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救急与解围

　　周末，贺思佳按照杨健平的要求，找来了她的几个好友，特别还提醒她们都带家属。她们这几个好朋友每年都会在一起聚上几次，而这一次和以往不同的是，贺思佳是带着任务来的。
　　女人的聚会与男人不同，她们更愿意自己动手做饭做菜，而不是找一家餐厅了事，除了节约之外，还可以比较一下谁的厨艺更好，谁又学了一道新的美食。与男人们在饭桌上高谈阔论不同，她们更享受那个做菜的过程，当然他们的话题也离不开服装和男人。
　　四十平方的小房子里一下子涌进来九个人，屋内显得拥挤了很多，连转个身都很困难，但人们似乎并不在意，在这一时刻，她们更在意的是那种欢乐的心情。屋里一共有五个女人，有三个是她在师范学校读书时的同学，有两个既是同学也是贺思佳现在的同事，杨健平在家的时候常把她们称做“五朵金花”，还按照她们的年龄给排了顺序，贺思佳因为比另外四个大了几个月，而成了最大的那朵。
　　贺思佳今天要找的是五朵中的第三朵刘冰，和贺思佳在一所学校当音乐老师，他的老公老李就是杨健平所说的华宇公司的生产部长。
　　贺思佳放下手里的活，对正在擀饺子皮的刘冰说：“老三，借你老公用一下行不行？”
　　“随便，我这人大方得很，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只要用完了送回来就行。”
　　老五在旁边插嘴道：“哟，老大，是不是老杨不在家感觉寂寞了，对别人的老公也有兴趣了啊？”
　　“是啊，现在我看到男人就眼馋啊，你可得把你们家的那个藏好了啊，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他了。”
　　“咱姐俩谁跟谁啊，只要老大需要，我二话不说，主动给你送过去，想干啥就干啥，我不象老三，还得送回来，那多小气，我这个你可以不用送回来，长期使用，永久免费。”听了老五的这句话，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贺思佳把老李拉到一边，拿出手机，把杨健平发给她的信息让他看，并且问道：“这种元件是你们工厂生产的吧？”
　　老李认真地看了一下，肯定地说：“是，只不过这种产品现在我们已经不生产了，不但我们不做了，国内好象也没有几家做的，因为这个元件没有多少销路，原来使用这种元件的都用新产品替代了，很少有人用这种元件当原材料做产品了。”
　　“老李，这是我们家老杨给我发来的，他说这事对他很重要，你看你们工厂能不能破例生产一批，就算帮一下我和杨健平？”
　　“生产一批也不是不可能，但得经过副总批，仓库里应该还有一些做这个产品的原料，只是不知道健平他需要多少？”
　　“他说大概要五千只吧。”
　　“那太少了，我们启动一回机器最少也得一万只，要不连生产成本都不够，我没法向老总交待啊！”
　　“哦，这样啊，那我问一问健平吧。”
　　贺思佳给杨健平发了一条短信，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得到了答复，说对方可以接受一万只的数量。
　　贺思佳给老李看了一下杨健平给自己发来的信息，老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回去向我们老总汇报一下，应该是没问题，虽然这个产品没有利润，但可以帮助老总消化一批积压的原材料，最主要的是我们现在的生产任务不是很多，否则老总是不会同意的。”
　　老李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不过你得让你家老杨把订单传过来，没有订单我们是不能生产的，口头上的东西是没有作用的，这一点估计他也应该知道。老杨还真是找对地方了，这种元件现在就剩下我们工厂还在做，全国都没有几家生产了，因为它的生产成本高，销量小，利润低，很多工厂都不愿意做了。”
　　“那我就替杨健平谢谢你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让他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如果没有咱们这层关系，工厂是不会为了这一万只的订单启动机器的。我还要提醒你一下，一定要让健平把订单传过来，另外还要先交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还要先交钱啊，货到了再付款不行吗？”
　　“没办法，这是工厂的规矩，这种产品我们只能是客户订多少生产多少，如果他们不交定金，万一生产完了他们又不要了，工厂怎么办？”
　　“你不是生产部长吗，这件事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这个……定金不交肯定是不行，因为厂里有规定，我也不敢破坏，要不别人又该说三道四了，这样吧，明天我和老总商量一下，你们就少交点，一半，交百分之十五吧。”
　　贺思佳只好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杨健平，杨健平听到这个条件后也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方式以前确实有过，但现在已经没有哪家工厂会这么做了。他打电话给方子瑞，对方说工厂是不会接受这个条件的，他们历来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虽然这种元件的来源不太好找，但对于老板来说，他们是不会考虑这些因素的，他们要的只是结果。对于先下订单一事，他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因为所有工厂都是这么做的。
　　杨健平一时陷入了困境，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想让这单业务成交，也想帮方子瑞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这样的话他能和方子瑞走得近一些，这样对于他以后在深圳开展业务无疑会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思考了一阵子后，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自己垫付定金，由自己下订单给老李的工厂，再由方子瑞下订单给自己，等货到后他就给方子瑞那边送去，然后让对方把货款打到他的银行卡上，他再把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五付给老李的工厂。而他在中间适当地提高了一下销售价格，最终赚到了一千多块的差价。
　　完成了老李的这些工作，他也向方子瑞了解一些他所在公司的情况，那家名为九鹤的公司是做电源和通讯方面的企业，规模很大，是一家私营公司，听说正准备上市。前一阵子他们接到的那个订单，是他们的一个老客户提交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做。为了维护这个客户，老板不得不咬着牙接下了这个订单，然后再四处采购做这些产品的原材料，而这些任务就落在了采购员方子瑞的身上。本来当采购员应该是一个美差，供应商都会对他们毕恭毕敬。可这一次相反，因为他要采购的这种元件哪个供应商也没有，让方子瑞感觉很烦燥。在家庭聚会的时候，他借着酒劲就把这件事说了，他的姐夫——武国鸿的好朋友大宇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又恰巧在KTV里碰到了杨健平，才有了以后的这些事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六月末，按照与乾浩公司的约定，是他们付五月份货款的时候了，可直到30日的晚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杨健平把电话打回工厂，问收到乾浩公司的货款没有，工厂的财务回复是没有。他给乾浩公司打电话，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这一下他的心有点慌了，虽然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公司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推迟付款的，但他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这是他第一次为工厂卖出产品，他第一次可以得到公司的提成，钱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得到公司的认可，得到江怡俊的认可。
　　7月1日，他起了个大早，饭也没吃，就坐着公共汽车去了乾浩公司。
　　走进那栋破旧的六层楼，杨健平的心都变凉了，公司的几个职能部门办公室都是空的，车间里的生产设备用帆布盖着，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只有采购部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的身影，十几个人在门外面焦急地等着，杨健平从背影判断，里面的那个人就是冯士坤。此时，他正在不停地打着电话。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冯士坤一脸忧郁的走了出来。人们立刻冲了上去，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冯士坤满脸愧疚地对人群说：“对不起大家，那个姓王的现在联系不上，我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什么没办法，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就是来骗大伙钱的，要是今天不把货款结清，你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喊着。
　　“对，对，别想走！”人们跟着附和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说给所有员工放三天假，让我们好好休息，再上班的时候就给我们发工资，可谁知道一上班就成现在这样了，我一个多月的活也算是白干了！”
　　“行了，别装了，装什么可怜，少给我演苦肉计，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没完。”
　　“对，对，没完！”
　　人们越说越激动，不知谁喊了一句，打他，揍他，让他不说实话。人群一哄而上，举起拳头就要往冯士坤的脑袋上砸。
　　这时杨健平冲到人群里面，就象当初在公共汽车上抓小偷时一样先大喊了一声，然后用身体护住了冯士坤。他大声说道：“各位先别动手，冷静一下，听我说一句，冯士坤就是这个公司的一个打工者，如果他和姓王的是一伙的，那他还能呆在这吗，早就应该跑了！大家别难为他，行吗！”
　　可人们哪会听他的，继续围住冯士坤，往他的身上砸着拳头。杨健平用身体护住冯士坤与这些人周旋着，正当人们群情激昂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句：“大家别在这呆着了，在这也没有，还是赶快去报警吧！”这句话提醒了这些供应商，是啊，再这样下去什么作用都不起，把那个采购员打死也要不回一分钱来，就一个跟一个地向就近的派出所走去。
　　当大家把事情报到派出所后，才知道被骗的不只是这些人。那个所谓的王总实际是一个倒卖各种元器件的非法商人，他以办工厂为由，租了一间厂房和一套设备，然后开始在网上发贴引供应商上当，杨健平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不会让你约一次就见到他，他会以各种原因为由让你多跑几次，直到把你的耐性磨没，把你的胃口调起来，然后他再到人才市场去招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孩去当采购，做他的幌子，最后他再把这些供应商送来的原料低价卖到市场，然后携款潜逃。
　　杨健平在混乱中充当了一次保护者，挡住了大家对冯士坤的攻击。以他的经验判断，冯士坤这个孩子是不会参与这个骗局的，如果他是知情人的话，他早就和那个姓王的一起逃了，不可能留到最后，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刻还在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寻找那个姓王的下落。
　　保护冯士坤是出于他的本能，他怕这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孩子被大家打坏了，可他自己又应该怎么办呢？三万多块钱的货款没了，按照公司的规定，业务员如果出现坏帐死帐，将在收入中扣除坏帐总额的三分之一做为处罚，这会使他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