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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洒长城(49-51)

作品名称:雪洒长城      作者:宋小铭      发布时间:2014-08-01 14:55:14      字数:6707

  49
  穿过长长的过道,借着昏暗的廊灯,我找到标示着“WC”字样的房间。走进去,厕所外面的洗手间墙角的地板上,和衣躺着一个年青男孩。怎么会有人躺在这里,又臭又腥不说,这里门始终敞着,冷风直往里灌,怎么受得了,身体难道是铁打的,不怕感冒?
  我忽然觉得这些民工的生活真的是很苦啊。我不得多看了他两眼,他弯曲着身子,他缩成一团,头枕着一个帆布旅行包,发出轻微的呼声。可能又是一个外地来京打工的农民工,回家过节的。唉,这趟列车真是挤啊,连厕所里都是人啊。这些农民工中,辛辛苦苦的干上一年,为什么就不能提前买一张车票呢,躺在这个地方,又冰又冷的,多受罪啊!
  北方的夜里,温度低得似乎可以滴水成冰。这个男孩,穿这么少,还敢躺在这样冰冷的地板上,似乎睡得还很香甜呢,真是初生之窦不畏冷啊,在这个地方也能睡着?
  从马桶上站起来,系好裤子,刚要迈步,忽然感觉双腿变得十分麻木,似乎不听从我的使唤了,僵硬着,像木头一般。怎么会这样?记得离开孙家的时候,孙伟建曾对我说过,双腿在康复期,遇到天气变冷或者气候异常的时候,会有些轻微的疼痛,要注意保暖。但现在不止是疼,而且是木木的,毫无知觉,像是别人的腿似的。
  我一惊,身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不会是这双腿真被摔坏了吧。我刚迈出一步,哪知双腿都软软的,木木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男孩似乎吓了一跳,睁开蒙胧的睡眼,惊愕地望着我。很快,他站了起来,奔过来扶住我,一只手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我肩。
  “没事吧?”他问。
  我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但还是咬咬牙,摇摇头,有些感激地望着他: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青春稚嫩的脸上,写着关切。
  “谢谢。”我试着迈步。
  他放开手,望着我,见我行动吃力的样子,上前扶住我,笑了,你在哪个车厢,我送你回去。
  我回头望着他,脸上残留着刚才和衣而睡的印痕,衣着十分单薄,一条青色的牛仔裤,灰白色的茄克衫,里面是一件红色的毛衣。头发有些乱,长长的,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脸,眼睛有些红胀,像了熬了很长的夜似的,显得格外的疲惫和憔悴。
  刚才摔倒的时候,又崴伤了脚,脚腕处擦破了皮,风吹过,一阵一阵的疼。我点点头,表示感谢。他搀扶着我,问:“你座位在哪?我扶你过去。”然后他从地上拎起包,扶着我走出WC。
  脚刚移动几步,就钻心的疼,我无奈地望着他,脸上的汗,豆大地往下淌。
  他看着我的样子,忽然笑了,说:“没想到你刚才摔得很严重啊。把脚都葳了吧,算了,我背你过去。”说着,他蹲了下来,背朝着我。
  这,怎么可以?我们可是萍水相逢啊?他见我在迟疑,笑了说:“上来吧,别看我年龄小,力气可不少啊,你这个瘦小个,再来一个我也背得动。”说完,将旅行包带子含在嘴里,躬着身子,示意我上去。
  他的背有些单薄,幸好我不是很重。他背着我似乎很轻松,脚步走得飞快。趴在他背上的这一刻,我想起我的父亲,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背着我。父亲的背,宽厚,结实,像一个厚重的大山,而他的背,温暖,热情,像一团火焰。
  他小心地把我放在床上,然后蹲下来,揉着我的脚腕处,问:“葳到脚了,我给你揉揉就好了。”动作娴熟而麻利,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好多了。他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块跌打损伤的膏药,撒开后贴上,说:“我在工地上经常会葳到脚,贴点膏药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默默地眼圈有些湿润。从来没有想到,一个陌路人会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看来这个世界,还是紫雨说得好,原来社会上还是好人多嘛!
  “好好休息吧,应当会没事的。”他伸手在我肩头上轻拍了一下,站起来望了望车厢内,问:“还有一个人呢?”
  “谁啊?”这回,轮到我诧异了。
  他指了指空着的上铺。
  我摇了摇头。他眼睛一亮,问:“我可以在这里坐会儿,保证不会影响你的。”
  我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两张车票,说:“上去睡吧。两个铺位都被我买了。”
  “你一个人?”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问:“春运期间,你竟然有两张票,而且就你一个人啊?这……”
  他似乎有些愤愤不平,我笑了笑,说:“本来是订得两个人的,另外一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扯谎,脸不由得有些红了。
  “这样啊。你也可以退票,太浪费了。”他有些惋惜。
  “现在就不浪费了。”我笑了,示意他上去睡觉。
  他在我的脚边坐下,说:“刚才睡了,现在不困了,我们说说话吧。”
  这倒是个热情开郎的青年。
  “你怎么呆在厕所里睡觉?”这个问题一说出口,顿时就觉得很后悔了,跟人家第一次见面,怎么可以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这个嘛。”他脸微微有些红了,靠在墙上,伸手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车票太紧张了,没买到票,逃票上来的。”
  “逃票?”我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笑了,说:“你刚才就一直呆在厕所里?”
  “嗯。”他点点头,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
  “那地方又脏又臭又冷,怎么可以睡人啊。”
  他点点头,笑了,说:“那地方其实不错的,环境是差了一点,可值好几百块钱呢。我们来北京打工,一年下来,又赚不了多少钱。”
  我望着他,忽然有些可怜起自已来,这个90后的孩子,就能够勇挑起生活的重担,坦然地接受着生活给予他的磨难,而我呢?这些年来,为了家庭的事情,一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
  周星星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这个男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奔波在外地,如果被他妈看见了,一定心疼坏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有一个温暖的地方,莫过于人们最本质的渴望了。
  夜,寂静无声。
  我们也沉默下来。
  他背着墙壁,双手交叉插在怀里,望着车厢的顶板,表情有些凝重。
  “谢谢你刚才帮我。”自紫雨离开我之后,我忽然害怕这样过于安静的环境,再一次打破了沉寂。笑了,说:“我叫彭雪城,你呢,家乡是哪儿的?”
  
  50
  “我叫尚清华。”他的眼睛望向我,他的眼睛很大,眉毛很修长,在桔黄色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明亮。
  “上清华?还上北大呢!”我忍不住想笑,这名字咋听起来这么别扭呢?我想到那所名叫清华的大学,是很多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敢情他家长也是希望他能够鲤鱼跳龙门,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
  “嗯。”他低低地应着,解释说:“我这个名字有点奇怪吧。是我爷爷给取的。我爷爷是我们镇中学的校长,他一直希望我能够认真读书,将来可以上清华大学里深造。可是,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一看到书本就头疼。高二时,因和同学打架被学校开除了。”
  “和同学打架被开除?”我狐疑地望着他,眼前这个稚气的大男孩,个子倒不错,差不多有一米八吧,就是太瘦了点。可能是经常呆在工地上,受日光爆晒的缘故,皮肤显得黝黑,属于那种很健康的麦肤色。
  提到打架,他似乎很兴奋,挽起袖子指着胳膊上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得意地说:“这就是那次打架时,被一个同学咬的。不过那次,他也没有占到我什么便宜。我一支圆规插在他的身上,纪念也是大大的。”
  好在我从来没有跟同学打过架,虽然我不是个乖乖仔,但绝对不是个惹祸包。因为家庭的关系,老师和同学们似乎都很迁就我,也没有人敢惹我。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朋友。他们跟我交往,大都是因为我特殊的背景。我就像一只独来独往的蜘蛛,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平平淡淡地生活,平平淡淡地学习,走到我顺利毕业。
  而我人生中最大的变故,就是妈妈的离去,然后跟爸爸闹翻,从家里搬出去,直到遇到紫雨。
  “你学习成绩一定很不错吧?”尚清华指了指我放在床头上的书,说:“我也很喜欢陈安之,以前跟同学听过一次他讲的‘成功学’,特生动,特棒,比以前教过我的任何一位老师都讲得好。”
  要说我的学习成绩,算是还不错的!这也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从小到大拿到奖状不计其数,一直是老师眼里的优等生。毕业之后,我一直很自信的认为,我完全可以不沾任何家族背景的关系,轻松找到一份如意的工作。可是呢,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有些公司里,应聘时面试都合格,体检也正常,就是因为身高的关系,被刷下来。那些负责面试的考官,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嫌我个子不高,体型太瘦,皮肤太黑。TNND,我也不是参加什么模特比赛,外形就那么重要吗?连接的失败,让我感觉人生是那样的惨淡,后来也懒得出去工作,干脆呆在家里写作。可是,闭门造车又能坚持多久?
  天生我材必有用。上大学也并不是人生唯一的途径。我上过大学,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沦落到外,四处打工赚钱了。尚清华望着我,问:“听你说话的声调,像北京当地口音,你呆在北京很多年了,一口京片子说得蛮地道的嘛。”
  切……我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笑了,点点头,故作惊讶地问:“看不出来,兄弟你还是老江湖,连我说话的口音是哪儿,都能分辨得出来。”
  “那是。”尚清华骄傲地笑道:“我来北京两年了,天南海北的人,哪种人我没见过?任何哪个人,只要一开口讲话,听口音我就能分辨出他是哪里的人。普通话讲得再好,总免不了落下地方口音余味儿啊。”
  “切。这小破孩,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了。”我暗笑着,这男孩子外表看起来腼腆内向,骨子里却是个热情爽快的人,而且特别喜欢讲话。
  “你多大了?”我问。
  “开年就19了。”他笑了,眉头弯弯的,像天边的一轮明月。我抬头望了望窗外,外面黑乎乎的,别说月亮,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彭哥,你去哪里?都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尚清华扫视着我简单的行李,有些奇怪地问。
  我摇摇头,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晚。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当初胡乱的上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在哪里?他见过低默不语,以为我很累,不想回答,打了个呵欠,冲我一笑,道:“哥们,晚安吧!”说着,站起来,爬到上铺。
  列车在黑暗中飞速前进。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陷入了沉思。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又是岁末。而我,却在列车上奔波。正如尚清华说的,这个时候,人们都是往家里赶,过上一个团圆年。而我却孤身去了外地。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紫雨一起去了士林西餐厅吃炸猪排。那时候,紫雨一身浅紫色的羊绒毛衣,小鸟依人般地挽着我的胳膊,走进春意盈然的西餐厅。而仅仅是一年之隔,紫雨和我,就阴阳两重天了。
  紫雨,你在下面还好吗?寂寞吗?谁陪你一起欢度这个新春佳节?你走了,任何节日对我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喂,哥们儿,抽烟不?”尚清华从床沿探出头,手里捏着一盒香烟。
  “来一支吧。”我说。
  他笑了,翻身跳下来,然后将上铺的被子一轱辘抱起,扔在我的床上,说:“TMD,这北方的夜晚真冷。半天都没有睡暖和过来,不如我们挤在一起说说话。”
  我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尚清华递给我一支香烟,“啪”地点燃打火机,为我点燃之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我抽了一口,又辛又辣,夹杂着淡淡的苦味,沧得我马上就吐了出来。
  “怎么了?这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尚清华有些不怀好意地说。
  我摇摇头,我倒不是第一次抽烟,倒是第一次抽这种劣质香烟,我看了看烟蒂上的香烟牌子,是“LXB”,属于地摊上那种最便宜的劣质烟。
  青褐色的烟雾从他的指尖袅绕,模糊了他的脸部,像梵高的印象画。我很长时间没有抽烟了,好像是紫雨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以前的那种吞云吐雾的快感,现在嗅起来,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不会抽,就算了。彭哥,这等低等劣质香烟,你刚抽时不习惯的,太苦太辣。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很管用的,晚上在工地上,就是靠它来提神。”尚清华说着,脸上流露出与他这个年龄不相当的成熟和沧桑。
  “没事。我习惯的。”我咬着牙,再抽了一口。果然没有第一口那么辛辣了。我示意他将车窗稍稍打开一点,这里空间很狭小,加上这股难闻的烟味,空气似乎更加浑浊了。
  
  51
  顿时,一股冷风吹进来,我们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尚清华扔掉烟头,爬上我的床,坐在床尾上,碰到我的脚,惊叫道:“哇,这么凉,你的脚咋冻得像冷块一样。”说着,他迅速地将我的双脚拥在怀里,说:“你刚才葳伤了脚。冻得了就麻烦了。”
  我赶紧把脚抽出来,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是香港脚,很臭的。”
  他又把我的脚拉进他的怀里,说:“管它什么香港脚,台湾脚,男人嘛,脚臭点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叫‘臭男人’呢。你腿上好像也受过伤,不能冻着。这点臭算什么啊,在我们工地上,那些男人的脚才叫臭呢,熏得你眼睛都睁不开。”
  “哈哈哈!”第一次开心地笑了,这是紫雨出事之后,我第一次这样开心地笑,发自内心的笑。望着尚清华年轻稚气的脸,忽然间有些感动,这个可爱的大男孩,淳朴而善良,单纯而可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总是有淡淡的热情温暖包围着你。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脚底向全身升腾。我的脚,一到冬季,就冰冰冷冷的。以前,都是紫雨将一个灌满了开水的暖水袋放在我的脚边,温暖着我。在这个狭小的包间里,空气似乎也是冰冷的,冻得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好像那双脚根本就不属于我。
  我的脚像冬眠里的蛇,在尚清华温暖的怀抱里,一点一点地苏醒了。我感激地望着他,心里想着,这样的朋友,我彭雪城今生交定了。
  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跟紫雨一起去潭柘寺的时候,紫雨为我抽过一个签,那签上说,我有贵人相助。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谁是我生命中的贵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所谓的贵人,也就是能够帮助我的人。比如紫雨,比如孙尚香一家人,比如现在的尚清华……
  尚清华很健谈,坐在床尾,抱着我的双脚,向我讲述着他这两年来在北京的种种见闻趣事,讲正宗北京话跟普通话的区别,说到得意处,他还给我来了一段京味儿十足的戏歌《前门思情大碗茶》。
  只见他从床上坐起来,站在我面前,轻声唱道:
  “我爷爷小的时候
  常在这里玩耍
  高高的前门
  仿佛挨着我的家
  一蓬衰草
  几声蛐蛐儿叫
  伴随他度过了那灰色的年华
  吃一串儿冰糖葫芦就算过节
  他一日那三餐
  窝头咸菜么就着一口大碗儿茶
  啦啦啦……”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着青春期发育时的粗犷和沙哑,虽然没有李谷一唱得那样亲切自然,富有韵味,但从他粗声低气的声音中,更显得青春年少时的稚嬾与可爱。说真的,我一个老北京人,还不如他一个新北京人对北京的了解,真是汗颜。
  他给我讲述北京的历史,讲白云观里道士,讲他第一次吃北京风味小吃“驴打滚”如何被烫住了嘴巴,讲香山上的红叶什么时候最灿烂,最后他还自豪地告诉我,北京的鸟巢上有他滴下的汗水,水立方里有他们工程队的足迹。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毛孩,好像一副天下万事通的模样。
  我看了看腕上的时间,已经是午夜一点了,而他双眼炯炯有神,似乎越说越兴奋,一点疲倦的样子都没有。
  “上床睡觉,明天再说吧!”我说,头有点晕晕的。
  “算了吧,我就在你床尾坐坐。”他笑了一下,在我床尾坐下。
  “你把被子抱上去睡觉,这么长的夜,不睡觉咋行呢?”我指了指身上多盖的一床被子。
  他摇摇头,说:“这被子这么单薄,好不容易给搞暖和了。一拿走,你会感冒的。我就在床上坐一会儿。”
  “这么长的夜,不睡觉怎行的。”我摇摇头,往里面挤了挤,说:“我们就在一个床上将就着挤挤吧。”
  尚清华望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还是算了吧,我脚很臭的,怕熏得你睡不了。”
  这男孩子,心还蛮细的。长这么大,很少有人为我这么考虑过,除了紫雨。我心里有种暖暖的感动,对这男孩子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我笑了,指指我的枕头,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同床共枕吧!”
  尚清华这才挨着我躺下,尚清华个子虽高,但很瘦,腿修长,车厢里的被子太小太短,他盖得了头,盖不脚。我心里暗自好笑,原来长得矮,也是有好处的,就像现在车厢里的床,我睡在上面刚刚好!
  我将两床被子中间重叠着,这才盖住了他的脚。床虽然很窄小,好在我跟尚清华都比较瘦,一米一的宽度,我们睡在上面,中间隔着一条距离,竟然也不觉得拥挤。
  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的男子这样同床共枕躺在一起,有点不习惯。我们背靠着背,感受着彼此体温带来的温暖。从来没有想到,我会跟一个农民工联系到一起,而且还睡到了一个床上。原来,这世界上所有事情的发展,总是那样出乎人的意料啊!
  感受有细细的风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吹在脸上,“嗖嗖”的凉意。不一会儿,尚清华发出轻轻地鼾声,我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车顶,听着火车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一点倦意也没有。
  我们总是无法预料自己的下一步,就像无法预料的明天。谁也不会想到,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呆在孙家,跟小虎一家告别,然后一个人上了火车,躺在这间孤独的狭小房间里,寂寞地听着歌。
  现在呢?不仅认识了尚清华,更结交了一个新朋友。我雪城这一辈子没什么朋友,我以前总是认为,除了紫雨之外,没有人会真心喜欢我,他们结交我,是别有用心的,并不是当我是朋友,而是为了交朋友而交朋友。
  没有朋友的日子,是孤独的,也是寂寞的,更是一种无奈。孙家人对我好,是当我是他们的病人,医者父母心,那是一种大爱;紫雨对我好,因为我是她最爱的人,问世间情为何物,那是一种小爱;而尚清华对我这样的好,又是为了什么?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总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到不同的人。这些人,缘于某些原因,相互牵连到一起,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缘是什么?可遇而不可求!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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