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破镜再重圆

　　周末，杨健平按照赵工所给的号码约了他去一家羽毛球馆，在深圳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找一个玩的地方并不容易。杨健平提前一天订好了场地，这足足花了他五十块大洋，而且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还不算，他又花钱买了一付球拍和几个质量不错的球，这又掏走了他好几天的午饭钱。可是到了球场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跟这个赵工说一句话，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捡球，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地练一下球技。虽然说订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可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两个人都已经精疲为尽了，特别是杨健平，只剩下坐在场地边上喘粗气了，他想在刚来深圳的时候，自己怎么会有力量把公交车上的那个小偷给治服呢，如果现在再遇上这样的事，他恐怕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两个人在球馆冲了凉，赵工想回家，被杨健平拦住了，“都过了中午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算了吧，我累了，想回家。”赵工似乎对这样的提议不太感兴趣。
　　这个时候的杨健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从自己身边溜走的，他抓住了赵工的胳膊说：“没关系的，就是普通的午饭，又不是大摆酒宴，不会损坏你的名声的。”
　　赵工听了他的话笑着说：“你这话可真厉害，我要是不去的话，是不是真的就损害我的名声了。”
　　共同的爱好可以把不相识的人聚到一起，变得不再陌生，这就是体育的魅力。如果不是今天这场球，杨健平肯定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赵工说话的，当这场球打下来，两个人似乎变成了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了，不得不佩服这个小球的威力，当年中国的乒乓外交大概也是这个原理吧。
　　两个人进了一间快餐厅，要了两个小菜和两碗米饭，本来杨健平想喝一点酒，被赵工拒绝了，杨健平也就没有再坚持。他知道在这里和在老家吃饭是不一样的，如果在家乡没有酒哪能算是请客，只能是一份工作餐而已。
　　打完球已是下午两点，餐厅内人很少，两个人只是自顾自地低头吃着，杨健平即使想问点什么，看看对面的状态也不好意思开口。这时餐厅又走进来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女性，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陈钰杰，她还向杨健平打了个手势。杨健平心里纳闷，这里离她现在的家很远，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吃饭呢，也许是去朋友家吧，这里来朋友家坐客之后都是到餐厅来吃饭的，不足为奇。
　　陈钰杰在背对着杨健平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就在她落座的一刹那，对面的赵工眼睛却变得直愣愣的，盯着那几个女子，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奔那几个女子的餐桌，“钰杰，我终于找到你了。”整个餐厅此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赵工和陈钰杰的脸上，陈钰杰一脸惊悚，然后快速地跑出了餐厅，赵工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钰杰，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今天在这碰上你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过得怎么样，你说话啊！”餐厅外的赵工面对着陈钰杰，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问她，声音几乎接近了疯狂。
　　“你放开我，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你就跟我回去吧。”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时陪着陈钰杰吃饭的几个女孩跑出来，杨健平也追了出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咱们还是别在这丢人了，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不行，从现在起，我不能再把你丢下，我知道你还恨我，但我只希望你能跟我回家，咱们一切从头再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赵工拉住陈钰杰的手不放，几个人只能默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帮忙。那几个女孩一直在问陈钰杰是怎么回事，陈钰杰只是一脸无奈地摇着头，眼里还含着泪。
　　“钰杰，我们走吧，你看这么多人。”陈钰杰向四周看了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用力地甩开赵工，冲出了人群，赵工快步地追了上去，两个人很快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杨健平的心中生出许多疑问，这个赵工和陈钰杰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陈钰杰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什么赵工说找她找了好久，这些问号把他的脑袋搅成了一锅粥。唉，我想这些有什么用，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今天我是想找赵工说正事的，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他约出来的，可又演了这么一出戏，这几天的心血恐怕是白费了，可惜我那付球拍啊，花了好几百买的，看来只能放在角落里睡大觉了，要不是为了今天和赵工打球，我才不买这破球拍呢！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这条线索不能就这样轻易断了吧，不行，有时间我还得去找赵工，不知道赵工和陈钰杰什么关系，如果让陈钰杰在中间搭个桥会不会好一些呢，他一边想一边往前走，被快餐店的老板拦住了，“把帐结了再走！”杨健平这才想起来，饭钱还没付呢，急忙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这件事过去之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杨健平也没接到恒达公司和赵工或者杨玉莹的任何消息，由于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冒然给这几个人打电话。
　　在此期间他又走访了一些小客户，这些客户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杨健平重新做起来的，虽然用量不大，但却给他提供了很多的信息。这些客户有很多是在非典期间倒闭了的企业的采购员换了另外一家公司后主动找到杨健平的，因为这时候大部分企业都刚刚恢复生产，原材料处于一个相对紧张的状态，而对于一些小客户来说，直接从大厂家进货不太现实，不但价格高而且对于数量的要求也很苛克，而市面上流通的原料虽然价格低质量却让人担心，因为这些人已经和杨健平打过交道，对丰合公司的产品也感觉放心，于是就把产品引进了他们所在的公司，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既给现在的公司降低了采购成本，也帮了杨健平的忙。
　　当杨健平仍在为恒达公司的事情犯愁的时候，陈钰杰突然说要约他吃饭，而此时离上次他在快餐厅见到陈钰杰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陈钰杰把地点选在了一家西餐厅，这让杨健平有点不习惯，他向来对这些刀和叉没什么好感，还有那半生不熟的牛肉也让他难以下咽，再有那个高得吓人的价格也让他感到不适，一小块牛排可以卖到五碗清炖牛肉的价钱。
　　“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陈钰杰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杨健平感到吃惊。
　　“怎么，还想去别的地方发展啊？”
　　“哪也不去了，回家，你还记得我和你在市中心见面时说的话吗？”
　　“哦，有一点印象，你好象说是因为老公总打你，你就和他离婚了。”
　　“是，我们是离婚了，但并不是我说的那样，那时候我们还不算太熟悉，所以我就说了个谎。我和赵远新在家里开了一个小工厂，他管原料和技术，我管销售和仓储，经过了几年的折腾，也算是小有成就。可有一次，一个工人用焊机不当，工厂着火了，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我们欠了很多的债，债主天天上门，他就想去外面躲，可剩下我也不行啊，他就出了个主意，我们办了离婚，债主上门的时候，我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债务跟我没关系了，可他们不依不饶，非得管我要钱，说我们是假离婚，还要去告我们，我想找他商量一下，可这时候我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了，没办法我只得答应还债，还给他们写了还款计划，并且把原来欠条上的名字变成我的，他们才算放我一把。可那时候我还怀着孩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女孩，我不得不给人家当起了推销员，直到孩子出生前的一个星期我还在跑客户。可在当地，市场毕竟还是小，不可能还清所有的债务，后来，孩子一百多天的时候我就把孩子交给了妈妈，自己跑到深圳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老唐，他就带着我认识新客户，帮我联系业务，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中间老赵也找过好几次，我告诉妈妈，就说找不到我，因为那时候我恨死他了，就那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他在这期间给一家工厂做工程师，收入也很高，所以每次都会给我妈留下不少的钱，我妈不要，他放下就走，有的时候我妈不让他进门，他就把钱从门缝里塞进去，他知道我替他还了很多的债，他说要用双倍的钱还，后来我妈妈松口了，说我在深圳，但具体什么单位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他就跑到深圳来，进了现在的这家工厂，当了采购工程师，这几天我也想通了，人啊，不就是那么回事吗，现在连我妈妈都站在他这边了，他在家里了筹建了一家新的工厂，设备都买好了，只要我回去就开工，所有的一切都听我的，我知道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想让我跟他回家，现在我在外面也跑累了，也想回家歇歇，就答应他了。”
　　“前一阵子你不是说过你想要结婚吗？”
　　“唉，那只是为了不再让老唐纠缠我找的理由，其实我也不想说这个谎，可那种情况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不会认为我是一个特别喜欢编瞎话的人吧？”
　　“不会的。”
　　“这么想也没关系的，在外面生存，要是都说实话都做实事，我恐怕连命都没了。”
　　“那你不用跟老唐告个别？”
　　“算了，别打扰他了，也别打扰我了，想起他对我的好，我还是有点愧疚的，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告诉他就行了。”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还有一件事，是老赵特别向我交待的，他知道我今天要和你见面，让我告诉你，你们的样品测试已经没问题了，测试结果非常满意，这个结果已经交给杨玉莹了。”
　　“是吗，太好了。”
　　“不过你别得意，这个也是他努力的结果，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采购部的总工程师，姓何，最后的决定权在他那，他是你们东北人，和现在的供货商的关系非常好，他们之间肯定会有一些交易，当然这只是老赵的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你去琢磨，但这个人挺不好对付的。”
　　“既然他可以交易，我们也可以交易啊。”
　　“但是你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如果做错了会适得其反的。”
　　“我会的，来深圳一年多，别的没有，教训倒是积累得挺多，我会小心一点的。”
　　“好吧，这些资料你留着，里有很多企业的采购人员和工程人员的电话，他们和我处得还不错，我觉得以后你肯定能用得上。”杨健平看到这些资料，心里高兴极了，连声说谢。
　　这时候窗外响起了三长两短的汽车笛声，陈钰杰说，“老赵来接我了，再见吧！”然后微笑着看了杨健平一眼，走出了餐厅。
　　杨健平拿着陈钰杰给他的资料，想的却是如何对付恒达公司的事，赵工跟着陈钰杰走了，现在又冒出一个何工，这块骨头可真是太难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