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健平换岗

　　
　　在去吃饭的路上，雷剑峰走在前面，罗贝娜放慢了脚步，突然拉住杨健平问道：“杨哥，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杨健平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竟有些发热。“干吗呀，我又没什么企图，你紧张什么！”说完罗贝娜甩开了他去追雷剑峰。
　　那个中午，三个人都喝了很多酒，小罗喝得最多，回家的时候是杨健平和雷剑峰把她搀上楼的，她一边上楼一边说“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对于小罗的离开，杨健平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小罗为人开朗大方，是科室里的开心果，她经常讲一些好玩的笑话，而且每次都能逗得他和雷剑峰哈哈大笑。杨健平的内心里是不愿意让她离开的，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知道自己应该努力争取把小罗留下，可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呢。现在小罗走了，最起码自己是安全的，不用下岗了，原来想着的是自己能不能由副科变成正科的问题，现在他一点这样的想法都不敢有了，科室都没了，还谈什么正科副科的，能够留下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和雷剑峰来争一个留在科室的名额，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占有优势的，无论是工作经验还是为人处事他都比那个木纳的小雷要强得多。至于那个去销售部的岗位，他可真是没什么兴趣，听说销售部的老总是从别的地方高薪请过来的，脾气很怪，让人捉摸不透，他可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有就是新到销售部的员工，都要被派到外地，并且是长时间地驻扎在外面，他知道自己是个恋家的人，老是离家在外他担心自己会疯掉。况且在那里，你的收入完全取决于你能给工厂卖出多少产品，这种没有固定收入的工作杨健平可不想做。
　　与前面决定谁离开单位不同，这次没有等太长时间，就在小罗走后的第三天，雷剑峰和杨健平就分别被叫到人力资源部，这次老何没有出现，而是由人力资源部部长通知了他们最后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却让杨健平大吃一惊。
　　当杨健平拿着到销售部报到的通知单时，心一下子就变凉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是他绝对没想到的，可是结果终究是结果，他是没有能力改变的。他想去找老何，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找了他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决定是他做的，他还能收回去吗！在那一瞬间他真有一种冲动，把那个报到通知单撕成碎片，然后象小罗那样潇洒地说一句“我早就不想干了！”可他不能那样做，或者说没有勇气那样做，他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走出了人力资源部。
　　回到了马上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办公室，他看见雷剑峰正在收拾东西，看来是准备到行政部报到了，见杨健平走进来，他立刻把身子转了过去，明显地是在躲着杨健平。杨健平走上前去，拍拍了他的肩膀，说：“兄弟，好好干，别给咱企管科的人丢脸！”小雷先是一惊，然后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很快就出去了。
　　杨健平也许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败在小雷的手里，为什么他这个大学毕业的副科长没能战胜一个中专文化的科员，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工作经验他都要比小雷强很多，可结果却是相反的。
　　让杨健平想不明白的这个原因只有小雷和那个老何最清楚。雷剑峰，一个做事认真细致的中专生，平时不太爱说话，性格有点内向，可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明白，自从他得知自己的科室要撤消的消息后，他就一刻也没闲着，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着老何这个人到底喜欢什么。
　　老何是个老色鬼，别的东西不爱，就喜欢找刺激，不管你给他送什么有特色的礼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但只要一提去会馆桑拿，他就会特别兴奋。于是他就连续几天把老何带到全市最好的一家桑拿会馆，当然去那里肯定不是为了洗澡。在平时，雷剑峰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可这一次，为了那个能留在行政部的名额，他也就把自己豁出去了。每次结帐的时候，他都会一边数钱，一边在心里骂，奶奶的，这老家伙真能折腾，又让我花了这么多钱，等我要是当了官，我一定比他玩得还狠，花得还多。
　　杨健平拿着“调令”，没有马上去报到，他先回到家，想找妻子商量一下。每次遇到事情时，他都会问一下贺思佳，这也是他和别的男人不同的地方，他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妻子，而贺思佳也会仔细认真地听，有时还会给他出一些主意，想一些办法，而这些办法中有很多都是杨健平没有想到而又非常合适的。
　　现在是下午四点，妻子还没有回来，虽然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日子，但老师们都已经上班了。他来到厨房，想先把饭做好，可看一下冰箱，里面几乎是空的了，家里的菜原来都是他在买，但最近心情烦燥，已经好几天没去菜市场了。
　　杨健平穿好衣服下了楼，在农贸市场里买了些排骨、鱼和一些青菜，把一张百元大钞花得只剩下了几个钢镚。
　　等他再回到家时，贺思佳已经带着儿子回来了，早上上班的时候，她把小歆宇送到姥姥家，晚上再接回来。
　　贺思佳到厨房做饭，杨健平给妻子打下手，他总想找个机会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妻子听，但贺思佳急着给儿子做饭，把锅和盆弄得叮叮叮噹噹的响，不太想听他说话，他只好从厨房退了出来，和儿子一起看动画片。
　　“歆宇，吃饭了，快洗手去！”过了一个小时，贺思佳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杨健平给妻子和儿子盛好了饭，递到他们手里，自己也坐下来，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说了句“好喝！”然后也给思佳舀了一勺。
　　“你今天是不是有事啊？”细心的贺思佳发现了他的反常。
　　“没……事，不是，有……事。”
　　“你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有，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是副科长了！”
　　“那是不是变成正的了？”小歆宇在一旁兴奋地问。
　　“哎，什么都不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贺思佳催促道。
　　“哎，我被减下来了，被派到销售部当业务员，现在的情况是要不去销售部报到，要不就只能滚蛋了！”
　　贺思佳听了这话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于丈夫，贺思佳很少会去埋怨什么，年前她弟弟贺思哲也曾提醒过她，应该让杨健平早一点托托人走走关系，事情会好办得多。她也把这话说给杨健平听了，但杨健平并没有听她的，虽然过年的时候也买了点礼物去了老何的家，但这并不是为了工作的事，因为老何家是他每年必去的，象一个晚辈看望自己的长辈一样。
　　“我也没拿准主意，不知道怎么选。”杨健平答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就去，从被动的方面说，你不去那去哪，哪里都在减人，哪里还能留你，从主动的方面说，你就是回到机关，收入就是那些死工资，你又没什么实权，但你到了销售部就不一样了，那里的收入不是固定的，你拿到的订单越多，挣的就越多，你看看咱家，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三个人挤在四十平的小屋里，小歆宇都这么大了，还跟咱们挤在一个房间，你不想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啊！孩子上学要用钱，三个老人岁数也大了，有个病有个灾的也都要用钱，还有你家大哥大嫂，就知道啃老，老人真要有麻烦了，不都指着咱们啊！”
　　“你说的是不错，可我总怕自己不行，不是那块料。”
　　“怎么不行，没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万一要行呢，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自己真的不行，那咱就再回来呗，咱有手，也不是残疾，还怕没饭吃。”
　　“说实话，刚接到通知的时候我真挺难受的，可刚才在买菜的路上，我也仔细地想了一下，和你刚才说的一样，都三十多了，还没出去闯过呢，就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这么想就对了，人这一辈子走什么样的路，都不是事先设计好的。”
　　“只是我走了，剩下你和孩子我还真不太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都有我呢，再说，我妈还能帮咱照看儿子，你爹妈那边我也会经常去看的。”
　　“既然你同意了，明天我就去销售部报到了。”
　　“嗯，明天一上班就去吧。”
　　第二天早上，当杨健平敲开销售部经理的屋门时，见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那个人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