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乐从何来

第二十二章、乐从何来？

二世风流在离去之前收到四、五份午宴的请帖。“这狼崽在为本省增了光，”宾客们很高兴；齐声说道。他们甚至谈到从公共积金中拨出一笔津贴；让他去野国首都师范学院深造。正当这个贸然提出的主意在餐厅里引起回响的时候，二世风流已迅速地跨出大门。“啊，流氓！流氓！”他连着低声喊了三、四次，后来他是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此刻，二世风流觉得自己完全是个贵族。长久以来他发现在冷冻知识家里的族类的种种礼貌的深处，有一种轻蔑的微笑和高傲的优越；
因此，他很是反感。此时此景；让他不能不感到有极大的区别。 “忘掉吧，”他边走边对自己说；“甚至忘掉他们从可怜的被收容者身上偷钱，还禁止他们唱歌！冷冻知识先生何曾想过要对他的来客；报出他拿出来的每瓶酒的价钱？可是这位胡思乱想先生呢！他在反复列举他的财产的时候，例如说他的房子；他的产业等等，如果他老婆在场；就总是说您的房子、您的产业。” 这位太太看来对财产的快乐很敏感。午餐中间；她还跟仆从大吵，因为仆从打碎了一只高脚杯。让她那—打杯子少了—只；而那位仆从回答她时极不客气。 “怎样的一帮兽啊！”二世风流想；
“即使他们把偷来的钱给我一半，我也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生活。有朝一日，我会暴露的；我不能不让他们在我心中引起的轻蔑表现出来。” 但是；依照燃烧的奶球的吩咐，此类午宴必须参加多次，二风流走红了；族类原谅了他那身仪仗队服装，或者更可以说。那种冒失正是他成功的真正原因。很快，在绿叶成荫；问题只是看谁在这场争夺他的斗争中获胜；是狼主冷冻知识先生？还是兽世间收容所所长！这两位先生和绿肥红瘦先生一起形成一种三头政治；多年来在这座城里说一不二。族类嫉妒市长，西洋党怨声载道；但是说到底他是个贵族，生来就高狼一等；而胡思乱思先生的父亲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笔六百狼币的年金。对于他，族类得从怜悯过渡到羡慕。怜悯的是他年轻时穿着一套蹩脚的苹果绿衣服；羡慕的是他野兔子空间的马，野国首都的金链；狐狸王国买来的衣服和眼下的发达。
　　二世风流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界，芸芸众生中；他以为发现了一个正直的狼，那是一位几何学家。姓逞能，被看作是一个国民党。二世风流发过誓只对自己说那些他认为是虚假的事情。因此，开始时他只能对绿肥红瘦先生也疑虑重重。他收到从吉祥如意来的大包大包的作业练习。大家还劝他常去看看父亲青玉水晶呢，他履行了这桩倒霉的义务。一句话，他相当成功地挽回了名誉。

一天早上；突然觉得有两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睁大眼睛；他醒了。 原来是燃烧的奶球；她进城了，让孩子们去管那只一路上带着的可爱的兔子；自己大步登上楼梯；先到了二世风流的房间。这时刻的柔情缱绻，只是太短：孩子带着兔子上来，他们想让他们的朋友看看。这时燃烧的奶球已经躲开。二世风流热烈地欢迎他们，还有那只兔子。
他仿佛又回到了家，他觉得他爱这些孩子；喜欢叽叽喳喳地跟他们说话。他们的声音之温柔；小小举止之单纯和高贵，都让他感到惊奇；
在绿叶成荫；二世风流是在粗俗的行为方式和令他不快的思想中呼吸；他需要把这—切从他的想象中清除出去。永远是害怕疲乏，永远是奢侈和贫穷之间的撕打。请他吃饭的那些族类；说到餐桌上的烤肉，会吐露出一些心里话。可是那样一些话；令说的族类蒙受耻辱，听的族类感到恶心。 “你们这些贵族，你们有理由骄傲，”他对燃烧的奶球说。燃烧的奶球听说胡思乱想太太，每当要见二世风流时都必须搽胭脂。不仅开怀大笑。“我认为她对您有感情上的打算，”她补充说。
　 　早餐十分愉快。孩子们在场，看起来碍事。实际上增加了共同的幸福；这些可怜的孩子又见到了二世风流，真不知道如何证明他们的快乐。仆从们不会不告诉孩子；有坏族类多给二世风流先生二百狼币，要他去教育那些小胡思乱想。被他拒绝了，这不能不让孩子感激。
　　早餐中间，大病之后还有些苍白的弟三个孩子，突然问母亲他的银餐具和喝水用的高脚杯值多少钱。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卖了给二世风流先生发奖金，好让他跟我们在一起不上当”。
　　二世风流抱住了他，热泪盈眶。他的母亲眼泪已经下来了，二世风流把他放在膝上，解释这里为什么不能用“上当”这个词，仆从们才这样说。他见燃烧的奶球高兴，就找些孩子们听了开心的生动例子，解释什么是上当。 “我懂了，”第三个孩子说，“就是乌鸦傻乎乎地让饼干掉在地上，给拍马屁的狐狸叼走了。”
　　燃烧的奶球欣喜若狂，一个劲儿地吻她的孩子们；她这样做不能不略微靠在二世风流身上。 突然；门开了，是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他那张严厉不满的脸和被他的在场驱走的温馨快乐形成奇特的对比。
燃烧的奶球脸色发白，觉得什么也否认不了了。二世风流抢先开口；高声向狼主冷冻知识先生讲述，第三个孩要变卖银高脚杯的故事。他确信这故事不会受到欢迎。首先狼主冷冻知识先生有个好习惯，只要—听见“银”字就皱眉头。“提到这种金属，”他常说，“总是要从我们的钱袋里掏钱的开场白。”
　　然而，这里有比银钱利益更多的东西，那就是疑心的加重。他不在，家里就充满欢乐的气氛，这对于一个虚荣心如此易受伤害的狼主来说绝非一件好事。他的妻子向他夸耀二世风流如何优雅巧妙地向他的学生们传授新思想。
他却暗想；“是啊！是啊！我知道，他使我的孩子们讨厌我；他很容易在孩子们眼里显得比我可爱百倍，而我却是一家之主。如今这年头，一切都在丑化合法的权威。可怜的绿叶成荫！”
　　燃烧的奶球继续细心观察丈夫对待她的复杂态度。她已看出有可能和二世风流一起度过十二个钟头。她在城里有一大堆东西要买，说她一定要去酒馆吃饭；无论她丈夫没什么或做什么，她都坚持她的意见。孩子们一听到“酒馆”两个字，都高兴得不得了；现代的假正经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多么兴味盎然啊。 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在妻子进入第一家时装店时就离开了。
他要去拜访几个人；他回家时脸色比早上还难看；他确信绿叶成荫全城都在议论他和二世风流。其实谁也还没有向他透露公众议论中让他难堪的部分。大家一再向市长先生提起的；只是二世风流留在他家里拿那六百狼币呢？还是接受兽世间收容所长提出的八百狼币！
　　这位胡思乱想先生在社交场所碰见了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他有意冷落了他一下。此举可称巧妙；在外各王国，轻率之举本属少见。引起轰动的事情如此之少，有了也会让它石沉大海。
再来说胡思乱想先生，他是距绿叶成荫百里之外的族类所说的“混混儿”的那种东西；那是一种生性无礼而粗鲁的族类。就人世间的一九一一年以来年以来，到一九二一年前的这个时间里；他的飞黄腾达更加强了他的这些美妙品质。这么说吧，他是奉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之命来统治绿叶成荫的；但是他更为活跃，寡廉鲜耻；插手一切，不停地走动；写信，说话，从不记得对谁和谁对他的侮辱；也没有任何个别什么什么的抱负！他终于在各种势力中动摇了他的主子的信誉。胡思乱想先生几乎是对当地杂货商们说：把你们当中最愚蠢的两个族类给我；对法官们说：告诉我，你们当中最无知的两个族类是谁；对医生们说：把你们当中最骗兽的两个指给我看。他把各行业最无耻的人集合起来，对他们说：和我们一道统治吧。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对胡思乱想这些作风深感不快。那料胡思乱想的粗鲁是刀枪不入，不说别的权威？------就是漂亮先生当众戳穿他的谎言；对他也无奈它何。
　　然而，在这种种发达者和不发达者中间。胡思乱想先生还需要不时地搞些小小的无礼之举；用来抵制他感觉到个个都有权向他端出的事实真相。冷冻知识先生的来访使他大为恐惧；打那以后他的活动变本加厉，他去了两趟野国首都。每班邮车都写好几封信，他还不能放过夜里到他家去的陌生者带过几封信。也许他不该参与解除漂亮这位老学校校长的职务；因为这一报复性行为使得好几位出身高贵的雌性信徒；把他看作恶毒透顶的坏蛋。再说，这一次效劳使他完全依附于代理主教无足轻重先生；而他也接受过代理主教交办的一些很奇怪的事。正是在他的政治生涯的这个阶段；他写了一封匿名信，暗自品味着快乐。更棘手的是，他的妻子宣布要把二世风流请到家里来；她的虚荣心使她对此念念不忘。
　　在这种情况下；胡思乱想先生预见到他和旧日的盟友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之间必有一场决定性的争吵。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会对他说些严厉的话，这他倒不在乎；但是冷冻知识先生可以往野国首都甚至狐狸王国写信。某位大臣的一个亲戚可能突然来到绿叶成荫，把兽世间乞丐收容所夺走。胡思乱想先生于是想到接近东洋党族类；正是为此几位东洋党族类被邀出席了二世风流背书的那次午宴。他若反对市长，本来是可以得到强有力支持的。然而选举可能突然举行。兽世间收容所的职位和投反对票二者不可兼得。这太明显了；这个政治内幕，燃烧的奶球猜得很准；二世风流挽着她的手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逛，她也就把这段故事讲给二世风流听；说着说着，他们走上了忠诚大道；他们在那里消磨狼记时了好几个钟头，几乎和在吉祥如意一样的宁静。
　　这时，胡思乱想先生正试图避免跟他的老上司发生决定性的冲突；同时主动对他拿出一副大无畏的神气来。当天这种战术获得成功，但也加深了市长的不满。
　　虚荣心碰上了爱钱所能有的最贪婪最猥琐的东西。两者之间的搏斗从未使狼主冷冻知识先生陷入走进酒馆时那样难堪的境地。相反；他的孩子们在他面前却从来没有更快活更开心过，这种对比终于刺痛了他。 “就我所看见的情景来说，在这个家里我是多余的了！”冷冻知识先生走进来装腔作势地说。 他妻子的回答只是把他拉在一边；对他说必须让二世风流离开。
燃烧的奶球刚刚度过的幸福时光。使她获得了为执行考虑了半个月的行动计划所必须的自如和坚定。使可怕的绿叶成荫市市长彻底陷入混乱局面；但是他又知道全城都在公开嘲笑他对于现金的迷恋。胡思乱想先生像窃贼一样慷慨。而他呢，在最近为大象兄弟会、兔子姐妹会和各国国王联谊会等进行的五、六次募捐中表现得过于拘谨，不够漂亮。
　　在募集捐款的寺庙的登记册上；绿叶成荫及附近的绅士们都按捐款数目被巧妙地加以排列；大家都不止地一次看见，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名字占据最后一行。他说他不挣钱，但是没有用。在这一条上和尚与道士们是不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