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今生玖瑰之约

　　第二天；
　　在候爵夫人的安乐椅后面，他们几个一聚齐。趁二世风流不在场，山水画先生就在鼓起勇气候和趣味性伯爵的支持下，激烈地攻击春暖花开对于二世风流的好评。
　　不过，有些没来由，他们几乎是刚刚看见她。
　　春暖花开小姐就远远地就看出此中的奥妙。
　　她感到非常高兴。
　　“他们联合起来，”她心想，“反对一个有天才的族类，这是没有十个狐狸王国币年金族类。只有问到了他才能回答。他穿着黑衣，他们尚且害怕他。他若戴上肩章又会怎样呢？”
　　春暖花开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出色过。攻击一开始，她就用妙趣横生的讥讽把山水画及其盟友团团围住。这些杰出军官的玩笑之炮火一被打哑，她就对山水画先生说：
　　“只要明天绿叶成荫山区有哪个乡绅发现二世风流是其私生子，给他一个贵族身份和几千狐狸王国币，不论是野国纪年还是狐狸王国记时不出六个礼拜，他就会像你们一样。先生们，留起小胡子，或说不出六个月，他就会像你们一样。先生们，当上轻骑兵军官。那时候，他那性格伟大就不再是笑柄了。我看您，未来的公爵先生，只剩下这个陈腐而荒谬的理由了，宫廷贵族高于外地贵族。但是，如果我想把您逼入绝境，如果我心存狡狯硬说二世风流父亲是一位大象王国公爵，马到成功时代作为战俘被囚禁在狼王国！由于良心不安是在临终时却认了他，那您还剩下什么？”
　　所有这些关于非婚生出身假没，在山水画先生和鼓起勇气先生看来，都是相当粗俗的。这就是他们在春暖花开小姐的议论中所听和所看到的—切。
　　不管趣味性多么顺从。他都让为她妹妹的话太露骨了，他不能不挂上一副严肃神色，应该承认，这与他那张笑容满面而和善良温厚的脸相极不协调。
　　因为他是斗胆地说了一句；“您病了吗，我的朗友？”
　　春暖花开小姐略显严肃地回答道，“您一定很不舒服，要不怎么用玩笑回答呢。”
　　“玩笑话，您！您是想为他谋一个省长的职位吗？”她哥哥反问。
　　争论的结果是，
　　山水画伯爵的恼怒之脸色。
　　趣味性的不高兴和鼓起勇气先生的无声绝望。
　　一会儿，春暖花开小姐把他们的态度很快地都忘了。
　　她得拿定主意，又一个要命念头刚刚抓住了她心。
　　“二世风流跟我够真诚了，”她对自己说，“在他那个年纪，地位低下，又被一种惊世的抱负搞得那么不幸；他需要一个雌性朋友。也许我就是这个雌性朋友，可是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爱情，以他那大胆性格，他早该自我吐露这爱情了。”
　　这种不放心，这种自己跟自己争论。从此让春暖花开小姐时不时地得不到安宁。
　　二世风流每次约她谈话，她都为此找出新的理由。于此这般，泰否乐来。她平时难以解脱的厌倦时刻竟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了。
　　春暖花开小姐的父亲是个有才智的智者，因为有可能当上部长并把林产还给学校。
　　因此，她在学校读书时受到了最为过分的阿谀奉承。
　　她的这种不幸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一切让她相信，由于出身。财产等带来的种种优越条件，她应该比别人更幸福。这乃是她烦恼及其种种疯狂的根源。春暖花开未必能逃脱这种想法带来的有害影响。无论一个她多么有才智，她也不能在孩童时候就在警惕学校的特殊化恭维。何况，这一切看起来又那么有根有据。
　　不过，从决定爱二世风流那—刻起。
　　春暖花开小姐就不再厌倦了。
　　每天，她都庆幸自己决定投入一种伟大激情之中是拿定了一个好主意。
　　“这玩意儿有许多危险，”她想，“那更好！好上加好！”
　　“因为我没有这种伟大激情，所以我在从孩童到少女这段兽生最美好时光里，被厌倦折磨得憔悴不堪。我已经失去我最美好岁月，那时候我没有别的快乐，只好听我母亲那些雌性朋友胡说八道。据说，在她们那种开发的年青时代，她们并不完全像今天这样她们说起话来时的那么正儿八经。”
　　春暖花开小姐经受着这些重大疑问之折磨。
　　可是二世风流对她，却还是停留在她在他身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之茫然不解。他清楚地感到；趣味性伯爵对他态度里有了加倍的冷漠；山水画先生和鼓起勇气先生对他的态度又变得盛气凌兽了。好在这些对他二世风流来说早已就习以为常了。
　　无论在哪一次晚会上；二世风流假若显露出与他自己地位不相称的才华。他就有可能受到某种令他不愉快的对待。
　　狐狸王国记时这一天晚饭后；那些个留小胡子高贵族类陪着春暖花开小姐去花园；要不是她特殊待他。这里的一切都在激起了他的好奇，他才不会在后面跟着他们呢。
　　“是的，我不能再闭目不见了，”二世风流对自己说：“春暖花开小姐看我的方式很古怪。但是，就是在她那双美丽的黄色大眼睛最无拘束地睁大凝视着我的时候。我也总是在其深处看到了她的考察。冷酷和恶毒。这难道可能是爱情吗？这与燃烧的奶球之眼神有多大不同啊？”
　　又一次晚饭后；
　　二世风流跟着耳闻目睹先生到他的书房去。事情的经过是他要迅即地返回花园；所以，春暖花开小姐那一伙族类没注意他会走近；于是他偶尔地听见了这么几句话，因为声音很高。他听见春暖花开小姐正在折磨她自己的哥哥。他清楚地听见他二世风流的名字被她提过两次。他们看见他来了，顿时出现一片沉寂，他们无论如何努力，这沉寂是过不去了。
　　春暖花开小姐和她哥哥都过于激动，找不到别的话说。
　　山水画先生，鼓起勇气先生，院士先生，还有一位他们的朋友，他们都对待他二世风流冷得像块冰。
　　二世风流知趣地走开了。
　　第二天，二世风流又撞见趣味性和他妹妹正在谈论他。他一到，又是像昨天一样，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由此二世风流的疑心就没有了边际。
　　“这些可爱的年轻族类是在想办法嘲弄我吗？应该承认，这比春暖花开小姐对我这个秘书所谓激情可能要自然得多。”
　　“首先，这些族类能有激情吗？愚弄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嫉妒我就是那点可怜口才。善妒又是他们弱点之一。他们那一套完全可以这样解释。春暖花开小姐想让我相信她看中了我；仅仅是为了让我不在她未婚夫面前出丑。”
　　这一残忍怀疑完全改变了二世风流的精神状态。也许是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发现了爱情的萌芽，曾几何时，他是轻而易举地把这种萌芽扼杀了。他害怕这种爱情仅仅建立在春暖花开小姐罕见的美貌上，或者建立在她王后般举止和令狼赞叹的打扮上。就这一点而言，二世风流还是个暴发户。可以肯定地说，一个聪明的乡下狼崽攀上社会上层，最使他感到惊异莫过于贵旅社会漂亮的雌性了。使他前几天想入非非的根本不是春暖花开小姐性格。他有足够理智，知道自己还不了解这种性格。他所看到的可能只是一种表象。
　　例如，春暖花开小姐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礼拜天的弥撒，几乎每天都要陪母亲去教堂。如果在耳闻目睹候爵府的客厅里，有冒冒失失的族类，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胆敢哪怕是最间接地影射。一个针对王座或祭坛的真实，或假想利益的笑话，春暖花开小姐立刻就会变得冰一样地严肃。她那如此尖利目光也流露出一种彻底和无情的高傲，像她们家里一幅古老肖像上的那种目光一样。
　　然而，二世风流确信，春暖花开小姐的房间里总是放有防范一、两卷最具哲学性著作。他自己也常偷几本回去，这个版本很漂亮，装订得极豪华。他把旁边几本挪一挪，拿走一本也就看不出来了，但是他很快发现，另有一个族类也在读防范的书。他使用在师范学院时一种诡计，把几小段马鬃放在他认为可能引起春暖花开小姐兴趣的那几卷书上。这几卷书旋即失踪了好几个礼拜。
　　耳闻目睹先生对书商很恼火，所有的假回忆录都给他送了来，就命令二世风流把所有略具刺激性的新书都买回来。但是，为了不让毒素在家里传播，秘书遵命把这些书放进一个小书橱，就摆在侯爵的卧室里。秘书很快就确信，只要这些新书与王座或祭坛的利益相敌对，很快便不翼而飞。肯定不是趣味性伯爵在读。
　　二世风流过于相信自己的试验了，他以为春暖花开小姐是同等对待那样两面派。这种硬栽在她头上的邪恶，在他后来倒几乎成了她唯一的精神魅力。对虚伪和说教之厌倦使他走上了极端。他激发自己的想象力，更甚于受到爱情的驱使，正是他对于春暖花开小姐身材优雅，衣着精致感到有趣味，在对她手之白皙，胳膊之美和举手投足之从容进行神魂颠倒一番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爱上了她。为使其魅力臻于极致，他把她想象成狐狸尾巴和狐狸精。对于他所设想的她之性格来说，深则不厌其深，恶则不厌其恶。这是他年轻时钦佩狐狸精和狐狸尾巴的典型。一句话，他认为这就是狐狸王国的典型。
　　还有什么比相信狐狸王国狐狸精和狐狸尾巴城府深广和性情邪恶更可笑呢？
　　“很可能是这个三个族类帮她在嘲弄我，”二世风流心里又这么想。如果看不出他之目光回答春暖花开之目光时，所流露出的那种阴郁冷漠之表情，那么对他性格就会了解得很肤浅。或者根本上就不了解。
　　春暖花开小姐感到惊讶。有两、三次她大着胆子让他相信她的友谊，却都被一种辛辣的讽刺顶了回去。
　　这个雌性的心素来冷漠，厌倦，对精神的东西很敏感。受到这种突如其来古怪态度的刺激，一变而为热情洋溢，流露出自然的本性。
　　谁知，在春暖花开小姐性格中，还有许多骄傲，一种感情萌生使她全部幸福依赖于另一个族类。这就不可避免地或同时带来了一种阴沉之忧郁。
　　二世风流自从来到狐狸王国网络城之后，已经有了相当阅历，能够看出那不是厌倦所产生的阴沉之忧郁。
　　春暖花开小姐不像从前那样贪恋晚会，看戏和种种消遣，反倒逃而避之。
　　狐狸王国狐狸精唱的歌让春暖花开小姐厌烦得要死。然而，把歌剧院散场时露面当作职责的二世风流注意到。只要春暖花开小姐心情好，她就让族类带她上歌剧院。二世风流自认为，他看出春暖花开小姐，已经失去了一些原本闪耀在她各种活动中那种完美的分寸感。有几次回答她朋友时，她的玩笑非常尖酸刻薄而几至伤害朋友。他觉得她有时是拿鼓起勇气侯爵当了出气筒。
　　“这些年轻族类一定是爱钱爱得发了疯，不然早把她甩了，不管她多么有钱！”二世风流想。而他自己呢？他对她污辱雄性尊严感而到愤怒，就愈发对她冷淡了。他常常甚至很不礼貌地回答她。
　　二世风流决心再不为春暖花开小姐感兴趣表示所骗，
　　然而，在有好些日子里这种表示毕竟是太明显了。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睁开了。
　　发现她是那样地漂亮，有时不免心慌意乱。
　　“上流社会这些年轻族类的机敏和耐心最终会战胜我的缺乏经验，”二世风流对自己说：“我得走了，让这一切有个了结。”
　　耳闻目睹侯爵在二黄有不少小块地产和房产，刚刚交给二世风流管理。去一趟是有必要的，耳闻目睹先生勉强同意了。
　　除了与他那勃勃野心有关的事务外，二世风流已经成了另一个他了。
　　“说到底，他们没有让我上钩，”
　　二世风流一边想，一边做着出门的准备。
　　“春暖花开小姐对这些先生开的玩笑，无论是真实的，还是仅仅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反正我是开心解闷了。”
　　二世风流一边做出门的准备，一边想：
　　“如果没有针对我这个狼崽的阴谋，春暖花开小姐对我来说就无法理解了。不过，我也可以让她无法理解，至少在鼓起勇气侯爵看来她也是同样地无法理解。例如昨天，她真生了气。我很高兴她为了对我好而强迫一个年轻族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是既高贵又富有；而我是既贫穷又卑贱，恰应对比。这是我打得最漂亮—次胜仗，它可以让我快快活活地坐在驿车里的椅子上，在更上一层楼的平原上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