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张瑞冬救险

　　自从杨健平走后，哥哥杨健雄就听从了弟弟的建议，到家具市场当起搬运工人来。虽然老婆王月梅对此很有意见，但一家人总不能没有钱花吧，何况自己打麻将也还要用一些的。
　　家具市场在市区的中心，旁边还有一个装饰材料市场，这几年人们对于装修和换家具十分热衷，再赶上全国都在大兴土木，报纸上说是为了促进内需，所以这些搬运工人的活计还是相当不错的，每人一天的收入都能达到百八十元，要知道一个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也就是十七八块，当然这些搬运工人也免不了因为抢生意而发生一些摩擦。
　　杨健雄刚来的时候，一直呆在张瑞冬的家具店里，他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接的活也都是张瑞冬店里的活，但一个店的活终究有限，因为张瑞冬店里的家具价格相对高一些，卖出去的数量还是比较少，后来张瑞冬给他出主意，让他到两个市场的中间处去等活，那样的话机会可能更多。果然，这一变化让他收获很大，每天拿给老婆的钱在逐渐增多，王月梅的脸上也有了少见的笑容。在那里杨健雄也学会了讨价还价，以及怎样和竞争对手搞好关系。为了不丢掉张瑞冬店里的活，他特意买了一部二手手机，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因为张瑞冬不可能每次有活的时候都到市场门口去喊他，否则他才不会花好几百块买这个没用的家伙。每天他的任务就是带上一个大杯子，放一点碎茶叶沫，骑着自行车到家具市场，到张瑞冬的店里倒满开水，然后再到路边等活，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三个多月。
　　这几天他的心里有一件事一直让他很纠结，两个宝贝女儿中考成绩很差，没有考上重点高中，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很想让两个孩子去读职业高中，可老婆却偏偏不让，说女孩上那样的学校没有用，白花钱，还不如找个饭店当个服务员赚点钱花，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今天早上他又和老婆大吵了一架，一赌气饭都没吃就来到了家具市场，而这时市场还没有开始营业呢！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天气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同时也是家具和装饰材料的销售淡季，一整天都没什么活，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他还是一分钱都没有赚到，看来连中午饭都没指望了，因为他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带。
　　也许是老天可怜他这个苦命之人，快到12点时，张瑞冬打电话给他，说是有人买了一个沙发，需要搬运工人把沙发抬上楼，他听了之后，立刻兴奋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溜烟地跑进了张瑞冬的家具店，谈好了价钱，约定每上一层楼收10元，一共六层，共60元。
　　买沙发的是一对青年夫妇，男人长得很胖，肚子圆得象个快要爆炸的皮球，女人长得小巧玲珑，从背影来看更象是父女。两个人雇了一辆小货车，带着杨健雄一起离开家具市场。
　　小货车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全封闭式的小区，杨健雄在心里喊了一声‘我的吗呀’，他之所以这样惊叹，是因为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小区，自己一个月的收入都买不来这里的一平米。
　　车子停了下来，在司机的帮助下他把沙发扛上了肩，一步步地踩着台阶向楼上走去，前三层还好，他没有感觉特别吃力，到了四层的时候，他觉得胳膊发麻，有些不听使唤，到了五层与六层的缓步台时，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把沙发放在了楼道的铁栏杆上，大口喘着粗气，并腾出一只手来，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当他歇了大约五分钟后，想用尽全身力气把沙发从铁栏杆上搬起来时，只听‘呲啦’一声，那对夫妇赶忙跑过来，女人惊叫了一声，“我的沙发！”
　　听到女人的喊声，杨健雄感觉到事情不妙，他把沙发放下，转过头来一看，哎哟，沙发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大口子，他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好象脸上的汗在那一刻都不淌了。面对着眼前的场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对那对夫妇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随后他又用手摸了一下铁栏杆，手指肚被一个铁刺划了一下，马上就出现了一道血印子，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它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里骂道，我真蠢！干嘛非得在这歇着呢，我再咬咬牙挺一下不就搬上楼了吗！
　　这时候那个男人走过来瞅了一下沙发，又用手摸摸，对杨健雄怒斥道：“你怎么搞的，弄成这样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对不起啊，我也不想啊，谁知道这下面有个铁刺啊！”
　　“那我不管，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你看，这都搬上五楼了……沙发坏的地方也不大……我不要搬运费了，行吗？”杨健雄语无伦次地说道。
　　“别，你放心，搬运费我一分钱都不少给你，但我的沙发是新买的，我就要那个新的，没坏的，你看怎么办吧？”
　　“求求你了，我挣得也不多，家里孩子还在上学，老婆还有病，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你们家要是再有什么力气活我都包了，不要钱。”
　　“算了吧，以后？我可不敢用你，就这一次我就领教了，这样吧，要不你赔我一件新沙发，要不你把买沙发的钱给我，这个沙发你搬回家自己用吧。”
　　见那个胖男人不肯让步，杨健雄的心里越来越慌乱，脸上的汗滴滴嗒嗒地淌个不停，无奈之下他想到了张瑞冬，给他打了个电话，张瑞冬听后马上雇车拉了一个新沙发，把那个坏了的沙发换掉，胖男人才算作罢。
　　杨健雄谢过张瑞冬，然后垂头丧气地一步步走回家具市场，因为身上没带一分钱，连公共汽车也没法坐，所以只好走到放自行车的地方，疲惫地蹬上车子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母亲正在灶台旁做饭，两个宝贝女儿正在屋里看电视，见此情景，他心里的那股火立刻涌了上来，对两个孩子吼道：“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帮奶奶干点活，就知道看电视！”
　　“我们又不会做饭，做完了没人吃那不是浪费吗！”两个孩子也气冲冲地回道。
　　“不会做饭不会学吗，谁一下子就会啊，再说不会做饭就不会做别的吗，帮奶奶打打下手也行啊！”
　　“别一回来就训孩子，我这不是还能做吗，再说干点活也能锻炼一下！”老太太说。
　　“妈，你别惯着她们，这俩孩子再不好好管就不行了，一天到晚在家里呆着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玩。”
　　“你别老说我们啊，我妈不也在家呆着呢吗，她不也什么都没干吗，你怎么不敢说她呀！”说完两个孩子赌气地从屋里走出来，跑出了院子。
　　杨健雄越想越气，跑到附近的麻将馆，把正在打麻将的老婆从麻将桌上拉了出来。
　　“你干吗，我这把好牌都让你给搅和黄了！”
　　“成天就知道玩，家里什么活都不干，你就不行在家做做饭，管管孩子啊！”
　　“用我做什么饭，过年过节的不都是我做吗，平时老太太做点又怎么了，那孩子管和不管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叫有没有区别，孩子上学的事你要是好好管管，能连重点高中都考不上吗！”
　　“那是她们学习又不是我学习，考不上能怨我啊！”
　　“你看哪家女人象你一样天天泡在麻将桌上，家里什么事都不管？”
　　“我怎么不管了，我怎么不管了，那一家五六口人不都是我在照顾啊，给老头老太太买个东西啊跑个腿啊不都是我吗，哪回过年过节我不是一忙活一大天啊，你看人家贺老师多省心，个把月才来一趟，吃完就走，不就是给你们老杨家生个孙子吗，有什么了不起！合着我天天照顾人出错，她这总也不来的人倒全是优点啊！前天还假惺惺地说让孩子上什么职业高中，将来有机会还可以考大学呢！”
　　“她说得没错，我就想让两个孩子继续读书！”
　　“你听她的，好啊，钱呢，上学的钱呢，她说让继续念，你就让她出钱，反正老娘我是一个子也没有！”
　　“那我挣的钱呢，不都交给你了吗！”
　　“交给我，那咱们不花吗？”
　　“花什么钱，咱们一家吃饭用的都是我爸我妈的钱，一分钱伙食费都没交过，哪还用得着钱？”
　　“废话，你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孩子的零食，哪个不是钱换来的！”
　　“拉倒吧，我看都是你打麻将给输了，我告诉你，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打麻将我就把桌子给你掀了！”
　　“你敢！”
　　“看我敢不敢！”
　　“你要敢掀桌子我就敢跟你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有本事现在就离！”
　　“离就离，别以为老娘离开你就没人要了，瞧你那穷样吧，挣不了几个钱脾气还不小，告诉你姓杨的，我离了你肯定能找一个比你强百倍的，不信咱就走着瞧！”
　　说完，王月梅开始收拾东西，老太太赶紧过来劝架。
　　正在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贺思佳走进来，看见此情景，也赶忙过来解劝。
　　谁知王月梅并不领贺思佳的情，气冲冲地对贺思佳说道：“你别装什么好人，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要不是你鼓捣着杨健雄让那两个孩子上职高，我们能吵起来吗，你是不是自己爷们不在家，想和他哥哥好啊，我现在走了，正好给你们腾地方，大伯子和兄弟媳妇，哼，你们也不嫌害臊！”
　　“你……胡说什么，你……血口喷人！”贺思佳听了这话，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此时的杨健雄已经怒不可遏，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胡说什么！”
　　“好啊，你敢打我，为了她，你敢打我，今天这个婚我离定了！”
　　贺思佳到这里来是准备和公公婆婆商量一下，把儿子放在这里，让他们先照看一个月，自己好利用暑假这段时间去深圳看一下杨健平。没想到一进门就遇到了这样一出戏，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王月梅骂了一顿，内心满是委屈的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