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百鸟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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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彩云飘飘，落羽缤纷，鸟啼婉转之中，无数大小不一各种各样色彩绚丽的飞鸟簇拥着一只色彩斑斓的九彩凤凰，如众星捧月一般似慢实快地翩然飞来。就在地上的九头蛇刚刚掉过头往沼泽之中逃去之际，这群飞鸟已经飞临上空。
　　这只凤凰说大不大，但双翅展开，却也遮天蔽日，一时间身处下方的太子等人眼前一暗，已经看不见一丝日光。但见它在鸟群之睥睨来去，神态自若，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种淳良祥和的神气。但它那种不怒而自威的神情气度却透露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王者之气，令人油然而生不自觉的敬意。
　　群鸟在空中突然停住，大群的飞鸟绕着中心的凤凰和它身后的两只巨鸟盘旋疾飞，天空中无数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震耳欲聋。而凤凰和另外两只巨鸟则借助群鸟扇翅推动空气所形成的浮力，各自展开双翅，一动不动地悬停在空中。那两只巨鸟一只羽分五彩，头生花翎，长长的尾羽绚丽多彩，却是一只五彩孔雀；另一只则是遍体金黄，眼神犀利，铁喙金爪，煞气逼人，却是一只金翅大鹏。
　　三只神鸟并未对太子等人多加注意，三双犀利的眼神已经全都瞄向了地上正在仓皇逃窜的九头蛇，若有实质的浓烈气机越过太子等人，牢牢将九头蛇锁定。
　　眼看着九头蛇就要逃入沼泽，只听中间的凤凰蓦地发出一声震天的凤鸣，那正在逃窜的九头蛇闻声就是一阵不由自主的痉挛颤抖，前进的速度登时为之一缓。与此同时，只见凤凰身边的孔雀和大鹏不约而同地双翅一收，头下腿上，如流星坠地，闪电般一前一后向九头蛇夹击而来。两个巨大的身躯冲过太子等人身旁，空气一阵剧烈的震荡，发出两声尖利的哨音。几个人不愿意介入这场蛇鸟之战之中，当即缓缓后退，到空中群鸟所布成的圆阵之外悬浮停下，凝神观战。那只九彩凤凰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三人两兽身上，等它的目光从公主身上掠过之时，眼神里蓦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然后便恢复了常态，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下方的战场中去了。
　　自来鹰隼之类的飞鸟就是蛇虫克星，而大鹏和孔雀更是上古异种，鸟中霸主，与凤凰与生俱来的中正祥和的盛德不同，这两种神鸟天生好杀，骨子里的那种杀伐之气浓烈犀利，可说是盈满而溢。虽说其祖先大鹏明王和孔雀明王后来受到化身西方佛祖的多宝道人点化而成圣，但直到此时，两位明王的这些后裔却仍然是生性残忍好杀，若不是被凤凰的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和先天相克折服，它们也绝对不会对它这样心悦诚服地甘心臣服。
　　但一旦对上了这世间的其他任何生物，这两种神鸟骨子里那种目空一切的霸道和煞气便又猛地爆发出来。浓厚的杀气从空中笼罩而下，下方的九头蛇顿时感到周身发麻，只觉前后左右的所有去路都已经被空中的这两个煞星堵死，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惊慌、一阵绝望，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蜿蜒逃窜的身躯也随之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两只神鸟利爪箕张铁喙前探分别攻向九头蛇头尾两处之际，只见它突然身躯闪电般盘起，如一座色彩斑斓却又布满鳞甲的小山一般，令人毫无下手之处。九只蛇头上下盘绕不停地闪动，泛着阵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彩光，前摇后摆，巨木、盾牌、毒液、土山、水雾、烈焰纷至沓来，形成一道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将大鹏和孔雀挡在空中。两只神鸟虽然动作快如闪电，也不时突破防线在九头蛇身上留下一些伤痕，但终究是对它那繁复多变、令人防不胜防的多种攻击和防守的手段心存忌惮，往往是一击便退，一时间难以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而九头蛇也趁着这段时间一边抵抗，一边慢慢地蠕动这身体，悄悄向沼泽靠近。
　　眼看着九头蛇的身体已经距离沼泽边缘不足三丈距离，以它那庞大的身躯来看，只要它再稍微蠕动一下，大半个身子便可以滑入沼泽，而一旦有了沼泽淤泥的保护，大鹏和孔雀的可攻击面必然会随之而大大减少，那九头蛇下一步的逃窜就势必会变得更加容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直在空中冷眼旁观的凤凰又发出一声震动九天的长鸣，正在寻机攻击的大鹏和孔雀闻声而起，往两边闪开。只见那凤凰突然张开铁喙，一点火星瞬间穿过天空，就在大鹏和孔雀闪身退避的一刹那，已经击中了九头蛇那庞大的身躯。
　　只听九头蛇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庞大的身躯之上蓦地爆起一层淡青色的火苗，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阵焦糊的气味。九头蛇身躯翻滚，往沼泽中便逃。然而空中的凤凰却是比它更快，只见它双翼一扇，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彩线，带着一溜残影，以比之那扶摇九天的大鹏鸟更快的速度往下俯冲，在九头蛇的身体已经即将接触到沼泽水面的一刹那，九根尾羽各自缠住了一个蛇头，一只利爪抓住七寸，另一只利爪抓住蛇尾，而铁喙之中白得透亮的一团烈焰吞吐欲出，逼住了主头，让它不敢张口。接着双翅扇动，居然将九头蛇那不下千斤的身躯凭空提起，升入高空。
　　天空中罡风劲吹，但九头蛇那蜿蜒扭动的身躯上的微弱火苗却是吹之不息。只是过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只见那九头蛇突然身子一僵，不再扭动，接着一阵浓烟飞起，那个巨大的身躯已经是灰飞烟灭。八十一颗拳头大小的五彩明珠出现在空中，排成一线，其中最大的九颗在最前边一字排开，隐隐约约便是九头蛇生前的模样。
　　在一旁观战的大鹏和孔雀见了，各自振动双翅，飞到凤凰身边，四只眼睛流露着贪婪的光芒，紧盯着这些蛇珠不放。凤凰把双翅一振，九颗最大的蛇珠之中的四粒两下一分，分别飞到大鹏和孔雀面前。两只神鸟毫不迟疑，铁喙一张，一吞而进。紧接着凤凰把剩下的五颗大珠收起，其余的小蛇珠则被它铁翅一扫，化为一蓬粉尘，被周围的群鸟分而食之。
　　这一切说来甚慢，其实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做完这一切之后，那凤凰的眼神又向枫依瞟了一瞟，接着发出一声长鸣，只见鸟群先是稍微迟疑一下，接着便在大鹏和孔雀的带领之下调头飞去，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空中只剩下那只九彩凤凰悠然地扇动着双翅，姿态优美地和太子等人相对悬浮。
　　
　　下
　　太子等人见识过了这只神鸟的无上神通，虽然也看出它眼神之中并无恶意，但是与这样一只神鸟对视，对方身上不经意间所一丝丝散发出来的那种威压却也让太子等人感到极不舒服。经历了方才与九头蛇那一场恶战之后，众人对于这些上古异兽的威能已经是心中有数，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当即在半空中转身，便欲离去。
　　不想三人刚一转身，却见眼前彩光一闪，那只九彩凤凰已经拦在面前。只见它一双细长的凤目之中闪烁着一种浓烈的慈爱和希冀，只管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骑在银彪背上的公主不放。
　　这一来太子胯下的玄天龙马可就不干了。作为洪荒时代的上位神兽，也曾经叱咤风云、纵横河海，就算是兽中之王麒麟见到它也要相让三分，虽说此时被封印了神力，但骨子里的那种睥睨一切的傲气仍在，岂能让别的神兽在它面前如此嚣张而忍气吞声？只见它仰天一声长嘶，周身顿时荡漾起一阵清冽的水光，四只龙爪之下瞬间已经凝结成四个亮晶晶的水球，俯身作势，便要出击。而银彪也咆哮着张牙舞爪，意在威慑。
　　彩凤见了，并不在意，只是张口发出一阵婉转的轻啼。龙马和银彪似乎听得懂对方在说些什么，等对方啼声一落，两头神兽眼神之中的敌意顿消，全身也随之放松下来，跟着一转身，当先往下落去。那头彩凤双翅一收，随后跟来。
　　众人在沼泽边缘的空地上落下，心中莫名其妙的太子等三人跳下地来，满眼狐疑地看着三只神兽，不知道它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龙马和银彪似乎胸有成竹，也不作声，只管徜徉着走到一旁卧下，四只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之色，看着公主不停地打着响鼻，低沉地咆哮。
　　彩凤落到众人面前，彩翅一扬，先将五颗蛇珠一人一颗分别送到三人两兽面前。众人都知道这些蛇珠的珍贵，见了凤凰这般举动，已经明白它是真的毫无恶意，于是便放心地收了起来。凤凰见状似是非常欢喜，仰天又是一阵悦耳的鸣叫。然后缓步走到公主跟前，双翅一展，将站在一旁的太子和月殇轻轻送到龙马和银彪身边。然后双翅收起，把有些不知所措的枫依公主轻柔地覆盖在它那华丽的羽毛下面。公主只觉得眼前一暗，接着便神思恍惚起来，双膝一软，坐到在地，神念悠悠，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太子和月殇不知道它要对枫依做些什么，当即便要上前阻止，不料那龙马和银彪各自发出一声低吟，上前拦住。龙马对着两人轻轻摇头，虽然没有开口，但那平和的眼神却对二人传达出一种明白无误的信息：这只彩凤对公主并无恶意，让二人不要插手。
　　二人无奈，只好带着满腹的疑惑回身坐下，不再出声。
　　彩凤并不理睬二人的举动，此时早已旁若无人地闭上双目，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幽光，一种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祥和之气缓缓地布散开来，就连太子和月殇也顿时为之感染，心神顿时宁静了许多，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而此时被彩凤双翅所覆盖的公主的神思却已经超然物外，只觉自己的身体轻盈地飘荡而起，转眼间已经身处在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中。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自己的身体越飞越高，沿着一道长长的彩光之桥直入月宫，不一会便在一片疏落的桂花林中落下。
　　桂林中一团金色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一只羽毛华丽的凤凰正在火焰之中痉挛着身体痛苦地鸣叫。火焰越烧越旺，凤凰身上的羽毛血肉片片脱落，随之化为黑色的灰烬。公主见它叫的凄惨，不由得心生怜悯，欲待救它，却苦于四周并无水源，彷徨无计之间，忽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披了一袭白色的羽衣，见四下无人，便连忙脱下为它扑救火焰。不料那团火焰看着虽然并不是多么猛烈，但不管公主怎样扑打，却是无济于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情急之下，公主也顾不得多想，一挥手将那件一望而知十分珍贵的羽衣展开，便往火焰之上罩下。不想随着一阵白得透亮的光焰腾起，羽衣瞬间灰飞烟灭。而那只火焰之中的凤凰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长鸣，高大的身躯颓然倒地，公主还未回过神来，那只身姿优美的九彩凤凰已经化为一地飞灰，金色的火焰随之熄灭。
　　公主一怔，紧接着便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刺骨的伤痛让她胸口发闷。当下缓缓地蹲下身子，一滴淡蓝色的眼泪溢出眼角，顺着脸颊慢慢滴下，落入那一堆黑色的灰烬之中。一种幽幽的牵挂隔世传来，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那么清晰，现实之中的公主和凤凰的眼中也是清泪涟涟。
　　幻境中，伤心不已的公主低头瞧着那一堆黑色的骨灰，珠泪轻弹，淡蓝色的泪滴渐渐地连成一线，将犹有余热的骨灰湿透。然而就在公主伤心绝望之际，泪眼朦胧中突见那堆骨灰微微地悸动起来，急忙擦泪细看之时，只见那堆骨灰慢慢地向四周分开，一只毛茸茸的小鸟唧唧鸣叫着从其中钻了出来。
　　这只小鸟浑身生了一层白色的绒毛，虽说是刚从灰烬之中钻出，却是洁净异常，身上不沾一点灰尘，只是在它那白色的绒毛之中却隐约有一点淡淡的蓝色，显得有一点忧郁，又有一种莫名的高贵。
　　小鸟甫一钻出灰烬，一双金色的眼睛便望向了正在擦泪的公主，眼神里顿时闪现出一抹依恋和深深的信赖，两只小小的翅膀一张，扑闪着往公主怀中扑来。公主连忙伸手抱住，用手轻轻抚摸着它那光滑的绒毛，一种母性的柔情在心中油然而生……
　　肉眼可见的光阴穿梭而过，公主采集桂花之精以及梧桐果实细心喂养，小鸟渐渐长大，一身华丽的九彩羽毛逐渐覆盖了原有的白色绒毛，变成了一只身形巨大、铁喙金爪的百鸟之王——九彩凤凰。在那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光阴之中，每每闲来无事，公主便坐在它那宽阔的脊背之上，遨游九天，逍遥自在。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道金色的剑光刺破苍穹，直透月宫，公主在一个身背巨斧的莽汉的引领之下向剑光来处飘然落下，从此不知所踪。只留下那只高傲的凤凰，终日穿梭于神人两界，寻寻觅觅，孤苦而又冷清……
　　一声长鸣划破长空，九彩凤凰将双翅收起，低着头与悠悠醒来的枫依公主四目对视，眼神里俱是刻满了隔世的柔情。公主双眼含泪，缓缓起身上前，用手轻轻翻开彩凤那华丽的翎羽，一层白中泛蓝的绒毛顿时映入眼底，一双玉手禁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嘴里喃喃说道：“小白，小白，你……你……还是找来了！”
　　彩凤俯下身用她那光滑的头羽轻轻摩挲着公主的脸颊，眼神里有一丝委屈，有一丝欣喜，更有一丝深深的依赖，眼中溢出的泪滴落在草地上，居然也是一种微微的淡蓝……
　　一人一鸟亲热许久，公主终于放开搂住凤凰脖颈的双手，破涕为笑。小白（彩凤）也高兴起来，绕着公主的身子不住地盘旋踱步，嘴里不时发出一声欢快的啼叫。
　　直到此时，太子等人这才如梦方醒，不由得大喜过望，心想当此危机四伏之时，却无意中得到这样一个有力的臂助，当真是不胜之喜。那太子终究是小孩心性，欣喜若狂之下，当即抱着龙马的脖颈欢呼雀跃起来。那龙马虽是阅尽沧桑的上古神兽，早已经心如古井，遇事波澜不惊，但看到太子这样高兴，却也不忍拂他之意，只是在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却并不挣脱。那边的月殇虽然沉稳，但看到枫依和小白分而复合的那种感人场面，再看看意中人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由得上前搂住银彪的大头，一边轻轻抚摸，一边抿嘴而笑。
　　一时间众人一扫刚来时神鼎难寻、却又无意间对上九头蛇一番苦斗，差一点命丧蛇口的那种沮丧，草地上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