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日月剑（十）

第十回

双刀汉跪求老乞丐；三箭姑暗盗小玉郎

且说老乞丐棍舞到得意处，忽听古树上有人叫“好”，量是偷拳之辈，遂将手中棍向海龙掷去。海龙慌忙闪开，只听咔嚓一声，那棍竟穿过树丛，插进树干约有半尺之深。海龙暗暗吃惊，又听乞丐喝道：“何人在此？！”海龙急忙纵身跃入庙内，站在乞丐面前，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老师父在上，晚生这旁有礼。”
祝福生插言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树上偷看师父练拳？”
海龙道：“在下姓于，名海龙，河北保定人士，这次从义胜镖局出来，准备去陕西寻人，路过这里，看师父练拳，煞是入迷，不料想打扰了老师父，万望恕罪。”
乞丐双目炯炯，英气逼人，紧紧地打量了海龙一会儿，说道：“如此说来，令尊大人乃是——”
海龙道：“家父乃钦差，名讳于三泰。”
祝福生听是于大人之子，乃忠良之后，心中甚喜，欲插言，又见老乞丐道：“你既从义胜镖局出来，可知陆老镖师近况？”
海龙道：“陆老镖师身体欠佳，如今是师叔武大雕掌门。”
乞丐道：“镖局有个玉娘你认识吗？”
海龙道：“此乃晚生干娘。”
乞丐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咱们是巧遇了。我正想去义胜镖局走一趟呢。”
海龙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如何识得家父和干娘？”
乞丐道：“我叫南海忠，广东人士，知令尊大人在虎门刚正不阿，深为钦佩。这次是来探望陆老镖头，那陆老镖头乃俺八拜之交。”
海龙大喜道：“原是老长辈在此，请再受晚生一礼。”说完又施一礼。
南海忠连忙扶起海龙道：“看样子，小侄也是习武之人？”
海龙道：“自幼随家父和干娘学了一点拳脚，后拜黄飞龙为师。”
南海忠道：“令尊大人身体如今好吗？”
海龙听到问至父亲，不禁凄然，强忍悲痛，将父亲受害之事叙述了一番。
南海忠自是伤感，大骂奸贼一顿。祝福生听说于大人乃疤眼所害，不由得想起一个人，便道：“海龙兄弟，缺门山近年来过一对男女，武艺十分了得，那男的是个疤眼，不知是否是暗害于大人的凶手。”
海龙一听，为之一振，问：“此人生性如何，因何来到缺门山？”
祝福生道：“今日时辰不早，请兄弟和南老师父到寒舍歇息，然后再细谈。俺也正是为此事来求南师傅的。”
海龙望了南海忠一眼，像是征求意见，南海忠点头应允。于是三人出庙门，向西而行，不一时，便到了祝福生的庄舍——祝家堡。但见此庄：

清篱密密，茅屋重重，一路黄花归牧童，霜染枫叶红。野树迎门，曲水互映，几树宿鸟哄庄静，夕照蓝山明。

南海忠一行三人来至庄内，到了祝府，祝福生连忙分赴家人摆酒上菜，盛宴款待。酒足饭饱之后，祝福生将南海忠和海龙安排在西厢房歇息，这才叙说求师一事。
原来祝福生是长白山的孤儿，本姓方，自幼被山神庙的主持收为徒弟授艺，善使双刀，三年前因师父去世，入关寻师访友，来至祝家堡。祝家堡有个祝半山，万贯家财，膝下无子，仅有一女祝秀兰，生性贤淑，秀中慧外，是祝老员外的掌上明珠。祝员外看方福生忠厚老实，颇识拳脚，便招赘祝府，改名为祝福生。老员外去世后，小夫妻俩恩恩爱爱，一年后生下一子，全家欢喜非常。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祝福生的福日子过不多久，便来了祸害。
这一天，祝福生一家正在花园赏月，欢度中秋佳节，突见房上跃下一对男女。那男的三十来岁，似僧非僧，似道非道，似俗非俗，如同姜子牙的坐骑——三不像。一对短粗扫帚眉，一张上方下尖的盾牌脸，做眼皮上坠着一个米粒大小的小疤，满脸横肉，身高体壮。给人一看，便有凶残、歹毒、奸诈的感觉。那女子二十来岁，蛾眉横月，蝉鬓叠云，杏脸桃腮，唇红齿白，似海棠醉日，如梨花带雨，然，扭腰肢，难隐凶残残一团杀气；转秋波，不藏娇滴滴万种风情。鬓角上久插着一朵丝绢红花，细腰间常挂一柄青龙宝剑。诸位，你道这男女是谁？原来男的就是泉州少林寺的和尚无缘，女的就是勾魂夺命的三箭姑伍彩萍。那伍彩萍乃广东南海人氏，其服务好官乃十三央行怡和行行主。伍彩萍很小便被送到峨眉山了尘道姑处学艺，那伍彩萍自小聪明伶俐，再加上了尘道姑的精心授艺，日长天久，便学了一身功夫，人也越发出脱的水灵，再加上伍彩萍嘴甜，把个了尘道姑哄得团团转，临死时，竟将“三箭”绝技传给了伍彩萍。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日彩萍出庵汲水，恰碰无缘云游峨嵋。那无缘虽然出家，却贪财贪色，见彩萍如此貌美，岂能不动淫心？遂上前搭讪。初时彩萍还本能地羞怩一番，几次撩逗，竟春心荡起。久藏深庵，二八芳龄，偶见男人，那管得丑俊，很快入港。从此月影花下，甚是不齿。由被人追求，转为追求异性。反摘花，倒折柳，淫浪江湖，深受师门唾恨。
无缘回泉州后，彩萍在峨嵋无法安身，便偷偷下山，回至广东家中，依仗貌美，伙同其父，勾结洋人、官府，走私鸦片，贩运华工。
上次去保定府联系鸦片生意，碰到潘武俊，见潘武俊魁伟英俊，心想霸之，谁知被高疤眼打死，非常败兴，便和高疤眼交了手，高疤眼逃走后，她也不追，因为死了一个男人，对她来说无所谓。这个美男子丢了，那个俊少年又会搞到的。两条腿的狗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她无需为死人卖命。
离开保定府后，本想去泉州寻找无缘，恰值无缘在泉州思念彩萍忒甚，又复回峨嵋寻找彩萍，二人巧遇缺门山，后到神秘谷在全福洞布下机关为巢，准备替其父走私鸦片贩运华工设个联络的地方。
二人不是夫妻，却同洞同床。虽同枕大被，却又互不干涉对方行径。
无缘探知祝福生乃地方首富，便在中秋带彩萍去祝家谋财，伍彩萍呢？听说祝福生漂亮，便同无缘一道，去打祝福生的主意。二人入了祝家，见祝福生一家正在赏月，无缘便上前道：“祝公子一向可好，洒家这厢有礼。”
祝福生闻声大吃一惊，转脸一看，并不认识这对夜闯祝府的男女，虽开口道：“祝某乃草野之人，与师父素不相识，不只师父深夜光临敝舍有何见教？”
无缘道：“洒家出门在外，只因馕空身贫，闻祝公子乃仗义疏财之仁者，特冒昧夜闯贵府，借三千两白银，不知公子肯赏脸否？”
祝福生看来者瞪着两只酒盅似的贼眼，那眼里闪着逼人的凶光，知道来者不善，定时个敲诈勒索的恶棍，本欲发作，但见妻子吓得索索发抖，娇儿娃娃啼哭，便一面示意妻子带孩子快回房内，一面忍气吞声道：“师父，祝某虽不富裕，但亦不是吝啬之徒，不过，这三千两白银，祝某一时无法凑齐，若是五百两嘛——”
不等祝福生说完，无缘冷笑笑道：“祝公子，贵府底细，洒家全本皆知，莫说三千，就是三万两，也不过伤你一毛，亏你说得出五百！哼！今日你若不拿出三千两白银，祝公子，那可就休怪洒家无礼了！”
祝福生看打发不了，便怒道：“如此说来，师父是不给祝某留情了？如果我一个不给，你能若何？”
“你敬酒不喝就喝卤水吧！”说着，便举拳对祝福生来个力劈华山，铜锤般的铁拳，从祝福生头顶劈下。
祝福生赶紧提左脚后撤，闪身让过，旋即来个“黑虎掏心”向无缘打去。
无缘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来拳，随势向里一扭，又向怀里一带，紧接着进右脚，成右弓步，用右肘猛压祝福生右肘关节，祝福生无法挣脱。无缘道：“姓祝的，三千两白银立马送来，倘若说半个不字，定把尔的胳臂拧断！”
祝福生挣不得，脱不得，动不得，疼得额上直冒虚汗。正在这时，只见花园里跑出十几个家丁，手持刀枪棍棒，嗷嗷呼叫，欲救祝福生。那伍彩萍见状，拔出宝剑拦道：“谁敢上前一步，姑奶奶定斩不饶！”
众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正相持期间，忽听一个胆大的家丁道：“一个弱小女子有何能耐，且吃俺一刀！”
伍彩萍见家丁刀到时，身子轻轻一闪，反手用剑柄磕落家丁的刀，然后抬起一脚，踢得那家丁嘴啃地。众家丁见势并不害怕，蜂拥而上，把个三箭姑团团围住。三箭姑并不慌忙，你看她指东打西，剑南脚北，闪展腾挪，把众家丁打得死得死，伤得伤，跌到的跌倒，躲藏的躲藏，十几个家丁半袋烟的功夫不到，除三五个躺在地下呼爹喊娘的外，其余的早已经无影无踪。
“妹子，干得好，干得痛快！”无缘见状哈哈大笑，又对祝福生道，“祝公子，三千银子给还是不给？”
祝福生心挂娇妻弱子，万般无奈道：“给，给。”
正在这时，只见祝秀兰哭哭啼啼地和丫头送来了三千两银子，无缘看见银子，才放了祝福生。伍彩萍道：“秃哥哥，你油水捞到了，俺也得捞一把。”说着，趁祝福生不注意，一手拦着祝福生的头狠亲了一下，另一只手对祝福生下身就拽了一把，然后才嘻嘻哈哈地跟无缘纵身跃出花园，扬长而去。
祝福生又气又闷，又羞又恼，病倒床上七天才起来。这口闷气何时能出，这个仇又何时能报呢？他终日思索着，又派出家丁四处打探这对狗男女的贼窝，后得知在全福洞，却无法报仇。因为自幼虽习学一点武艺，但根本不是那鸟男女的对手，为此，便四处求师访友。前些时在庄外低头行走，不小心撞了一个乞丐，就觉得是撞到了城墙上，又板又硬，竟被反弹了过去，跌落在地，正欲发作，一看是位老者，满脸污垢，衣服褴褛，赤着脏脚，全身无一处干净，独腰间两只白瓷碗，洁白如雪，手中的打狗棍，竟是一根磨得发亮的铁棍。祝福生见乞丐人虽年长，却精神爽朗，一看就知是功夫很深之人，于是灵机一动，急忙上前跪倒，口尊：“师父在上，徒儿这方有礼。”
那乞丐正是南海忠，他望着跪在脚前的祝福生，道：“这位公子，我和你一不亲，二不故，三不识，因何跪倒在地叫我师父，快快请起，莫羞煞我这讨饭的花郎。”
祝福生立起道：“师父，凭你这身功夫，足可教授弟子学艺，万望师父赏脸。”
南海忠笑道：“你这公子，莫非认错人了不成？我是个讨饭的，有什么功夫？”
祝福生道：“凭俺眼睛，怎么能认错人？师父若过谦，不愿成全弟子，弟子只好长跪不起了。”说着又跪了下去。
南海忠逼无可耐，于是心生一计，道：“好吧，我去尿泡尿再跟你走，我先跟你说，我什么功夫也没有，你学不到东西可不管我的事，但不管怎样，你得包我吃饱喝足呀。”
祝福生道：“师父说哪里话来，弟子定是每日山珍海味答谢。”
南海忠哪是尿尿，分明是使得金蝉脱壳计，等祝福生还为横过眼来，南海忠早无踪影。祝福生懊恼透顶，于是乎四下寻找，这才在古庙中寻到南海忠。
于海龙听了祝福生这番叙说，对那对狗男女非常气愤。南海忠仍佯装呆子，一言不发。
祝福生见南海忠这幅模样，便故意说道：“师父，那贼男女功夫十分了得，自吹打遍江南无敌手，倘若你老人家确有为难之处，俺也不能勉强。让一个年老体弱的人去为后生卖命，的确有愧。”
南海忠是个吃软不怕硬的主，祝福生此话一出，他哪里受得了，便道：“祝公子休要如此看低南某，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秃驴奸妇莫非是三头六臂，南某虽无能耐，倒想去见识见识。”
祝福生心中大喜，知道南海忠是头呛毛驴，顺着不行，呛着可以。便道：“师父，只怕你我不是对手，何况你老人家一个人，虽然武艺高强，但年岁不饶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南海忠就怕人说他老不中用，便急着要同那鸟男女决一雌雄。祝福生见时辰已晚，道：“今天太晚，师父一定要会会那秃驴，那就明天一早去吧。”
海龙赞同，南海忠虽然气得啊扑啊扑，亦只得应允。
祝福生安排好南海忠和于海龙，便回房歇息。海龙因沿途劳累，上床即呼呼大睡。南海忠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约摸到了三更时分，想起身到院里练一通拳脚，待走到房门口时，闻得房内有一股奇香传来，南海忠是何等之人，一闻便知是江湖上常用的闷香，大叫不好，连叫海龙，无人答应，遂用破衣堵鼻，窜入房内，打开各扇窗户，然后到海龙床前一摸，哪里还有人影，只有海龙的宝剑留在枕旁，忙叫人喊来祝福生。诸位，那伍彩萍如何盗得于海龙？原来日间碰见海龙，见他生得俊秀无比，便春心大动，想无缘外出，何不寻此美事一桩，遂跟踪至破庙，偷听得三人谈话，夜间便带着闷香潜入祝府，盗走海龙。
祝福生看见此刻景象，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南海忠道：“想是盗贼来过。你闻这奇香之味，乃民间流行的闷香，多为盗贼或淫贼所用。人若闻多了，会不知不觉昏迷不醒，轻则一两个时辰方能苏醒，重则一睡不起。贼徒将人绑架之后，或敲诈勒索，或滥施淫威，我想，今日海龙失踪，可能与你所讲的那狗男女有关，你速去准备，先带我去全福洞打探一番。”
不一时，祝福生准备停当，遂行家丁，丐侠一律不要，只两人前行。
全福洞藏在神秘谷的陡崖峭石之间，通达全福洞的峡谷长约五里，峡谷两侧，峭壁万仞，如铸如削，奇峰突兀，怪石峥嵘，古木蔽日，流水漫衍，鸟鸣山幽，气势巍峨。南海忠和祝福生绕过七七四十九个洞，最后来到全福洞。二人隐在树丛中，仔细观察洞口环境。全福洞的入口在神秘谷的尽处，但见洞口高约八尺，宽也七尺有余，洞上石梯层层欲立，飞瀑吐珠喷玉。洞口被人用巨石堵塞，仅容一人进出。丐侠贴近洞口，向内望去：洞黑漆漆不知深浅，阴森森令人胆寒。二人救人心切，也顾不得许多，鱼贯而入。祝福生心急，一古脑儿向前摸索，约行百尺，忽见前面有一丝微光从石后闪出，二人屏息蹑足，向亮处移动，又爬约百步，方知光亮是从侧洞中折射出来的。原来这侧洞高约三丈，宽有两丈，深近九丈，穹然中空。洞内左侧上方又有一洞，其纵深处有一岩穴，洞内有石磴数十级可通。阳光自石隙直照洞内，洞虽深邃，仍很明亮，只见日光不见天日，犹如悬日洞内，然洞顶之穴，从山上迹之，终莫得其穿漏之处。古人有诗写道：“僻洞幽深间道通，吹风透日故名囱。千层绝壁攀藤上，谁道崔嵬不可穷。”
祝福生潜进侧洞，南海忠随后，行不了几步，只听咔嚓一声，洞内伸出一堆钢爪，恰好扣住祝福生的双脚，祝福生急忙向上一纵，不料上面有落下两个铁箍，不紧不松正好箍住他的两只胳臂，同时左右又伸出两把钢叉，抵住祝福生腰间，使祝福生上不得、下不得、进不得、退不得，丝毫动弹不得。丐侠南海忠见祝福生中了机关，急忙接过他的宝刀，嚓嚓嚓，削断钢爪、铁箍、钢叉。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嗖嗖飞来三箭，直奔丐侠和祝福生。丐侠南海忠猛将祝福生一推，自己向后一跌，只见三只箭呈倒丁型擦身而过，直插在洞壁上。丐侠南海忠见此人功力如此深厚，估计可能是江湖上传说的三箭姑，不得不小心行事。于是挺身跃起，贴着洞壁，隐入暗处，并将宝刀递给祝福生，吩咐道：“我去查看发箭之人，你注意探寻海龙。”祝福生点头应允。正说着，只见红影一闪，随即消失。丐侠看得真切，正是一个豆蔻芳龄女子。他大喝一声道：“淫妇哪里逃走！”迅速提棍追了上去。
祝福生慌忙去找于海龙。每走多远，又见一小洞，洞里有一张小床，床边有石桌石磴，洞壁上挂着一柄宝剑，石桌上点着一根拳头粗细的双喜蜡烛，床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单盖着。祝福生用刀挑开一看，正是于海龙。只见他赤条条，一丝不挂，手脚被铁箍箍在床的四角，嘴里塞着破布，衣服丢在石凳上。
海龙见祝福生到来，只能哼哼，动弹不得。祝福生急忙削断铁箍，救起海龙。海龙穿上衣服，顺手摘下宝剑，便同祝福生一起去寻找南海忠。
却说三箭姑伍彩萍因机关被破，三箭绝招又被躲过，心知来者不善，绝非等闲之辈，恋战恐难取胜，遂来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于是急忙从岔洞窜出，谁知刚行一箭之地，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吼叫：“淫妇哪里走！”随着吼声刚落地，丐侠已经到了伍彩萍的身后。伍彩萍转身一看，是个脏老头。好家伙，身手真快！量是脱逃不及，急挺青萍箭，来个“回马转锋”，直向丐侠胸部刺来。诸位，这一招乃是峨嵋派中的毒招，煞是厉害。倘若平庸之辈，碰见此招，不死即伤。可南海忠乃称江南的丐侠，岂惧区区淫妇？只见他一个“巧女纫针”，用棍尖拨开来剑，随势上挑伍彩萍的右腕。伍彩萍忙将持剑的右手臂外旋，从身的左侧向后绕行撩挑。丐侠又撤右脚换左虚步，躲了她的来剑，顺势一个“怀中抱月”，双手持棍反挑伍彩萍的手腕。三箭姑也非常人，见丐侠棍头欲近手腕之时，忙收剑尖，向后，向下，绕行反撩，然后左手进剑直刺丐侠的双眼，同时弹起右脚，猛踢丐侠的小腹。这三招几乎同时发出，丐侠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高超剑术，愈加马虎轻敌不得。当他见伍彩萍一腿向小腹踢来时，连忙收身，后撤成右弓步，同时双手收棍上挑，放于右肩之上。伍彩萍见这三剑又落空，又施一招“海底捞月”，欲致丐侠死地。
丐侠大怒，趁她剑指前刺，身体下倾之时，急来一招“走跳单劫”，一棍由上横劈下来，紧接着“高举大刀”，由下挑上，然后连续发招，忽而“横扫千军”，忽而“青龙穿云”，忽而“蜻蜓点水”，忽而“毒蛇吐信”，一招紧似一招，一招毒似一招，六合棍舞得呼呼风生，如同千条乌龙翻滚，恰似万条毒蛇游动。把个伍彩萍逼得眼花缭乱，香汗直流，眼看就要丧生，忽听有人喊道：“贤妹休要惊慌，洒家来也！”
伍彩萍一听，三不像无缘到了，心中大喜，慌忙跳出圈外。丐侠南海忠正想结果淫妇性命，忽见半天里冒出个疤眼秃驴，手持一根子午棍，迎着自己头顶一棍砸下，棍势迅猛。遂撇下伍彩萍，迎战无缘。
无缘的子午棍长六合棍二尺上下，刺、劈、扫可占六合棍之前，但其吞吐、撩挑却不及六合棍之灵巧。两人便各用其长，挟制对方。两棍相碰，无缘只觉得虎口震得发麻，额头冒汗，不禁心颤。深知丐侠功力高于自己，急忙退身吞棍，见丐侠发招“里卷伏地虎”，便用“犁牛耕田”来拆。丐侠转换“龙蛇混缠”，欲裹住子午棍，三不像急用“洪门杀棍”来摆脱缠裹。两个人一来一往，对拆了数十招，三不像无缘渐渐不支。伍彩萍见状，正欲拔剑相助，却见洞里钻出于海龙和祝福生，自知情势不妙，顾不得无缘的死活，拔腿就逃。
原来于海龙和祝福生出了洞口，见南海忠正同秃驴和尚无缘恶战，旁边立着一个妙龄女子，正是倒采花的淫妇，海龙又羞又恼，暗恨伍彩萍险些污了他的身子，毁了他的功夫，遂提宝剑欲取那淫妇之命，谁知她竟逃走。于海龙和祝福生追了一阵，不见踪影，只得返回来斗无缘。
那无缘此刻正被丐侠逼得节节败退，又见两个后生返回，愈加手忙脚乱。此时，丐侠一个“雪花盖顶”连着一个“乌龙摆尾”，无缘顾头就顾不得身，心慌意乱，手腕被打个正着，痛疼难忍，忙虚晃一棍，转身而逃。三人急忙追杀，无奈神秘谷树木众多，荆棘丛生，奇石怪洞还有四十九个，三人不敢恋战，便返回祝家堡。祝福生又盛宴款待南海忠和于海龙，在于海龙的撮合下，南海忠收下祝福生为徒，祝福生便随南海忠刻苦学艺。于海龙也跟南海忠学了六合棍，半月之后，拜别南海忠，继续向陕西赶去。
行约月余，来到华山莲花峰的一线天处，但见此处，两壁陡立，高约千丈，山路崎岖，谷深涧长。海龙牵着白龙马正在谷底行走，忽听头上传来“啊呀”一声，抬头一看，只见两山壁间的独木桥上跌下一个人来，不禁大吃一惊。
正是：
闷香一壶，柳腰一枝，做尽无限风流事；
缺门一山，全福一洞，难藏万般劫财人。
欲知掉下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