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洒长城(16—18)
作品名称:雪洒长城 作者:宋小铭 发布时间:2014-07-26 09:20:54 字数:6566
16
天渐渐地黑了。
我踮着脚,向巷子里望去,巷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光秃秃的水泥路旁,枯黄的野草,在萧瑟的晚暮里更显得萧条,冷落。
紫雨和夏茉莉出去已经整整三小时四十一分五十三秒。我低头看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时针已指向“5”字了,这两个女人啊,真是喜欢逛街,一个下午的时间还嫌不够,这么晚了,也该回来了吧。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巷子里的路灯,次第地亮了起来,在冬天熏黑的夜色里,软软的,冷冷的一团,泛着黄黄的荧光,像一只只猫头鹰的眼睛。
屋前的两棵高大的枣树,光秃秃的枝丫,嶙峋张立,像一把把伸开的剑刺向空中。
风一阵紧似一阵,呼啸着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很尖锐的哨声。
我打了个寒颤,掏出手机,拨出紫雨的手机号码,在按确认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拨出去。紫雨难得出去一次,就让她跟夏茉莉痛痛快快地玩个够吧!
小说该更新章节了……
四周很安静,适合写点什么?坐回电脑边,敲几个字出来,每个字别扭地排着队,在我眼前乱晃,每个字都那么俗气,不堪入目。
原来过于安静和过于安逸一样,让人胡思乱想,我非常颓丧地感觉到,这不是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的阿城了,也不是紫雨无限崇拜的阿城了,我的脑子里满是紫雨和茉莉的对话。
夏茉莉说,哪个男人讨到紫雨做老婆,是一辈子的福气。
夏茉莉说,阿城,你不准欺侮紫雨,可不准让紫雨受半点委屈,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夏茉莉说,我的紫雨跟着你不是给你做保姆的。
想起多年前,我跟家里闹翻,决离,一个人毅然地跑到西郊这个偏僻的地方。那时候我还不懂生活的艰难,以为北京遍地都是黄金和面包,至于爱情则是锦上添花,以为离开家的庇护,我仍然可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编剧,甚至一名导演,像王家卫那样的就行了,一部《东邪西毒》就可以让大多数观众笑开怀。上帝说:要有深谙电影音乐之道的人,于是,便有了王家卫;如果某一天上帝说,要有深谙编剧的人才能让人间更多故事,于是,世界上就有了阿城。
紫雨追着我,从江南古镇到北京西郊,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不仅有着水一样容貌,更有着水一样的温柔。
我忽然觉得上天对我还是不错的,把紫雨这个美丽的天使赐给我。紫雨在来这个城市的第三天,就找了一份教师的工作,慢慢地浸入了角色,而我当编剧的梦似乎越来越遥远,眼看着王家卫从《东邪西毒》闹到了《2046》,红红火火沸沸扬扬,我依然是那个靠给杂志社写或短或长的小说的混混。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磨砺人,我越来越颓丧,越来越不修边幅,越来越不肯在阳光下行走或嬉闹,北京的冬天又给我穿了一件非常厚重的大棉袍子,让我连脑袋都懒得露出去了。
只有紫雨一直是理解的、包容的,只要不出门的时候,她就会在家晒被子、做饭,然后把我写的那些不入流的小说拿来翻来覆去地读。
晒被子的时候,她是咯咯笑着的,说,阿城,看你把被子都咬破了一个洞——可不,被子有个洞了,怎么办,买一床新的吗,可是我们的阿城新书还没有出,不如等到明年冬天好了,我们买一床好大好大的鸭绒被,一张床睡三个人也不会嫌挤。
我喜欢看紫雨无比娇羞的笑容,冲我嗔怪,说:“阿城,真你坏!”
17
“哐——”风将窗子突然吹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我打了寒颤,起身去关窗子,风夹杂着雪花钻进脖子里,冷冷的,冰冰的,像一条冰冷的蛇只往我脖子里钻,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竖了起来。
下雪了,北京的第一场雪,似乎就在今晚轰轰烈烈地开场了。
紫雨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个笨女人啊,不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还有那个夏茉莉,明知道紫雨身体不好,也不送她早点回来。我忽然有些恼怒,甚至开始讨厌这个叫做夏茉莉的女人了。
回到电脑前,我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任青褐色的烟雾从鼻腔里丝丝缕缕地飘出,在我眼前像一个个舞女扭动着的裙慢慢地飘散着,消失在黑暗里。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我的手习惯性地伸向烟盒,都说烟是治疗寂寞的良药。可是,现在的烟盒里空空如也了,最后一支香烟也被我刚才抽掉了。
我的香烟都是紫雨给我买的。这个爱我成痴的小女子,对于我的所有缺点,她都做到爱屋及乌。她说,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地爱他的全部,当然包括他所有的错误和缺点。紫雨就这样无所顾及地宠着我,像溺爱一个任性的孩子。
她从来不要求我为她戒烟,但也不支持我抽烟,就像每个香烟盒上注有“抽烟有害健康”,但香烟仍然是大摇大摆站在每个市场里,等着烟民们的青睐。
紫雨说,阿城,如果要抽烟,就尽量抽一些上好的烟吧,那样对身体的伤害程度也比一般香烟要轻。在她这种理论思想的指导下,即使在我们最困苦的时候,她都会拿出一大笔资金给我先预备上一条软中华之类的上好香烟。
其实,我也想过戒烟,不为别的,就为紫雨的这份爱心,也试着戒过几次,可最终的结果是,越戒烟瘾越大。从当初的一天三支烟,到现在一天没个七八支烟,浑身就没劲,跟鸦片鬼一样的无精打采的。
紫雨说,阿城,你就不要瞎折腾了吧,既然戒不掉,尽量少抽就是了。说实话,我还是蛮喜欢你抽烟的样子,和你身上那份淡淡的烟草味儿。
我从12岁开始偷偷抽烟,到现在也是有着十多年的烟史,哪能这么轻易地戒掉呢?有许多的事情,一旦沾上了,就很难从生活中根除掉,比如抽烟。
夜,静静的,只有电脑的荧屏发出幽蓝的光。我看到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21:53分,已经很晚了,紫雨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我掏出手机,拔通了紫雨的手机。可是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却让我大所失望。紫雨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这个紫雨,咋关机了呢?紫雨的手机是从来不关机的。肯定又是那个夏茉莉搞的鬼。这个夏茉莉啊,真是我的克星,抢我的紫雨不说,还不让她接我的电话?哼,我一定得想个法子治治她!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
我颓唐地把手机重重地扔在电脑桌上,玻璃桌面和手机机壳发出很尖锐的刺耳响声,像闷天里的一个响屁。
房间里似乎特别的空荡,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有种被遗弃的孤独感。习惯了紫雨在房间里轻轻走动时发出软软的声音,习惯了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那种香水味道。
而今天,我第一次感受到安静的可怕,黑暗像一只无声无息的魔鬼,准备着伺机而动,随时都可以来吞噬我。
随机点开网页,我无所事事地在网页上任何浏览,满脑子都是紫雨的身影。这个可恨的紫雨啊,竟然在这样一个飘雪的午夜里,弃我而不顾?
鼠标点开了一个星座网站。听紫雨说过,我是天蝎座的男生,是所有星座里最不可思议最神秘的一个星座。说真的,对于星座这样超时髦的新名词,我一点儿都不感冒,甚至认为有些荒唐和滑稽。总觉得那只是小女生们之间的游戏。凭什么用一个星座就能注定一个人的一生的性格?性格是天生的,更是后天养成的。要知道,同一天出生的人有千千万万,难道命运性格都会相同吗?只有紫雨,这个傻傻的小女人,才对星座的这种玩意崇拜和痴迷进而走火入魔。
她说,阿城,你是天蝎座的,我是双鱼座,是所有星座里的最佳拍档。爱情指数达到了5星级,是最合适的一对。每天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总不忘加上一句“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好像天底下,除了彼此,再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了。
我笑着,点开双鱼座,里面是这样形容双鱼座女生的:
性情温柔,易于相处,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抵御的奇异的魅力。这是一个浪漫而富于幻想的人,对生活充满热望,但缺乏应变的能力,因此,她十分需要有人保护。她喜欢别人把一切都替她安排就序。这一星座的女性多半象天真可爱的孩子,希望自己是丈夫的掌上明珠。
在激动人心的大事面前,或令人沮丧的情况下,她的情绪变化并不很激烈,相反,会趋于平稳和冷静。她的性格比较脆弱,有些反复无常。别人很容易用感情融化你,使其听凭别人的支配。她需要学会说“不”字,这是她最好的自卫方法,然而,这对她又是何其难也!
她的一生是充满想象和富有强烈精神追求色彩的一生。内心中经常映现出五彩缤纷的幻想。她钟情的人也许与她想象中的偶像截然不同,但她还是会热情、真诚地投入她的怀抱。她忠于爱情、并愿意为爱情而献身。她的爱情生活充满神秘色彩,或者全然听天由命,或者追求柏拉图式的意境……
看完了这些,我忽然有些呆了,这些性格分析得真是像极了紫雨。难道我们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是命中注定?……
紫雨,这个可爱的傻女人,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来拯救我这颗孤寂脆弱的灵魂的。一丝淡淡的暖意从心底升起,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带紫雨去长城上看雪,并告诉她,我爱她……
18
凌晨5点,我终于接到了夏茉莉的电话。
这两个玩疯了的女人终于记得我了,还知道给来我一个电话,可也不能选择在凌晨5点这个睡意绵绵的时候啊,成心不让人好好睡觉嘛。
冬天的早晨,凌晨的5点,还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谁这么早的电话?我迷迷糊糊中,没有去接。
那铃声很执着,看来那个打电话的人跟我较上劲了,我不接电话他是不会挂掉的。
直到第三遍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才从被窝里伸出手,抓起手机,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喂——”。
“阿城,你快点来啊,紫雨犯病了。”电话里,夏茉莉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焦急。
我一惊,从床上坐起,冲着话筒大声喊道:“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电话里传来夏茉莉嘤嘤切切的哭泣声,她说:“阿城,你快点来吧,紫雨犯病了。我……”
“在哪家医院啊?”我赶紧穿衣服。
“同仁……”她说完这两个字之后,电话忽然挂掉了,等我打过去,里面传来的是忙音。这个夏茉莉啊,搞什么鬼?电话没讲完就挂掉了,同仁医院?是西区的同仁医院还是东区的同仁医院呢?
推开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洁白的世界。院子里,枣树上,屋顶,都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天还没亮,夜空呈一片肃穆的黑色。
一阵阵冷风灌过来,脸上有种撕裂的疼。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听不到一丝的鸡鸣狗叫。这个时候,大家都沉浸在梦睡中。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厚厚的羽绒服,黑色的长筒靴,我用围巾将整个脸都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将自己包装得严严实实,像个阿拉伯人。
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刺骨的寒冷像刀在脸上割。而我,却心如火焚。紫雨住院了,好好的怎么会住院呢?这个夏茉莉,又在搞什么鬼?我真很后悔,当初让紫雨单独跟她出去。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我得赶紧找到紫雨住院的医院啊。
将近七点的时候,我终于站到紫雨的面前。
紫雨望着我,眼光里流露出无比兴奋的神色,像个欢天喜地的孩子望着我傻笑。笑过之后,她用无比怜惜的目光望着我,说:“阿城,冻坏了吧。我让茉莉先不要打电话通知你,可这丫头就是不听我的话。快,快把手伸进我被窝里暖暖……”
夏茉莉趴在病床的一角,已经睡着了。
我坐在床沿上,抓住紫雨的小手,软软的,柔柔的,有点冷。
“阿城,你的手好暖和哟!”紫雨望着我,目光中仍然是那种柔和的暖。说着,她的眼光瞥向趴在床尾睡觉的夏茉莉,轻声说:“我只是感到心里有点点慌,不知道怎么就晕了。是茉莉送我来的。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等茉莉醒来了,你去办一下出院手术。我想回家了!”
我摇摇头,无限爱怜地望着紫雨,苍白的脸因激动变得有些绯红,眉毛弯弯的,淡入云鬓。
夏茉莉这时候醒来,望着我,蓬松的头,有些歉意地望着我,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阿城……”刚一开口,一看到我不怀好意的眼光,立即闭上嘴,站起身,冲紫雨笑着:“宝贝,我去给你们买早点了。”
“紫雨,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我伸手理了理紫雨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责怪道。
紫雨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说:“阿城,你对我真好。昨晚房间里冷吗?你看,窗外都下雪了啊。”
是的,下雪了,北京的第一场大雪。
我点点头,说:“是的,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
是吗?紫雨笑了,望着窗外,明媚生动,说:“我在南方生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看到过雪,才来北京半年就看到这么漂亮的雪了。如果我们去长城上看过雪。那一定是很美吧。”
说实话,我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也从来没有去长城上看过雪。我从来不觉得在长城上看雪或在这里看雪有什么两样?只有紫雨,这个爱梦想的南方小女子才想到去长城上看雪。
夏茉莉进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和几个油腻腻的包子。紫雨笑了,说:“茉莉,你还是那样喜欢吃肉包啊,怪不得长得那样胖啊。”
夏茉莉得意地笑了,原地转了一圈,问:“我胖吗?我这是丰满。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哪像你小胳膊小腿的,严重的营养不良。”说完,还装做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紫雨笑了,笑得嘴巴都有些歪了,道:“当然,我的茉莉身材是一流的,就是那个名模什么爱什么丝的,虽然身材跟你差不多,可脸蛋没有我们的茉莉漂亮。”
夏茉莉低头在紫雨的脸上轻轻地吻着,说:“嗯,又漂亮身材又好,而且又聪明的女人当属我夏茉莉第一,紫雨第二。”
“是吗?”我心里冷笑道,这个女人,不仅目空一切,而且极为自恋啊。天晓得,她怎么会是紫雨的好朋友?
紫雨望着我,低声说:“茉莉,我忽然想吃我家乡的米粉。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面摊上光顾的那种,细细的,长长的,里面放点虾皮,紫菜,香茉的那种,这周围有没有卖的?”
“这……”夏茉莉迟疑着,望着我。
“我去看看。”我站起身,望着紫雨,温柔一笑。
刚走到走廊上,夏茉莉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我,说:“阿城,你等一下。”
“你跟来干什么?”我有些不悦,转身望着夏茉莉,她头发乱蓬蓬的,像一个鸟巢,这个不修边幅的女人,有些厌恶,语气也就不那么友好了。
她把我拉到墙角边,低声说:“紫雨的病很严重哦。”
“我知道。”我抬着头,望着天花板,说:“我正在努力赚钱,准备给她做手术费用啊。”
“得了吧,你。”夏茉莉望着我,嘴角下压,说:“你会是个没钱的人?骗骗紫雨这样单纯的小女人还差不多,想骗我久经江湖的夏茉莉,门儿都没有!”
“是吗?”我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有点好奇,歪着头,斜视着她,表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当然是没钱啊。都穷得叮铛响了。我有钱?我还会让紫雨跟我受苦,住在西郊那么破的房子。”
“哼!”夏茉莉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她的眼睛明亮而妩媚,滴溜溜地转着,用一副不屑的神情望着我,说:“我是跟你说真的,阿城,我问过医生了,紫雨的病已经很严重了,需要马上动手术,否则……”她到最后,她的表情很凝重。
“啊?”我一愣,夏茉莉这样郑重其事的跟我讲话,还是第一次。我不由得有些害怕,忽然之间,对紫雨充满了内疚感。对于紫雨的病情,都是紫雨告诉我的,她说不是很严重,只是遗传的老毛病。而我却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夏茉莉见我不说话,沉闷的样子,轻轻地笑道:“这里的心血管科主治医生是我高中时同学的父亲,我昨天问过他紫雨的病情,他说紫雨的病已经拖得很久,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而且……”
“是吗?”我抓住夏茉莉的手,说:“那你一定请他帮忙,一定要治好紫雨的病。我要紫雨健健康康的,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即使让我为她而死,我都愿意。”
夏茉莉使劲挣脱我的手,嗔怪地望了一眼,说:“你弄疼我了。紫雨是你的朋友,也更是我的朋友啊。不需要你为他拼死拼活的,只是需要一大笔手术费用而已。”
“要多少?”我急切地问。
夏茉莉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万?”
她摇摇头。
“二十万?”
她点点头。
我像个泄了气皮球,软绵绵地顺着墙壁蹲下,双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发呆。
夏茉莉站在我的面前,冷冷地望着我,说:“彭雪城,你就别再装了吧。紫雨不在这里,在我夏茉莉的面前,不用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穷困潦倒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说着,她指着我腕上那块劳力士手表,撇撇嘴,道:“就凭这块手表,价值就不菲,这种手表,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都戴得起的……”
我再次愕然,抬头望向夏茉莉。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竟然会注意到我腕上手表的牌子,而且似乎对我的背景身世,了解得很透彻。她究竟是紫雨的什么人?为什么比紫雨还了解我?她来找紫雨究竟是什么目的?夏茉莉装作若无其事的望着她的手指甲,她十只修长的手指,指甲上都涂着红红的指甲油。
是的,夏茉莉说得不错,我确实出生在一个有钱人家。我父亲名下公司资产总额都逾过数十亿。
可是那些,都不是属于我的,它们只属于我的父亲和我的家族;属于我的,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靠写字为生的落魄青年。这些,我在紫雨的面前,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为什么夏茉莉会知道?难道她只是从这只名贵手表上看出端倪,那么,夏茉莉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这只手表,是母亲送给我成年的礼物,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戴在手上,即使睡觉都没摘去,就像母亲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跟紫雨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除了紫雨,再没有人会真正关心我这样一个一无所长的京城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