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洒长城（67—69）

　　经过十多个小时长途汽车的颠簸，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分，我们终于抵达紫雨的故乡了——W镇。
　　第一次站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心情竟然是如此的沉重。我抬头望望天，天空晴朗像明镜一样澄清，几朵白云，白得就像透明的雪，一丝的杂质都没有。太阳金灿灿地挂在半空中，像一只温暖的火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像紫雨的手一样的轻柔而温柔。
　　紫枫从车上跳下来，满面的喜色，掏对手机，对着话筒叽哩呱啦的讲了一大通，听得我和尚清华两人是直冒冷汗，这是哪一国的语言，怎么就像讲鸟语一样，难懂得比任何一国语言都让人费神啊。
　　“哟西哟西。”薛紫枫终于打完电话，回过头，笑容满面地望着我们说：“我的一个朋友在喜来登订下了一个包间，给我们接风，这一路颠簸熬夜的，也真是辛苦啊。阿城哥，累了吧！”他终于不再叫我“姐夫”了，我摇摇头，阿城不会这么不济吧，难道在大家眼里，我脆弱得像温室里的花朵？当然，我不是什么花朵，充其量也只是一株草。
　　“哟西？”日文？这最后两个字我们算是听清楚了，电影电视里日本小鬼子经常这样说，哟西哟西，XXX的干活！难道紫枫他是在跟日本人讲话？
　　“不用那么奢侈吧！还喜来登。”我笑了，说：“随便找个干净整洁的地方，能填饱肚皮就行了。”
　　“这有什么？难得姐夫赏脸来一趟，总得表示表示。再说了，我有贵宾优惠卡的。”薛紫枫伸手拦过一辆出租车。又是“姐夫”？我刚想出口，紫枫早意识到了，笑了，冲我扮了个鬼脸，道：“下次一定注意。”
　　尚清华暗暗咋舌，偷偷地对我说：“阿城哥，你这小舅子好像很有钱啊。富二代啊，你看他，浑身都是名牌啊，阿迪的鞋子，耐克的包啊！”
　　“当然有钱啊，他家族是办企业的。”我淡然一笑，尚清华可能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叫彭雪城的人，也是个十足的富二代，只是是只有个富二代身份的富二代。
　　这是处于浙江南部的一个小镇。虽说是个小镇，城市规模远比内陆的一些中型城市。街道又宽又大，中间的绿化带青葱郁绿，两旁的风景线，修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得像一排排忠诚的卫士。
　　这个时候，在北方还是冰雪凛冽，而这里已是春意朦胧了。那些游走在街头的大姑娘小伙子，早已脱下了厚厚的棉装，换上了轻便的夹克或者春装。想想我和尚清华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笨笨的像北极熊一般可爱，不由地笑了。
　　“想什么啊，这么开心。”尚清华用胳膊拐拐我，轻声地问。
　　紫枫从前排回过头，望着我俩，笑着问：“这是我们W镇里最繁华的地带，等我们吃完饭休息好了，我领你们好好逛逛。”
　　尚清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说什么最繁华的地带，一座像样的高楼都没有，全是火柴盒一样的矮房子。哪像北京啊，全是高耸入云的楼房，一座座拔地而起，那才叫繁华……”
　　“呵呵！”紫枫干笑着，没有做声，倒是出租车的司机大哥开口了：“小兄弟，一看你就是从内地来的。靠近沿海一带的城市，都没有特高的楼层，知道为啥吗？”
　　“为啥？难道这沿海的地下层里都是水，承受不住？”尚清华很是好奇。
　　“那倒不是承受不住。没听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吗？”俨然，这出租车司机还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竟然知道三国志里面的话啊。我不由地对这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刮目相看：中等个子，皮肤黝墨，四方脸，理着板寸头，一根根的头发，怒发冲冠似的昂首挺立着。看他势式，倒不像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倒像某个黑社会帮派里的老大。
　　尚清华听他这样说，看了他一眼，有些索然无味，靠在座位上打盹。我心里暗笑，没想到尚清华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有安静的时候。合上眼，顿感到一阵朦胧的睡意。
　　车子忽然停下来。这么快就到了？我睁开眼睛，原来是堵车了。我摇下窗子，头伸出窗外一看，好家伙，一字长龙阵啊，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浩浩荡荡的，绵延上千米啊！
　　“没办法，这个时间段刚好上下班的高峰期，经常堵车的。”司机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关掉发动机，伏在方向盘上睡觉。
　　“到了。”尚清华从昏昏中醒来，拉开车门，就准备下车。我赶紧拉住他，笑道：“还没呢，你放心睡你的觉吧！”
　　“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停下来了。”尚清华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堵车队伍还是像长龙一样，进展龟速。
　　紫枫有些着急，打开车门走下去，张望了一会儿，上车问道：“师傅，还有近路吗？看形势有点严峻，一时半刻还散不了。”
　　“没有。”司机从方向盘上没有抬头，说：“即使有，你看这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也插翅难飞啊。”
　　“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猎物是我嘴里的羔羊……”紫枫的手机铃声响起，紫枫接过电话，又是小声地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然后回头望着我，问：“菜都上好了，朋友在催我们，问我们怎么还没到。这不，堵车啊。现在的交通是越来越差了，这个时段，差不多是天天堵。”
　　司机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望了一眼前面长长的车队，说：“喜来登离这里只有两站路，不如你们下车走过来。这车堵得，哪有个准头啊。”
　　“好啊。”我冲紫枫点点头，说：“我们走过去吧，幸好我们行李不多，不就是两站路嘛，小case！”
　　W镇是个美丽的小镇。街面上都很清洁，看不到一丝的脏乱差。记得以前在学生时代，南方的学生都特讲究卫生，说我们北方人太邋遢，不注意环境卫生，当时也没有觉得什么，感觉只是个人喜好而已。
　　薛紫枫走在前面，兴致特高，不住地向我们介绍这介绍那，口才不亚于国家一级导游。只有尚清华跟在后面，默默无声，显得有些落寞。
　　午后的阳光有点热烈，不一会儿，我的鼻尖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偷偷地瞅了一眼尚清华，他有点气吁呼呼了，白皙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有意跟他走在平排，低声问他。从江西来浙江的路上，他似乎就有着什么心事，一路上闷葫芦似的，不多发言。
　　尚清华摇摇头，加快了步伐。
　　穿过两个十字路口，紫枫指着不远处的高楼说：“快到了，就是那，喜来登大酒店。“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远处高楼屋顶写着很大的红字——喜来登大酒店。
　　“好久不见啊，彭大作家，我们又见面了！”刚走大厅里，一个妖娆的女声忽然从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一个打扮得极为妖娆极为艳丽的女郎，一身枣红色的紧身旗袍，烫着时下极为流行染金大波浪，猩红的唇，妩媚的眼神，拎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坤包，正似笑似笑的望着我。
　　“夏茉莉？”我一愣，这人是夏茉莉？
　　“对了。我就是夏茉莉。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啊。”夏茉莉嘻嘻一笑，几乎是扑过来，握住我的手，笑得玻璃窗上的窗纱都一抖一抖的：“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说完这句，她似乎还意犹未尽，又道：“你好吗？”
　　好什么好？不就站在眼前吗？四肢健全，头脑清楚，没有少一点，也没有多一点。可是这夏茉莉，还是一副老样子，妖气逼人。
　　我第一感觉，两个字——撤退。第二感觉，四个字——必须撤退。可是，当我的感觉还没来得从大脑指挥中心发射，夏茉莉已是半拉半拽将我拖到二楼的贵宾厅。
　　夏茉莉瞅见紧随我而来的尚清华，大道：“这位小帅哥是谁啊？面生得很啊，是彭大作家的弟子，还是紫枫的同学？”
　　尚清华好奇地望着夏茉莉，一张脸红得像是被人泼了鸡血，紧张得不知所措。在这么豪华的酒店，估计尚清华还是第一次来，拘谨得像个小媳妇，硬是没有听到夏茉莉的问话。
　　我拉过尚清华，说：“这是我的朋友尚清华，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我将“打工”两个字咬得比较重，有意向夏茉莉示威，即使打工，我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同时也向尚清华介绍夏茉莉，说：她叫夏茉莉，算是个旧相识吧！”
　　“什么算是啊。彭雪城，你可不要没良心啊，我们可是老朋友啊。”夏茉莉将“老朋友”三个咬音特别重，随后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谢谢彭大作家还记得俺这个‘旧相识’啊。”
　　谁记得你。我在心里暗暗地吼道，记你的名字，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忘记都来不及呢。只是你这特点也太鲜明了，想忘记也不容易啊。
　　“表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薛紫枫走过来，望着夏茉莉，亲热地问：“通知他们可以上菜啊，我们都饿坏了。”
　　“OK。”夏茉莉打了个漂亮的响指，拿起坤包亲昵地在薛紫枫的额头轻拍了一下，说：“万事俱备，只等你们这股东风了。”说完，她单手向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道：“伟大的彭雪城先生，看在你还记得我名字的份上，看在我们旧相识的份上，我点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请入席就餐吧！”
　　夏茉莉怎么会是薛紫枫的表姐？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紫雨说起过？她只说夏茉莉是她最好的闺蜜，最铁的哥们儿。可是，紫枫怎么会叫她表姐呢？
　　
　　68
　　吃完饭，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夏茉莉提议先去“金色年华”里泡个温浴，放松一下。对于夏茉莉的这个提议，我打心眼里是赞同的，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客车，真的是有些累，泡个温浴，蒸个桑拿什么的，倒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可是有夏茉莉在，有这个妖冶得像魔鬼一样的女人在，我心里就不爽啊，我可不想跟她有太多的瓜葛。这个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我摇摇头，望向尚清华。尚清华耷拉着头，神情萎蘼，一副很累的样子。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精神旺盛得赛过一头牛，而今天是怎么了，焉不拉叽的，是不是生病了？
　　夏茉莉见我一副爱理不理怠慢的样子，有些恼怒，但她又不好发作。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拔动号码，然后说得跟紫枫一样叽哩呱啦的鸟语，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像一只咆哮的母狼。跟紫雨的温柔乖巧，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想到紫雨，心里一片温暖，同时又很难过。紫雨离开我这么多天，对她的思念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忽然迫切地想去紫雨的家里，看看那个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想到这，我笑着对紫枫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些累了！
　　紫枫点点头，对着正在打电话的夏茉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表姐，阿城哥有点儿累，我还是带他先回家吧。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夏茉莉望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串亮晶晶钥匙，摇摇头说：“你们先开着我的车回去吧。我跟朋友还有点事情，晚上我们一起吃饭。”说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昂头向门外走去。
　　紫枫接过钥匙，带着我们穿过大厅，来到后面的车库，在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轿车前停住。尚清华的眼睛不由地睁得圆圆的，低叫道：“MyGod!保时捷呢！真他妈的拉风！”这小子一激动，竟然口吐脏话。
　　紫枫微微一笑，开动发动机。路过银泰大楼的时候，我让紫枫把车靠边停一下，丑女婿第一次登门，总不能空手而去。紫枫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摇摇头说：“不用的，哥！家里不在乎这个。”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不在乎的。可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代表着紫雨的一点心意。如果紫雨在，她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紫雨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他们快乐！
　　我瞥了一眼单独坐在后排的尚清华，搂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缩倦在后座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目光有些空洞。这孩子在想些什么？这个跟着我南下的大男孩，这一路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不大说话，显得心事重重的。难道他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相识以来，他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低落过。等有空的时候，一定得好好跟他聊聊。忽然看见他身上的那一套廉价的羽绒服，样子古板不说，而且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像是借的别人的衣服。与紫枫的一身名牌时尚的服装相比，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
　　我是不是该买套衣服送他？我终于明白尚清华不爱说话的原因，难道他是在自卑？在紫枫这个同龄人面前，在这个富家公子面前显得寒碜？尚清华全身上下加在一起的家当，可能还不如紫枫的一只鞋子贵重。
　　我不是个崇金的人，但知道金钱对于生活，却有着极大的好处，更知道第一印象对人的重要性。许多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喜欢追求那些外在的东西啊。我如果不是因为有着特殊的家庭背景，面对着紫枫夏茉莉这样的富家子弟，心里也会有几分自卑的。
　　回想这一路以来，紫枫对于尚清华似乎特别的客气，这种客气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让紫枫和尚清华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而紫枫对我，因为紫雨的关系，也许是爱屋及乌吧，对我倒是蛮热情的。这就怪不得尚清华这一路上话语极少了。
　　像尚清华这种出身低微的普通打工仔，跟紫枫这样家资显赫的阔家少爷，背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算算我的卡里，除了买手机用掉了的一千多块，应该还有好几万块，作为尚清华的朋友，我是不会让尚清华在紫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的，我得给他包装一下，送他一套衣服撑撑门面啊。
　　车停边靠驻。尚清华有些好奇地望着我，似乎在问，怎么又停车了。干什么啊？我偷偷一笑，拉着尚清华的手，打趣道：“下车，清华，陪我去上面逛逛吧。走亲戚也不能空着手去啊。”
　　“哦！”尚清华弱弱地应了一声，跟着我们上楼了。
　　我们先去服装区，给尚清华和我各买了一套衣服。对于服装，我不是很尚崇名牌，喜欢休闲舒适的。可是，送尚清华衣服时，却是大费周折。这个瓜娃子，竟然不领情，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说什么也不愿接受我的恩惠，说什么无功不受禄。
　　这小子还蛮有志气的！我欣赏有骨气的青年，贫穷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可怕的是穷得没有了骨气，没有了气节，那才是真的贫穷，穷到骨子里去了。都无可救药了。所以尚清华的坚持，让我看到了他是个很有希望的人，同时也是个善良的人。这样的朋友，我彭雪城交定了。
　　在所有威逼利诱都无效的情况下，我只好拿出我最后的绝招。问他，你还愿不愿认我这个大哥，还想不想跟我一起创业？尚清华看我一副严肃的样子，眼泪都要滴出来了，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认我这个大哥，你就乖乖地试下这套衣服，算是我们创业前期投入，等以后在分红中扣除。”
　　尚清华这才勉勉强强，扭扭捏捏地走进了试衣间。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真是没错。当尚清华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我只感觉眼前一亮，有种“惊艳”的感觉。不得不承认尚清华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帅哥，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削薄轻抿的唇，像是一个刚刚从古堡里走来的王子。
　　“怎么样？”尚清华站在试衣镜前，左右相顾了一下，问。
　　“好！VeryGood！”我竖起了大母指，说，非常棒。尚清华年轻，体型偏瘦，这套韩版休闲西服穿在他身上，按照他的口头禅说，简直是“帅呆了，酷毙了。”
　　紫枫笑着说，真不错。有点金贤重的味道。
　　金贤重是谁？我不解。
　　尚清华笑得像花儿一样，说：“金贤重是韩国的大明星。花样男子里的男主角。”
　　哦。那花样男子又是什么东东？我仍然是一头雾水。这几个月来，我是不看电视，不看报，不上网，完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与世隔绝？什么金贤重，什么花样男子，在我世界里都是一团雾水。我只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会像紫雨一样爱我，疼我，包容我纵容我所有的不是，除此之外，再不是我关心的内容了。
　　和尚清华一起试完服装，我们只奔二楼的礼品区。
　　
　　69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驶进了薛家大院。
　　见过有钱人，但像紫枫家这般的有钱人，还是不多见的，房子豪华气派得你只能用“目瞪口呆”这四个字来形容。记得以前在北京的时候，跟着父母拜访过许多有钱人家，觉得他们生活太奢侈豪华。可当你看了这里，你才会觉得什么才是有钱人啊！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式花园。不仅有私家园林花园，还有游泳池，蓝球场，健身休闲所等配套设施。
　　这是一座有着欧美风情的庄园式的别墅花园。绿树红花之间，掩映着一座座精致美丽的建筑物。建筑的中与西结合得如此和谐，中式的基础韵味与西式的建筑符号和细节取长补短，不但富有审美的愉悦，更重要的是令居住舒适而贴近自然。
　　门口有着很大的音乐喷水池，灰褐假山石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又是一幅江南秀丽的景色。池子里，清澈的水里，几尾红色的鲤鱼游来游去。
　　尚清华跟着我后面，脚步有些惶惶的。这样豪华气派的庄院，不要说是他，连我也是不多见的！父亲在北京的别墅，豪华是豪华，气派也够气派，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是跟他这里一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先前我一直觉得，紫雨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但今天一看，岂止是有钱，而且是超富的有钱！
　　可是这样想来，许多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又理不清了。这样一个家世超亿的千金小姐，跟我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她家里人为什么都不闻不问呢？
　　关于紫雨，关于紫枫，或者关于他们的一切一切，顿时像雾一样地在我的心头弥漫着，让我忽然有些迷失。一直觉得紫雨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可是现在，我的脑海顿时有些乱了，如果早知道紫雨是这样家世的人，我会不会还跟她交往？紫雨明明是家里很有钱，为什么她跟我说，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枫少爷，您回来了。”一走进大厅，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躬身站在门口，似乎在迎接着我们的到来。紫枫冲他点点头，问：“阿爸在家吗？”
　　“老爷在休闲室。他们是……”西装男子冲他微微一笑，望着我们，问。
　　“我的朋友。”紫枫顿了顿，说：“去准备两间客房。”
　　“是，枫少爷。”
　　光洁如镜的红木地板，明净得可以照出人影儿。我低头看了看了脚上的风尘仆仆，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不由地停了下来。这样豪华气派的家庭，是我彭雪城该来的地方吗？
　　紫枫望着我忽然滞足不前，回过头，转身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问道：“怎么不走了，阿城哥。我让阿华去准备房间了，我们先去休闲室。”
　　既来之，则安之。我瞥了一眼后面跟来的尚清华，这傻小子啊，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光迷离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有些兴奋，还有些惊愕！他的惊慌可能跟我一样，没有料到紫枫的家世竟是这样的豪富，光是门口保安就达到四个之多啊。我想，如果不是跟着紫枫一同进来，就看我跟尚清华俩人的穿着，不要说见薛紫枫，就是进入薛家大院，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
　　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小厅。银白色的水晶巨型吊灯，淡红色真皮沙发在靠窗围成一个“┗”字型，中间放着长方形的水晶几案，几案上放着一只浅兰色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腊梅，殷红的花瓣，鹅黄的花蕊，空气中不时传来阵阵幽香。
　　“阿城哥，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儿，吃点水果，我去通知老爸来见你。”紫枫正说着，一个穿着橘红色套裙的阿姨端来了一盆水果，在我们面前的几案上放下，都是时下最新鲜的水果，姹紫嫣红的一大盘。
　　“不用这样吧，紫枫。让伯父来见我，还是我先去拜访伯父吧！”我赶紧站起来。
　　“这样也好。”紫枫笑了，望着一旁的尚清华，说：“那么清华，你先在这里吃点水果，我跟阿城哥哥去去就来。”说着，冲着门外叫道：“阿红，快过来一下。”
　　“枫少爷，您叫我。”唤作阿红的少女，飞快地跑进来，望着紫枫，红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而鼻尖上，正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我这位朋友。千万不可怠慢了我的客人啊。”紫枫指着尚清华，说着对尚清华笑道：“清华，在这里不要客气，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尽管说。”
　　“是，枫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