风景。
  没有谁能够追随时间的脚迹,在被风摇撼的窗前,石头和枯树向后退去;
  而太阳在下沉中燃烧。泡沫般虹的光风霁月,从牢狱中升起,在田野里沉没。
  那透明的地处,未必都是要求的罪恶。
  在风停止之前,让花儿均衡地开放。
  铁锈知道出发的时刻,盲目的钟憧憬着乱云。
  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巢中的狂乱,面对着树梢上的蓝空。-----
  第二天有过一次审讯,此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族类打扰他他的灵魂是平静的。
  他觉得自己的案子简单明了:
  “在野国属于蓄意杀生,我应该被杀掉。”
  “在狼王国杀生未遂,送到人世间劳改”
  “狐狸王国,削出他的狐狸王国国籍”
  “在野兔子空间,不预追究”
  “在野鸡王国被封英雄称号”--------
  二世风流的思想没有停留在这些念头上,现在他是在野国首都,那就是审判。有当众出庭的烦恼与辩护,他觉得这都是些小小麻烦和讨厌仪式,到时候再想也不迟。死亡时刻也拖不住他的思想:“我在宣判以后再想。”生活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烦闷,他从一个新角度看待所有事情,他不再有野心了。他很少想到春暖花开小姐。悔恨占据了他的心。常在他眼前呈现出燃烧的奶球之形象,尤其是午夜。在这高高塔楼里,只有白天鹅的叫声划破了夜之寂静!是这不再寂静的夜要他感谢上天没有让她受到致命的伤。
  “真是怪事!”二世风流心想,“我本以为她用那封给耳闻目睹先生信永远地毁了我的幸福;可从那以后不到半个月。我不再想当时孜孜以求的东西了;……两、三千狼币的年金,平静地生活在吉祥如意那样的山区里;……我当时是幸福的……可我当时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时候,他又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果我让燃烧的奶球受了致命伤,我就自杀……要考证一下;我需要对此深信不疑、否则我会厌恶我自己。”
  “自杀!这是个大问题”二世风流心想。“那些法官,如此看重形式;对可怜的被告如此穷追不舍。为了获得十字勋章,可以把最好的公民吊死。……我得摆脱他们的控告,免遭他们用拙劣不论不类的野国语言进行辱骂;王国报纸都把那叫作雄辩……”
  “我还有狼王国记时五个或野国记时六个礼拜好活。或多或少……自杀!不,”他想。“不!”过几天以后他又对自己说。“马到成功也活下去了……”
  “再说我生活得很愉快,这里很安静,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烦闷。”他又笑着说,并着手列了个单子,要让熟悉他的族类把他想看的书从狐狸王国网络城QQ街寄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野国首都纪年某月某日的一天早上,二世风流听见走廊里有重大的响动。平常这个时候不会有族类到他牢房里来的。
  白天鹅一边叫着一边飞走了。
  门开了,可敬的漂亮先生-------,他颤颤巍巍,手拄着拐杖。一下子扑到二世风流的怀里;“啊!伟大的天主,这可能吗,我的孩子……我应该叫你恶魔呀!”
  对着一切都是悲哀情景,善良的老校长再多一句活也说不出来了。
  二世风流怕他跌倒,不得不扶他坐在椅子上。时间的手己经重重地压在这个从前精力那么充沛的老者身上。
  二世风流觉得他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他缓过气来;说道:“前天我才收到您从丰收在望斯堡写来的信;还有你送给绿叶成荫穷狼的五百狼币。他们给我送到了山里评功村,我退休后住在那里。是我侄子让我住在他家里。昨天我听说您闯了大祸……天哪!这可能吗!”他说着不流泪了。好像也没有思想了,只是机械地补充道;“您会需要的您那五百狼币,我给您带来了。”
  “我需要看见您,我的父亲!”二世风流叫道。他深受感动说:“我还有钱。”
  然而二风流再也得不到他有条理的回答了,漂亮先生不时地有几滴眼泪顺着面颊静静地流;
  这时一个狼崽进来了,他用手扶着漂亮先生;
  二世风流知道这就是漂亮先生的侄子了。
  漂亮先生的眼泪也不流了;这次见面使二世风流沉入一种残酷的不幸之中;
  一切都是悲惨的,无可慰藉的;他觉得他的心在胸膛里冻住了。
  这是二世风流坐牢以来感受到的最残酷的时刻。他刚刚看见了死亡,而且看见了它全部的丑。灵魂的伟大,胸怀的宽阔。所有这些幻想都在倾刻间消散,仿佛暴风雨前的一片黑云。
  这种可怕状况持续了野国首都记时好几个钟头。精神中毒以后,需要在肉体上予以补救,需要喝酒。二世风流又觉得这是一种怯懦的表现。不能怯懦,他是一个坚强的雄性,他想象着有一把五弦琴,他跳起来弹奏奇妙的快活。然而事实是一整天他都在狭窄的塔楼里走来走去。到了这可怕的一天快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叫道:“我多傻!看到这可怜老者让我感到可怕的悲哀,那是在我应该像别的族类一样地死去的情况下呀;然而风华正茂之际迅速死去正好让我避开了风烛残年的悲惨景象。”
  无论怎么想,二世风流还是动了感情。像每一个懦弱生命一样;因此,这次漂亮先生探访使他感到非常难过。在他身上看来再也没有什么严厉和崇高了。再也没有狼的传说中那种狼的刚毅了;死亡的高度似乎升高了;好像死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了。
  “这就是我的温度计,”他心想。“今晚,我在登上断头台所需勇气以下十度;今天早晨,这勇气我还有。不过,有什么关系!必要时候升上去就行了。”温度计的想法使二世风流很开心,终于化解了他的心结。
  第二天一觉醒来,他对过去的一天感到羞愧。“事关我的幸福和我的平静。”他差一点要给总检察长写信;要求上面不准任何族类来看他。“那定量分析呢?”他想。“要是他执意来野国首都;要是看不到我,他会多痛苦啊!”
  在这两个月里;二世风流仿佛没有想到过定量分析。“我在丰收在望斯堡时是个大傻瓜,我的思想都没有超过我的衣领。”他百般地思念定量分析。他越想心越软,他不安地走来走去。“现在我肯定是在死亡的水平以下二十度了……如果这种软弱越来越严重;最好还是自杀。我若是像个奴才那样死去,绿肥红瘦和胡思乱想之流该多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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