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前世激情未开

　　如果，二世风流不是花时间来夸大春暖花开的美貌；
　　如果，他不是激烈地反抗她的家庭成员和她与生俱来的高傲；
　　如果，他读懂了她-------
　　当然，二世风流只要花时间研究一下客厅里发生的事情，他就会明白，春暖花开小姐为什么能主宰她周围的一切。甚至要是有族类让她不高兴，她就会用一句玩笑惩罚他。她的玩笑那么有分寸，选得那么好，表面上那么得体，来得那么适时，让受伤者越想越觉得自己伤口每时每刻都在扩大。渐渐地，它会变得让受伤的自尊心感到残忍。
　　这个家庭其他成员真心渴望的许多东西，她都看不上眼。因此，在他们眼里她总是冷酷无情的。在他们眼里她是最不讲礼貌的。
　　贵族客厅，离开以后说，还是令大家愉快的，但也仅此而已。至于礼貌这件事要是互相亲热，不用也是更交得怀的表示。苛责何苦呢？
　　或者说有礼貌本身只在开头几天还是那么回事。
　　这个二世风流是有体验的，最初迷醉过后，跟着来是最初的惊讶。“要礼貌干嘛？”二世风流心想；“不过是举止不雅引起的愤怒暂时缺席罢了。也许是她常常感到厌倦，也许是因为她无处不感到厌倦。于是，把一句挖苦话磨得尖尖的，就成了她的一种消遣，一种真正的乐趣。”在研究春暖花开小姐的时候，二世风流注意到：“她也许是为了得到她长辈的厚爱；才把院士和五、六个向她献殷勤下属当做更有趣的牺牲品，她才把希望给了鼓起勇气侯爵，山水画伯爵和其他两、三位最高贵的年轻族类。”
　　“对她来说，”二世风流继续想，“他们只是挖苦新对象。”
　　因为大家爱春暖花开小姐，所以大家痛苦地承认；她接到过他们中间几位的信，有几次还写了回信。笔者得赶快补充一句，这个雌性乃是时代风尚的一个例外。一般地说，大家不能指责高贵的师范学院的学生------二世风流的不谨慎。
　　一天，鼓起勇气侯爵交还给春暖花开小姐一封相当可能有损名誉的信，那是她头一天写给他的。他相信这种高度慎重的表现会使他的事情大有进展。
　　然而，春暖花开小姐在她通信中最喜欢的恰恰是最不谨慎。她乐趣是拿自己命运赌博。她狐狸王国记时一连六个礼拜不理鼓起勇气候爵。从表面上看；她拿这些年轻族类的信消磨时间。实际上她是在玩弄选择。而结果，据她看，这些信都是一副腔调，总是最深沉、最忧郁的激情。“他们全都十全十美，就像是一个族类，准备好前往野鸡王国，”她对一个表姐妹说；“您还知道比这更乏味的事呢？那就是我这一辈子要收到的信。这种信大概每隔狐狸纪年二十年，根据当时风行活动不同，改变一次。它们在各种王国时代一定不这样没有色彩。那时候，上流社会的年轻族类，见过或有过一些确实伟大的行动。我的伯父耳目一新公爵就去过野鸡王国。”
　　“挥舞战刀需要什么样的才智呢？他们一旦干过，就老是说个没完！”春暖花开小姐对表妹吐蕃小姐说；“是啊！我喜欢这些故事。参加一次真正的战役，马列到成功的战役；就有一万个士兵阵亡。那只能证明了一个他的勇敢。身临险境可以提高灵魂，把它从厌倦中解救出来。我的那些崇拜者似乎都已陷入厌倦，而这种厌倦是容易传染的。他们中间有谁想过要有点儿非凡之举呢？他们都想跟我结婚，想得美！我富有，我父亲又会提拔他的女婿。啊！但愿我父亲能找到一个稍微有趣些的雄性呢！”
　　春暖花开小姐的这种观念和看物看事的方式尖锐，鲜明，生动。不免败坏了她的谈吐，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在她那些如此彬彬有礼的朋友看来，她的一句话往往成了一个污点。如果她不是那么走红，他们几乎都会承认；她言谈的色彩有点儿太浓，缺乏一般雌性的细腻。
　　春暖花开小姐呢？她则对充斥着网络城QQ街上那些漂亮骑士太不公正。她瞻望未来并不感到恐俱；那就是一种强烈的情感了。或者是在感到一种强烈的厌恶；这在她那个年轮是很罕见的。
　　她能够期望什么呢？财富，高贵的出身；才智，姿色；据别的族类说，她也相信；命运之手已把这一切集于她一身了。
　　如此就是这位全狐狸王国网络城最令族类羡慕的贵族小姐。春暖花开小姐开始感到；跟二世风流一起散步很偷快时的种种想法。她对他的骄傲感到惊讶，她欣赏这小狼崽的机敏。
　　“他会像品质超群那样当上主教的，”她对自己说。
　　很快，二世风流非常新鲜的那许多想法，那种许多真诚的，并非许多假装的抵制。把春暖花开吸引住了；她老是在想入非非。她要把那些谈话的细枝末节讲给同性听；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道出全貌。
　　突然间，春暖花开恍然大悟：“我得到了爱的幸福，”狐狸王国记时的一天，她对自己说；不可思议的喜悦让她兴奋不已。“我爱上了，我爱上了，这很清楚！在我这个年纪，一个年轻的雌性；美丽，聪明，如果不是在爱情中？能到哪儿去找到强烈的感觉呢！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永远不会对鼓起勇气先生，山水画和所有这些族类有爱情。他们是完美的；也许过于完美了，反正他们让我厌倦。”
　　她把她在《有口难言》、《有口难辩》、《百口莫辩修女书信集》等书中读到的所有关于激情的描绘，又在脑子里过虑了一遍。当然；无非都是伟大的激情。轻浮的爱与她这个年纪，她这样出身的雌性不配。爱情这名称；她只给予在野兔子空间和野鸡王国能够遇到的那种壮烈的感情。这种爱情绝不在障碍面前卑劣地退却，甚至远甚于此；它能使各种族类完成伟大的事业。她的这种事业伟大就是爱过之后的夫妻关系。
　　“啊！我多么不幸，现在没有野兔子空间和野鸡王国那样真正的爱情故事了。我觉得我能干出最大胆，最伟大的事情。如果有一位英勇的国王；例如马到成功那样，拜倒在我脚下；那什么壮举我不能让他做出来呢！我会把他带到大象王国。像牛黄男爵常说的那样；让他从那儿可重获他的王国；那时候就不需要有宪章了……而二世风流会辅佐我。他要什么呢？头衔和财产。他能为自己赢得一个头衔，他能获得财富。”
　　“鼓起勇气先生什么也不缺，但他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半极端西洋党；半公民党的公爵；一个始终远离极端的优柔寡断之雄性。
　　“因此；他无论在哪里和二世风流相比都只能处于第二位。”
　　“有哪一个伟大行动在开始干的时候不是一种极端呢？”春暖花开对自己说；“只是在完成的时候，一般族类才认为是可能的”
　　她在批斗自己；也在肯定自己。说；“是的；在我的心中占有统治地位的，是爱情及其所产生的一切奇迹；我在激励着我在火焰中感受到了它。上天应该给我这个恩惠。它不会白白地把所有的优点集中在一个族类身上。我的幸福将是配得上我的。我的每一天将不是冷冰冰地相似于过去的一天。敢于爱一个社会地位距我如此之远的他，这已经最伟大和最勇敢了。让我看看，他能不能继续配得上我？我只要一看见他身上没有弱点，便立刻抛弃他。一个像我这样出身的雌性；而且具有公认的骑士性格（这是她父亲的话），就不应该像个傻丫头那样行事”。
　　她在自己跟自己谈判；“如果我爱鼓起勇气侯爵，那不就是我要扮演的角色了。我有的将是我那些表姐妹没有的；我如此彻底地加以蔑视幸福的新版本。未必这不算奇迹？我事先就知道可怜的侯爵会对我说什么？我会怎么回答他。一种让族类打呵欠的爱情叫什么爱情？还不如出家当妮姑呢。我也会像最小的表妹那样签一份婚约；长辈们大为感动，除非他们心里窝火。因为，对方的公证者头一天在婚约里又加了最后一个条件。”
　　“我的二世风流却相反、他只要答应就可以了。”春暖花开小姐总是浮想联翩；“在二世风流和我之间；无须签订婚约，无须公证人；一切都是壮烈的，一切都将是偶然的产物。除了他所缺少贵族身份外；完全是狐狸王国网络城现在最杰出族类；春暖花开这么时尚的爱情。难道说这是我的错吗？没有错，一万年之后都错不了”在她的浮想里面；“宫里那些年轻族类，那么坚决地拥护礼仪；一想到稍微有些出格的冒险行动，就吓得脸色发白。在他们眼里，到蛇王国或豹子王国走一趟就是大胆到了顶；而且还只能成帮结伙。他们一旦发现自己孤身单个，就害怕了；不是怕见蛇的长矛，而是害怕成为笑柄；种种恐惧简直可以让他们发疯”。
　　“单独行动。这个得天独厚的二世风流；就无一点儿从别处那里寻求支持和帮助的念头！他蔑视别人，正是为此，我才不蔑视他”
　　她想着暗自得意；
　　“如果；二世风流虽贫穷而身为贵族，那我的爱情就不过是一桩庸俗的蠢举；一桩平淡无奇的门不当户不对；我才不要这种婚姻了；我才不要这样的爱情，没有丝毫伟大激情的特点；即需要克服巨大困难和吉凶难料的变故；也不是惊世骇俗之举。”
　　春暖花开小姐如此专注于这些美妙的推论。
　　第二天竟不知不觉地对着鼓起勇气侯爵和她哥哥趣味性称赞起二世风流来了。
　　她说得滔滔不绝；终于引起他们的不满。
　　“你还真当心这个精力如此旺盛的狼崽，”她哥哥趣味性伯爵叫了起来；“无论二世风流是西洋党还是东洋党；他会灭了我们的。”
　　春暖花开小心避开正面回答；忙就言情精采引起的恐惧打趣她的哥哥趣味性和鼓起勇气侯爵；她说；“实际上，那不过是害怕碰上意外情况，害怕在意外情况中不知所措而已。意料情况中他会灭了我们干吗？”
　　她回到正题说；
　　“哎呀呀，先生们；你们老是害怕成为笑柄。其实要我们成为笑柄的那个怪物早已于不知什么纪年死了。”
　　“‘在有两个党派的国家里，’耳闻目睹先生说过；‘不再有沦为笑柄这回事了’。”
　　他的女儿春暖花开理解了她的父亲的这个思想。
　　“因此”，她对二世风流的敌对分子们说；
　　“你们一生中有你们可怕的呢！因为历史会对你们说：‘这不是一只狼，只是狼的影子。’”
　　春暖花开很快离开他们。
　　她哥哥的话使她感到厌恶；
　　他们让她感到不安；
　　但是第二天，她又从中看到了最美好的颂扬。
　　“在这个任何精力都已死亡的世纪，他的精力让他们害怕。我要告诉他我哥哥的话；我想看看他如何回答。可是我得选个他两眼放光的时候。那时他就不能对我说谎了。”
　　“他会是一个丹东！”她又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补充说；“那好吧！假定革命再度爆发，鼓起勇气先和我哥哥趣味性会扮演什么角色呢？那是事先就定了的：崇高的逆来顺受。那将是英勇的绵羊，任人宰杀而不吭一声。他们死时唯一害怕的是不雅。我的二世风流将打碎来逮捕他们的那些成功分子的脑袋，只要他有一线希望逃走。他可不怕不雅，他。二世风流，二世风流，他。”
　　这最后一句话使她陷入沉思；唤醒了痛苦的回忆；打掉了她全部的勇气。这句话让她想起鼓起勇气先生；山水画；她哥哥趣味性先生的取笑。这些先生们一致指责二世风流有种老士气：谦卑而虚伪。
　　“但是，”她突然又想，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那尖酸频繁的取笑恰恰证明了；他是我们这个冬季见到的最出色的族类。他的缺点，他的可笑，有什么关系？他大气磅礴，这使他们不快；尽管他们是那么善良，那么宽容。当然，他穷，他念书是为了当老师；他们是轻骑兵上尉，不需要念书，当然舒服多了”。
　　“他为了不致于饿死，可怜的狼崽；必须总穿黑衣服，有这一副老师的面孔。这给他带来种种不利；但他的长处仍然让他们害怕；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而这一副老师面孔，只要我们单独呆一会儿；立刻就没有了。当这些先生们说出一句自以为微妙、出人意料的话时，他们第一眼不总是看二世风流吗？我很清楚地注意到了。然而他们很清楚，除非问到他，他是不跟他们说话的。他只跟我说话。他认为我灵魂高尚。他回答他们的异议仅以礼貌为限；恰到好处；然后立即敬而远之。跟我，他就几个钟头几个钟头地讨论；只要我稍有异议；他就对自己的想法没有把握了。总之，整个冬天我们没有放枪，只以言语引起别个族类的注意。而且，我父亲是个出类拔萃的长者；能使我们家兴旺发达，他也敬重二世风流。其余的族类都恨他；但没有族类蔑视他；除了我母亲的那些伪善的雌性朋友。”
　　而山水画伯爵酷爱或者装作酷爱马匹；他整天泡在马厩里，经常还在那里吃午饭。这种酷爱，再加上从来不笑的习惯；使他在朋友中间颇受尊敬：
　　不过，他也是这个小圈子里的一只小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