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偶尔露峥嵘

第三十章、偶尔露峥嵘

这时，教堂里响起游行队伍前排道士跟和尚们哼哼呀呀的歌声，他们回来了。另起炉灶老师叫了好几声，二世风流没有听见，另起炉灶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一根大柱子后面拖了出来。二世风流躲在那里，半死不活。另起炉灶想把他介绍给主教。 您不舒服，我的孩子，另起炉灶见他脸色是那么苍白，几乎走不动路，“您活儿干得太多了。”另起炉灶说着把胳膊伸给他。
来，坐在这张洒圣水的小凳子上，在我背后，我挡着您。此时，他们正在大门一侧。 您放心，还有一会儿主教大人才露面呢。努力恢复您的精神，他经过时，我扶您起来，我虽年老但还强壮有力。但是主教经过时，二世风流抖得那么厉害；另起炉灶只好放弃引见他的打算。 别太难过了，他对他说，我还会找到机会的。 晚上，另起炉灶给师范学院的小教堂送来十斤蜡烛；说是二世风流细心和熄灭蜡烛动作迅速节省下来的。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怜的二世风自己也熄灭了，自从见到燃烧的奶球；他的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 大教堂里发生了那件事之后，
二世风流一直沉浸在幽深的梦幻之中；久久不能解脱。他总在唠叨；“失去我，你孤独”。在我们初见的那夜。你就允许我留下；秋夜高爽，微风清凉。但是雾不久掩来，又跟着雨。然后，天明前乳白色的月。然后雷电大作，然后洪水冲来，然后是你绝然的睡。然后我落泪你不屑一哭。”野国记时的一天早晨，严厉的豹子院长打发仆从来叫二世风流。
　　“瞧；另起炉灶老师写信来了，说您的好话呢。总的来说，我对您的行为相当满意。您极不谨慎，甚至轻率冒失。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您的心是善良的；甚至是宽洪大量智力过人。总之，我在您身上看到了一星不容忽视的火花”。
　　“我工作了野国纪年十五年；就要离开这幢房子了。我的罪过是让师范学院的学生们自由判断；没有保护也没有破坏您在告罪亭里对我说的那个秘密组织。我走之前，想为您做点事情，要不是有根据在您房间发现的边远地区的地址所作的揭发。此事，我两个月之前就该做了。您理应得到；我让您作《新约》和《旧约》的辅导教师。”
　　二世风流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真想跪下去感谢天主，但是，他油然而生另一种更为真实的感情。他走近豹子院长，拿起他的手，举到自己的唇边。 “这是干什么？”豹子院生气地叫道，然而，二世风流的眼睛比行动表明了更多的东西。
　　豹子院长惊奇地望着他，仿佛野国纪年一年多以来；他和已不惯于面对细腻的感情的族类一样。这种注视泄露了院长的真情，他的声音变了。 “好吧！是的，我的孩子，我对你很有感情。上天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本该公正无私，对学生既无恨亦无爱。你的一生将是艰难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使俗者不悦的东西。嫉妒和诽谤将对你穷追不舍。无论天主将你放在什么地方，你的同伴都不会不怀着僧恨看着你；如果他们装作爱你，那是为了更有把握地出卖你。对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只向天主求助；他为了惩罚你的自负而使你必须受人憎恨；你的行为要纯洁，我看这是你唯一的指望。如果你以一种不可战胜的拥抱坚持真理；那么你的敌对分子迟早会狼狈不堪的。” 二世风流许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友爱的声音了；他听着听着不禁泪如雨下。在这里不只是作者，而且还读者都原谅了二世风流的这种软弱。豹子院长朝他张开臂膀；这时刻对他们来说都是甜蜜的。
　　二世风流欣喜若狂；这是他得到的第一次提升；好处是巨大的。倘若要是想象这些好处话；须得被迫在几个月内不得片刻的独处。并且跟一些至少是讨厌而大部分是不堪忍受的同学直接接触。单单他们的吵嚷就足以使二世风流体质脆弱和神经错乱。这些吃得饱穿得暖的乡下族类，只有在使出两肺的全部力量大叫；“啊！啊！”才能感觉到那种吵吵闹闹的快乐。才能感觉到表达的完全。
　　现在二世风流单独用餐，或者差不多；比其他学生晚一个钟头。他有花园的钥匙，园中无兽的时候可以进去散步。
　　二世风流大感惊异，发觉大家不那么恨他了。他原本料到会有加倍的仇恨呢！他不愿意别个族类跟他讲话。这种秘而不宣的愿望仍嫌太明显，给他招来不少敌人。现在不再标志着一种可笑的高傲了。在他周围那些粗俗族类眼里，这是他对自己职位一种恰如其分的感觉。仇恨明显减少，尤其在那些最年轻的同学中间。他待他们也是彬彬有礼的。渐渐地，他居然也有了拥戴者；再说他具有丑陋行为显然已经是不得体了。
　　然而，说出他的敌友的名字，有什么用呢？所有这一切都是丑恶的；图画越真实就越丑恶。不过，他们是民众的唯一的道德教师。没有了他们，民众会变成什么呢？报纸难道能够代替学校的教育吗！
　　二世风流就任新职以后；师范学院院长有族类在场就绝不跟他讲话。这种作法对先生对弟子都是一种谨慎，但尤其是一种考验。
豹子院长是个严厉的国民党派，他的不变的原则是：
您认为他有才能吗？那就对他希望的一切，对他所做的一切设置障碍吧。如果他的才能是真的，他就一定会推倒或绕过障碍。
　　狩猎的季节到了。定量分析心血来潮，以二世风流父母的名义给师范学院送来一担茎干和一担青草。两头死兽摆在厨房和食堂之间的过道上。师范学院的学生们吃饭时都从那里经过，都看见了。这成了好奇心的大目标。野猪虽然是死的；也把那些最年轻的学生吓了一跳；他们摸摸它的獠牙。整整一个礼拜，大家不谈别的。
　　这份礼物把二世风流的家庭站入社会中应该受到尊敬那一部分，还给了二世风流。另外还给嫉妒一次致命打击。财富确认了二世风流的优越。事项和几位最出色的学生主动接近他，差不多要埋怨他没有把他父母财产情况告诉他们；害得他们对金钱有失敬之虞。
　　当时正在征兵。二世风流是师范学院学生，得以免除兵役。这件事使他非常激动。“噍，这个时刻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要是早二十年，我就会开始一种充满英雄气概的生活了！” 他独自地在师范学院的花园里散步；听见几个修围墙的泥瓦匠在说话。 “喂：该走了，又征新兵了。” 在那个族类的时代那可好了！泥瓦匠能当军官，当将军；这事儿见过。现在你去看看！穷光蛋才走；手里有几个钱的都留在家乡。 生下来穷，一辈子穷；就是这么回事儿。“嘿，他们说那个族类死了；是真的吗？”第三个泥瓦匠说。 是大块头说的，你看，那个族类让他们害怕了。 多么不同啊；在那个时候，活儿干得也顺！说他是被他的元帅出卖的：叛徒才这么干呀。

这场谈话使二世风流稍感宽慰；他离开的时候叹了口气。背诵道：五月里，有时，大洋上空布满闪耀的小星星。蓝天，整个上午，整个下午，几乎不变。” 学生们要说有什么还值得怀念和希望的话；那么他们唯一值得怀念和希望；就是考试的日子到了。二世风流答得很出色；他看到事项也力图显示其全部知识。
　　第一天，由著名的无足轻重代理主教委派的那些主考就大为不悦；他们不得不在名单上，一再将二世风流列为第一名；至少是第二名。有族类向他们指出；这个二世风流是豹子院长的宠儿。在师范学院，有的打赌说；在考试总成绩名单上二世风流一定会名列第一；这将给他带来与主教大人一道进餐的光荣。但是在一场涉及学生们的考试快结束时；一位狡猾的主考在问了二世风流关于足不出户以及他对破戒和酷爱的问题之后；又谈到了吉隆可敬和其他几位世俗作家。同学们都一无所知，二世风流却背诵了这几位作家的不少段落。成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了。根据主考先生的一再提问，他满怀激情地背诵和意译了连成一片的好几首颂歌。二世风流上了钩；野国记时二十分钟过去了。主考老师突然变了脸；尖刻地责备他在这些世俗作家身上浪费了时间；脑子里装了不少无用的或者罪恶的思想。 “我是个傻瓜，先生，您说得对，”二世风流谦卑地说。他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个巧妙的圈套；他上当了。 主考老师的这条诡计。就是在师范学院公众中；也被公平地认为是卑鄙的。
然而这并未妨碍无足轻重先生用他那强有力的手；在二世风流的名字旁边写上106的这个数目。无足轻重先生是个精明的狐狸。他如此巧妙地在野国首都组织了一个教会网。其发往狐狸王国的快报令法官，省长，直至驻军的将领；都胆战心惊。他这样地侮辱他的敌对分子，反豹子院长派的信徒；都感到很高兴。 野国纪年十年以来；无足轻重的大事就是要解除豹子的师范学院院长职务。
豹子院长真诚；虚诚。不搞阴谋；忠于职守。他为二世风流规定的行为准则他自己也遵循不悖。但是上天在愤怒中给了他一副暴躁易怒的脾气；对侮辱和仇恨特别敏感。对于这颗火热的灵魂，任何侮辱都不会徒劳无功。天主把他放在这个岗位上；他就认为自己对这个岗位是有用的；否则他早就辞职一百次了。“我遏止了庸才教义和偶像崇拜。”他对自已说。
　　考试那段时间，他大概两个月未曾同二世风流说过话。当他接到宣布考试成绩的公报；看到这个学生的名字旁边写着106这个数目时。他病例了一个礼拜；他是把这个学生看作师范学院的光荣的呀。对于这个性情严厉的他来说，唯一的安慰是把他所有的监视手段集中用在二世风流身上。他感到欣喜的是；他在二世风流身上没有发现愤怒，或者报复计划和气馁。 几个礼拜之后，二世风流接到一封信。不免打了个哆嗦；信上盖有狐狸王国的邮戮。“终于，”他想，“燃烧的奶球想起了她的诺言。”一个署名遗著。二世风流先生；自称是他的亲属，给他寄来一张五百狐狸币的汇票。信上还说，如果二世风流继读研究那些优秀的狐狸王国作家；并且卓有成绩。将每年寄给他一笔同样数目的钱。 “这就是她，这是燃烧的奶球之仁慈：二世风流心中充满了柔情。他自言自语道； “她想安慰我，可是为什么没有一句有情有意的话？”
　　这封信是二世风流自己弄错了；燃烧的奶球在她的朋友与此相关的指导下；已完全沉浸在深深的悔恨中了。她还时常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不同寻常的他；想到与他相遇搅乱了她的生活；但她很注意不给他写信。
　　如果使用师范学院的语言；大家可以承认这笔五百狐狸币的汇款是个奇迹。而且，还可以说上天是利用冷冻知识先生送了这份礼物给二世风流。
　　野国纪年十二年前；无足轻重老师来到野国首都，带的那只旅行箱小得不能再小。根据传闻；那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如今他是本省最富有的地主之一。在他致富的过程中，他买过一块地产的一半；另一半通过继承落入耳闻目睹侯爵手中。两个族类于是大打官司。
　　尽管耳闻目睹侯爵在狐狸王国地位显赫；并在宫中担任要职。还是觉得他在野国首都与一位据称可以左右省长任免的代理主教进行争斗；仿佛是一件很有危险的事情。他本来可以请求批准一笔赏赐；以预算允许或随便什么名义，把这场区区五万野国流动币的小官司让给无足轻重代理主教。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大光其火。他认为自己有理，而且理由充足！
他善良的本性就像鸟儿一样，悄悄失踪。空气，光线，天空，一片寂静。在透明的寂静中，白昼停止运行；空间的透明就是寂静的透明。
天空凝滞的光线，使青草的生长稳定；岩石中，大地的昆虫在相同的光线下，与岩石相同。时间在每一分钟里，自得其乐。中午在迷兽的寂静中；悄悄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