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情感的字里行间
作品名称:狼和母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0-17 09:59:08 字数:4347
幸好这一天耳闻目睹先生和侯爵夫人的心思全在颁发蓝绶带这件事上,名单里没有夫人的父亲。到了快吃完饭的时候,春暖花开小姐跟二世风流说话,竟称二世风流“我的主子”。
二世风流激动连眼白都红了。
或是偶然,或是候爵夫人故意安排,春暖花开小姐这一天没有一刻独过的时候。晚上从餐厅到客厅去,她终于找到点空儿跟二世风流说:
“您会认为这是我的借口吗?妈妈刚决定让她一个女仆住到我的套房里来。”
这一天,过得快如闪电。二世风流幸福到了极点。
第二天早上狐狸王国记时刚七点,二世风流就坐在了图书室,他希望春暖花开小姐肯来,他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他几个钟头以后才看见她,是吃午饭的时候。
这一天,她非常细心地梳了头,极其巧妙地遮掩住头发被剪掉的地方。她瞟了二世风流一两眼,但是目光礼貌而平静。
“我的主子”她这种称呼也不提了。
二世风流惊讶得喘不过气……
春暖花开小姐几乎责备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
她深思熟虑之后,断定他即便不完全是个常人。至少也不够超群,不配她大着胆子做出那些奇特的疯狂之举。
总之,她不大想爱情了。
这一天,她已倦于恋爱了。
二世风流呢,他的心翻腾得象个的孩子。
这顿午饭似乎永远也吃不完。
可怕的怀疑,惊讶;绝望,轮番折磨他。
二世风流一旦能不失礼貌地离开餐桌,他就立即不是跑而是冲向马厩。
自己动手给马装上鞍子,跃马飞奔而去。
他怕心一软坏了名誉。
“我必须用肉体疲劳来扼杀我心灵痛苦,”他对自己说,一边在森林里狂奔。
“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遭此不幸?”
晚饭铃声响了,二世风匆匆穿好衣服,他在客厅里看见了春暖花开小姐,她正在极力劝说她哥哥趣味性参加元帅夫人晚会。
在这些雄性面前,春暖花开小姐真真是极尽迷兽,妩媚之能事。
晚饭后,山水画先生,鼓起勇气先生和他们的好几位朋友都来了。
简直可以说,春暖花开小姐重新崇拜起手足之情和最严格的礼法了。
尽管当晚天气极好,她坚持不去花园,她希望大家不要远离候爵夫人坐的那张安乐椅。
像冬天一样,那张蓝色的长沙发又成了这群族类的中心。
她讨厌花园,至少她觉得这花园十分乏味,因为它容易让她想起二世风流。
二世风流又不幸降低智力。他真是太笨,居然又站在那把小草垫椅子旁边了。
虽然它曾经是那些辉煌和胜利的见证。
如今没有族类跟他说话,他的在场也无族类理会他,甚至更糟。
春暖花开小姐的朋友中间,坐在长沙发上这一头的几位都故意背对着他。
至少,他二世风流是这么想的。
“这是一种宫廷上的失宠啊,”二世风流想。他决定研究一下那些企图用轻蔑来制服他的族类,山水画先生的叔父在国王身边担任要职。
因此,这位漂亮文官每逢与族类交谈,开头总要加上这么一种特殊的佐料。他的叔父狐狸王国记时七点钟动身去了百态,晚上打算睡在那儿。这个情况好像随口说出来的,并无深意,然而时候一到它是必来无疑。
二世风流痛苦的目光颇为严厉,他观察鼓起勇气先生。注意到这个可爱而善良的年轻族类,认为神秘原因具有非常的影响力。如果他看见一个稍许重要些的事件被归结为一个简单而十分自然的原因,他甚至会伤心,十分生气。
“我可有点儿发疯了,”他心想。
“这种性格跟中东亲王向我描述过的大象皇帝的性格有明显的联系。”
可怜的二世风流走出野国首都师范学院,来到狐狸王国网络城的头一年。面对这些可爱的年轻族类,他们的风度对他来说是那么新鲜。他们让他看得是眼花缭乱,唯有赞叹而已。
只是此刻,他们的真正性格方面东西,才开始呈现在他眼前。
“我不配呆在这里,”二世风流突然想到。问题是如何离开那小草垫椅子,又不显笨拙。他得想出个办法,他向被别的事情占得满满的想象力要求点新东西。应该求助于记忆,然而,他的记忆中,应该承认,此类资源并不丰富。可怜的英雄还非常缺乏阅历,因此,他起身离开客厅时,显得十分苯拙,这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当然也包括春暖花开小姐。
在他二世风流整个临场态度中,不幸表现得太过明显。
狐狸王国记时三刻钟以来,他一直扮演着一个讨族类嫌弃的三流角色。
他们,甚至包括春暖花开小姐,都懒得掩饰对他二世风流的看法。
然而,二世风流对这些情敌们所作的批评性观察,毕竟阻止他把自己不幸看得过于悲惨,他拥有对前两天发生事情的回忆来支撑他的自豪感。
“无论他们有什么超过我的地方,”他独个儿地走进花园时想,“春暖花开小姐屈尊俯就,他们谁也没有,可是我这辈子却造访过两次。”
二世风流的智慧就此止步。
这个奇特的雌性,命运刚刚让她做了他全部幸福的绝对主宰,而他却根本上不了解她的性格。
第二天,他坚持要用疲劳毁掉他自己心灵的痛苦和他的马。
晚上,他不想再靠近那张蓝色长沙发了,春暖花开小姐依旧坐在那儿。
她注意别让趣味性伯爵在房子里碰见他时,甚至不肯看他一眼。
“他一定是做出了不寻常的努力来强迫自己,他平时是那样地有礼貌。”
春暖花开小姐在这么想。
对于二世风流来说,睡眠可能即是幸福。尽管身体疲惫不堪,回忆毕竟诱人,回忆又开始侵入他全部想象之中。他还没有那种天才,看不出他在网络城附近森林中纵马驰骋,是把他的命运交由偶然支配,受影响的则只是他自己。
对春暖花开小姐的感情或精神毫无触动。
他觉得有一件事可以给他的痛苦带来永远的缓解,跟春暖花开小姐说话。然而他敢吗?
一天,狐狸王国记时早晨七点钟,
二世风流想得正深,突然看见春暖花开小姐到图书室来了。
“我知道;先生,您想跟我说话。”
“伟大的天主!谁告诉您的?”
“这与您何干?反正我知道。如果;您没有荣誉观念,您可以毁掉我;或者至少可以试一试;然而我不相信这种危险是真实的。它当然不能阻止我说真话。我不爱您了,先生,我那疯狂的想象欺骗了我……”
二世风流被爱情和不幸搅得狂乱不能自制;受此可怕一击。他想为自己辩白几句。荒谬绝伦,惹她讨厌是可以辩白的事吗?然而理智已经不再对他的行动有任何威力了。一种盲目的本能驱使他延缓对命运作出决定。他觉得只要他在说话,一切就还没有结束。
春暖花开小姐听不进他的话,他说话的声音激怒了她,她想不到他竟敢打断她的话头。
源于道德的悔恨和源于骄傲的悔恨也使春暖花开小姐这天早晨感到不幸。她想到曾经把一些支配自己的权利交给这么一个狼崽,她真可以说是惊恐万状了。她有时对自己说:“这差不多就像是我责备自己失身于一个奴才。”
这是春暖花开小姐夸大了自己的不幸。
就大胆而高傲的性格而言,春暖花开小姐对自己生气和对别人发火,其间只有一步之差。
在这种情况下,暴跳如雷乃是一种强烈的快乐。
一时间,春暖花开小姐竟至于对二世风流表示出最过分的轻蔑。
她有无穷才智,而这种才智最擅长的艺术是折磨敌对者的自尊心并使之受到残酷的创伤。
二世风流生平第一次,被迫在一个对他充满最强烈仇恨的高超才智面前屈服了。
此时此刻,他非但毫无维护自己的意识,反而轻蔑起自己来了。
春暖花开小姐那些轻蔑表示如此残酷,经过如此巧妙算计好来摧毁他。可能对他没有一点好看法,就这样朝他劈头盖脸地压下来。他听了竟觉得春她说得对,而且说得还不够。
春暖花开小姐呢,她为了几天前感受到的爱慕之情而这样惩罚自己。惩罚他,从中感到了一种充满了骄傲的无穷乐趣。
对二世风流那些残酷的话。
春暖花开小姐也是第一次不需要冥思苦想,就如此得意地脱口而出。
她只是在重复反对,爱情的一方的辩护士,一周来在她心里说过的话。
每句话都使二世风流那可怕的不幸增加一百倍。
二世风流想逃。
春暖花开小姐小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威风凛凛。
“请您注意,”他对她说,
“您说话声音太高,隔壁房间的族类会听见的。”
“有什么关系!”春暖花开小姐傲慢地说,“谁敢对我说他听见了我的话?我要根治您那小小的自尊心可能对我抱有的种种念头。”
当二世风流终于能够离开图书室的时候,他感到惊奇,他居然不那么强烈地感到不幸了。“好啊!她不爱我了,”他一遍遍高声自言自语,好像是要把自己处境告诉自己。那就是“她爱了我八天或十天,而我呢,我却要爱她一辈子。”
“难道这是可能的吗?不多天以前,她还不算什么?在我心中不算什么!”
骄傲的满足淹没了春暖花开小姐的心,她终于能永远地和他一刀两断了!如此彻底地战胜了如此强烈的倾慕,这使她感到非常幸福。
“这样一来,这位狼崽先生就会明白,而且是一劳永逸地明白,他没有,也永远不会有支配我的力量。”
她是那样地幸福,此时此刻她确实是没有爱情了。
经过如此残忍,如此令狼屈辱的一幕之后。对于一个不像二世风流那么热情洋溢的族类来说,爱情会变得不可能。春暖花开小姐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对自己的责任。她对他说的那些令狼难堪的话,虽说经过了周密的算计,看起来仍可能是真话。甚至当他静下心来回想的时候,也是如此。
二世风流一开始从这惊狼的一暮中得出的结论是,春暖花开小姐的骄傲无边无际。他坚信他们之间一切都永远地结束了。可是到了狐狸王国记时的第二天,吃中饭的时候,他在她面前却是既笨拙又胆怯。
在此之前,谁也不能指责他有这样的缺点。
大事小事,他清楚地知道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并且付诸实践。
狐狸王国记时的这一天,吃过中饭。
候爵夫人要二世风流递给春暖花开一本煽动性的但颇罕见的小册子。那是她大学老师早上偷偷带给她的。二世风流从靠墙的小桌上拿起小册子时,碰倒了一个蓝色的旧瓷瓶,这瓷瓶可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候爵夫人伤心地叫了一声,站起来,过去就近察看她心爱的花瓶碎片。
“这是人世间的古瓶,”她说,“是从我那当眩晕修道院院长的姑婆那里得来的,这是大象王国的王子送给狐狸王国遗著公爵的一件礼物,他又给了他女儿……”
春暖花开小姐跟着母亲,她很高兴看见这个蓝瓶子被打碎,她觉得它难看得吓人。
二世风流不说话,也不太荒乱,他看见春暖花开小姐就在他身边。
“这花瓶,”他对她说,“永远地毁了,曾经主宰我心的一种感情也永远地毁了,它曾使我做出种种疯狂的事情,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他说完,扬长而去。
“说实在的,”候爵夫人在他走开的时候说:“好像这位二世风流先生对他刚刚做的事感到自豪和满意似的。”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春暖花开小姐的心坎上。
“的确,”她心想,“我母亲猜得准,这正是他此刻的感情。”
到了这个时候;她前一天跟他吵了一场后感到的快乐才消失。
“得,一切都结束了,”她对自己说;表面上很平静。“我得了一个大教训,这个错误是可怕的,令人感到屈辱!它会让我在以后的生活里变得聪明。”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二世风流心想,“为什么我对这个疯丫头有过的爱情还在折磨我呢?”
这爱情非但没有如他所感地熄灭,反而在迅速地增长。
“她疯了,的确,”他对自己说。“然而她因此就不那么可爱了吗?一个雌性还能比她更漂亮吗?最高雅文明所能呈献给生命最强烈快乐那些东西;不是都抢着聚集在春暖花开小姐身上吗?”
对往日幸福的这些回忆抓住了二世风流,迅速地摧毁了他理智的一切成果。
理智徒劳地和此类回忆斗争,它那些艰难尝试只能增加回忆魅力。
打碎日本古瓶的狐狸王国记时二十四个钟头之后,
二世风流显然成了最不幸的族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