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惩罚还是补偿

第二十章、罚还是补偿

从打开匿名信的那一刻起；狼主冷冻知识先生过的日子就变得不堪忍受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那是狼纪年猴年马月。他差一点与另一个族类决一雌雄。说句公道话；他就是挨过一枪也比现在好受一些。他翻过来复过去地察看那封信，心想，“这不是雌性的笔迹吗？如果是，那会是那个雌性写的呢？”他把他在绿叶成荫认识的雌性一个个过了一遍，始终不能把疑心落在哪个的头上。“也许是雄性口授这封信？那会是谁呢？”同样不能肯定。他认识的狼大部分都嫉妒他，也许还恨他。“应该问问我的妻子，”这是他的习惯。他一边想着，一边从深陷其中的椅子上站起来。他刚站直，“伟大上天啊”。他拍着脑袋说：“我首先要提防的就是她呀 ，她现在是我的敌对分子了。”他不由得大怒，眼泪都涌了出来了。
心肠硬构成了狼的狼生的全部智慧，由于一种恰如其分的补偿。此刻；狼主冷冻知识先生最怕的两条狼，正是他的两个最亲密的友。“除了他们，我大概还有十个朋友，”他一个个地数了一遍；依次估计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多少安慰。“所有这些狼，所有这些狼，”他发狂地喊道，“都会从我这可怕的遭遇中得到快乐啊”，幸亏他觉得自已很受同类的疾妒，这并非没有道理。他是全城最豪华的房子，最近；因国王在那里过夜而荣耀无比。此外，他在吉祥如意的别墅； 也修葺得很体面。正面刷成白色，窗户都装上了绿色的护窗板，很漂亮。想到别墅的豪华，他得到片刻的慰藉。的确，这座别墅，远在三，四狼里程之外就能看到。周围那些乡下宅邸或别墅都任凭岁月的浸蚀，早已变成了一派寒碜的样子。
冷冻知识先生可以指望一个朋友的同情和眼泪。此狼是本地区财务管理委员。可这是个动不动就要哭的笨蛋，然而此君正是他唯一的依靠。“什么样的不幸能与我的不幸能相比呢？”狼主冷冻知识先生愤怒地喊道； “多么孤独啊；”“这可能吗？”冷冻知识先生自觉真可怜。他自语道，“这可能吗！在我倒霉的时候，竟连一个可以讨个主意的朋友都没有？我的理智混乱了，我感觉到了！老于世故，啊！街谈巷议。他喊道；不胜酸楚”。
冷冻知识先生喊叫的这几个名字都是他的发小，是他儿时朋友的大名。在狼纪时承平年间，冷冻知识先生飞黄腾达之时。他疏远了他们。他们不是贵族。冷冻知识先生曾设想过，改变自童年起一直存在于三条狼之间的那平等的气氛。
几条狼中，老于世故是个既有才智又有勇气的狼。在绿叶成荫城做纸张生意，曾经从野兔子空间买来了印刷机；办了一份报纸，警察局决心让其破产。于是报纸被查封；印刷许可证被吊销。在如此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第一次试着给冷冻知识先生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的接受者是当年的绿叶成荫市市长。可是市长冷冻知识认为应该像野猪王国的王孙那样。回答这位朋友，“倘蒙野猪国王陛下的大臣屈尊垂询，我将对他说；‘让非本地所有印刷厂厂主破产，无须怜悯。让野国垄断印刷业，如烟草专卖一样。”
这封给一位亲密朋友的信；当时博得整个绿叶成荫全城的赞赏。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到此时还记得那封信里面的字句。想起来还真让他胆战心惊。“以我当时的地位，财产和荣誉，谁料想我有一天会后悔这封信呢”。

冷冻知识先生在这样一会儿对自己；一会儿对朋友的狂怒中。他过了一个这样很可怕的夜晚；不过他竟没有想到要侦察一下妻子，也算真是他的万幸。“我习惯在此期间，”冷冻知识先生心里说；“我的事她都知道；假使我明天再结婚，我还找不到能顶替她的雌性呢。”于是，他想到他的妻子是清白的。不禁得意起来；这种看法使他觉得不必大动肝火，因此他平静多了，“有多少雌性遭到诬陷啊”。
“什么！”冷冻知识先生突然喊叫起来；脚步抽搐地走了几步。 “我能像个无耻之徒，像叫花子那样容忍她和她的情夫取笑我吗，难道应该让绿叶成荫全城对我的懦弱议论纷纷吗。狼子狼孙们对鉴别能力； 这是当地一个路狼尽知的受骗丈夫什么话没有说过啊。一提到他的名字，谁的嘴上不带着笑，他是个好律师，可谁说过他的口才好，啊！鉴别能力，那个鉴别能力，有能力也不鉴别啊。兽世间就是用一个蒙受耻辱的名字来称呼他的。”
“感谢上天”冷冻知识先生有时又说，“幸亏我没有女儿，我要惩罚这位母亲的方式丝毫不会妨碍我的儿子的前程；我可以当场抓获那个狼崽和我的妻子，把两条狼统统杀死；这样的话，事隔狼记时几年之后；这样的悲惨也许会消除事情的可笑”。这个念头很是称心。他便想到种种细节，“刑法在我这一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的朋友和陪审团的族类总是会营救我的。”他检查了猎刀，很锋利；然而；一想到血，他害怕了。
“我可以把这个无礼的家庭老师痛打一顿，然后赶走。可这会在绿叶成荫甚至在野国会引起多大的哄动啊。上一阶段的报纸被关闭之后，那主编出狱时，我曾插手让他失去薪水六百狼币的工作。据说那个蹩脚的主编又敢在绿叶成荫露面了，他可以巧妙地攻击我。并且使我无法将他拖上法庭。把他拖上法庭，这个无礼之徒会千方百计地暗示，他说的都是真话。一个像我这样出身高贵，又有地位的狼总是受到所有族类的忌恨。我会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野国那些可怕的报纸上。啊！我的上天，怎样的深渊啊。看见‘冷冻’这古老的姓氏跌进笑料的泥潭。如果出门旅游，我就得改名换姓；什么，放弃这个使我得到荣誉和力量的姓氏，真是灾上加灾啊。
“如果我不杀死我的妻子；只把她羞辱一番就赶出家门；她在野国首都的姑妈，会把全部财产不经任何手续地直接交给她。我妻子会去野兔子空间和二世风流住在一起，绿叶成荫的族类都会知道，我还是会被当作一个受骗上当的丈夫。”
灯光暗淡，这个不幸的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突然发现天亮了。他到院子里呼吸点新鲜空气；这时，他差不多已经决定不惊动任何族类。因为他想到倘若把事情张扬出去，会使绿叶成荫的朋友们心花怒放的。在院子里散散步，冷冻市长或冷冻狼主略为平静一些。“不”他喊道：“我不能没有我的妻子，她对我太有用了。”
他想象到他的家一旦没有了妻子，将会是什么样子啊；他感到很可怕。他除了一日三餐可夫狼，就没有别的亲戚，然而一日三餐可夫狼的她是又老又蠢又恶毒。
冷冻知识先生有了一个意义重大的主意，然而其实这个主意所要求的性格力量。远非这个可怜的他所能有，太为难他了。“假使我留下妻子，”他心想，“有一天她让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会指责她的过失；我肯定会这样做的。她很骄傲，我们就会闹翻；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还没有继承她姑妈的遗产。这时候，看那些家狼，野狼怎么来嘲笑我吧，我妻子爱她的孩子，到头来一切都会落到实处。而我呢；我将成为绿叶成荫的一个大笑柄。他们会说：什么，他竟不知道如何报复他老婆。我是不是疑而不察反而更好些，可这样我就自缚手脚，什么也不能指责她了”。　　　　　　　　
那料过一会儿；狼主冷冻知识先生那种被伤害了的虚荣心又上来了。他费力地回想在绿叶成荫的“俱乐部”或“贵族圈”的台球厅里。某个能说会道的家伙如停下赌局，使用种种方式拿一个受骗丈夫来开心。此时此刻；他觉得那些玩笑何其残酷。“上天，我的妻子为什么不死呢？那样我就不会遭到耻笑了。我怎么不成个鳏夫呢，那样我就会去野国在最高的贵族圈子里过上几个月”。鳏夫的念头给了他片刻的欢乐；随后，他又想如何察明真象了。
“是不是半夜众狼都睡熟的时候，在二世风流的房门前撒上一层薄薄的麸皮，第二天早晨天亮时，便可看见脚印。”
“可是这办法根本不行”冷冻知识先生突然疯狂地喊道，“绿叶成荫的坏雌性狼都会看得出来的，这座房子的狼立刻就会知道，我嫉妒了。”
在“俱乐部”里；有个族类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丈夫用一点点蜡把一根头发；像封条一样粘在老婆的门上和风流客的门上，结果他确信他倒了大霉。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犹豫不决；冷冻知识先生觉得这个使他的命运得以明确的办法，肯定是得好的。他考虑采用；这时那料在小路的拐弯处；他碰见了他希望看见她死的那条母狼。

燃烧的奶球从村里回来，她到吉祥如意的寺院里烧香拜佛去了。根椐一个冷静静的木头哲学家看来；求神不如求自己。然而燃烧的奶球却获得了一个信以为真的传说。今日她们使用的这座寺院就是当年马到成功占领主城堡时的小教堂。她打算去这里烧香拜佛时；有一个念头一直纠缠着她。她不断地想象出她丈夫趁打猎时；失手杀死二世风流，然后让燃烧的奶球吃二世风流的心。
“我的命运，”燃烧的奶球自语道；“取决于他听我说了之后有什么打算。也许在这要命的一刻，我就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了。他不是一个明智的通情达理的狼族。我可以凭借我这一点理性 ，料到他将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他将决定我们共同的命运。他有这个权力。不过，这命运还取决于我的巧妙，和如何引导这个反复无常的狼的思想。愤怒已使他肓目，看不见事情的另一半。伟大的上天，我需要才智，需要冷静，可我到那儿去找啊？”
燃烧的奶球走进花园，远远地看见了丈夫；竟神奇地恢复了平静。他头发散乱，衣履不整，一看就知道一夜未眠。她把一封打开然而折起的信递给他。他并不展信阅读，只是两眼发狂地盯着她。“这封信真可恶，”她说，“我从公证狼的花园后面经过，一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交给我的；他说他认识你，受过你的恩惠。我只要你一件事，立刻把这位二世风流先生打发回家。”燃烧的奶球赶巧说出这句话；他如释重负。也许她说得早了些；可她不能不说，尽管她很害怕。
她看见丈夫的反映，内心不由得大喜；从他盯住她看的目光中，她知道路二世风流所料不差。“遇到这桩实实在在的不幸而不感的惊恐；这个二世风流需要怎样的天才啊！”她想，“他需要怎样的分寸感啊，可他还是个毫无经验的狼崽啊，日后他什么事情做不到呢？唉，那时候的成功会使他忘了我”。
对她所崇拜的狼崽的这点钦佩，使她完全摆脱了慌乱。她对自已的行动也颇为自得；“我没有给二世风流丢脸，”她想；心中充满温柔而隐秘的快乐。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害怕表态，一声不吭，仔细察看这第二匿名信。这封信就是二世风流按照燃烧的奶球指示；用印好了的字，粘在一张浅蓝色纸上的那封信。“大家是用各种办法嘲弄我”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心想，顿时感觉到心力交瘁。
“又是一番污辱需要查明，而且还是因为我妻子！”他正要用最粗鲁的语言辱骂妻子，想到野国的遗产就勉强止住。他必须找点什么事发泄一番；就把那封掇成一团，大步走开了。他需要离开他的妻子远一些。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她身边，比刚才平静了些。
“要拿定主意；把二世风流打发走。”她立刻对他说；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下层的狼崽，给他几个狼币赔偿损失；再说他有学问，找地方容易。例如到胡思乱想或绿肥红瘦家里，他们都有孩子。这样你也没有让谁蒙受损失”。
“你这样说真蠢”冷冻知识先生喊道。声音很吓狼，“还能指望你有什么理智吗。你从来不留心什么合理什么不合理，你如何才能明白点事儿呢。你的随便，你的懒惰；就是在扑蝴蝶上使劲。软弱的狼啊，我们家有这样的狼真是不幸”。
燃烧的奶球由他说去，他说了很久，他出了气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是当地族类的说法。“先生”，她终于回答道；“我以一个名誉受到凌辱的雌性的身份说话。也就是说，她最宝贵的东西受到了凌辱。”
在这场痛苦的谈话中。燃烧的奶球始终保持冷静；这场谈话将决定她能否与二世风险流继续在一个屋顶下生活。为了引导她丈夫的肓目怒火；她寻找她认为最合适的种种看法，她丈夫骂她可她无动于衷，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到二世风险流。“他会对我满意吗？”
午饭铃声前一会儿，二世风流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上罢饭后果品，仆役们退下，燃烧的奶球很冷淡地对二世风流说：
“你曾向我表示想去绿叶成荫呆半个月，冷冻知识先生已经准了假，你什么时动身都行。不过，为了不让孩子们虚度光阴，他们的作业每天都会送给批改。”“当然了”狼主冷静冻知识先生用一种尖刻的声调补充道；“我给你的假不会超过一个礼拜的。”二世风流从他脸上看出了他的不安，一定是内心深处受到了重创。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二世风流对燃烧的奶球说。一会儿，在客厅里，他们单独的见了面；燃烧的奶球跟二世风流匆匆地讲了从早晨起她所做的一切。“晚上详谈。”她笑着补充道。“这就是雌性的邪恶啊！”二世风流想。“什么样的快乐，什么样的本能，驱使她们欺骗我们呀 ，“我觉得爱情既使你明智又使你肓目”。
他有些冷淡地对她说：“你今天的行为值得钦佩；我们今晚还没法见面，这难道是谨慎吗，这座房子里面到处都是敌对分子；想想爱莫能助对我们的强烈仇恨吧。”“这种强烈的仇恨倒像是你对我的强烈的冷淡。” “即使是冷淡；我也应该把你从你陷入的危险中救出来。万一冷冻知识先生和爱莫能助谈起；只消一句话，她就能什么都告诉他。他为什么不能藏在我的房间周围，带着个家伙儿”。“怎么！居然连勇气没了！”燃烧的奶球说，显出十足的贵族小姐的高傲。
“我从不降格去谈论我的勇气，”二世风流冷冷地说。他补充道：“我是多么高兴能在这种残酷的离别之前来向你告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