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公交车擒贼

　　杨健平站在乾浩公司办公楼的门口，对着手里的电话发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神来，知道再这样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只能回去想想以后应该怎么办了。他心事重重地向公交车站走去，几百米的距离他却用了十多分钟，他不知道是怎样走到车站的，也不知道是怎样上了公交车，在横穿马路的时候他还闯了一次红灯，被差点撞到他的汽车司机骂了几句脏话。
　　由于这是一辆长途公交车，没有自动投币的装置，由售票员卖票找零钱，售票员是个年轻的男孩子，长得很帅气，好象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杨健平上车后坐在最后一排，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充满沮丧的脸。售票员走过来问他到哪下车，他回答说去第一小学，售票员很惊讶地说你上错车了，这条线路的公交车不到那里。杨健平这才意识到刚才上车的时候只顾着想心事，也没仔细看一下是哪路公交车。算了，错就错了吧，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去，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欣赏深圳城市夜景的机会吧，大不了到了终点再坐回来。于是他对售票员说：“那就到终点吧！”“好的，五块。”售票员说道。杨健平付了钱之后，就向窗外望去。
　　他没有下车，是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他的脑袋里想的还是这两次同乾浩公司打交道的过程。为什么自己的运气那么差，那个姓王的是不是故意这样对他，还是他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做一回事，应该是的，否则他怎么会两次爽约呢！这个王八蛋，拿我当什么了，销售员怎么了，做业务的也不比谁低一等！凭什么由他指挥呢！他越想越气，感觉有一股怒火在体内迅速升腾起来，他的整个胸膛都变得燥热无比，那股火以极快地速度在向上窜着，似乎只要他一张嘴火就会喷出来。
　　大多数人们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当一件让人气愤的事情发生时，如果你暂时把它放下，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而不是去一门心思地想它，过了一段时间后，那件令人生气的事也就不算什么了。如果一味地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你就会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越想越让人烦燥，越想越让人愤怒，就象在一件物体上持续地往上加力，最终会导致这个物体不堪重负，损坏甚至报废。如果此时身边有他看着不顺眼的人或者是不顺眼的事，他很可能丢掉平时的风度，把那股火喷射到那些人的身上。
　　公交车已经驶离了市区，在一个站点上来了两高一矮三个男人，两个高个站在车的前门和后门，矮个站在车中间，售票员找他们买票时，他们分别去了三个不同地方。
　　车继续向终点站开着，杨健平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表，他的余光惊讶地发现，那个矮个子男人正把手伸向一个带眼镜男人的皮包，那个眼镜男人好象没有任何察觉，还在打着瞌睡。这时，年轻的男售票员大声喊了一句，“车上可能有小偷，大家注意！”靠近前门的那个大个子向售票员这边走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你说谁是小偷？”吓得售票员不敢说话了，车里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这时，杨健平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勇气，从后面的坐位上站起来，指着刚才上车的那三个男人说：“你们就是小偷，你，你，还有你！”在后门站着的那个高个立刻走到他跟前，挥挥手里的拳头说：“你他妈瞎喊什么，别他妈的找不自在！”
　　如果在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杨健平也许会和其他乘客一样，把头扭向窗外，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反正丢的也不是自己的钱，操那个闲心干嘛，弄不好还会惹上一身麻烦。可今天不一样，杨健平心里有一股火，这股火还没有地方去发，正好碰上了这几个小偷，他冲那个高个吼道：“你们别太张狂，偷了别人的钱还威胁人家，前面那个矮个的快把偷来的钱还给人家！”“我看你他妈的真是活腻了！”高个子小偷边说边举着拳头向杨健平的脸上打去，杨健平也不甘示弱，把满腔的怨气全部撒在这个小偷的身上，与他撕打起来。
　　车上变得越来越混乱，被偷的那个眼镜男人早已经醒了，和那个矮个小偷打在了一起，前面的高个子小偷威胁乘务员说：“你还想不想干了，想干的话就老实点！”售票员看到有乘客挺身而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告诉司机把车开到最近的派出所。车上的其他乘客看到有人带头抓小偷，也就都过来帮忙，协助年轻的售票员把门口的那个大个小偷制服了。
　　汽车开到了派出所，被偷的那个男人和杨健平以及售票员把三个小偷交给了警察，杨健平还狠狠地踢了那个和自己打斗的小偷一脚，小偷拿食指用力地指了指他，那个意思好象是说你等着，迟早我会找你算帐的！杨健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都到这了，还狂什么！”售票员上了公交车走了，杨健平和那个被偷的男人在派出所做了笔录，然后象好久没见面的朋友一样亲亲热热地走出来。
　　在派出所门前，那个被偷的男人握着杨健平的手说：“谢谢兄弟帮我，我那个包里的东西真要是被偷去了，麻烦可就大了，太谢谢你了，走，我请你吃饭去，咱们交个朋友。”
　　杨健平心想，要不是今天有气没地方出，再加上坐错车，我才没心思管这些事呢！我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真要是碰上心狠的小偷，我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这些想法他不能让对方知道，于是他摇着头说，“一件小事，还吃什么饭啊，都是大家帮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要是没你那一嗓子，我可能还在打盹呢，大伙也不会帮我，今天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说着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不容杨健平说什么，就把他推上了车，对司机说：“去麒麟大酒店。”
　　杨健平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一听说是去麒麟大酒店，他感到很惊诧，曾经听陈钰杰说过那是家全国都很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很多名人经常光顾，就连许多明星来深圳演出都住在这家酒店，于是他对那个男人说：“哥，别去那个地方了，听说那里消费挺高的，咱们换个地方行吗？”
　　“兄弟，你就别管了，上了车你听我的就行了，对了，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吧？”
　　“是，我是东北的！”
　　“我也是东北的，看来我们是老乡啊，怪不得你那么厉害，象我们东北爷们！”
　　杨健平尴尬地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评价自己。
　　出租车开到了酒店正门，门童把车门打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向那个男人敬了个礼说：“武部长好！”
　　那个武部长看了门童一眼问：“今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吧？”
　　“没有，武部长，一切正常。”
　　“好！”武部长一边说一边把杨健平让进了酒店，杨健平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武部长是这家酒店的管理人员。
　　两个人上了电梯，走进了一间包房，武部长叫来了服务员，耳语了几句，不一会，桌子上摆满了各式菜品，有的菜杨健平连看都没看过。他对武部长说：“武部长，菜点得太多了，吃不完挺浪费的，再说这里的消费太高了，恐怕这桌菜钱比你要丢的那个包还贵吧！”杨健平开着玩笑说道。
　　“兄弟，你可别这么叫我，看年龄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叫我五哥就行，我姓武，在家也行五，我就在这工作，是保卫部的，刚才去那边办事，回来的时候我的车坏了，只好先送到4S店去修，拦了好几辆出租车都有客人，就坐了公交。再加上昨晚又开了半宿会，在车上就打起了瞌睡，没想到碰上了这样的事，也活该那三个小偷倒霉，碰上你了，这也算咱哥俩有缘分吧！”
　　“五哥，你是这里的保卫部部长？那是不是所有连锁店的保安都归你管？”杨健平问道。
　　“什么管不管的，我也是给老板打工的，总共七家店，二百多个保安。”
　　“哦。”杨健平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想，这个武部长在这里工作，肯定会有很多机会能接触商界名人，他能不能帮自己一下，给他找几单业务呢？但这个想法转念既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刚认识人家还没几分钟，怎么就会往这上想呢，武部长只不过是出于礼貌和感谢请你吃顿饭而已。可能这是所有销售人员的通病吧，只要看到有可能帮助到自己的人，就会往业务那方面去想。
　　“兄弟你怎么称呼，在这边做什么？”五哥问道。
　　“我叫杨健平，是做电子元件销售的。”
　　“那你来这边多久了？”
　　“还没到三个月呢，对这边还不太熟悉。”
　　“没关系，我来这边几年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五哥帮忙的，尽管说话，只要能帮上的，肯定不会推辞，咱们都是东北老乡，不用客气！”
　　“五哥，那您对这边的电子类工厂熟悉吗？”杨健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还真不太熟，不过我在这里的朋友很多，说不定他们中间会有熟悉的，有机会我问一下他们。”
　　“谢谢五哥，我只是说一说而已，您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别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杨健平说自己该走了，五哥拿起电话，冲着对方说了几句，然后对杨健平说：“确实是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刚才给你嫂子打电话叫她开车送你，我还有事，有个会要开，要不应该我来送你。”
　　接着，五哥又拿起一张名片对杨健平说：“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咱哥俩好好喝几杯。”杨健平接过名片，也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杨健平本不想让对方送自己回家，可这个时间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就算有的话，他也不知道应该坐哪一路，因为这个地方他根本就没来过，要是再坐错车可就麻烦了，要是打车的话不定要多少钱呢，这地方的出租可不比家里，贵着呢，听说在等红灯的时候都要收钱。
　　酒店的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由于天黑，杨健平没有看清是什么牌子，车旁站着一个高个女人，五哥走上前去，对杨健平说：“这是你嫂子，他和我一样也在这家酒店上班，她在人力资源部。”又对那个女人说：“老伴，这是咱兄弟，今天多亏了他，要不我的钱包就被人偷去了，钱是没多少，可那里面的票据要是丢了，麻烦可就大了。”
　　那个女人立刻把手伸出来，握了握杨健平的手说，“谢谢你，替我老伴谢谢你。”“把他送到第一小学那里，注意安全。”五哥对那个女人说。
　　“老伴？”杨健平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对年龄四十左右的夫妻这样称呼对方。
　　车上，杨健平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一下这个女人，长得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四五岁，也很漂亮，梳着荷叶头，发稍还焗成了红色。身上穿一件带网眼的粉色小衫，里面是一件白色吊带上衣，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典雅，气质不凡，感觉是一个有气场又有亲和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