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鹏城初印象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煎熬，列车终于到了深圳，人们都拖着行李疲惫地走出车厢。杨健平走出站台，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感觉太闷了，火车里的空气让他十分压抑，现在他可以呼吸一下另一个城市的新鲜空气了。站了一会，他感觉自己有些热，看看周围人们的穿着他笑了，是啊，怎么能不热呢，别人穿的都是夹克西装，而他还是出门时穿在身上的那件羽绒服。别人肯定象看怪物一样看我，他心里想。包里有一件夹克，他赶忙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把身上的羽绒服换下来，虽然腿上的棉裤也很热，但在大街上肯定是没法换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个车站，这是他到过最远的地方，那三个红红的大字“深圳站”就在他的眼前，斜对面的楼上写着四个字：罗湖口岸，这大概就是通往香港的关口吧。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车辆，让他有些发晕，这比自己那个叫新顺的小城汽车多了很多。这就是我要来的城市吗，这就是我要工作的地方吗，此时，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脑袋里还回响着列车与铁轨的摩擦声。只用了三十多个小时，他就和自己的家人离开了三千多公里，从寒冷的北方到了四季都能看到绿色植物的深圳。此时，他的心里有一些兴奋，有一些期待，也有一些失落。未来到底会怎么样，他不清楚。
　　他拨通了老唐的电话，电话那端老唐问他用不用去车站接他，他礼貌性地对老唐说不用了，只要告诉我去你那怎么坐车就行，老唐说了两遍乘车路线，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这一下让杨健平感到有些失望，他只是说了一句客气话，老唐就没来接他，其实他的内心里是希望老唐来接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人生地不熟，心里是十分希望有一个认识的人来为他带一下路的。
　　杨健平按照老唐指给他的行车路线上了公交车，车上人很多，他只能站着，车上的人们个个带着焦急的表情，车门口处更是挤得水泄不通，那阵势好象只要车一停，人们就会立刻冲下去一样。每当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车内就会传出心烦的叹息声，似乎所有的人们都有着急的事要办。杨健平的眼睛不时地望着窗外，外面的景色让他看得眼花缭乱，那些只在电视上看到的高楼就在自己的眼前，用一句广告词来形容，这里的楼没有最高，只有更高，很多的楼房在公交车上都无法看到楼顶。
　　这里的公交线路很多，他坐的这一路都已经是三字打头了。每当汽车进站，都会看到车前车后都是公交车，每一个站点都有很多线路在那里停车，这让杨健平感到很惊讶，在新顺市是不可能见到这种情况的。每到一个站点，车厢里都会迎来一翻拥挤，挤得他脚尖都快离了地，这时候一个想法涌进了他的脑海，在这个拥挤的城市，会不会也象自己在这台公交车上一样，没有一点立足之地呢？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杨健平终于听到扬声器里报了自己要到的站名，他象其他人一样也是侧着身子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一下车，他就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白天坐公交车还这样挤。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老唐所说的那个标志物。他拨通了老唐的电话，问自己应该怎么走，老唐问了他所在的位置，告诉他往北走200米就到了，杨健平心里有点生气，我怎么知道哪个方向是北啊，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早就把自己转晕了，可又不好发火，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总算找到了老唐所住的那个小区。
　　老唐住在一个不太吉利的楼层，13，没进入小区之前，杨健平想，天天爬13楼得多累啊，到了里面才知道，这里的小区都是有电梯的。
　　进了老唐的屋子，杨健平才算是放松下来。虽然和老唐在一个单位，可他们从未见过面，想想也很有意思，两个在一个单位工作的人，在当时都不知道对方长成什么样，却要在另一个城市一起工作。老唐四十岁左右，脑袋上的头发很少，几乎到了要秃顶的地步，身高不足1米65，但腰围却有近3尺，走起路来感觉步子很沉。
　　杨健平先环顾了一下房子，是个二居室，一个屋子里放着一些本工厂的货，一个屋子的门是关着的，客厅里摆放着传真机、打印机和电脑，看来这些都是做业务的必要设备。
　　老唐指了指桌上的水杯说：“累了吧，喝口水，自己倒。”
　　杨健平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车，没能喝上一口热水，一路上光喝矿泉水了，现在确实想喝一杯，他端起杯刚想喝，又放了下来，他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妻子贺思佳曾经嘱咐他，到了地方先别喝当地的水，等适应几天之后再喝，要不然很容易水土不服闹肚子，杨健平也觉得她说得对，自己也确实有过这样的经历，有一年到外地旅游，去了四天，他有三天是在床上度过的。
　　“先不喝了，我怕水土不服，还是先喝纯净水吧。”杨健平说。
　　“一个大老爷们怕啥，我刚来的时候可没管这些，什么事都没有。”
　　“唐哥的体质好，我不行啊，我体质比较弱。”
　　“别唐哥唐哥的，我听着别扭，以后就叫我老唐，对了，你姓什么？”
　　“哦，我姓杨，叫杨健平。”
　　“那以后我就叫你老杨了！”
　　“老唐，谁啊？”声音是从那扇关着的门里面传出来的，带着南方口音，很甜。
　　“哦，我单位新来的一个同事，老杨。”老唐冲着那扇关着的门喊道。
　　老杨，杨健平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除了同学之外，他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称呼过。
　　“老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还没好好吃顿饭吧，走，我带你去吃顿热乎饭。”
　　老唐把他带到了一家快餐厅，和家乡快餐厅不一样的是，家里的快餐厅怎么也要有个特色菜，还要卖一些酒水，而这个所谓的快餐厅实际上就是一个食堂，人们排队从卖菜的窗口走过，点两道自己想吃的菜，每一份只有一小勺，但价格却不便宜，一小勺的蒜苔炒肉要7块，一小勺炒土豆丝也要5块，杨健平跟在老唐的后面，点了一条鱼、一样青菜和一碗汤，然后对老唐说，今天的帐我来付吧，老唐晃了晃脑袋说不用，还向他摆了一下手里的一百元钱。
　　老唐在收费口交了钱走了，当杨健平经过收费口的时候，服务员对他说：“先生你好，15块。”杨健平愣了一下，他以为老唐已经把帐结了呢，原来他说的自己有钱只是用来给自己买单的，这让杨健平感到有些不舒服。两个认识的人还要分开付帐，让他有些想不通，也许这是此地的特色吧！
　　店里的人很多，杨健平没想到，这种菜做得还不如自己家好吃的餐厅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光顾，几乎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老唐用眼睛向周围扫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两个空座，桌上的餐盘还没来得及收拾。
　　两个人坐下来，老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往嘴里送着饭菜，连头也不抬一下，杨健平也只好随着他的节奏往肚子里倒着这些食物。
　　回到老唐的屋子，天已经黑了。老唐对杨健平说：“这几天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找到房子什么时候再搬。老江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其实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在这个地方一切都得靠你自己，这几天你一边找房子，一边到电子市场看看，感受一下那里的气氛，兴许也能有点收获，万一能碰上个客户就算你小子有福气了。”
　　“老唐，你觉得什么样的客户才能用我们的产品啊？”
　　“这个你别问我，我要是知道还能轮到你，我自己早就去了，钱谁不想挣啊！”
　　杨健平觉得这话有点冷，可仔细想一下，这句话是对的，虽然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们也是竞争对手，人家费尽心思找到的客户能送给你吗，抛家舍业的不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吗，想到这，他也就释然了。
　　客厅里有一张沙发，老唐把杨健平安排在这里，屋子里虽然有两个房间，但一个屋子里堆满了货物，连床上都是，另一个屋子是老唐和那个女人的房间，好在那个沙发还很大，最起码要比火车上的卧铺舒服多了。
　　睡觉之前，他给贺思佳以及三个了朋友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平安到了深圳，他的电话卡还是家里的，要是打电话，费用就太高了。
　　杨健平脱了外套躺在沙发上，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行程，要先去看看老唐说的电子世界，有时间再去找找房子，在这里肯定不能长期住下去，实在是不方便。想着想着，他开始打起了呼噜，本来他睡觉时是不打呼噜的，可能是连续两天都太累，又没睡个好觉的缘故吧。
　　睡着睡着，杨健平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他醒了，那声音是从那扇关着的门里传出来的，他笑了笑，想起了自己出门之前和贺思佳亲热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