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旋律

“起床了，起床了！七点整了！”于博文的闹铃响了。闭着眼睛摁掉闹铃，把闹钟抱在怀里，扑在床上，继续睡。
昨晚在“香寒”水吧喝咖啡到一点。回到宿舍无法入睡，咖啡兴奋地一直在体内活跃，折磨得于博文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数数到十万都没用，越数越兴奋。索性斜靠在床上，燃上香烟，就像那黑衣女人把自己氤氲在烟雾里。
回望足迹，无奈、自嘲的微笑在嘴角荡漾开来。
这些年驻足在“烟花柳巷”的足迹是那般清晰，挥洒在歌厅、舞厅的笑声是那般响亮。各色女人的唇香，在嘴上余味尚留。
夜夜笙歌，夜夜疲惫，暧昧的笑容僵在脸上。感觉身体由内到外的腐烂，情感日积月累的麻木，心也慢慢被掏空。在那些欢场里，洒下多少笑声，也就留下多少寂寞。
特别是那一个个被欲望点燃的夜晚。两条冻僵的蛇交织缠绵，吐着腥红的芯子，拼命的吸食着对方，恨不得吸干对方的骨血，耗尽自身的生命。在欲海中快乐、释放，深深沉醉不再醒来，幸福的死去。此刻脑中、心中一片空白。空虚、寂寞的幽灵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吞噬自己。拼命的逃啊！跑啊！不想掉进那个巨大的漩涡，被撕碎、嚼成粉末。
沉醉后的清醒是凄凉的，一身冷汗。身旁，横陈着一个赤裸的“动物”，微微扭曲的身体，让人作呕。突然觉得很脏，冲进浴室，狂洗一翻，直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到疼痛，才从浴室出来。在沙发上抽着烟，再也无法入睡。待天亮收起床单被褥，丢进垃圾桶里。数不清自己扔掉了多少这样的床单被褥。
开始那些年，留恋刺激，流连莺歌燕舞、黑白牡丹，让生活迸射着激情、光彩，让寂寞埋葬在灯红酒绿的最深处。自己的灵魂已经走失，仅留下一个躯壳，等着大限的一天。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角色，不断变换故事的主角。但是自己还是守着一个不算底线的底线，那就是：“自愿担承角色，不谈感情，想要转身，来去自由，自此天涯陌路。”
这些年从生命里流过的女人很多，但如萤火虫那般滑过一丝闪亮，就消失无踪。至今自己攥着空空的拳头，背负着风流公子的美名。近些年，越来越厌倦这样的生活，喜欢独自一个人游荡于茶社、水吧，独享那份喧闹中的寂寞。也喜欢在房间点燃一支檀香，泡上一杯香茗，放上优雅的古曲，研习书法。在这样的生活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
今夜由于咖啡效应，失眠了。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终于睡去。可这一阵闹铃，让于博文觉得太刺耳，太让人不堪忍受，关掉它继续蒙头大睡。但是这样赖在床上也不是办法。今早八点，有一节早课呢。什么都能迟到，这个不能。脑子清醒，身体依然没动静，赖到还差20分钟到八点。
像弹簧一般从床上弹起来。几乎是闭着眼睛穿衣、上厕所、刷牙，直至洗完脸后才终于清醒了。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面包，一盒牛奶。边吃边往教学楼急急忙忙的赶去。
一路上打扫卫生的学生，不停礼貌的向于博文问好。于博文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包，还要忙着回答，一不小心噎着了，面包卡在喉咙里，脸都涨红了，赶紧猛喝牛奶，终于咽下去了。捋着胸口，喘着粗气。不知不觉来到告示栏前，一大堆老师围在那里，好像在看着什么新闻，正想瞅瞅。
“博文，余意未尽吗？还一脸红光呢！”子昊翻着白眼怪笑，注视着他。
“嘻嘻，老兄出窝了呀！还戴着礼帽，装绅士啊！想搞一个别出心裁的造型吸引谁哟？嘿嘿嘿不过老兄，身体没好完就别逞强，好好休息啊！”
“也不能让徐老师老给我代课啊！昨天看见她有些憔悴，有点过意不去呢！”
“告示栏上到底写什么呢？吸引这么大一堆人。”
“今下午要开会，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是不是选拔女校长，职称的事情呢？”
“嗯，有可能呢！”
“哎——又有得热闹了！”
“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别掉书袋！”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学生老师都散去了，学校又恢复了宁静。
晓韵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只有晓韵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呆看着课本。这些日子，晓韵已经养成独处、呆坐的习惯。这样的日子，虽然感觉寂静得可怕，但是不用戴着面具，伪装灿烂。这样可以轻松的流露出真实的自己。喜怒哀乐可以无拘无束的在脸上跳跃、变换。越来越喜欢这样独处。
手机铃声响了，看着它在桌上旋转。晓韵就这样看着，并没伸手去拿电话。她并不想去接。可是电话老响个没完。一看是校长的电话。
“徐老师你好！这会能来我办公室一下吗？有点事情找你。”
“好的，我马上就来。”
晓韵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轻叩了一下门。
“请进！”
晓韵走了进去。
校长办公室很宽敞。特大的办公桌放在房间的中部，靠着左面的墙壁。背对着窗，面对着门。一进去首先看见的就是这张硕大的桌子。桌子的正中放着一台宽屏的苹果牌电脑。桌的正上方，放着一面小国旗，还有青花瓷的笔筒，右上角放着一盆水仙，开着白色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左上角放着一本台历。办公桌的左前方，放着一组黑色的双人皮沙发，与之对称的是一组质地、色彩相同的三人沙发。办公桌的后方，右墙角放着一个书橱，左面是一个衣帽架。地板是乳白色的。窗纱也是纯白的，与这套赭石色的办公桌椅很是相配，格调高雅不俗。
“徐老师！坐、坐、坐。”
“罗校，找我有什么事情呢？不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吧？”
“哪能！哪能！你说笑了。你是我们学校语文组的教研组长，也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省级骨干教师，更是我们学校教学上的领头羊。有你在，我们学校语文这科我就踏实了！”
“校长，你过誉了！没你说的那么好！”晓韵腼腆的笑了笑。
“是这样的。这次我到局里专门为你争取到一个学习的名额。这些年，你年年毕业班也辛苦了。这次是一个学术交流会。一来可以认识一些更知名的教育专家，二来还可以到一些名胜景点，观光考察。争取这个名额很不容易呢！”
晓韵正想出去透口气。“谢谢校长！为我费心了。”
“没有，没有！不过要给舒局请好假哦！免得责怪我呢！嘿嘿嘿……对了舒局最近好吗？请假时代我向他问好哟。还有我们争取修宿舍那笔资金，徐老师要为学校多美言哦！”
“好！我尽力而为吧！”
“徐老师，还有一件事情。我私下给你透个风，你要做一下思想准备。学校准备提拔一位女副校长。我很看好你！你是我准备首推的候选人。
“罗校，我不适合做行政工作，只适合做一名普通教师。”
“在舒局身边，熏也熏会了啊！哈哈哈……”
“罗校，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说来我也分享一下嘛！”一个温柔甜腻的声音传入了办公室。
紧接着，一阵香风飘了进来。眼前豁然一亮。一个身材极好的女子，出现在面前。黑色紧身毛衣，下面一条小皮裙，把整个身材的曲线完全显现出来。一双黑色高跟筒靴，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条鲜亮的红色丝巾把白皙的皮肤衬得异常娇嫩。一双凤眼，滴溜溜的转动着，闪着光。
“哎哟哟，晓韵，你也在这里啊！你今天看上去真漂亮！”
晓韵微微一笑：“谢谢媚儿给我点阳光呢！此刻的我一定很灿烂！你找罗校有事情吧！那我先走了。”
“柳老师请坐！”罗校露出温情的微笑。
晓韵走出办公室心想，看来于博文说的不是空穴来风，柳媚儿一定是为副校长的事情而来。
此刻办公室又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晓韵摇了摇头，拉动了一下唇角。
晓韵缓缓的走在办公楼的走廊上。突然感到有光的影子射入眼帘，白亮的光线使眼无法睁开。于是用手放在头顶，看着天上的太阳。天蓝得透亮，偶尔有几朵云轻轻飘过。电线上停着几只麻雀。其中有两只挨得很近，相互梳理着羽毛，啾啾的鸣叫着，就像在赞许对方。其中一只还张开翅膀，欢快的跳跃着，另一只认真的看着跳跃的那只。突然一群白鸽从它们头顶掠过，咕咕的叫声，吓得它们躲进了小叶榕浓密的树荫里。晓韵陶醉的看着。真想也如那些鸟儿，自由自在的在蓝天飞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