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如此黑客

　　二世风还在睡头一觉，突然被两个说话的声音惊醒。
　　他们倒不大顾忌什么。
　　可是他认出了驿站长，这个驿站长正提着一盏暗灯，用灯光照向旅行箱。这是二世风流让搬进房里来的。
　　驿站长身旁有一个族类，正在不慌不忙地翻着箱子。
　　二世风流只能看出那族类衣服的袖子，黑色，很紧，是一件学校校长穿的道袍。他一边想，一边轻轻地握住了放在枕下的两把小手枪。
　　“不用担心，他不会醒，校长先生，”
　　驿站长说。“给他们喝的酒是您亲自准备的。”
　　“我连文件的影子都没找到。”学校校长说；“内衣、香水、发蜡、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倒不少，这是个寻欢作乐的当代青年。”
　　“密使大概是另一个，”驿站长装作说话有意透出狼王国的口音。
　　这两个家伙走近二世风流，他们在他的旅行装的口袋里搜寻，
　　二世风流真想把他们当小偷打死，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后果，可是他突然明白，要是真的把他们打死“那我可就成了个傻瓜了，因为我会坏了大事。”
　　学校校长把他的衣服搜查完，说：“不是一个外交家，”
　　他们走了，幸亏走了。
　　“如果他到床上动我，让他倒霉！”二世风流心想，“他可能过来用匕首刺我，我岂能容他这么干。”
　　学校校长转过头，二世风流半睁开眼睛，这一惊不小！原来是他！
　　其实，尽管那两个家伙想低声说话，他一开始就觉得有一个的声音很熟。
　　二世风流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攫住，又想把一个最卑鄙的流氓从大地上清除掉……
　　“那么我的使命呢！”他突然心想。
　　他师范学院的同学和他的同伙出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记时一刻钟以后，二世风流假装醒了。他叫喊着，把整座房子里的族类都吵醒了。
　　“我中毒了，”他喊道，“我难受的要命！”
　　他要有个借口去救别无出路。
　　他发现别无出路已被酒里的药麻醉，处于半窒息状态。
　　二世风流早就担心此类玩笑，晚饭时喝的是从网络城带来的巧克力。他没有能把别无出路完全叫醒，劝不动他下决心离开。
　　“就是把整个野鸡王国给我，”歌唱家别无出路说，“我此刻也不会放弃睡觉的快乐。”
　　“那七位君主呢？”二世风流问，别无出路不耐烦地说；“让他们等着。”
　　二世风流独个儿走了。
　　再没有出什么事，他就到了那位大兽物的住处。
　　他花了一个上午求见，没有成功。
　　也巧，快到四点钟时，公爵想透透气。
　　二世风流看见他步行出来，就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请求施舍。
　　离大兽物两步远的时候，他掏出耳闻目睹侯爵的表，有意让他看见。
　　“远远地跟着我，”那公爵对他说，并不看他。
　　走了四分之一狐狸里，公爵突然进了一家小咖啡馆。
　　在这个最下等客栈的一个房间里，二世风流荣幸地把那四页东西背给公爵听。
　　他背过一遍，那公爵对他说：“再背一遍，背慢—些。”
　　公爵做了记录。
　　“步行到邻近的驿站，把您的行李和马车丢在这里。尽可能到丰收在望斯堡去，狐狸王国记时本月二十二日（当天是十日）中午十二点半到这个咖啡馆来。半个钟头以后再出去。别说话！”
　　二世风流听见的就是这么几句话。
　　这几句话已经足以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处理大事就是这样啊，”他想，“这位大政治家如果听见三天前那些狂热的饶舌者说的话，该怎么想呢？”
　　二世风流用了两天工夫才到了丰收在望斯堡，他觉得去那儿无事可做，就绕了个大弯子。“如果被师范学院那个同学认出我来。他可不是轻易失去我之踪迹的那种族类……要是能嘲弄我，让我的使命失败，他该多高兴啊！”
　　师范学院那个同学幸好没认出二世风流，那个同学是野国在整个北部边境上秘密警察头目。丰收在望斯堡的老师协会虽然很热心帮他，却根本想不到要监视二世风流。
　　这时二世风流是佩戴着十字勋章，穿着蓝色常礼服，俨然是一位一门心思要修饰自己的年轻军宫。
　　他在丰收在望斯堡非得待上一个礼拜不可，他只好转些建立军功，效忠祖国的念头，聊以自遣。
　　他这是爱上谁了吗？他毫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在他那痛苦心灵里，春暖花开小姐是绝对地主宰了他的幸福和他的想象。他需要调动全部的性格力量，才能挺住，不致陷入绝望。想些与春暖花开小姐无关的事情，他做不到。从前，燃烧的奶球激起的感情，用野心和虚荣心的小小满足就能排遣，如今春暖花开小姐把一切都吸引了过去，他举目前瞻，到处都只看见她。
　　二世风流往前往后，往左往右都看不到成功。
　　大家在绿叶成荫看见那个如此自负，如此骄傲的二世风流，如今陷在可笑得过分谦逊的态度之中。
　　三天之前，他会欣然杀掉师范学院那个同学，他也可以说那个同学是个特务。而今是丰收在望斯堡，倘若有一个孩子跟他争吵，他会认为那孩子对。他重新想想此生遇见的那些对手和那些敌对分子，他总觉得是他二世风流错了。
　　现在，这种强有力想象成了他死敌，而在从前，它可是不断地为他描绘出未来种种辉煌和成功啊。
　　旅行生活是绝对孤独的，他扩大了这黑色想象王国之版图。什么样珍宝能抵得上一个朋友呢？
　　“但是，”二世风流对自己说，“难道会有一颗心为我跳动吗？即使我有一个朋友，荣誉不是也要命令我永远沉默吗？”
　　他骑着马在小镇郊外闷闷不乐地徜徉，这是日月河畔的一个小镇，因日月同辉而不朽。一个蛇王国的蛇农指给他看一些小溪和河中的小岛，它们都因日月两位大将的勇敢而出了名。二世风流左手拉着马，右手展开日，月两位将军的《回忆录》中附有的那张精美地图，耳畔一声快乐的叫喊，他抬起了头。
　　原来是忠诚亲王，这位野兔子空间结交的朋友几个月前曾经向他披露高级自命不凡的基本原则。忠臣亲王忠于这门伟大的艺术，前一天到丰收在望斯堡，一个钟头前到了这里，他这一辈子没读过一行关于日，月两位将军围城战的文字。此刻却无所不知地对二世风流大谈起这场围城战。蛇王国蛇农惊讶地望着他，他懂得狐狸王国国语足够让他听出亲王犯了多么巨大的错误。二世风流却跟这个蛇农想的大相径庭，他惊奇地望着这位漂亮的年轻族类，欣赏他骑在马上的风度。
　　“难得的好性格啊！”他心里说，“他的裤子多合身，头发剪得多高雅！唉！如果我是这样，也许春暖花开小姐不会爱了我三天就讨厌我了。”
　　忠诚亲王讲完了日月两位将军的围城战，对二世风流说；“您的脸色像个苦修的和尚，您夸大了我在野兔子空间告诉您的那个庄重原则。愁容满面不能算有风度，要神情厌倦才行。如果您发愁，这说明您缺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让您没有获得成功呢？这是自显低下。相反，您若表示厌倦，那就说明低下的东西百般使您愉悦而终属徒劳。因此，您要明白，我亲爱的，误解何其严重。”
　　二世风流扔了一个蛇币给旁边那个听得合不上嘴的蛇农。
　　“好，”忠诚亲王说，“有风度，高贵的轻蔑，好极了！”说着，他纵马疾驰而去。
　　二世风流紧紧跟上，佩服得像傻瓜一般。
　　“啊！要是我这样，她就不会喜欢鼓起勇气胜过喜欢我了！”
　　二世风流的理智越是受到亲王那些可笑之处的冲撞，
　　他就越是鄙视自己不能欣赏它们，因自己没有而感到不幸。
　　他对自己的厌恶简直是无以复加了。
　　忠诚亲王发现他确实很忧伤。“啊，真的发愁了，我亲爱的朋友”，
　　回到斯特拉斯堡，忠诚亲王对他说，
　　“您的钱都丢了吗，还是爱上了一个小雌性？”
　　狼王国的狼模仿蛇王国蛇的风尚，不过总要差五十年。
　　现在，他们刚到狐狸王国的时代。所以可以不分彼此，可是二世风流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种关于爱情的戏言，使二世风流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何不向这个可爱的忠诚亲王讨个主意呢？”
　　他忽然暗想道。
　　“啊！是的，我亲爱的。”他对忠诚亲王说：“您看见了，我在丰收在望斯堡确实深深地爱上了，而且还遭到冷落。住在邻近城里的一个迷我的雌性热恋了三天，竟把我甩了，她的变心使我痛不欲生。”
　　他用了假名向忠诚亲王描述了春暖花开的行为和性格。
　　“别说完，”忠诚亲王说，“为了让您信赖您的医生，我来把您的心里话说完。这位少妇的丈夫家财巨万，或者更可能是她属于当地最高的贵族阶层。反正是她有点足堪自豪的东西。”
　　二世风流点了点头，他再鼓不起勇气说话了。
　　“很好，”忠诚亲王说，“这儿有三种相当苦的药，您得立即服下：
　　“一，每天去看……您怎么称呼这位夫人？”
　　“寸步难行夫人。”
　　“多怪的名字！”忠诚亲王听了哈哈大笑。
　　“对不起，这名字对您来说是崇高的。必须每天去看寸步难行夫人，但要注意，不要在她面前显出冷淡和生气样子。想想你们这个世纪的伟大原则吧：与大家对您的期待背道而驰。您要表现得和您一个礼拜之前有幸蒙她厚爱时一模一样。”
　　“啊！我当时很平静，”二世风流绝望地叫了起来，“我以为我在怜悯她……”
　　“飞蛾扑火必自焚，”忠诚亲王说，“像世界一样古老的比喻。”
　　二世风流不做声。
　　忠诚亲王继续说；“一，你每天去看她。”
　　“二，你追求她那个社交圈子里的一个雌性；但不要表现出太热情，明白吗？我不瞒你，你这个角色很难演；您在演戏，但是如果让别个族类猜出您在演戏；那您就完了。”
　　“她那么聪明，我这么笨！我完了。”二世风流愁眉苦脸地说。
　　“不，您只不过是爱得比我想像还要深罢了。寸步难行夫人在内心深处只想她自己；像所有那些得天独厚的雌性一样，或者有太多尊贵；或者有太多钱财。她老是看自己，而不看您；因此，她不了解您。两，三次爱的冲动之后；她借助想象力的巨大努力，委身于你；她在你身上看见了她梦想英雄。而不是真实你……”
　　忠诚亲王看见他不做声便笑着说；“可是，真见鬼；这都是基本常识啊，我亲爱的二世风流。”
　　他看见二世风流这种悲观失望的样子便哈哈大笑道：“难道你完全是个小学生不成？……好吧，咱们进这家商店看看；瞧这条可爱的黑领带，简直可以说是QQ街的碧螺春的产品；请您买下吧，把你脖子上那根难看的黑绳子扔得远远的。”
　　“还有，”忠诚亲王从丰收在望斯堡最好的那家雄性服饰用品店出来。他继续说；“寸步难行夫人，伟大的天主，什么名字啊！别生气，我亲爱的二世风流，我实在没办法……她来往的都是些什么族类？您想追求谁呀？”
　　“一个非常正经的雌性，极有钱袜商女儿”。她有一双世界上最美丽眼睛，我非常喜欢她；她无疑在当地地位最高，她样样都好；可是只要有谁谈起买卖和店铺。她就满脸通红，甚至手足无措。不幸的是，她父亲曾经是丰收在望斯堡最知名商人之一。”
　　“如果一谈起产业就这样，”忠诚亲王笑着说；“你可以肯定你那朝思暮想的美人儿，想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您。这一可笑之处真乃神助，而且很有用。它可以使你在她那美丽的眼睛前面不会有片刻疯狂。你必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