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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凤舞日月剑(二十六)

作品名称:龙飞凤舞日月剑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4-20 09:29:05      字数:7905

第二十六回
花解人语合欢并蒂莲玲儿悟机清水代美酒
晌午,骄阳似火。
只见乡间的大道上涌来一簇人马。前面带路的是个大丫头,她骑的是一匹高大的青鬃马,紧跟其后的是四皮雪青马,马上坐着四个粗壮丫头,虎气森森。后面是一辆轿车,有五匹清一色的枣红马拉着,车中坐的正是伍彩萍、海龙和两个丫头:玲儿、月红。只听伍彩萍道:“玲儿,快将车帘卷起,我快热死了!”
玲儿慌忙卷起车帘,月红也赶紧将车窗打开。一股凉风袭来,车里顿时凉爽多了。坐在彩萍身旁的海龙,望着沿途的田野,心有感慨,对彩萍道:“郡主,有一首诗不知你是否看过?”彩萍道:“不知公子说的是哪朝哪代那位诗人的诗。”海龙道:“这是一首民间俚曲。”
彩萍笑道:“乡间小调我没看过,也没听过,请公子赐教。”
海龙道:“我也是听来的,共四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看,天气如此酷热,我等坐在车上不动,背后有丫头打扇,还要淌汗,那些田间的农夫,头顶骄阳,脚踏烫土,血一滴汗一点地忙碌着,可见人生是何等的不平等。”
彩萍笑道:“公子,你看到什么东西都要感慨一下,这样未免劳神,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皆天意所定,岂乃人可更之?想那田间农夫,虽然终日劳累,却能夫妇相聚,子孙绕膝,自由自在,极尽天伦之乐。妾虽生于豪门之家,锦衣玉食,然不如意时常八九,得意之事仅二三,还不如他们呢。”
海龙道:“是呀,我等置身尘世之中,何苦争名夺利,让百事萦绕于心。”
彩萍道:“因此,为人在世,当应及时行乐。记得李太白有首诗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说得多妙呀,公子,你说是吗?”
彩萍说着,竟将身子紧靠在海龙身边。海龙如芒刺在身,连忙闪开。小声道:“郡主自重,让小丫头看到,多不好看。”
彩萍被海龙呛得脸一红,遂将身子坐正。他俩的这一举动,全让两个小丫头看在眼里,玲儿对月红挤挤眼,月红对玲儿撅撅嘴。玲儿小声叽咕道:“你看他俩多亲热,还没成婚就拥拥靠靠起来了。”
月红道:“别说话,让郡主听见准保会撕烂你的小快嘴!”
彩萍见她俩嘀嘀咕咕,嗔怒道:“你俩个死丫头要是不知好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俩个丫头吓得舌一伸,连忙正襟危坐,一声不吭。海龙明白,她这是杀鸡给猴看。
车到万寿宝塔,海龙为了打破不愉快的场面,故意对月红道:“上次你和郡主不也是打这塔下经过的吗?”
月红道:“正是。在塔前郡主和我都见到了你。”
海龙道:“小玲,那天我好像没看到你吧?”
玲儿嘴一撅,道:“那天郡主不带我来,偏让我看家。”
海龙明白她想说伍彩萍命她看守莲英之事,怕再引起郡主的不高兴,忙道:“你那天没来,我不也把你画在画上了?”
彩萍道:“你把那两张画带来没有?”
玲儿道:“早收在箱里放在车上了,是月蓉放的。郡主的珍爱之物,做下人的怎能不保存好?”
伍彩萍笑道:“你这个死丫头,就是嘴乖。”
海龙这时对彩萍道:“玲儿既聪明伶俐,又会体贴你,真不愧是你的贴身丫头。”
伍彩萍道:“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调皮,惹人生气。你不知道,她惹了你,却嬉皮笑脸的,让你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海龙道:“毕竟是个孩子嘛。”
玲儿听海龙处处为自己说话,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伍彩萍和海龙正谈笑风生,忽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到了轿车前,急揽缰绳,滚鞍下马,恭敬地对车内道:“启禀郡主,伍大人听说郡主和于公子来府,非常高兴,如今荆州府大小官员,都在十里长亭等候迎接,特令我来复命。”
伍彩萍听了,又惊又喜。若问伍彩萍惊从何来,喜从何起?这里确有一番缘故。所谓惊,因为伍彩萍毕竟是假郡主。伍彩萍和真郡主穆梦梅长得一模一样,她便冒名顶替,以假乱真。她在江湖时所作的诸多坏事,全部嫁祸于穆梦梅,使官府和百姓分辨不出谁是谁非。伍彩萍冒充郡主,只有她的伯父伍厚元知道。这荆州府原是伍浩官的鸦片密库和贩卖华工的羁押处,伍彩萍以郡主身份经常出入,居住在府中心的龙心楼。这龙心楼本来不易宣扬,谁知伯父为炫耀皇亲国戚与其来往,故意张扬,弄得满城皆知。现在众多官员前来迎接,固然威风,却容易暴露,让真郡主得知。一旦真郡主知道她在此,岂不惹出许多麻烦?她暗暗责怪伯父多嘴多舌,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一本正经装到底。好在她与真郡主长得一模一样,再加上装得惟妙惟肖,侥幸地估量,也许不会露相。
所谓喜,就是荆州府大小官员拜谒,这对她后来行事提供了更多的方便。再者,也可在海龙跟前炫耀一番。
海龙这时如同热锅上蚂蚁,坐卧不安。心想,这下坏事了,如此一来,岂不弄假成真,如今满城风雨,人人皆知,以后如何收场?
尽管心里很急,他表面上还不能显露。玄青师姑交给他的事尚无头绪,他又不能不硬着头皮去,唯有见机而行。此刻他装作高兴的样子道:“郡主,不才乃市井之人,不懂官府礼节,还往多多关照,免得失礼,落人笑柄。”
伍彩萍笑道:“公子说哪里话,你我彼此不分,无需过谦,至于府中之行,一切由我安排,不必担忧。”
不一时顶马来报:“启禀郡主,前面是长亭,众大人等候已久。”
伍彩萍看海龙似有不愿会见之意,便吩咐玲儿传话。车子停下后,玲儿立在车头道:“诸位大人,郡主和于公子一路风尘,恐于郊野相见不恭,特命奴婢传话,待日后相邀答礼。”
那些官儿不少乃拍马溜须之辈,听说郡主驾到,谁不好奇,谁不巴结,都想先见为快,所以整个十里长亭堵得严严合缝。不想郡主路上不予相见,只好纷纷让路。有些人想伸头看看,无奈未到长亭之时,海龙已经吩咐月红将车帘放下了。
海龙和伍彩萍入了荆州府,伍知府早已经迎出府门外,双方寒暄一阵,进了内厅。伍彩萍避开来访之人,首先询问府中情况,得知八角亭被焚,无名火咕嘟嘟上冒。不过,碍于海龙在场,否则早就骂娘了。她忍住心火,拜辞伯父,然后陪海龙去后花园。海龙一路上细心地观察周围:但见此处,楼台亭阁,曲径回廊,院子约有两百亩地方圆,里面各种花卉争奇斗艳,池水涟漪,鸟鸣啾啾。楼台亭阁的角檐上,都挂着彩灯,灯上有罩,灯底垂着黄的穗子,穗下挂着美玉。豪华气派无不令人惊叹。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一个州府如此之华丽,想那皇宫更是无奇不有,得需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啊。
入了后花园,但见园中荷花池居中,池西湖石假山,峰峦起伏,山上有八角亭,小巧玲珑。池东是半月台和阁楼,与池南的复道廊相通,池北有栋楼阁,雕梁画栋,甚是精致。楼阁四周有九座厅室,构造奇异,座座相连,处处相通。
海龙道:“这是何处?竟如此优雅、清静?能否看看?”
海龙这一问本是无心,三箭姑伍彩萍听了却暗暗吃惊。你道何为?因为她心中有鬼。这楼也有鬼。这个鬼可不是阎王爷那里的鬼,而是伍府的坏事。她怕海龙知道了其中奥妙,她怕荆州府的百姓知道其中的毒水。如今若让海龙看了,岂不被识破行藏?再说,此处乃机关重地,倘不小心,中了消息,那还得了?伍彩萍正欲开口拒绝,只听海龙道:“郡主如此犹豫不决,想是怕我踏脏了宝地了,那我就收回这个奢望吧。”
伍彩萍见海龙不悦,很是着急。心想,到嘴的肥肉,无论若何也不能让其滑落。不如把情况叙明,再说,让海龙知道也不怕,相反让他知道此处的险要,不可乱来。便开口道:“公子,不是贱妾不舍得,实在是此处不可留人。”
海龙道:“何故?”
伍彩萍道:“此楼名叫连环龙心楼,四周的九个厅房,乃是九个连环密洞。”
海龙道:“不知连环洞有何奇妙之处?郡主若不避讳,能否告知?”
伍彩萍心想,告诉就告诉。我的九连环神妙,不知内里机关,看了未必明白。便道:“这些连环密洞,乃按金、木、水、火、土、乾、坤、阴、阳所分。龙心楼为中,又名凝香阁,和那九洞,谓‘九九归一’。金洞称侠影宫,木洞称木人宫,水洞叫水晶宫,火洞叫火龙宫,土洞叫犬狼宫,乾洞称佛祖宫,坤洞称盘旋宫。九个宫机关各异,盘根错节,倘若擅入其中一宫,即便是武林高手,也要毁于一旦。”
伍彩萍说完,用眼睛斜瞟了一下海龙,言外之意,你海龙也是如此。
海龙佯装佩服道:“此楼如此神妙,足见郡主的良苦用心。不知此阵系哪家名师所授?”
伍彩萍道:“什么名师,不过是几个洋毛鬼子罢了。”
海龙道:“那洋人如何在此处摆上九连环?”
这一问问得好,引得伍彩萍差点说是她勾来的,不过,不要紧,这荡妇会吹会骗,她自有一番说处。
伍彩萍道:“说来也巧,三年前洋夷来我大清进贡,有个武官叫什么罗伯特,京城人背后叫他‘活不得’,此人精通机关消息,妾的父亲陪他南游,来之荆州府,住在这龙心楼,夜间遇刺,险些出事,罗伯特便出谋,将龙心楼改成了九连环机关,说是为了保护后来住楼的官员。这次妾从京都出门,欲访天下豪杰,特来荆州府看看这座龙心楼,公子,看样子你对此楼颇有兴趣,若不嫌弃,就在里面住上一宿如何?”
海龙正中下怀,巴不得一步踏进龙心楼,寻找机关奥妙,便道:“一切听从郡主吩咐。”说着说着,就到了龙心楼跟前。
伍彩萍将海龙领到侠影宫外。侠影宫像半个圆球放在地上,不知何处是门,海龙正在疑惑间,只见玲儿走上前去,对宫墙拍了三下,不一时,墙中闪出一扇大门,宫中走出四个彪形大汉,一色的黑衣裤,手持鬼头大刀,凶神恶煞。他们见伍彩萍到来,慌忙作揖打拱,脸上堆出阿谀的笑容。伍彩萍犹如一只骄傲的天鹅,对他们不屑一顾,径入宫内。入得宫来,出现在海龙面前的却是空荡荡的一座空厅,似乎什么设施皆无。玲儿对黑衣大汉道:“送郡主上楼。”
黑衣大汉让海龙他们三人靠拢,然后按动墙上机关,海龙他们脚下的地板便慢慢下落,待没入头顶时,轰隆隆的一阵响声,头上洞口,竟被一块铁板盖住,洞里顿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约摸有一袋烟的功夫,地板竟在亮出停了下来。伍彩萍道:“公子,请走地道。”
海龙一看,出现在面前的地道有九条,通向四面八方,每条道口都有人把守,玲儿拣了一条道,头前带路。
伍彩萍道:“此乃九曲回廊,每九步急转弯,转弯处有侧洞,望公子小心跟上,万不可走错。”
海龙跟在伍彩萍身后,共走了九道弯,遇到了十八个黑衣打手,这些打手均用鬼头大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头上都套着黑袋子,仅露了两只骨碌碌的贼眼,在阴阴的灯光里,犹如恶鬼一般。
走完八十一步,前面是死路。伍彩萍原本想让守洞之人启动机关,送海龙上去,此刻却突然改变主意,叫各人自己上去,欲试海龙的轻功。便道:“公子,此处离龙心楼约三丈高,没设楼梯,这——”
海龙当然明白伍彩萍之意,冷笑笑道:“郡主若能上去,不才也想试试。”
伍彩萍道:“那好,公子稍候,贱妾先行一步。”
伍彩萍说罢,便背靠墙拐,利用双手双脚,施展壁虎游墙功,嚓嚓嚓,不一时便上了洞口。海龙也不含糊,只见他双手袖在袖笼里,仅用双脚,唰唰唰,眨眼的工夫便赶上了伍彩萍,伍彩萍见状,暗暗佩服。玲儿虽会武功,但没有如此高超的轻功,只得趁他们两人离开洞口时,让守洞的打手启动开关,送上洞来。
海龙上了地道口,便到了龙心楼的底层,只见楼里布置繁华,一色的红木桌椅,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供桌上供着观音菩萨,香炉里香烟袅袅。海龙觉得观音老母那儿奇怪,想到跟前看看,忽听伍彩萍道:“公子,那儿去不得,且随我到二楼歇息。”
海龙只得跟上二楼。二楼放着两张床铺,一张八仙桌。临窗而望,整个后花园尽收眼底:蓝天,白日,红楼,绿树,凉风伴着花香扑面,鸟语随着曲树入室。海龙无心观赏花园胜境,只是留心周围有何机关,有何立足之处。但见眼前拱形的九连环密洞的顶,皆系青砖所砌,没用一块青瓦,九个洞顶上有绳网和众多鼓起的小包,像个癞葡萄,不知有何用处。海龙还想看个仔细,却听伍彩萍请他坐下用茶。
两人正吃茶叙话,月红来报:“老爷请郡主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伍彩萍让玲儿照看海龙,自己随月红来到前厅。厅里无人,只有老爷跟一个生人说话。近前一看,乃是怪杰,黑疤眼肖林。那肖林见伍彩萍到来,忙起身打拱道:“给郡主请安。”
伍彩萍也福了福,道:“肖大哥千里迢迢来此,想必有什么大事。”
伍厚元道:“他受你父之托,护送贡瓶来此,并让你将贡瓶送给穆大人,还带来三箱鸦片,顺便把那些贱民带走,洋人等着要货呢。”
肖林道:“不知郡主手下还有多少货,货在荆州,还是在别处?”
伍彩萍道:“货,大多在荆州,你预计何时带走?”
肖林道:“今日可行?”
伍彩萍道:“不行。最好稍等几天,或许还能多掠几个来。”
肖林道:“也好,一切皆由郡主安排。”
伍彩萍道:“肖大哥,你有个师兄弟在此,不知是否相识。”
肖林闻听吃惊道:“谁?”
伍彩萍道:“于海龙。”
肖林道:“原来是这小子,三元里那次,险遭他的毒手,如今这小子身在何处?让我去收拾他一番。”
伍彩萍冷笑道:“肖大哥暂且息怒,他如今是我的客人哟。”
肖林见这荡妇爱上了于海龙,只得按下怒火,道:“郡主的座上宾,我只好相敬,不过,大哥要提醒你,那小子武艺高强,狡猾无比,万不可上当。”
伍厚元也道:“是啊,此人在长安闯了大祸,穆大人对他可是恨之入骨,你如今待他如此客气,倘若穆大人怪罪,这总不太好,郡主,你应三思而行。”
伍彩萍一向桀骜不羁,根本不把伍厚元的话听进耳里,她道:“我喜欢谁,我就要谁,要了就保护,别人我不管,什么穆大人铁大人的,别人怕他,我不怕。大不了叫爹送点银子,倘若他要与咱们闹疙瘩,我就叫洋人送颗花生米给他吃吃也不就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伍知府见伍彩萍如此固执,只得作罢。肖林也赶紧闭了嘴,他知道此女的厉害,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翻脸不认人,得罪不起。
大厅里沉默了一会儿,伍彩萍又道:“不过,有个人还需肖大哥帮我除掉他。”
肖林道:“何人敢欺负郡主?”
伍彩萍道:“就是那个水上漂牛鼻子老道陈海涛,处处跟踪我,给我增添不少麻烦。”
肖林献好道:“郡主放心,肖林有朝一日碰上了这个歪鼻子,非废了他不可!”
三个人又在厅里密谋了一阵子,伍彩萍方才返回龙心楼。
再说于海龙见伍彩萍离开龙心楼时,便欲起身探访龙心楼的四周和楼内构造,无奈玲儿在旁,有碍手脚,咋办?他看了看玲儿,只见她把两幅海龙画的画子装进镜框,挂到了墙上,欣赏一阵后,就坐在椅子上纳起了鞋底,一针一线,她纳得是那样认真、仔细。海龙想,她是郡主的贴身丫头,九连环的图她肯定知道。避暑山庄的密室她都清楚,这儿不可能瞒她。对了,不如从她口中探个虚实。于是道:“玲儿。”
玲儿放下手中针线,忙立起道:“公子有何吩咐?”
海龙道:“郡主待你如何?”
玲儿道:“回公子,郡主待奴婢恩深似海。”
海龙道:“你待郡主如何?”
玲儿道:“奴婢待郡主至善至诚。”
海龙听后,嘿嘿地冷笑几声。玲儿觉得奇怪,百思不解地望着海龙道:“公子何故见笑?”
海龙收住笑容,一本正经道:“你对郡主真的至善至诚?”
玲儿心虚地小声道:“是的。”
海龙道:“没有二心过?”
玲儿道:“没……”
海龙道:“避暑山庄的那天夜里,有人给刺客带路,让刺客闯进密室,救走莲英,这是你可曾清楚?”
玲儿听后,知道自己的事情被海龙察觉,吓得扑通一声,双腿直撅撅地跪在海龙面前,哀求道:“奴婢有罪,还望公子莫将此事告诉郡主,不然奴婢就没命了。”
海龙拉起玲儿,道:“你也不要害怕,若要害你,那天晚上就对郡主讲了。”
玲儿感激地对海龙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奴婢愿为公子结草衔环,尽现犬马之力。”
海龙道:“你家郡主到底是何人?”
玲儿道:“回公子,她不是真郡主,乃十三洋行伍老爷的千金小姐,名叫伍彩萍,江湖上称为勾魂逼命的三箭姑。”
海龙道:“他何故冒称郡主?”
玲儿道:“因为她与真郡主长得一样。”
海龙道:“你见过真郡主?”
玲儿道:“没有。”
海龙道:“这龙心楼的图你可曾知晓?”
玲儿道:“回公子,玲儿不知。”
海龙怒道:“说谎!”
玲儿吓得又跪倒道:“奴婢说的全是实话,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海龙道:“那图——”
玲儿道:“奴婢委实不知,此图乃郡主,不,小姐的心上宝贝,从不对外人透露。不过,小姐曾无意中露过一句,说图在龙心楼,至于何处,奴婢不知。”
海龙见玲儿颤颤兢兢的样子,于心不忍,便拉起玲儿道:“你不知道也就罢了,我再问你,这龙心楼的九连环你可曾熟悉?”
玲儿道:“奴婢只晓得今天去的那条道,那九连环,小姐从不准奴婢去探望,说是乱闯那儿有生命危险。”
海龙还想问什么,听楼下有动静,便小声对玲儿道:“今日之事,谁也别讲,日后定有你的好处,倘若事漏,莫怪我的宝剑。”
玲儿道:“公子只管放心,奴婢在江湖上闯了不少年,谁好谁坏,奴婢心知肚明。”
二人又回到原来的座椅上,玲儿只管纳鞋底绣花,海龙只管看书写字。
上来的正是伍彩萍,后面跟了四五个丫头,海龙和玲儿忙起身相迎。伍彩萍虽然知道八角楼被焚,此刻并不烦恼,一来海龙成了她的口中食,二来听肖林说父亲又发了一笔洋财,皇上还亲授三品顶戴,这二喜已经冲去那一怒,因此笑从心起,春从脸生。她喜滋滋忙让海龙坐下,然后吩咐摆宴。这餐酒吃到月上柳梢头,饭毕,众丫头递毛巾的递毛巾,献茶的献茶,侍候个没完没了。
伍彩萍道:“趁此月色正明,公子与我何不踏月闲游一番?”
海龙应酬着随伍彩萍下楼阁,出暗道,来至花园,众丫头随后照料。
此时月光如水,花影婆娑,幽香扑面。伍彩萍摘下一朵花递给海龙,笑道:“公子识此花否?”
海龙接过看道:“此乃合欢花。”
彩萍道:“正是。”
伍彩萍又取回花道:“此花善解人意,且懂人语,不信你看——”说这便对花儿道:“花儿,花儿,今宵良辰美景,你俩何不相聚?”
伍彩萍话音刚落,果见那花两芯并齐,伍彩萍又将花往地上一放,那两花随即又分开。海龙看了暗自纳闷,心想,难道那花真能善解人意?殊不知,这是伍彩萍玩的把戏,她用口对花芯一吸,花芯才并拢的,待放到地上,花芯当然又恢复原状。
两人并肩花丛,彩萍道:“花辰月夕,朝暮相聚,实乃人生难得之佳事。”
海龙随口道:“只恐好景不长,盛宴难在。”
彩萍道:“所以说,你我风华正茂,更应对酒当歌了,人生在世,转瞬即驰,今日红颜,明日白发,倘若不能珍惜今天,到明日只恐悔之不及,空乏白头了。”
海龙道:“昔日曾路过安徽,观赏了虞姬的坟墓,见那石碑上有一幅对联,上联是: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下联是: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郡主,你觉得这幅对联如何?”
伍彩萍似乎有一种预感,颇觉凄凉悲伤,叹道:“是呀,红颜薄命,薄命红颜,公子,回楼,你我再饮它三十杯。”
伍彩萍说罢,径自率先返回,她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军令,谁敢阻拦?众人只得跟随应付。海龙又想同意,又想不同意。同意的是,希望伍彩萍喝个酩宁大醉,以便他夜间巡图。不同意的是,怕自己也被灌醉,耽误大事。他犹犹豫豫跟伍彩萍上了楼,不一会儿丫头便把酒席摆上,海龙只能应付。
玲儿将酒杯斟满,递给海龙,海龙举杯一饮,觉得淡而无味,像是白水,他望望玲儿,玲儿对他挤眼,他心里明白,甚是感激她的暗助。于是一杯接一杯,同彩萍碰个不停。不一时,伍彩萍便醉得不省人事。海龙让众丫头将伍彩萍安置好后,自己也假装歇息。待众丫头入睡时,他便偷偷溜到楼底。因何要直奔楼底呢?海龙捉摸过,白天想碰观音,见彩萍似有惊慌之意,莫非那里就藏有九连环图?何不下去看看?于是,海龙来至楼底的观音菩萨像前,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然后,想爬上供桌,去搬那观音,谁知他刚一靠近供桌,只听嗖的一声,从背后打来一只钢镖,直奔海龙的后脑。
正是:三箭姑贼胆充郡主,于小侠雄心盗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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