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日月剑(二十七)
作品名称:龙飞凤舞日月剑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4-21 08:55:06 字数:5885
第二十七回
日寻密图英雄询婢女夜探魔窟白猿斗麻猴
于海龙想去搬动观音菩萨,刚碰到供桌,只听背后嗖的一声,射来一只毒镖,海龙一惊,忙闪身躲过,跃至墙边,寻找发镖之人,可是看了半天,不见人影。里里外外寻个遍,也不见踪迹。暗自思虑,莫非此乃机关射出的?那机关藏在何处?还有与否?再试试看。此时的海龙多了个心眼,他不再自身靠近供桌,而是人在窗外,运气用力,用手掌向供桌轻轻一推,那掌风竟将供桌移动了半尺,就在同时,只听突的一声,从底楼的东北角射出一条火龙,直扑供桌,那火龙不长不短,正好可以烧到靠近供桌的人,却烧不到供桌。海龙暗自吃惊,更断定那图在此处。于是,连连运气用力,九次来回移动供桌,每次发现,机关从不同角度射出弩箭、铁莲子、毒针等暗器,次次皆可要人性命。待九种暗器射完后,海龙无论怎样移动供桌,都全然无事。于是,他围绕供桌寻找:无。又搬过观音菩萨,在神龛中寻找:无。翻看菩萨肚里,海龙大喜。原来菩萨肚里藏张纸头,展开一看,上面写道:“三楼案下。”海龙寻思,莫非此图在龙心楼顶层的书案下?趁夜阑人静,神不知,鬼不觉,何不到三楼走一趟?于是走出室内,一跃身上了三楼。三楼内的布置极度豪华,墙上挂着西方送来壁毯,地上铺着绣花的绒毡,桌椅板凳,一律按洋人的式样制作,案上摆着一座自鸣钟,滴答作响。海龙顾不得欣赏,遂到书案下寻图。那图藏在书案的暗门里,海龙刚摸到手,只觉有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心中陡然一惊,顾不得转脸看谁,一样手虚晃一招,紧接着一个扫腿打去,只听来人“哎呀”一声,跌倒在地。海龙欲结果那人性命之时,发现那人竟是玲儿。怒道:“你来作甚?”
玲儿小声道:“公子且助手,你误解了奴婢,我是暗中保护你的,你知道小姐因何醉酒,原是奴婢在酒中加了迷魂药,这迷魂药本是小姐平时害人的东西,奴婢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海龙细想,玲儿此话不假,不然她不会给我白开水喝。于是连忙扶起玲儿,道:“惊吓你了。”
玲儿道:“公子哪里话,是奴婢惊了你,刚才你问我这龙心楼机关时,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你来看——”
玲儿将海龙拉到窗前,指着九厅的房顶说道:“这房顶上的一个个小包,皆是暗洞,里面藏有待发的毒镖毒箭,那绳网皆是机关枢纽,不知底细的人,倘若误踏此网,必被暗箭射死。”
海龙道:“那如何才能避开这些机关?走地道吗?”
玲儿道:“地道里打手很多,况且地道纵横交错,容易走错,入了死门。要想下楼,仍需从厅顶下去。”
海龙为难道:“那些暗箭如何避开呢?”
玲儿道:“公子不必为难,若想不中机关,必须走在这些小包上面,方可避开。不过,要想步步踏着小包,没有功夫是不行的。”
海龙道:“只要有路,我就不怕。玲儿,如今图已经到手,我想速将此图送出,以便请人破除,不只在这荡妇醒来之前能否做到?”
玲儿道:“公子若在天亮之前赶回,就不会误事。”
海龙拜谢道:“多谢你的照应,事成之后,定会报答于你。”
海龙说完即跃出楼外,小心谨慎地踏着小包,下了连环密宫,正欲向前行走,忽见一密宫中有动静,急急闪于暗中,细细探看,侧耳细听,觉得密宫里有人走动。
宫里是谁?哈哈,小白猿侯老西。他受玄青之托,前来与海龙接头,看看连环图是否盗出。小白猿听说盗字,便笑逐颜开,喜上眉头。小白猿就喜欢盗,梁山泊有个鼓上蚤时迁,那是小白猿崇拜的偶像,他拜时迁比拜观音菩萨还勤。不过,不能错怪她,他是从不找穷人麻烦的。他也无须找穷人麻烦,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钱是装在富人官家的口袋里的,随时可取。
小白猿的脚刚踏上伍知府的后花园,就碰上了大麻猴。大麻猴见了生人,一进身躯,双爪齐出,上抓面部,下抓档部,欲伤侯斌。侯老西见状,一个小前翻,挺身立起,趁麻猴还没抽回双臂时,便一拳击向猴背,麻猴猛地转身,口一张便咬来拳。侯老西拳头急缩,飞起一脚直扫麻猴的头,那麻猴真机灵,突地向上一纵,然后一屁股坐到侯老西的头上,先是扑通一屁,接着就滑唧唧一泡稀屎,亏得侯老西摔得快,不然连头带脑都要让猴屎泡个透。那麻猴被侯老西摔到地下后,更不怠慢,一头向侯老西的小腹撞去,侯老西见麻猴撞来,一个就地十八滚,挺身跃起后,嗖地一声,飞上了井边的一棵大树上,一只脚立在枝头,来了个金鸡独立。那麻猴一头撞空,见侯老西上了大树,也跟着跃起,小白猿趁麻猴靠近时,用抬起的脚,猛向猴头踢去,麻猴被踢得唧唧嚎叫,啪地一声摔倒了地上,小白猿飘身下地,向前一步,正想踩住麻猴,不想那麻猴突然伸出双臂,忽地一下抱住了侯老西的一条腿,侯老西不慌不忙,不迟不早,趁麻猴抱住腿时,便抡起拳头对麻猴的耳门砸去,这一拳又快又准又狠,麻猴顿时口中吐血,昏倒在地。
侯老西用脚拨弄了一下麻猴,麻猴瘫软无力,用手在猴鼻上试试,微微有一丝气息,咳,刚刚活蹦乱跳,张牙舞爪,一会儿竟如此装熊,人事不知,废了它!哎,不能,它虽是个猴,却也是条生命,好不容易来到世上,一刀要了它的命,未免太残忍,使不得。想我侯老西,人称小白猿,却也是个猴类,说不定这麻猴就是俺侯老西的影子,今日绕了它,也许来日侯老西遇难时,有人会绕了我,老西我第一次积个阴德吧。想到此,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麻猴道:“老弟,今日有所得罪,还往后会有期,告辞!”
侯老西离开大麻猴,歪三扭四,直奔九连环密宫前,它东窜窜,西遛遛,左打量,右察看,看不出密宫密在何处,妙在何间,难在何中。有什么神奇,也不过像个癞蛤蟆趴在那儿,大不了是吓吓人。进去走走!哎,不能玩命,想那玄青、丐侠等高手皆有畏惧之意,可见这癞蛤蟆确有怕人之处。可是,不走密宫,从何处去龙心楼与海龙相见?飞檐走壁?飞不得,走不得。侯老西毕竟是个刁猴子,焉能不知那宫顶设有机关?怎么办呢?再转转。侯老西在密宫周围转了三圈,当然,不是正大光明,是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地转。三圈转后,老西点子没有挤出来,好奇心,求胜心倒挤出来了。人说龙心楼神秘,老西就是要看看这个神秘密在何处。人说九连环难破,老西就是要试试它难破在哪里。万一我老西能破这九连环,岂不让天下人赞叹。想到此,侯老西又拍拍屁股,——屁股没脏;紧紧腰带,——紧得够细了;摸了摸宝剑,——宝剑没丢,遂执剑在手,左瞅右瞧,——无人。即来至一座迷宫前,只见宫门紧闭,门上有个铁将军把守。侯老西举剑就想削,不需要。那琐是秦琼媳妇——贾氏(假式),挂在哪儿做样的。门虽为两扇,实乃一扇,里面是钉死的。因此,锁不锁无所谓。如何开呢?不愁,你看,侯老西刚一靠近宫门,那门竟悄无声息地开了。老西大喜。以为自己碰巧踩中了机关,暗自庆幸。又猜疑为没杀大麻猴所致。管他什么所致,先进去看看再说。
小白猿侯老西站在门口,对密宫内闪目观看:只见里面宽敞、空荡,仅有四盏琉璃油灯,熠熠发光,没有其他东西。他暗想,原来是座空房,倘若侯老西哪天娶个压寨夫人,有这么大的房间做洞房倒是不错。可恨,女人皆给别的男人占去了,独独他侯老西没有。因此这空房间也无须占有,不过,老西不占有可以,焉能不进去遛遛?于是,进了宫门。哪知他进宫也不过三五步,只听背后轰隆一声,宫门竟自动关上了。想出来,为时已晚。此刻,宫内四盏油灯忽然熄灭,宫中漆黑一团。侯老西有点着慌。咋办?想法出门。侯老西在宫里到处摸,哪还有门?门墙已经合为一处。
侯老西摸不到门就撞。撞巧了,侯老西也不知道碰到啥机关,宫里竟出现几点绿莹莹的火跳跃。鬼火!怎么有这玩意儿?莫非是杀人的场地?老西心中又添了一份惊慌。再次找门。没走两步,只听通的一声,左肩膀被什么撞了一下,掉眼细看,我的娘来,原来是具女尸,七窍流血,在绿莹莹的鬼火影里,愈加吓人。侯老西吓得不是瘫了下去,乃是连蹦两次,暗叫不好,出了命案了。拔腿就想跑。向何处跑?宫内墙壁,原是平板一块,此刻皆闪出门来,侯老西数了数:九个。走哪门方能出去呢?一门一门闯。
第一扇门,他刚到门口想进,迎面撞上一个东西:黑无常。那黑无常穿着黑大褂,带着黑色高帽子,血红的舌头伸有半尺开外,两只血红的眼,对老西直眨。侯老西吓得连连后退。那黑无常竟步步紧逼上来。老西退多快,无常跟多快。老西停,它也停。相隔咫尺,伸手即可摸到。侯老西伸拳砸去,犹如砸在木板上,老西的拳头疼得要命,黑无常只是晃了一下,仍站在那儿做鬼脸。老西想,对人发发善心可以,对鬼不可能。它是想夺我老西的魂灵去投阳间,若让它夺去,我老西岂不成了鬼?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花花世界总比那阴曹地府强,我得活着。要活命得拼!想到此,侯老西举剑就对黑无常砍去,咕咚一声,黑无常的头被削掉在地,老西趁此想出第一道门,哪儿行呢?门已经关死。无奈,再闯第二门。
黑无常呢?身子立在那儿不能动,头却跟着侯老西滚。
老西飞起一脚,黑无常的头被踢到了宫里面,老西怕头再跟来,就眼盯着头退至第二个门。尚未转身,屁股却被谁踢了一脚,他被踢成了狗吃屎的样子,滚落在地。侯老西一跃而起,抬眼一看,见二门闪出牛头鬼,三门跑出马面鬼,四门钻出吊死鬼,五门爬出醉死鬼,六门蹦出讨债鬼,七门跃出了白头白脸无常鬼,八门跳出判官,最后第九门,晃晃悠悠走出阎王爷,——老鬼。
好家伙,侯老西闯到鬼窝里来了。他想,人都说,天生有命,命是阎王爷给的。何时该死,时辰在判官的勾死簿上标得清清楚楚,我侯老西今日既然闯到了阎王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他们闹一番。阳间有个五鼠闹东京,阴间有个五鬼闹阎王,他们能敢,我侯老西因何不行?看今日这架势,胜了,则能活着回去;败了,恐怕难离此宫。不管怎样,先拼了再说。万一有个不幸中万幸,得了胜,不就免了这场死命?对,先夺判官的勾死簿,让它勾不成。想到此,侯老西由怕转为好奇,又由好奇转为好斗,并且要先抢判官的生死簿。他提剑想往里闯,牛头鬼见状,低着头就往老西肚子上顶,老西一闪身让过牛角,顺势一脚,踢中了牛的腰。老西的这一脚,分量不轻,倘若是堵尺厚的砖墙,也会被踢倒的。谁知那牛头鬼犹如不倒翁一般,一脚过去,竟反弹过来,正好让牛角砸到了老西的鼻梁,这一牛角虽说反弹得不太重,可把老西砸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这还不算,后面还有个马面鬼,像马尥蹄子一样,对这老西的腿弯处就是两蹄,老西腿一软,身不由己地坐在了地上。装孬吗?不,小白猿侯老西虽然第一回合被打倒在地,并不认输。他挤了挤眼,看看面前站着牛头、马面,那牛头、马面也望着他侯老西,只是不动。老西想,刚才攻他们上盘不中,不如再攻下盘。刷刷两剑,前砍牛头脚,后削马面蹄,中啦,这两个鬼竟被砍倒在地。老西大喜。暗想,这人死了变成鬼,鬼死了又会变成啥呢?且不管它,再朝里冲。
却见醉鬼挡道。那醉鬼约有八尺来高,斜躺在地上,手里提着个酒葫芦,不时往嘴里倒酒。侯老西嗜酒如命,此刻深陷险境,也全然不顾。他一心想弄口老酒喝喝。这回他没有硬上,而是想先礼后兵。只见他双手一揖,口称道:“酒大哥,你好大的福气,在这阴曹地府里,你不但有酒喝,还敢躺在阎王老爷面前喝,胆子不小。若是我侯老西,别说躺在皇上面前喝酒,就是在金銮殿的门口喝酒,也要挨上八百军威棍,说不定还会送上小命。还是你命大福大造化大,喂,老哥,匀口酒给俺老西喝喝。”
那酒鬼真的把酒递了过来。侯老西乐得直拍手,心想,鬼也通人性,妙,干脆和它干两杯再说。想到此,连忙弯腰伸手去接,谁知那酒鬼,突然舞起酒葫芦,对这老西的头就砸!老西连躲至躲,头上挨了一记,顿时鼓出鸡蛋大小的疙瘩。老西疼得连连直蹦,举剑想砍,肩膀却又被什么箍住了,转脸一看,侯老西又差点吓得昏了过去,原来是吊死鬼挂在房子上,双手正抱着他侯老西,那吊死鬼挤出的眼珠子挂在眼眶上,来回晃荡,像是两个琉璃球,那伸出的舌头挂在下半额上,差点碰到老西的嘴,真晦气!老西拼命地想挣脱,那只吊死鬼两支胳臂愈挣箍得愈紧。老西攒住劲掰开吊死鬼手指,只觉手指冰冷,没有热意,而且那手指如同钩子一般,掰不开。老西用头撞,无用;用脚踢,无用;用屁股撅,无用;用剑戳,无用。急无可奈,往上纵,腿又被醉鬼抱住了。侯老西此刻脸冒虚汗,心里打颤,暗想,莫非今日要在此处倒了架?不能,万万不能!花花世界尚未过足,死不得。尚有一息就得搏。侯老西想到急时就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只见他用小胳臂舞剑,下砍醉鬼,上削吊死鬼,乱砍乱杀了一阵,醉鬼的胳臂被砍断了,吊死鬼的头被削去了半个,两个家伙皆瘫倒在地,侯老西又胜了。嘻嘻,鬼也不过如此,侯老西得意地用脚踢踢吊死鬼,用剑拨拨醉鬼,哟嗬,酒葫芦,侯老西摸起酒葫芦,欲喝,啥也没有,竟是个木头做的空家伙。侯老西空喜欢一场。他抹抹流下来的口水,擦擦脸上的冷汗,再找判官的麻烦。
这下不得了啦,剩下的讨债鬼、白无常、判官、阎王老鬼,一齐围了上来。讨债鬼扯腿,侯老西一挣,裤子被撕破,屁股露在了外边。白无常专攻老西的头,不时揪老西的鼻子、耳朵、腮帮,搞得老西哭不得,笑不得。阎王老鬼口中不时喷火,欲烧老西的头发、眉毛、衣服,判官时时用笔画勾死簿,老西生怕名字被划掉,因此顾不得别人,专对付判官。侯老西躲过别鬼,绕着判官蹦来纵去,趁判官一个愣神,生死簿被抢到了半边,判官死不松手,侯老西呢,想不松手不行,因为其他三个家伙捣蛋,于是撕,撕不毁;扯,扯不烂。无奈,只得腾出手来再迎战众鬼。他自恃轻功较高,飞来跃去,时而纵到阎王爷的头上敲几下,敲得还真好玩。因为敲一下,阎王爷就吐一口火。敲两下,就吐两口。敲得快,就吐得快。逗过了阎王爷,又逗讨债鬼。他时而骑到讨债鬼的脖子上,时而抱着讨债鬼滚。趁白无常不注意时,对着它的下阴就是一脚撩去,再不就用剑削掉它的白帽子。侯老西凭着机智、灵活、胆大、艺高,竟将幽冥府的上上下下闹了个够,打了个遍。看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阎王小鬼,侯老西嘻嘻哈哈地狂笑了一番,道:“阴曹地府也不过如此尔尔,人都说地府如何阴森可怕,实则有甚怕头?不就是把阳间搬到地下罢了。”
小白猿侯老西来到判官面前,用剑拨了拨判官的头道:“判官老爷,杨健后大爷侯老西今日有所不恭,万望恕罪恕罪。”
侯老西说罢,伸手扯起生死簿,揣到怀里,就准备出门,可惜,地狱门易进,难出。那九扇门也随着阎王小鬼的倒地而关闭,宫中只有绿莹莹鬼火跳跃。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侯老西围着宫墙扒来拨去,敲敲打打,冲冲撞撞,点子使尽,法子想绝,就是出不了宫门。
正在他东跑西纵,苦于找不到出路之时,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声,大门竟自行开了,侯老西以为老天保佑,连念几声阿弥陀佛,拔腿就想往门外跑,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心想,麻烦又来了,这下子还不知又来什么鬼呢。
正是:斗罢众鬼欲逃命,
又遇拦路一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