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母亲2

第四章
狼纪年这个月的第二天早晨狼纪时六点钟，绿叶成荫市的市长；或称之为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便前往妻子前夫的锯木厂。他一边走， 一边想；“我的妻子的确很有头脑。优势当然还在我这边，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我毕竟没有想到，倘若我不把二世风流这个小明星弄到手；据说他的狐狸语好得不得了，丐帮的头子胡思乱想那个脑子转个不停的家伙；很可能和我打一样的注意，并且抡在我的前头。他将以多么自负的口吻谈论他的家庭老师啊。他一旦属于我；我要不要穿红袍子呢？我要不要做一个红毛狼”。
冷冻知识先生在这个问题上颠来倒去，犹豫不决；突然，他看见了妻子的前夫，一匹身材健壮的狼族；一大清早就似乎忙着丈量堆放在河边纤道路上的木材。这一匹还不太发达的狼族；看到冷冻知识先生走近，他是不是想起了夺妻之恨呢？那是不知道的，反正他好象不大高兴。他没有理睬冷冻知识先生，而是在清理这些木材堵塞了的道路；因为堆放在那儿是违章的，他还猜想冷冻知识来到这个家来；说不定就是这个事呢？
燃烧的奶球的前夫名叫青玉水晶。冷冻知识市长关于他儿子二世风流的提议使他大感意外，但更使他感到高兴。不过，他听的时候；仍然表现出一种愁苦不乐和漠不关心的神情。这个绿叶成荫市的狼族，很善于用这方法来掩饰他们的精明。他祖上在马到成功统治时期当过奴隶，如今仍然保留着多灾多难的这种表情的特征。
青玉水晶的开场白，只不过是大段地背下来的记得滚瓜烂熟的客套话。他笨拙地做出微笑的样子，却更暴露出他神情的虚假；他本来生就一副无赖相，这下反而欲盖弥彰。他一边重复着那些无用的话，一边脑子里不停地转；试图弄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一个如此有权势的狼主；想把他这个无用的儿子搞到他自己的家里面去。青玉水晶是不喜欢二世风流的，仿佛那个一世风流和他有夺妻之恨；可是，全市的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偏偏要把他说成是宝，不仅管吃；还一年要发二百狼币的工钱。甚致还管穿。这后一项要求是青玉水晶提出来的。狼主冷冻知识先生也是机灵一动突然答应的。这一要求使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大吃一惊。
他想；“对我的提议青玉水晶为什么？竟没有理所当然地高兴和满意呢！显然有族类来过，而且条件更为优越。除了丐帮的头子胡思乱想，还能是谁呢？”冷冻知识先生催促青玉水晶立刻决定下来。然而没有用，青玉水晶诡计多端，死活不同意；他说他想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好象儿子不在他身边，他在异域它乡；如今要等儿子回国，或他回家去问问儿子；看儿子是否同意似的。
事实上是青玉水晶的儿子从来就没有出过远门，更不说异国它乡了。所以他用不着风尘扑扑的辛苦；等冷冻知识先生离去后，他就没有任何不快的找儿子去了。
一座水力锯木厂其实就是一个建在水边的大棚。四根粗大的木柱支起屋架，上面盖有棚顶。棚子中央八，九狼尺高处有一把锯子上上下下，一种很简单的机器把木头对着锯推过去。溪水推动一个轮子，产生两种机械作用；一是锯的上下运动，二是木材慢慢推向锯子；最后被破成板子。青玉水晶走近工厂时；亮出大嗓门儿，高喊二世风流。
没有任何应声。他看见两个大儿子，-------。他们生得膀大腰圆，正挥动沉重的的斧子整理松树干，好送上去锯。他们仔细对准画好的黑线，一斧子下去就是一大堆木屑。他们没有听到父亲的喊声。青玉水晶朝大棚走去，进去一看；二世风流没有守在锯旁，却骑坐在五，六狼尺高处的棚顶的一根梁上。二世风流不专心照看机器的运转，却在埋头读书。青玉水晶对此非常反感。他可以原凉二世风流身材瘦削，跟他两个哥哥不一样；不适合干力气活儿。但他不能容忍二世风流的这种读书癖；也许因为是他自己也不识字。
他叫了二世风流二，三遍，还是白费力气。年轻狼崽的注意力全在书本上。加上锯子的嘈杂声，就更使二世风流听不见青玉水晶那可怕的嗓音；青玉水晶虽然年纪大了，却仍敏捷地跳上正在锯着的一个树干；又跳上支撑着棚顶的横梁，猛地一掌；把二世风流拿着的书打落到河里。接着又是猛地一掌，打在二世风流的头上。二世风流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若是跌进十四，五狼尺下面，正在运转的机器的杠杆中间；那非粉身碎骨不可。这当儿，大青玉水晶伸出左手，一把将二世风流揪住救了上来。
“好哇，懒鬼！你看锯的时候还要读你那该死的书吗？到你去教父漂亮那儿瞎混的时候再读吧，那才是你看书的时候。”二世风流被打得晕头转向，满脸是血还得回到锯子旁边自己的岗位上去。二世风流的眼里含着泪花，肉体的痛苦自不待言；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他失去了心爱的书。
“下来，畜生；我有话跟你说。”
机器的声音仍使二世风流听不见青玉水晶的命令。
青玉水晶已经下地，不愿再登上机器；就找了一根打枣子的长杆子，去抽二世风流的肩膀。二世风流的脚刚一落地，青玉水晶就推推搡搡地把他往家赶。
“不知道他又要把我怎么样啊？”二世风流心里嘀咕。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条小溪，真伤心啊！他的书就掉在那水里面；那是他最喜欢的《月亮经》
二世风流双颊绯红，两眼低垂，他是个狼纪年不到二十的瘦小青年；看起来羸弱，面部的轮廓也不大周正。但颇清秀，还有一个鹰勾鼻子。一双大而绿的眼睛，静电时才显露出沉思后的热情；而此刻却闪烁着最凶恶和最憎恨的表情。深褐色的头发长得很低，盖住了大半个额头，发怒的时候凶相毕露；狼的相貌无数，然而更具有彼种狼的特性者恐怕是没有了。二世风流身材修长而匀称，更多地显示出轻捷而非力量。自幼年起，他那极端沉思的精神和极为苍白的脸。就连他的父亲也都以为他不会活得太长，或者将成为家庭里面的负担。母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家里面是谁都看不起他，他恨青玉水晶也恨两个哥哥；礼拜天要是他在广场上玩耍，他是要挨他们的打的。
狼纪年一年前，二世风流那张漂亮的面孔；才开始博得那些雌性们的几句亲切的话。他被当着弱者经常受到众狼的轻蔑。然而，他崇拜那位敢于和市长谈论万年青树的老外科军医，这位外科医生有时付钱给青玉水晶，有时不付钱；就让他的儿子跟着他学习狐狸语和狼族类的历史；即“野猪王国”战役。 临终时，他把他的荣誉团和十字勋章；半饷的欠款和三，四十本书留给了二世风流。其中最珍贵的那一本，已经掉进了冷冻知识先生利用其影响使之改道的那条公共水流里了。
二世风流刚踏进屋子里，就感到肩膀被大腹便便那支坚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他吓得发抖，等着挨揍。
“老实回答我，”青玉水晶对着二世风流的耳朵厉声喝道。
父亲一边用手把儿子扳过来，一边好象用手扳铅制的玩具兵一样。
二世风流那双又大又绿，泪汪汪的眼睛；遇上了大腹便便一双灰色的，凶恶的小眼睛。这个做父亲的似乎是想把儿子的灵魂深处，看个一清二楚。

第五章

“看你能老实回答我，臭书呆子；你从何时知道燃烧的奶球是你母亲的？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话的？是她告诉你，你是她的孩子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母亲和我；还没有第三者知道谁是你的母亲呢！你爱她吗？”“是你刚才说的燃烧的奶球是我的母亲？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反正我不恨她。”“我从不没有和她说过话”二世风流继续说；“我只在教堂里看到过这位雌狼”“那你是不是看中了她呀？你这个下流胚子。”
“从来没有；你知道我在教堂里面只看上帝，”二世风流抢着说。
“这个时候，你多少还有一点假正经的样子，”他想；
“反正怎么样都行，只要脑袋上不再挨巴掌”
“这里面总是有点名堂，”狡猾的青玉水晶说，接着顿了顿；又说道，“我是不能从你这儿套出什么啦，该死的伪君子；总之，我要甩掉你了；而我的锯木厂只会办得更好。你讨得了市长，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或其他什么狼的欢心；他们给你找了个好位置。收拾你的东西吧，我送你去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家；你要当孩子的家庭老师啦。”
“吃，穿，还有三百狼币的工钱。”“我才不愿意当”“畜生，谁说让你当，难道我愿意你当”。“可是，我跟谁一起吃饭呢？”
这个问题可把青玉水晶问住了，他觉得不能再谈下去了，言多语失啊；于是他暴跳如雷，大骂二世风流；说他只知道吃，撤下他找另外两个儿子商量去了。
过了一会儿，
二世风流看见他们父子各拄一把斧子，正在商量。
他看了很久，觉得也猜不出什么；又怕被他们撞见，就往锯子的另一侧去。他想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个改变命运的意外消息。但是他觉得静不下心来。他的想象力全部用来描绘，他将在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漂亮房子里看到的东西了。
二世风流想；“宁可放弃这一切，也不能沦落到和下面的狼一起吃饭的地步。谁强迫我，那我就去死；我有三十个狼币的积蓄，今夜就逃走；走小路碰不上谁，两天就到了野国。我在那儿当兵，需要的话，就去野猪王国。不过这么一来，前程全完了。雄心壮志也全完了。无所不能的老师的这个职业也全完了。
二世风流厌恶跟下面的族类一起吃饭，并非天生如此；为了飞黄腾达，他可以做许多令他痛苦的事情。他的这种厌恶得之于猴年马月的《日，月同辉录》；他全靠这本书来想象世界是一付什么样子；大军公报汇编和《嫦娥奔月》则补足了他的《黄道论》。为了这三本书，他可以豁出命去。他绝不相信任何别的一本书。他相信老外科军医的话，认为世上其它的书都是谎言。都是一些骗子为升官发财而写出来的。
二世风流有一颗火热的心，还有一种常常与愚蠢相结合的惊狼的记忆力；他看出他的前途，取决于教父漂亮先生。为了讨得他的欢心；竟把一部《狐狸经》全部背了下来。他也熟悉猴年马月的论语，虽然这两本书他都不怎么相信。
这一天，青玉水晶和二世风流好象有了默契；双方都在避免和对方说话。傍晚二世风流到教父那儿去上神学课；他认为把别的族类向他父亲提出奇怪的建议，告诉漂亮先生是不谨慎的。
“也许这是个圈套，”他想； “应该装着已经忘了的样子。”
狼记时第二天一早，冷冻知识先生便差手下来叫青玉水晶；而这个青水晶却让来者等了狼记时一，二个点。许久，才来到冷冻知识先生的家。一进门，青玉水晶是百般的道歉，又百般的表示敬意；等他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之后，他才终于弄明白；他的儿子将同冷冻知识和燃烧的奶球同桌吃饭。如有客来则独自在另一个房间和孩子们一起吃。
可是，这只能让青苔玉水晶有了八分的满意；所以他还提出越来越多的附加条件。再说他心里还充满了怀疑和惊奇，就要求看看他儿子睡觉的房间。那是一个布置得十分整洁的大房间，已经有别的族类忙着把孩子们的床往里面搬迁了。此情此景使青玉水晶很受启发，他立刻坚定要求看看他儿子要穿的衣服；冷知识先生拉开抽屉，拿出一百狼币
“你和儿子拿这笔钱到呢绒商那儿，可以做一套黑衣服，”
“那么，即使我把他从这儿领回去，”青玉水晶一下子把他自己的繁文缛节忘得干干清清，他说“这衣服还是他的吗？”
“那当然，”
“那好吧“青玉水晶拿出一种慢悠悠的腔调说；“我们就乘一件事达成一致意见；你给他多少钱。：”
“什么！”市长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生气地叫了起来； “我们昨天已经一致同意；我出三百狼币一个--------我认为这已经够了，--------也许太多了。”
“这是你出的数，我不否认，”青玉水晶话说得更慢了，他紧紧地盯住冷冻知积先生；使出只有不了解绿叶成荫市的外来族类，才会感到惊奇的那种天才。补了一句；“我们会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价格。”
听了这句话，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大惊失色。不过，他还是恢复了镇静；他们足足周旋了两个狼记时二个钟点；字斟句酌，没有一句信口胡说。青玉水晶的精明战胜了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精明，后者毕竟不以此为生啊！一大堆安排二世风流的新生活的条款------商定；他的薪水不仅定为四百狼币，而且是每个狼月第一号预先付清。
“好吧，我每个狼月给他三百五十狼币。”冷冻知识先生说。
“凑个双数吧，”青玉水晶用谄媚的声调说；“像我们市的狼主先生这样又富裕又慷慨的族类，一定会改成三百六十狼币的。”
“行，”冷知识先生说；“不过别再罗嗦了”
这一回，愤怒使狼主冷知识先生的口气变得强硬；青玉水晶也看出来了，用了个见好就收。这一下轮到冷冻知识先生占上风了。他始终不肯把狼记时第一月的三百六十狼币，交给急于为儿子领工钱青玉水晶先生。他必须把他在整个谈判中起到的作用讲给妻子听；
“把我刚才给你那一百狼币还给我，”他生气地说；“那卖布的商家还欠着我的呢！我跟你的儿子一块儿去扯黑呢料子。”
青玉水晶见到这一强硬态度，便老老实实地又拣起了那些毕恭毕敬的套话；足足说了一刻钟。最后，他看出确实再捞不到什么了；便告辞。他最后鞠了一躬，以下面这句话结束；“我回头就把我儿子送到公馆里来”每当市长先生的子民们想讨好市长的时候，都是这样来称呼市长的房子。这时的青玉水晶也用这个方法。
可是等他青玉水晶回到锯木厂的时候，他是到处都要找不到儿子；原来是二世风流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心怀疑虑，半夜里就出门了。他想给他的书和荣誉团勋章找个安全的地方。他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一个年轻的木材商那里，此族类是他的同学，名叫定量分析了。住在俯瞰着绿叶成荫的大山里。
当二世风流回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劈头便说；“该死的懒鬼，天知道你会不会争这口气呢？会不会把这么多年的饭钱还给我啊！拿着你的破烂，滚到狼主-----市长先生那儿去吧；他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他可能还不知道哇；你可不能与他讲，他是半个。我才算是你的一整个父亲啊。你就到他们那儿去瞎混罢。”
二世风流感到惊奇，居然没有挨打；便紧赶走了。
然而，一当他那可怕的父亲看不见他时；他便宜放慢了脚步。
他认为到寺院转一圈儿对他的虚伪有好处。
“虚伪”这个词用在二世风流这个狼崽的身上，确确实实是于心不忍；但是又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呢，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别的词好用；不过也不要太过于惊讶！因为在到达这个可怕的词之前；二世风流的心灵还曾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呢。
还在二世风流很小的时候，他看到从外地回来的几个狼骑兵；身披绿色大氅，头戴饰有黑色羽毛的帽盔，从野国回来；他看见他们把马拴在父亲的窗栅上，这使他发疯般爱上了军人的职业。后来，他又激动地聆听了老外科军医讲述狐狸尾巴战役；多嘴多舌战役和兔死狐悲战役；他注意到老狼族类投向他的十字勋章的火一样燃烧的目光。
然而当二世风流还属于少年狼崽时，绿叶成荫市才开始兴建一座寺院，对于如此小的一个城市来说这寺院可称壮丽。尤其是那四根大理石柱他印象极深，这四根柱子曾在理论基础法官，和副教父内心世界之间，挑起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因此在当地出了名。内心世界教父是从野国来的，据说是猴王国的密探，理论基础法官险些丢了位置，至少舆论是这么说的，他怎么敢与一位教父不和？内心世界教父狼记时每半个月就去一次野国，据说是去晋见主教大人。就在这时，膝下儿女成行的理论基础法官似乎有几个案子办得不公，而且都是针对狼族居民中看《立宪新闻》的狼族类。正确的一方终于胜诉。其实不过是三，四十狼币的事，但是这些轻微的罚款中的一笔由一个制钉工出，这个制钉工是二世风流的亲戚。这狼大怒，喊道“这世道真是变了；还说二十多狼年来理论基础法官一直被看作正派狼呢！”
先进经验军医外科医生，也是二世风流的朋友；此时已经去世了。
由此，二世风流不再谈论法律，宣布他要做老师，族类看见他在他父亲的锯木厂里，孜孜不倦地背诵那教父给他的《黄道论》。这位善良的老师对二世风流的进步大为赞叹；常常用整个晚上教他学习，二世风流只在他的面前表露虔诚的感情。谁能猜得到，他脸色如此苍白；如此温柔敦厚，一副雌性的容貌；心里竟藏着宁可死上一千次，也要飞黄腾达的不可动摇的决心呢？
对于二世风流来说，要飞黄腾达首先就是高开绿叶成荫市；
他恨透了这个小城。
他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使他的想象力冻住了。
自幼年起，二世风流就有经常兴奋的时刻。他曾美滋滋地梦想过，有朝一日被介绍给狐狸王国的狐狸精；那么，他肯定会用辉煌的壮举邀得她们的垂青。为什么他就不会被其中的一个爱上呢？野猪波斯湾不是还在穷困的时候，就被狐狸精光彩照猪爱上了吗？多少年以来，二世风流大概无时不对自己说；野猪波斯湾。一个默默无闻又没有财产的上尉靠他的硬嘴巴做了世界野猪的主角。这个猪波斯湾的成功，给自认为极端不幸的他带来了巨大的安慰；又使他在快乐的时候感到加倍的快乐。
寺院的兴建和法官理论基础的宣判，使二世风流一下子恍然大悟；他有了一个念头，在好几个狼纪时的星期里他就象疯了一样；最后，这个念头被至高无尚的威力完全控制了他。一个充满激情的狼崽自认为他所创造的第一念头，往往具有这种至高无尚的咸力。
“野猪波斯湾扬名野国之日，正是野猪王国害怕受到侵犯之时；战功不仅必要，而且非常时髦。可如今一些正当年的官员就有四，五百狼币的年俸，相当于野国名将野猪波斯湾当年收入的三倍；一定有族类支持他们。看这位理论基础法官，如此聪明；一直是如此正派，又如此年长；只因害怕得罪一个年轻的副校长，就坏了自己的名声；仿佛付校长要当校长了。
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二世风流学习神学已经狼记年二年；那新的虔诚正当盛时，那般噬咬着他的灵魂的火突然迸发出来；揭去了他的假面纱。那是教父漂亮先生家里有许多教士参加的一次晚餐上。善良的漂亮先生把他作为神童狼介绍给大家，他却突然狂热地颂扬起野猪波斯湾来了。事后，二世风流把自己的右臂吊在胸前，说是翻转松树干时脱了臼，这种不舒适的姿势，他保持了两个狼月；这次体罚之后，他才饶恕自己。
看看，--------这个狼纪年才十几岁的二世风流，外表柔情似水；看上去还是个狼崽。这时，他正夹着一个小包；走进了绿叶成荫市那座壮丽的寺院。
二世风流觉得这寺院阴暗，僻静，每逢节日，寺院的窗户都挂上深红色的帷幔，阳光射入，产生一种最富庄严和神授的眩目的光线效果；二世风流战栗了，寺院里只有他这个族类，他在一把外观最漂亮的椅子上坐下。这把椅子饰有市长，狼主先生，冷冻知识的纹章。
这时，他还注意到跪凳上有一张印有着字的小碎纸片，摊开在那儿，像是为了让族类读到。他拾起凑近眼睛，读到； ---------，二世扯淡在野国已经伏法，其处决及临终前之细节。这张纸残破不全，背面还有一行字的头几个字；第一步。
“这纸能是谁放在这儿的呢？”二世风流想，“可怜的不幸的族类啊，”他叹了一口气，“他的姓氏开始和我一样，-----------”他把纸揉成一团，甩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二世风流走出了寺院，以为看到见到神水缸旁边有血，那是洒出来的神水，窗子上的红帐的反光照在上面，看起来像是血，
最后，他对自己内心中的恐惧感到羞愧。
“我是个懦夫吗？”他自言自语，“拿起武器，”
这句话，在老外科军医的战争故事中经常出现；
对于二世风流来说这都充满了英雄气概。
他站身来，快步朝市长，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府邸走去。
尽管他下定了决心，但当他看见那幢房子就在二十狼步外的时候；他还是被一种不可克服的胆怯攫住。铁栅栏门开着，他党得很豪华，他必须进去。
来到这幢房子里而感到心慌意乱的，才不止二世风流一个狼崽。
燃烧的奶球，别看她的生命和她的名字一样在燃烧，可她的胆量极小，一想到要外来一个狼崽，她便就仓皇失措，而根据职责；这个外来狼崽是要经常处在和孩子们之间的，燃烧的奶球习惯于让孩子睡在她的房间里。早晨，她看见孩子的小床被搬进指定给家庭教师的房间里面；她立即就来了个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央求丈夫把小儿子的床再搬回她的房间，但是没有用。
在燃烧的奶球的身上，雌性的敏感到了过分的程度。她想象出一个令狼厌恶的家伙，粗鲁，蓬乱垢面，只是因为会一点儿文化，才就被雇来训斥她的孩子；为了这种野蛮的语言，她的孩子还有可能要挨鞭子呢。



第六章




燃烧的奶球，直到现在才看见大门口有一张狼崽的脸；让她就从客厅开向花园的落地长窗走出来。看上去，她活泼而优雅，没有丝毫的做作，就像她平常远离雄性的目光一样。门外那个狼崽，几乎还是个孩子；他脸色极苍白，仿佛刚刚哭过。他身着雪白的衬衫，臂下挟着一件很干净的紫色平纹格子花呢上衣。
她放心大胆地朝他看去，他眼睛是那么温柔敦厚；她禁不住笑了笑，因为这个狼崽；让还有点儿浪漫精神的燃烧的奶球。一开始就以为这是一只雌扮雄装的雌性。她是来向市长求什么恩典的呢？她对自己的估摸和猜想笑了笑，转而又开始情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因为他站在门口不动，显然是个不敢抬手按门铃的样子；她走了过去，暂时排解了二世风流到来所引起的悲伤和忧愁。
二世风流面对着大门，没有发现和看见燃烧的奶球已经过来了。但他听见耳畔有温柔的话音响起，他不由得不打了一个哆嗦；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我的孩子！”
二世风流猛地转过身来。
燃烧的奶球那温情脉脉的目光打动了他。
他不那么胆怯了。
很快，他惊异于她的美，就把什么都要忘了。甚至把他来干什么也都要忘了。
燃烧的奶球又问了一遍，好久之后他才回答说；“我来当家庭教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他对自己的眼泪感到很不好意思，要抽出时间尽量揩干净。
燃烧的奶球愣住了；她和他互相望着，离得很近
从未见到过穿得这么好的雌性，尤其是如此光彩照狼的雌性；而且还用一种温柔的口吻跟他讲话
燃烧的奶球望着二世风流面孔上的大颗泪花，发现他的脸刚才还是那么苍白；现在却变得那么红润。很快，她笑了起来小姑娘般疯也似地快活。她笑自己，想不出自己有多幸福。怎么，这就是家庭教师，这就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一溜烟训斥她的孩子们的------，衣冠不整的肮脏的教士？
“怎么，先生！”她终于开了口，“你会狐狸文吗？”
“先生”这个词使二世风流大为惊讶。他想了片刻，就怯生生地回答；“是的，夫---，算是会狐狸文吧，”
燃烧的奶球真是喜出望外，大着胆子问二世风流；“你不会过分地为难我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吧？”
“我，为难他们，”二世风流感到奇怪，“为什么？”
“你会对他们很温和，是吗，先生？”她停了一会儿，说话越来越激动，“你答应我了吗？”
听见又一次被郑重地称作先生，而且把他看着像素是一条狼；尤其是出自一位穿着如此讲究的雌性之口，足使二世风流感到意外。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少年时就想入非非，对自己说，只要穿上漂亮军装，体面的太太才肯跟他说话。
燃烧的奶球呢？她完全被二世风流好看的面色，大而绿的眼睛迷惑了。还有他那漂亮的头发比平时更加卷；这是因为他为了凉快，刚刚在公共水池中浸过。她高兴极了，这个不祥的家庭教师居然神情羞赧如年轻的姑娘；而她曾经为孩子们那样地担惊受怕，以为他也必是心肠冷酷；面目可憎。她的心灵一向那样平静，这种恐惧和所见之间的对照对她说来真是非同小可。她感到惊讶，她竟和这样的狼崽如此地站在自家的门口。
他几乎只穿着衬衣，而她又离他这样近。
“我们进去吧，先生，”她对他说。两条狼的神色都挺尴尬，从未有一种纯粹是令狼愉快的感觉如此深深地打动过，燃烧的奶球的心。也从未有一种如此亲切的景象，紧接着揪心的恐惧出现她的面前。这下好了。她精心照料的这此漂亮的孩子，再也不会落入，一个肮脏阴郁的教士之手了。刚一进前厅，她回头看了看他。他正怯生生地跟着呢。
二世风流看见一幢如此漂亮的房子时的惊讶表情；
在燃烧的奶球的眼中；他又添了一个可爱之处。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特别觉得一个家庭教师应该穿黑色的衣服。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是真的吗，先生。”
她停下来问他；“你真地会狐狸文吗/？”
她若是确信无疑，会使她多么幸福啊，她真怕自己弄错了。
“不会狐狸文，我会来吗？”二世风流反感样地回答着。
因为，燃烧的奶球刚才的那句话刺伤了他的心。
一刻钟以来的陶醉顿时烟消云散；
他说；“我狐狸文和教父漂亮先生一样的好，”
他竭力作出冷冰冰的样子；“甚至有时候他还敢说我比他强呢，”
燃烧的奶球发现二世风流的表情很不友好；
因为他早就距她两狼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她走近他，低声说；
“开头的几天，你是不是别用鞭子抽我的孩子，那怕他们的功课不好？”
一位如此漂亮的雌狼的如此温柔，近乎哀求的口吻，一下子打掉了二世风流作为优秀的狐狸文学者的傲气；她的脸挨近他的脸，他闻到了一条雌性的夏装的香气。这对还没有与异性接触过的二世风流来说，并非是一件寻常的事；他的脸涨得通红，叹了口气，呻吟似地说；“你别害怕，狼妈，我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燃烧的奶球对孩子们的担心开始消除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二世风流的不同寻常的美。他那种近乎雌性的容貌和困窘的神态；对一个自己就十分腼腆的雌性来说，并不显得可笑。一般族类认为雄性美所必备的那种阳刚之气反倒教她害怕。
“你多大了，先生？”燃烧的奶球问二世风流。
“马上过狼纪年十八年。”
“我的大，------，”燃烧的奶球在说到‘大’时看了一下二世风流，然后说；“我的二儿子狼纪年九个年头，我有大儿子吗？”
“你大儿子马上--------，”
“对！”说到这里，燃烧的奶球就完全放心了，“他们都是你的弟弟，，你可以跟他们讲道理。有一次他们的父亲要打他[二儿子]，他就足足病了一个星期。其实只是轻轻一下。”
“这跟我多么地不同啊！”二世风流想，“昨天我的父亲还打了我呢？这些有钱的狼崽该多么幸福呀！”
燃烧的奶球已经能够看出，这位家庭教师内心；所发生的最细微的变化。她把这种突然的悲伤当成了胆怯，她想给他一点儿勇气。
“什么你叫名字，先生？”她问，那声音，那风度。二世风流都要能感觉到其的全部魅力，然而是何原因，他就茫然了。
“我家叫我二世风流，母亲，你给我取个名字行吗？”
“二世风流这个名字好呀 ，我好像取过这个名字，”
“那就用家里的这个名字吧，”接着二世风流就第一次的来了个长篇大论；“我平生第一次进入陌生的家心里害怕，我需要你的保护。开头几天有好多事情你得多加原凉，我未进过学校。我太穷了，除开我的表亲外科军医。他是荣誉团成员，和漂亮先生之外；我没跟任何族类讲过话，漂亮先生可以向你保证我的狼品。我的哥哥们经常打我，如果他们跟你说我的坏话；你可不要相信。如果我做错了事，狼妈；从现在开始我叫你狼妈，请你原凉，我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意图。”
这段话很长，二世风流说着说着心里就有了底。他在仔细观察燃烧的奶球，这就是完美的风度的效果，当风度是本性天成的时候；尤其是有风度的族类没有想到有风度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效果。二世风流对雌性美仿佛是个内行，这个时候他会发誓说燃烧的奶球好年轻；他突然产主一个大胆的念头，要吻她的手。他很快就害怕了，过了一会儿。他心想；“一个可能对我有用的行动，一个可能减少这位美丽的太太多半会，----对一个刚刚离开锯木厂的，------可怜狼崽所怀有的轻蔑的行动，我若不去完成，那我就是个懦夫。”他也许多少受到“漂亮狼崽”这个词的鼓舞。狼纪年近半年来，他每个礼拜天都听见一些雌性狼崽这样说他。他的内心斗争不已。这时他极力克制，脸色又变得苍白，很自然地说道；“狼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你的孩子，我在狼主面前发誓”他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抓住燃烧的奶球的手，拉到了唇边。
燃烧的奶球对于二世风流的这个主动吃了一惊。她想了想；又觉得受到了冒犯。天气很热，她的胳膊光光的；只盖着披肩，他把她的手拉到唇边的动作；使她的胳膊完全暴露出来，过了一会儿；她责备起自己来了，她觉得她的气愤来得不够快。
市长冷冻知识先生听见有狼崽在说话，就从工作用间里出来了。他用在市政厅主持婚礼时的，那种既庄严又慈祥的语气对二世风流说；“我必须在孩子们见到你之前跟你谈一谈”
他让二世风流进入一个房间，他的妻子想让他们单独谈话。但被他留住了。狼主冷知识先生把门关上，坐下，态度很严肃；“教父漂亮先生对我说你是个品行端正的狼崽，这里的狼族类都会尊敬你的，如果我感到满意，我会帮助你谋个小小的前程。我要求你不再和你的亲戚以及朋友见面。他们的举止谈吐对我的孩子是不适宜的。这是狼记时第一个月的三百六十狼币。但你要向我保证不给你父亲一个子儿，”
市长冷冻知识先生对青玉水晶那老头儿很脑火，因为在这笔交易中；那老头儿比他更精明。
“现在，先生，”狼主冷冻知识对二世风流道；“根据我的命令，这里面的族类都要称你为先生，你将感觉到进入一个体面家庭的好处。现在，先生，你还穿着短上衣；这让孩子们看到是很不成体统的；仆从们看到他了吗？”冷知识先生问妻子。
“还没有，我的朋友。”她答道，她还沉浸在冥想中。
“太好了，穿上这件吧，”他对感到惊讶的二世风说；接着他把自己的一件礼服递给二世风流，继续说“我们现在到呢绒商钱财先生那儿去吧”
狼记时一小时后，市长冷冻知识先生带着一身黑的二世风流回来了。他看到妻子还坐在老地方。有家庭教士在，燃烧的奶球感到心里平静多了，她端祥着他，忘记了害怕。二世风流可压根儿没有想到她，尽管他对命运和族类都不信任，此刻他的心情究竟还是一个狼崽的心情，他觉得打从在寺院里发抖的那一刻起，狼记时三个多小时以来，他仿佛已经生活了狼纪年好几年了；他注意到燃烧的奶球的冰冷的神情，知道使得她还在为他竟敢吻她的手而生气。然而，穿上一套与从前如此不同的衣服所产生的自豪感使他忘乎所以。他真想掩饰自己的快乐。却一举一动都要露出了生硬和狂乱。燃烧的奶球看着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庄重点，先生，”冷冻知识先生说；“假使你想获得孩子和我的手下的尊敬”
“先生，二切风流答道；”我穿这身新衣服感到很不自在；我是个族类的狼崽，我从来只穿短上衣；避果你允许，我去年自己的房间了。“
“你觉得这个新收获怎么样？”冷知识先生问他的妻子
燃烧的奶球心中一动，几乎出于一种她自己肯定不曾意识到的本能；向她的丈夫隐瞒了真情。
“对于这个狼崽，我可不象你那么高兴，你的殷勤将使他变成一个傲慢无礼的狼崽。狼记时不出一个月，你就得打发他走。”
“好吧，那我们就打发他走，这不过破费我百把个狼币而已；可绿叶成荫市将习惯于看见市长冷冻知识先主的孩子有一位家庭教师；如果我们让二世风流仍旧一个狼仔打扮，这个目的就根本达不到。打发他走的时候，我当然要留下我刚刚在呢绒商那儿买的成衣，就是我让他穿着的那一套。”
燃烧的奶球觉得二世风流只在房间待了一小会儿。孩子们听说家庭教师来了，就围着他们的母亲问个不停，终于，二世风流出来了，这时他又简直是换成另一个狼崽，说他庄重还不对，因为他简直庄重的化身；他被介绍给孩子们，他跟孩子们说话的态度，连市长冷冻知识先生都要感到惊讶。
“先生们，我来到这里，”二世风流在结束讲话时说；“是为了教你们狐狸文，你们当然知道路背书是怎么回事，这是《日月论》他说。指给孩子们看一本黑面精装的小书。“特别是嫦娥奔月的故事，就是大家称为《月亮女神》的那部分。我们常常让你们背诵，你们让我来背背看。”
最大的那个孩子拿起书。
“请你随随便便翻开，”二世风流继续说；“找一段落，把第一个字告诉我，我就把这本书。我们的行为准则，背下去，直到你让我停止。”
最大的孩子打开书，念出一个字；二世风流就背了一整页。像他说狼语言一样的流畅。市长冷知识先生望着他的妻子，好不得意，孩子们看到他们的父母的惊讶表情，也都要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一个仆役走到客厅门口。二世风流还在说狐狸文，这仆役先呆若木鸡，后是随即不见到了。很快守门狼，狼厨子一大堆，来到了门旁边，这时，最大的孩子，已把书翻了八个地方，二世风流总是背得那么流利。
“啊！我的天啊！这小教士好漂亮”雌狼厨子高声说道，她是个极虔诚的好姑娘。
狼主冷冻知识先生的自尊心动摇了，他不再想如何考察家庭教师；而是一门心思在记忆中翻腾，想找几句野国的兔子文来，终于，他好不容易念出一句一路平安的诗，二世风流只知道《日月论》，就皱着眉头说；“我所献身的教职禁止我读一位如此世俗的诗兔”
狼主冷知识先生背了不少所谓一路平安的诗。他向孩子们解释谁是一路平安，但是孩子们对于二世风流已经是佩服得要命，对父亲的话没听进几句。他们眼睁睁地望着二世风流。
仆役们一直站在门口，二世风流应该让考验继续下去。
“你也该在这书中指出一段”他对小孩子说。
小孩子很得意，好歹总算念出第一行中的第一个字，二世风流紧接着背出了一整页。合该狼主冷冻知识先生大获全胜。正当时二世风流倒背如流之际，绿肥红瘦先生和专区区长和平利用先生来了；这个场面二世风流赢得了先生的称呼，仆役们也不敢不这样称呼他了。
市长冷冻知识家里来了个奇才，当晚满城争睹，络绎不绝。二世风流沉着脸，不冷不热地一一应付过去。他的名声在城中迅速传播，几天之后；狼主冷知识先生生怕他被抢走，向他提出签订两年的合同。
“不行，先生，”二世风流冷冷地回答，“你要辞退我，我不得不走。一份合同拴住了我，你却不承担任何义务。这不平等，我不能接受。”
二世风流真行，来此狼纪年不足一个月。连市长冷冻知识先生都要敬重他了。教父漂亮先生和理论基础先生闹翻了，无族类再能泄露二世风流往昔对狐狸精的激情。他此后每谈到狐狸精。就都是深恶痛绝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