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日月剑(十九)
作品名称:龙飞凤舞日月剑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4-18 10:33:01 字数:7977
第十九回
轻施勾魂爪小侠服玄清妙用招月掌丽女赞英雄
小侠于海龙与空了道人分手后,便来到八宝龙山的静修庵。
八宝龙山坐落在湖广,又名八岭山,由八道岭组成。此山由北向南,绵亘三十余里,势如群龙腾舞,千骑竞发,茶海松涛,烟云笼翠,雄伟幽深。
静修庵依八宝龙山而建。庵门朝东,周围苔痕布秀,山径崎岖。门前古树参差,常聚异鸟飞鸣;苍干虬枝,间有枯藤缠绕。庵内分前、中、后三院,各有大殿三间。前院翠竹丛生,池水天然;中院有棵千年银杏,绿叶森森,幽深雅丽;后院明净,殿前平整,乃庵人习武之地。
海龙来到庵庙前,闻庵内有说话声,暗想,深更半夜,庵内何人说话?待俺前去看看。于是附耳听去,只听一人喝道:“你这孽障,说是来庵中修身养性,却整日东游西荡,如今闹得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一般,成何体统!”
海龙闻听,暗喜,料是所追之人,遂纵身上了庵墙。但见大殿前有一老尼,手提拂尘,正训斥一年轻女子:“还站在此处干啥?滚去换衣服!”
那女子不敢言语,低头离去。海龙还想看个明白,只觉头上似被五把金钩钩住,身不由己跌入庵内。
原来老尼训斥绿衣女子之时,忽听庵墙上有动静,飞眼一瞟,见有人躲在墙上,她佯装不知,赶回绿衣女子后,也装作回庵房,可她刚走两步时,突然运气用力一挥手,对着海龙头上抓去。这一招叫做“五股勾魂爪”,厉害无比。老尼练这一招,已有三十余年,如今已经炉火纯青,她的印掌一拍,可使百步外的石狮顿成粉末。且有擅长导引、吐纳术,能运气使肉身如铁,不怕百斤重锤锤击。海龙此刻离她也不过数丈之地,她若运足气力,手抓海龙,海龙倘若毫无防备,即便海龙功夫非凡,也会毁于一旦。可老尼并无害人之意,十分之力仅用六分,所以海龙无啥伤害。海龙似落地似未落地之时,一个鹞子翻身,轻轻立在老尼跟前,连忙拱手施礼道:“小生误踏圣地,还望师父海涵。”
海龙真刁。不刁不行。他听师父黄飞龙说过,江湖上需防三种人:一是僧、道、尼,二是女子,三是小孩。这三种人各有千秋,多有绝技,不可马虎对待。他被老尼的这一手抓下,更知道个中厉害,所以慌忙施礼。
老尼看他身手利索,举止文雅,量非凡人,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因甚夜闯沙门?”
海龙道:“晚生乃河北保定人氏,姓关名见友。”
老尼听他说是保定人氏,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你恐怕不姓关而姓于吧?”
海龙一惊,低声道:“不只师父如何晓得晚生底细?”
老尼道:“看你的身手举动,颇似钦差于三泰于大人,你身穿的那件铠衣,乃巨手昆仑苗鼎锡的宝物,你足蹬的云靴,老纳在狄云飞那儿见过,你不是黄飞龙的关门弟子于海龙还能是谁?”
海龙闻听,急忙倒身下跪,口称:“师父在上,恕小辈隐瞒之罪。”
老尼扶起海龙道:“这也不能怪你,快进房内烤烤火,庵里没有合适衣服给你替换,你到火炉边委屈一时,且将衣服烘干。”
海龙随老尼入了庵房,老尼忙唤徒儿献茶宽坐。
海龙道:“晚辈入得圣处,还为请教上下如何称呼?”
老尼微笑道:“此处名叫静修庵,初系唐王御赐,后来乾隆帝题书庵名。此庵本系师姐玄衣主持,只因她有峨嵋之会,暂由贫尼看管。贫尼号玄清,法名悟净,原于峨眉山出家,今方来此不久。”
海龙忙道:“失敬,失敬!久仰尊讳。”
海龙并非虚套,他在师父那儿学艺时,的确听黄飞龙讲过。因此见到玄清,愈加起敬。只是有一事他不能理解,因为师父讲过玄清为人清白,正直,如今却为何要收留一个荡妇?直接问,不妥;不问,也不妥。怎么办呢?只有侧面问。于是道:“师父,刚才本不会夜闯沙门,因追逐淫妇,路过此处,听师父在庵中训人,觉得好奇,因而偷看,不知师父训那女子何事?”
悟净也不呆,海龙的用意,她当然明白。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梦梅在外淫荡,只能由门里人惩处,岂能让外人知晓?于是笑道:“适才有个徒儿练功不精,被老衲训了一顿。”
海龙看悟净隐瞒,不便再问,喝了一会香茶,看衣服渐干,时辰不早,便起身道:“师父,晚辈因要追逐一个在童家坞作恶的荡妇,不能在此久留,改日再来拜访。”
海龙说罢,便急急告辞,老尼也不挽留,打拱作别。
海龙出了静修庵,下了八宝龙山,来至湖边,正要过湖,忽听后面喊道:“壮士留步!”
海龙回头一看,正是绿衣女子追来。心想,我本打算抓她,为民除一祸害,无奈她躲入静修庵中,得到玄清师姑的庇护。看在师姑的份上,暂让她一时,想不到她又自投罗网,也罢,且看她说些什么。于是站在湖边,冷冷地望着追来的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赶到海龙面前道:“于壮士,你和师姑的谈话,小女子听得明白,知你是一位好汉,不过,你因何无缘无故和一个道人追杀于我?今日说个明白,倒也罢了,若不还个道理,想走?哼哼,还得问问俺手中的宝剑。”
哟,想较量?海龙冷笑笑道:“想交手,俺不含糊,论大理,这是咱于家历来讲究的。你问因何追杀,这何必明知故问?你自己不明白吗?”
“不明白。”
“好!说给你听听。俺追杀你,是因为你寡廉无耻,折花盗柳,祸害于民。”
“你有何凭证?”
“童家坞即是事实。”
“你知道真相吗?”
“俺乃亲眼所见,你还狡赖?若不因你是玄衣师姑的徒弟,俺今日决不放过你,如今,留一条路让你走,望你从此好自为之。倘若一味如此,再让俺碰上,定要尔的性命!”
绿衣女子闻听此言,气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浑身发抖,两手发颤,抽出龙凤剑,指着海龙怒道:“你又何等能耐,竟敢口出狂言?来来来,咱就领教一下!”
绿衣女子说着,便将龙凤剑一分为二,就要和海龙交手。
海龙道:“用剑比,容易伤了尔的性命,算了吧,有本事咱来比比别的功夫。”
绿衣女子将龙凤剑一并,抛向空中,约有三杆之高,然后就地一滚,将剑稳稳地接入剑鞘,道:“比就比,你先开始吧。”
海龙道:“也好。”于是运用气力,对着湖水一招手,说声“起”,但见湖中冒出碗口粗细的水柱,约有七八尺高。海龙立在岸边的石块上,用手接连搅动几下,那水柱就像飘带一样,绕了几个圆圈,竟不滴不洒。
绿衣女子暗暗赞叹,这样年轻的少年,内家功力如此雄厚,少见。不过,她也是好强之人,当然不甘示弱。她款动莲步,来至湖边,使出玄清师姑的梅花掌绝招,对着湖水一运气,说声“下”,只见她手到之处,湖水旋下成碗口粗的圆洞,洞深三五尺。她也在湖水上搅动几下,湖中的水洞形成五朵梅花形小水洞,海龙看到大叫“妙极”!暗想,齐老伯父说的果然不错,峨嵋武功既有佛家禅修内练之妙,又有道家吞吐外壮之功,可与少林、武当争名天下,今见这绿衣女子和玄清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可恨的是,尔等入了邪门歪道,辱没了峨嵋的名声。
绿衣女子开始听海龙赞叹,心中自是得意,后看海龙不语,面留愠色,不悦。稍停一会道:“我本想同你决一雌雄,知你是于家后人,忠良之后,暂息这口怒气,不过你要知道,古人云,得人点水之恩,当以井泉相报,我对你虽无大恩,可也曾救过于大人和于府。妾非小人,无需你来报恩,只是一条,童家坞一事,望你勿听流言,多重实事,三思而后行,告辞。”说罢,撤身而回。
海龙闻听此言,忙想打听真名实姓,说道:“女英雄留步!”
绿衣女子根本不听呼唤,三两步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海龙无奈,只得返回童家坞,想弄清童春明一事后,再来拜谢那绿衣女子。
当海龙夜战绿衣女子之时,天凤在梦中被马嘶声惊醒,坐起来一看,龙哥不在,便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摘下宝剑,带上镖囊走出门外,还好,院中两匹宝马安然无恙,只是不见龙哥哥,心中着急,连喊几声,不见回音,惟闻宝马咴咴。心知有异,纵身上房,四面打探,不见半点踪影,又喊了几声龙哥哥,仍无声息,此时房主也被惊醒,急忙跑出来打听出了何事。天凤说明情由,房东老叟道:“壮士会不会去童家坞了?”
天凤一听有理,问清了去童家坞的路程,于是打点好包裹,带上海龙的宝剑和镖囊,牵了两匹宝马,然后掏出一锭银子,付给房主,道:“我去寻龙哥,倘若他不曾走远,回来找我,烦你告诉于他,说我去童家坞找他去了。”
天凤说完即急跃上宝马,踏着月色,向童家坞疾驶而去。
童府坐落在童家坞中心。府内房舍宽敞,画栋雕梁,亭台楼阁,气派宏观。院子几进几出,曲折回环,奇花异草,清香扑面。童善人童老爷,原叫王财盛,四川人,五十多岁,当年也曾拜天为父,拜地为母,拜日为兄弟,拜月为姊妹,是天地会的人,后因天地会失败,他便隐姓埋名,迁至童家坞。而立之年,生下一子,取名童春明,本想让其练武,后思虑再三,觉得习文为上,因练武之人大多惹祸。他原指望童春明攻读诗书,安居乐业,一旦功成名就,耀祖荣宗,也就罢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走自己的老路,免得断了香烟。谁知,最近竟出现仙女一事,实实烦恼。人善受人欺,马善受人骑。前一时期,荆州府来了一帮人,敲诈了一批银子,今夜儿子又被人抢走,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悔不该当初看错一步棋,若让春明习武,也许不至于有今日。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倘若春明无事,干脆送他进庙里当和尚算了。正当童老爷愁闷不安,童府上下哭啼时,小白猿侯斌把童春明救回府中,顿时府内外换了笑容,众人连忙调理童公子,小白猿也成了童府的大恩人、大圣人、大菩萨,差点没放在供桌上供起来。待天凤找到童府时,童春明已经恢复了神情。天凤询问春明情由,春明只知道有人来救他,别的一概不知。小白猿道:“凤小弟莫急,童公子是在湖西被人丢下的,说不定是那个狐狸精抢童公子时,被海龙师弟发现,两下交手,狐狸精打不过师弟,逃之夭夭,师弟如今可能正在追那狐狸精。这样吧,咱们去找找看,要紧关头,说不定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天凤点头应允。遂将宝马包裹丢在童府,和小白猿侯斌向湖西赶去。
两人来至湖边,天色微明,不见渡船,天凤抱怨道:“龙哥,你做事真荒唐,为何走了也不跟俺打声招呼?倘若你能胜那妖女倒好,若是不能取胜,有个三长两短,叫俺天凤如何是好呢?”
天凤想着想着,不禁黯然泪下。
小白猿见状,嘻嘻哈哈大笑起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有女人才会哭。(瞧瞧,这老西还会改词呢,人家说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却来个只有女人才会哭,够损的。)你一个堂堂七尺汉子,动辄淌眼泪,还算什么好汉?没羞!羞,羞,羞!”
小白猿说着,眼睛还挤着,两只手不是刮脸,而是刮屁股,像是猴子挠腚。不等天凤说话,又道:“我老西看你这般举止,断定你不是男子汉!”
天凤急辩道:“你胡扯!”
“那怎么淌眼泪?”
“谁淌眼泪啦?是沙子迷了我的眼睛,我揉眼的。”
侯斌眼珠子转了一转,道:“你说你是男的,好,这湖里有水无船,要过去,只有脱裤子,你敢脱吗?我老西先脱给你看看,你若不躲,跟我一样脱裤子下水过湖,我老西才信,可是,话要跟你说清,得脱光屁股才行。”
天凤闻听,脸羞得像块大红布,好在天不太亮,看不清。于是,心中大骂侯老西断子绝孙,缺德八辈子。可是她又不能暴露女儿身,怎么办呢?有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小白猿道:“师兄,你说怎么脱都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趴地下磕三个头,喊我师父,一切照你说得做。”
“我凭什么要喊你师父?”
“我过湖的本领比你大呀!”
“你有什么根据说比我本领大?”
“我不要脱衣服就可以过湖。你呢?”
“那不行,咱们说的是脱衣服。”
“为什么要脱衣服?”
“证实你是男是女呀?”
“咱们今天是来找龙哥的,还是来证明男女的?”
小白猿还想说什么,只见湖心里有一个小黑点子向这边移动,渐渐地黑点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天凤眼尖,一看正是海龙踏水而来,心里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他来得太是时候了!
天凤信神信佛,此刻她相信是神仙将海龙送来保护她的。你看她高兴地直叫:“龙哥!龙哥哥——”
小白猿正准备脱衣服,——不是他缺德,实在是出于无奈。原来他以为有条船在湖边,那条船就是他救童公子时摇来的,那晓道如今不知去向,早知没有,找童善人要一条也能要到呀,可是,再跑回去要船有两不妥:一是海龙下落不明,救人如救火,耽搁一刻就会坏大事;二是,堂堂侯老西,曾对童家吹过牛皮,说自己有捉妖降怪的本领,如今过湖还要船,那还能捉什么妖,逮什么怪?要知道,那妖怪是能腾云驾雾的。他老西吹牛毕竟是吹牛,如今到了湖边,水上功夫不是上乘的话,他只能脱裤子下水。不然裤子湿了不好交代,牛皮就吹不起来了。此刻他看到海龙到了,心中自然高兴。一是裤子不要脱了,洋相不要出了,二是兄弟找到了,童家坞里又可以听到老西的牛皮吹了。
海龙踏浪过湖,看天凤和小白猿在岸上等待自己,很是感动,迅速跃上岸,紧拉着天凤和小白猿的手道:“师哥、贤弟,让你们挂念了。”
天凤傻乎乎地对海龙上上下下看了多少遍,生怕他伤者,冻着,饿着,看遍了,没有意外情况,又问:“是不是追妖女去了?伤了没有?能不能打过她?”
海龙笑着抚摸着她的头道:“傻兄弟,哥若是伤了,还能如此平安回来?”
小白猿道:“师弟,那个漂亮的妖女呢?”
海龙道:“她逃走了。”
小白猿惋惜道:“哎呀,怎么让她逃走了?抓回来多好,你们兄弟俩不爱她,老西还想拾个破烂呢。”
天凤望着连连摇头的侯斌,笑道:“七师哥,你别急,等抓到了,送给你做个压寨夫人。那时候,你也可在花果山享清福了。”
三个人又说笑了一番,便来至童家坞。
待到了童家坞,东方已经彩霞满天,整个庄园沐浴在朝晖中。早有人在村口张望,一见三人回来,大家奔走相告,成群结队的百姓,都围上来观看捉妖的英雄。众人问长问短,海龙不断回答。小白猿那更是吹得天花乱坠。众人敬佩无比。
童善人慌忙叫家人备办山珍海味,款待恩人。
海龙换好衣服,用过酒饭,又去看望童公子,小白猿也送了一粒丹药给童公子服下。童公子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身体太弱,还躺在床上。海龙又详细地询问了妖女如何逼迫他的情况。
童公子道:“那妖女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在荆州府,这个妖女诗书琴棋皆会,武功了得,我当时看她有情,便钟情于她,谁知她竟是无耻之辈。她硬要逼我跟她去荆州府,说然后随她上天堂。我因挂念高堂,没有答应,她就将我抢劫,后来就不知道了。”
海龙又安慰了他一番,便和天凤、小白猿、童善人出了内宅,准备回房歇息,小白猿说他大白天在房里蹲不住,要出去走走,海龙也不阻拦,任他自由。
海龙和天凤由童老爷陪伴,来至后院,见小童兴儿正在那儿逗着雪狮子。这雪狮子乃童老爷喂养的一只猎犬,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毛色光泽细长柔软,且小巧玲珑。童老爷给它取名雪狮子。这雪狮子经过长年的训练,能蹿高纵低,入水擒鱼,攀树逗猴,能袭击他人。童老爷视为珍宝,平日寸步不离。读书时,雪狮便伏在他的案下,睡觉时,即憩于他的脚榻。白日,它可守门;夜间,外面有一点动静,它便从窗洞跃出,见什么咬什么。打猎时,不管是什么飞禽走兽,它都敢于拼斗。它深通人性,善解主人之意,能准确无误地替主人传递书信。
兴儿正在逗耍雪狮,忽听雪狮一声吠叫,飞也似的朝院门外窜去。抬头一看,只见主人陪着两个公子来了,忙上前迎接。雪狮见海龙和天凤是生人,扑上去就咬,童老爷哼了一声,那雪狮便纵到童老爷怀中,唁唁低鸣,舌头不是地天童老爷的手、脸、脖子。
天凤见雪狮灵巧可爱,便伸手去摸,不料那雪狮一眦牙齿,表示愤怒,不让天凤靠近。
童老爷笑道:“你新来乍到,它还不认识你,熟悉了就好了。”
童老爷说着便对雪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凤和海龙,道:“雪儿,我与他们是一样的人,你不要避他们。”说毕,将雪狮往天凤怀里一送,说来也怪,这雪狮真的服服帖帖地躺在天凤怀里,一样地吻天凤的手和脸。
海龙笑道:“你闻出他身上的香味了吗?”
雪狮子唁唁两声。
天凤乐道:“这畜牲真的通人性。”
童老爷看天凤如此喜爱雪狮,便道:“齐公子,若不嫌弃,老朽愿将雪狮送于你,也好在路上做个伴。”
天凤虽然喜爱,但不忍夺他人之爱,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童老爷再三向送,立誓发咒,天凤无法,只好留下。
三人入了内院,海龙见院门两边有副对联,上联是:英气常存书案间。下联是:雄风不减戎马时。笔法飞走龙蛇,颇具功力。进了书房,门上也有一副对联,上联:欲教子弟须从严。下联:要好儿孙必读书。内室门上的对联是:风流千古谢安石,壮志平生马伏坡。
海龙道:“这些对联都是老先生的墨宝?”
童老爷道:“老朽涂鸦而也。”
海龙笑道:“府上真乃书香门第。”
童老爷道:“过奖,过奖。”
书房一共三间,窗明几净,墙上尽是名人字画,书架相连,家藏万卷。案上香炉,缕缕香烟,幽香扑面。整个书房,古色古香,悠闲雅静。卧室内,设有三张床铺,帐、褥、被、枕一律素色,整洁非常。
三人入座,兴儿献上香茶。
海龙道:“童老爷,我看童府乃忠厚人家,荆州府离这儿又远,因何要到这儿找麻烦?”
童老爷闻听此言,愁云上脸,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此事一言难尽呀。”
原来荆州知府伍厚元,乃怡和洋行伍敦元的堂兄。伍厚元的知府位子不是凭学问考来的,是靠伍敦元的钱,捐纳得官。捐纳之风,自古有之,各有不同。清初的捐纳,以捐虚衔、封典、贡监为限,捐了几品的官,可以戴几品顶戴,以示荣耀,但不能做实职的官。自道光、咸丰以后,捐例大开,于是有钱人家都以此为做官的捷径。
伍厚元即是。他是通了穆彰阿的关节,做了荆州知府。
伍厚元做了知府后,广纳税收,搜刮民财,闹得鸡犬不安,民不聊生。童老爷一生仗义,便去荆州府劝说伍厚元。伍厚元知他德高望重,明不得罪他,暗里却使坏水,以抗拒官税,蓄意谋反之罪,想治童老爷,后多亏多方保护,童老爷又花了一大批银子买通关节,方才免遭此难。
童老爷道:“这次犬子之事,照老朽看来,定于荆州府有关,那是什么九天仙女下凡。”
海龙点头不语。
天凤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上告?”
童老爷道:“官官相护,谁来主持公道?”
天凤道:“那就杀了那狗官!”
童老爷道:“这家伙心狠手辣,手下豢养着一批武林败类,个个武艺非凡,再加上他那个侄女,更是艺高江湖,近来又听说伍厚元请来洋人,在荆州府内安了什么暗堡机关,谁敢上前送死。”
天凤道:“如此说来,就让他作威作福鱼食百姓了?”
童老爷道:“那就看苍天能否睁眼了。”
天凤和童老爷又谈论了一阵子,海龙只是听不说话。看看时辰不早,童老爷告辞。
一天无话,这晚童老爷陪二人又闲扯至二更,海龙和天凤送走童老爷,便回房歇息,准备翌日启程,继续南下,早日拜见姨夫姨母。天凤看小白猿侯斌一天未归,便道:“这猴头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但愿他别闯祸。”说罢,便上床歇息。
海龙没有悃意,走出书房,来至庭院,只见月光如水,树影婆娑,暖风习习,蟋蟀唧唧,院外犬声人语,阵阵传来,真是:“水与天争一轮玉,市声人语两街灯。”海龙站了一会儿,练了一阵子功,便折身回房。刚踏上台阶,突见房上一条黑影,如飞燕掠水,飘然而过。心下一怔,莫非有刺客?遂跃上房顶,不见任何动静。他揉了揉眼睛,见月光下树影,顺着微风在房上摇曳,以为眼花,便下了房顶,到了书房,推开虚掩的房门,见外间炉火正旺,水壶在火炉上嘟嘟冒着热气,兴儿正在打瞌睡。他叫醒了兴儿,让他歇息,然后掀起卧室的竹帘,见天凤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便放下心来,回到外间,伏案看书。
时值月白风清,绿窗人静,海龙伸了个懒腰,忽听外面似有树叶飘落之声,并未在意。他看了一会书,仍不见小白猿回来,觉得口渴,欲唤兴儿,听兴儿鼾声如雷,便忍了,继续看书。后来口渴实在难忍,想起身泡茶,却见热气腾腾的香茶已经放在案上,海龙以为是兴儿或天凤耍鬼,也未在意,待端起茶杯欲喝时,只见杯下有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欲知个中事,荆州府里行。”
这回分教:铁蛋点穴,绿衣女施巧;
雪狮张口,刘三孬耳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