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与何工相约

　　对于恒达公司的这种组织机构设置，杨健平实在是难以理解，赵工所说的东北人何明厚是采购部的总工程师，一般来说，企业里的采购部只有一个认证工程师，一把手应该是采购部的经理，而他们的设置是由采购部的总工程师负总责，这让杨健平有点茫然。
　　在陈钰杰走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在试图联系这位何工，但都没能如愿，有的时候他到恒达公司以找杨玉莹的名义去见一下何工，但每次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就连杨玉莹也不知他去哪里了。这些天，如何联系到何工成了他的一个心病，如果联系不上这个人，等于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变成徒劳。
　　晚上，他躺在床上反复地想着这件事，贺思佳看着他满面愁容就问他怎么了，杨健平把恒达的事说给了她听。杨健平对于自己工作上的事一般都会讲给老婆听，虽然不指望她能帮上自己什么，但有一句鼓励也是好的。贺思佳也是一个聪明女人，从来不会在工作上指责老公，而且还会给他提一些自己能想到的建议。当她听了杨健平的困惑之后第一反应是既然现在你没办法接触到这个人，那就想一下看谁和这个人的关系走得近一些，哪怕只是认识也好。杨健平说这个我也想过，只是这么大的城市，有谁能既和我认识又和他熟悉呢。贺思佳劝杨健平去问一下五哥，他人脉关系应该不错，兴许会有办法。
　　第二天，杨健平给武国鸿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五哥依旧很爽快，放下电话没多长时间，就把电话打回来了，说不好意思，对不起兄弟了，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歉意，“我们这个圈里还真没有人认识他，但是有一个叫方子瑞的你应该知道，他给我提供一些信息，说这个人是咱们北方人，离沈阳不远，有两个爱好，一是喜欢收藏一些精致的工艺品，特别是北方的一些玛瑙玉石之类的，二是喜欢喝酒，还有他吃东西只吃东北菜。象什么酸菜红方都喜欢东北产的，他原来跟方子瑞在一个公司，据他说是因为收了供应商的回扣被老板发现了，才辞职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那家更大的公司，还当了采购部的一把手。健平，咱们都是好朋友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觉得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多和你身边的人交流，并不是我不愿意管，你可别误会，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我的意思是有些人和事你周围的人处理起来可能比我更有经验。我感觉你的思路还不是很开阔，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方面你都不如你老婆。”
　　对于武国鸿的话杨健平是认可的，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没有必要回避。有时候同样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对于同一个倾听者来说，起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刚才这段话是出自五哥之口，杨健平会感到信服，但如果是出自普通同学之口比如说田晓军，杨健平肯定会不高兴的。
　　虽然收集到了一些有关何工的信息，知道了他的喜好，可现在人都不让你见到又有什么用呢，听杨玉莹说他们家在招保姆，这个倒是让他眼前一亮，他对贺思佳说，“要不你去应聘一下怎么样，如果成了，就可以当一个卧底了？”
　　贺思佳把眼一瞪说：“你这是什么鬼主意，为了工作，连老婆都豁出去了，你不怕把你老婆送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当然不怕，不回来了才好。”
　　“你说什么，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心里是不是早就找好接班的了。”
　　“哎呀，我就说一个笑话，你干嘛那么敏感吗，我这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胡说的嘛。”
　　这一夜，杨健平又没有睡好，天亮后，张瑞冬在吃早点的时候问他怎么了，杨健平就把昨天和武哥的对话说了一遍，张瑞冬一听，那好办啊，他不就是喜欢吃东北出的酸菜吗，我正好带了几袋，要不你给他送去。”
　　“不行啊，我几次去都没看见他的人影，总说不在，这明显是不想见我吗。”
　　“那你就给他发个快递过去，反正他有地址怕什么。”
　　“这倒是个主意，可他要是拿到了放在一边依旧不理我怎么办，或者他在给我快递回来呢？”
　　“不会吧，现在哪有收完东西还送回来的啊，何况这就是普通吃的东西，又不是什么黄金钻石，你快递的时候不要写这边的地址，只留一个你的电话，也不要写名字，你听我的没错，你不找他，他会主动找你的。”
　　杨健平按照张瑞冬的办法把两袋东北酸菜一瓶红方快递给了何工，为了不让红方在快递过程中摔坏，还特意塞了不少地泡沫。东西寄出去了，杨健平就坐在家里等消息，可这个何工似乎故意在考验他，三天竟没有一点动静，杨健平心想，张瑞冬的主意行不通，这些东西肯定是没起到作用。按理说，这些东西当天他就能收到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是不是姓何的嫌这些东西少，没有打动他的心，是不是应该再接着给他送点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如果再送的话，会不会还象现在一样，又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呢。
　　在杨健平的胡思乱想中一个星期过去了，就在他已经放弃这个希望另想别的办法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你好，前几天我接到一个快递，上面的电话是您的号码，我想知道您是哪位，为什么要送我这些东西？”
　　杨健平一听，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心想，谢天谢地可算来电话了，“您是何工吧，我是丰合电子的杨健平，几次到单位都没有见到您。”
　　“那些东西是你送来的，以后不要这样了。”
　　“何工您先别挂，我知道您是东北人，我也是，咱们是老乡，都喜欢吃这些东西，虽然这边也有，但都不是这个味，我这还有几瓶咱家乡的酒，当时也想着一块给您寄去的，但又怕被快递给弄坏了，看看您哪天有时间，我当面送给您。”
　　“还是不用了，其实本来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但知道你是老乡，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都是在异地生活，听到乡音还是挺亲切的，东西就不用送了，有时间的话就见面聊个天。”
　　“好的，”杨健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心想，只要你能让我和你见面，就好办了，“何工，那您看什么时间有空，我找一个地方咱们坐一会。”电话里的何工满口应下了。
　　能联系到这个何工，让杨健平的心里踏实了很多，他并没有急于和何工见面，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对自己会非常不利的，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过于心急。一个星期以后，他每隔三天左右给何工打一个电话，连续打了几次，何工好象都很忙，没有时间。但杨健平这一次的心里没有感到急躁，他始终相信只要能见到这个何工，就会有机会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努力了一个多月之后何工终于答应和杨健平见面了。当杨健平问他在哪里见面方便的时候，他说家住在第一小学附近，杨健平当时就笑了，忙说，太巧了，咱们住的地方还真不远，以后见面可就方便多了。
　　他们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这也是杨健平提出来的，在心里他盘算着想利用这些熟悉的饭菜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近一些。杨健平提前半个小时到了餐厅，手里还提着张瑞冬从老家带来的两瓶白酒。当他提着酒走进餐厅时被服务员拦住了，“对不起先生，本餐厅谢绝自带酒水。”“你误会了，我这是准备送给客人的。”没想到这里的规矩也和老家的差不多，东北人开的东北菜馆也按照东北人的规矩办啊。
　　半个小时后，何工准时到了，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杨健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何工个头很高，年龄也就四十出头，穿着一件休闲衬衫和一件短裤，显然是刚从家里出来，杨健平看着自己的正装衬衫和西裤倒觉得不太自然了。两个人握了握手，坐了下来，服务员拿过菜单，杨健平递给何工，何工也没推让，点了两道非常具有东北特色的菜，酸菜炒粉和干豆腐尖椒，还边点边说，我这辈子就喜欢这两样，太贵的东西我还享受不了。
　　杨健平心想，这还不好啊，又让我省了不少钱，你要是去那个海鲜酒楼我这个月就不用吃饭了。他接过菜谱又点了一个南方菜，龙骨玉米汤，然后问何工喝什么酒。
　　“白酒，来那个高度的，其实我在家的时候就爱喝高度酒，虽然喝不多，但感觉有味，可是到了这边，这样的酒比较少，不但高度酒少，就连这里的北方菜也不正宗，那些原料都是当地的，味道也不对，但谁让自己爱吃这口呢。”
　　“看来何工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直爽，北方人在外面做事也挺不容易的，何工，在这里也做了很久吧？”
　　“不是很长，也就十年吧。”
　　“那也不短了，我刚来这一年半，能在这遇到何工真是个缘份。”
　　“能见到老乡就是缘份。那好，咱们就为这个缘份喝一杯。”何工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足有二两，这下把杨健平给震住了，他很少看到有人这样喝酒。为了陪客人，他也不得已喝了一大口，然后赶紧吃了一大口菜。
　　他看了看何明厚，感觉对方没有什么话要讲了，他才说，“何工，咱们都是老乡，我想您在这行做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会对我们公司有一些了解，我们做了很多的知名客户，在产品质量上应该是非常稳定的，对于贵公司降低采购成本，提升产品品质上会有很大帮助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用的原料是一家大工厂提供的，但他们的价格要比我们高出很多，我想任何一个企业都不会不考虑成本吧，在有质量保证的前提下，肯定是谁的便宜用谁的，何工您放心，不管我们的价格怎么低，我们的质量肯定是保证的，还有，”杨健平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会从公司那边给您申请一定的费用，肯定会比您原来的高，当然了，我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只是想把这些钱用于产品质量的认定，我想我们送去的样品你们已经测试完了，现在不知道何工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建议。”
　　“我知道你们公司，因为在这行做了很久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因为是老家的，就不太敢用，也是为了避嫌嘛！”
　　“我能理解您的顾虑，不过是这样，其实别人要是对您有想法的话，应该不会在采购单位的地点上做文章吧，所以我觉得完全没必要，何况咱们虽然都是北方人，但不在一个城市，如果不是都做这行，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呢。”
　　“你还真把我给说服了，但是，恒达这样的公司如果想采购哪家的产品不是看了样品就行，最重要的一步是考察工厂，我想有机会的话去实地看一下你们的生产能力。”
　　“没问题啊，我们对自己公司的生产条件还是非常有自信的，随时欢迎何工去考察。”
　　“那今天就这样吧，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考察工厂的事呢你也和你们公司打个招呼。”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杨健平把准备好的两瓶白酒递到何工手里，何工只说了句谢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