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民族的出路 ⑧

　　君舒同和秦达宽很快成为朋友加同志的关系，他们共同为孙先生返回中国，开始第三次革命做着充分的准备。这种准备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两个方面，一个是讨袁护法需要的物质准备，实际就是财力方面的准备；另外自然是组织准备，也就人力方面的准备。君舒同在母亲的秘密协助下，将大批资金转移到了广州。君舒同在秦达宽军方老友的协助下，用这笔钱购买了大批枪支弹药藏在江南会馆。此外，他们两个已经把原来的大批党人重新组织起来，并且通过整顿内部组织，让孙文新的思想得到了党人的认可。
　　
　　1915年，一直在风雨中飘摇的古老中国，又一次处于风云变幻中。
　　1915年1月18日，日本公使日置益向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直接提出二十一条要求，为了防止英美等帝国主义列强的干涉，并要求中国绝对保密。
　　
　　2月2日，广州十三行江南会馆江南茶楼。
　　茶楼里人声鼎沸，在二楼中央几个年轻人正在慷慨激昂地痛斥日本政府的无耻行径。
　　“各位同胞，我们再也不能沉默了，中华民族必须团结起来解决和日本人斗争。大家知道吗？日本人在去年8月23日对德宣战，公然出兵占领了山东半岛，中国政府两次要求撤军。小日本非但不肯撤兵，反而向袁世凯提出要把德国人在胶东的全部势力范围交给日本，还对我国东北提出无耻要求。这就是日本人无视我国主权的二十一条！”
　　“对，就是今天，中日双方代表，正在外交部迎宾馆开始秘密的会谈。我们决不能让这个会谈成功，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让日本人知道中国人民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掀起一场抵制日货的爱国运动。”
　　“打倒日本军国主义！”
　　“反对签署二十一条！”
　　“中国人民团结起来！”
　　“全面抵制日货！”
　　
　　群情激奋的民众离开了集会的江南茶楼，打起预先准备好的旗帜，开始波澜壮阔的示威大游行。沿途民众纷纷拥护，不断有人加入游行队伍，两边的店铺，纷纷主动将店内的日货，抛掷在街头点火焚毁。行人和路边的群众也纷纷响应，将自己身上的日货抛进火中。群众的情绪越来越激愤，开始涌向驻广州的日本领事馆，以及日侨居住区，开始砸毁日本人开办的商铺和工厂。日本海军陆战队开始向广州城方向运动，广州城内的日本武馆天龙会公然与示威群众发生冲突……
　　
　　2月3日凌晨时分。
　　广州学前道，日本天龙会内。
　　一个40岁模样的日本武士，跪坐在中央。这个日本男人就是天龙会会长冈田村夫。他的左右两侧跪着七八个日本武士。
　　“诸君，我大日本政府已于上个月18日，向支那政府递交了国书，要求支那人把东北和胶东全部利益交付我大日本。我大日本代表已经抵达北京，今天开始正式谈判。目前支那全国上下都在开展抵制我大日本的抗日活动，不仅抵制我国商品，而且开始砸毁我侨民的商铺，我国侨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眼下我国政府不便出面派遣军队保护侨民，这个任务就落到天龙会身上了。我命令你们立刻开始行动。”
　　“哈伊。”
　　……
　　
　　广州十三行江南会馆密室。
　　君舒同、秦达宽、阿强，还有几个基层的党人领袖，正在召开一次秘密会议。在密室外面的客厅里，春兰坐在一只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画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担任会议的内部守卫。外面院子里，林志泰带着两三个年轻人散布在几个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位置，其实，这几个位置，恰恰互为犄角地构成了对这间有密室大厅的防卫。
　　“同志们，目前日本帝国主义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全国民众在针对二十一条的问题上，空前的团结一致。但是，日本政府和那些充满武士道精神的日本人，也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必须提醒党人和民众，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特别是广州的日本武馆天龙会，我已经收到消息，天龙会最近会有针对抗日游行和抵制日货的动作。”
　　君舒同很严肃地提醒参加会议的党人。
　　一个叫邱大河的码头工人代表，说：“君先生，最近码头上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转悠。另外有兄弟来报告，泊在外海的日本兵舰好像也是有所动作。兄弟们都在说，我们不能再举着棍棒巡逻了。一旦和日本人发生冲突就太危险了，那些东洋佬手里都是快抢。”
　　秦达宽也说：“舒同，我看也是时候武装民众了。让这些工人和学生学会使用武器也是需要很长时间训练的。”
　　君舒同说：“我是担心我们过早暴露实力，会引起广州军政府方面的警惕，对我们正式起事带来影响。不过我们对日本人的挑衅，尤其是天龙会可能采用的暴力行为，也需要有应急措施。这样吧，秦兄，我们还是先拿出一部分枪支弹药，把各行业的工人纠察队武装起来，然后你抽时间抓紧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秦达宽表示同意，说：“也好，我们先分批武装工人纠察队。”
　　
　　一连几个月，广州的抗日情绪越来越高涨，抵制日货的运动也越发的声势浩大起来。尽管日本领事馆多次为此与广州军政府交涉，要求政府出面控制局面弹压抗日示威。但是，广州军政府摄于民众的力量，同时也有北京袁世凯来的密令，要各地利用民众力量给日本制造舆论压力。所以广州政府对民众的抗日示威，故意视若无睹，对大街上的抵制、焚烧日货的行动，也是置之不理。
　　不料连月来，广州上空阴霾不开，连日大雨，到了7月珠江流域的西江、东江、北江同时爆发大洪水，洪水直扑广州城，广州全城被淹。广东振武上将军龙济光，广东巡按使李国筠电告北京政府的电文这样称“粤省三江潦水先后涨发……各县冲决围基，坍塌房屋，淹毙人畜，损害田禾不可胜计。省垣一带水势陡涨丈余，居民露踞屋巅，交通几经断绝……东西北三江同时满溢，灾区之广，灾情之重，实为从来所未有。”
　　
　　面对如此大水情，政府已经束手无策，所幸君舒同等党人，利用了分散各行业的工人纠察队，在自救和互救中发挥了很大作用。为了应对大水灾，君舒同将整个的江南会馆全部物质都拿出来，同时也及时将秘藏的枪支弹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也所幸君舒同的这个举措，7月13日，十三行一带不慎失火，祸及专售火油、火柴等的同兴街。油箱爆炸，油浮水面，火随油流。火势更借珠江上首尾连结的船艇蔓延至河南大基头，珠江两岸顿成火海。同时因街道水深数尺，难以施救，大火持续两天两夜，25条大小街道尽成火场，烧毁商号、住户2000多家，还真是应了一句话：水火无情啊。
　　好在颇有先见之明的君舒同，早就把开在十三行的商户资金集中起来存进了法国银行。尽管损失严重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加上十三行因为进水，会馆里的客商和会馆成员都已经转移，人员方面的伤害还是不算严重了。也幸好君舒同已经在广州地势颇高的白云山一带，营造了一座府邸。水火双灾之后，君舒同索性把原来的江南会馆迁到了白云山的君府之中。
　　严重的灾情打乱了君舒同原本的革命计划，他不得不组织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开展对灾民的救济活动。这件事虽然打乱了君舒同原来的计划，可是却大大提高了江南会馆和君舒同，在广州市民心目中的威望，君舒同俨然成为灾民心目中的救星。这件事对君舒同以后在广州的革命产生了重大影响，是君舒同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还有一件事，也是君舒同始料不及的。那就是他和吴翠的关系发生了转折性的发展……
　　
　　水情一发生，君舒同已经想到了住在江南会馆吴翠的安全，他让春兰告诉吴翠马上搬到白云山君府去。吴翠倒是很听话，可她是个很热心的女孩子，搬好之后又回到了十三行去帮助那些灾民。一连几天在奔波，火灾发生的时候，她又正好在受水灾市民临时居住地做义工。
　　大火殃及过来，浓烟滚滚吴翠当时就呛昏了过去。也巧了，君舒同正好领着林志泰一行人赶来救火，君舒同冲过去一把抱起吴翠冲出火场。好在吴翠只是被呛昏了，并无大碍。
　　君舒同护送吴翠回到君府后，把她送进房间，一直坐在床边等着吴翠醒来。直到这个时候，君舒同终于发现自己其实很在意这个女孩子。君舒同决定等吴翠醒来就会向她求婚，他不想再让吴翠受到任何伤害了。
　　
　　君舒同坐在吴翠的床沿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上身趴在了昏睡的吴翠身上。大约黎明时分，吴翠醒过来了，却发现君舒同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吴翠不仅脸上有些发烫，那毕竟还是个封建思想主导的时代，吴翠尽管已经接受了许多西方思想，可这样男女独处一室，一个自己已经为之动心的男人竟俯身在自己身上，偏偏自己还昏然沉睡不知，也实在是不得不让吴翠脸红了。
　　吴翠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却还是舍不得让这个男人离开自己，更不想让他醒来。因为吴翠不知道，君舒同一旦醒过来之后，会是个怎样尴尬的处境？吴翠很怕他会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自责。于是，吴翠屏住呼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悄然暗恋了一年多的男人。
　　君舒同像刚才自己不知怎么会突然睡着了一样，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一张俊俏而又是熟悉的脸，清清楚楚看到吴翠那双深情的大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是那么近的，几乎是零距离地弯腰附身，似乎很想看清楚自己的脸。君舒同伸出双手去，捧住了吴翠的脸，然后轻轻一带，已经将吴翠拉过来，抱住之后送上自己的热吻……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翠已经睡在君舒同的怀里，两个人深情地吻着对方。到了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已经是一种多余，唯一可以表达双方心意的只有柔情无限的抚爱了。是付出，也是享受，彼此在亲密的接触里相互消融着，直到再也无法区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