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雨中迎来女儿降生

　　我们这些平常的人，过着平常的日子，可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光像流水似的，一眨眼，一天过去了，一转身，一个月过去了，一回头，一年过去了。这不，当我在许家大湾代课的第二年，也就是1986年的夏天，妻子到了分娩期，就给我打来电话，要我赶回县城陪伴妻子住院生产。我接到电话后就跟学校校长请了假，回到县城自己的家中。妻子怀孕期间由于吃不下油腻的食物，所以直到临盆，肚子看上去也只是怀孕六七个月的样子，一点也不明显。她感觉要发着的那一天早上，正下着小雨，到了中午时分，空中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当时，说实在的，妻子的身体素质相当好，居然能步走着去医院。我在她身边，给她打着雨伞，从家里走到医院大约用了半个小时。
　　因为，当时县医院负责接生的那个妇产科医生是我过去一个同事的母亲，所以，我们到医院后，给阿姨说明情况后，就受到了她的特殊照顾。被临时安排在观察室里观察了一阵。直到妻子感觉下腹部疼痛严重后，才用手术车推进产房，我被例外的容许陪护着妻子一道进了产房。她一躺上产床，肚子就一阵紧似一阵地加速疼痛起来。那位阿姨，仔细一看，妻子的宫口已经开了两指大小。羊水也破裂了。一切都预示着一个新生命将要诞生。于是，接生的阿姨，我，还有助产的护士都开始忙碌起来，把一切器械消好毒，放在手术盒里待用。我事先就按照修莎的吩咐，带好了草纸和卫生纸，并且把我祖母为了她的重孙女降临，提前做好的婴儿衣服也一并带到了医院。我把产床上铺好一大片草纸，等待生产时不至于把产床弄脏。修莎没有经历过生产婴儿的考验，所以显得很紧张，总觉得下体坠疼。像是要解手的情形一样，一会儿下床坐在痰盂上，可是坐上去之后，又没有要尿出来的迹象，只好又上床躺着。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着，上了床感觉到有东西想往外拉，坐到马桶上之后，什么也屙不出来。弄得阿姨也束手无策，只好轻言慢语的劝妻子说：“你不要这样一会儿急上，一会儿急下。没到瓜熟蒂落的时间，急也没用。需要耐心，需要忍着一点。俗话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多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不然，宫口开不全，羊水就会流干，这样是妇女生产的大忌。弄不好就会大出血，所以，不要让羊水过早破裂，那样的话，孩子会因为不能顺产，在母体产道里造成窒息，一旦形成难产就麻烦了。俗话说，人生人，急死人。从来都是生娃子的不及抱腰的急。你倒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皇上也急，太监也急。任何一个女人生育头一胎时，都会感到紧张，着急。等到下次有机会生第二胎时，保证不像现在这样了。”
　　阿姨的这番劝说，还真的起到了作用，修莎慢慢地平静下来，紧张的气氛得到了一点缓解。然而，到了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后，她又开始惊慌起来。阿姨只好安排我站在床头，让妻子反剪双手，牢牢地抓住我的两个手脖子。随着羊水大量溢出，宫口也完全开全，婴儿的头上黑黝黝的头发已经清晰可见。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只见妻子修莎浑身大汗淋漓，像连绵不断的细雨，一直从体内往外渗出，正是要加劲的时刻，她却没了力气，把接生阿姨急的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的。但是，阿姨毕竟是有临床经验的老医生，在自己稳定住情绪之后，就轻声的对妻子说：“你要配合我用力，不要泄气，现在可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刻。时间一长，不仅婴儿会窒息，大人也会面临危险。所以，你记住，我说啥时候用力，你再使劲。好……好……就这样……
　　当婴儿的小脑袋完全爬出宫口之后，身体的后半部分瞬间就离开了母体。接生阿姨接住婴儿之后，立刻就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小家伙嘴里抠了一下，当医生的手指一离开她的小嘴，就听见女儿来到人世间发出第一声叫声：哇，哇，哇……说来奇特，在妻子正在生产时，天上还下着雨，孩子一降生，马上雨过天晴。
　　就因为女儿是掐着这样的时刻来到人间，所以，我立刻给女儿取了个雨晴的名字，寓意雨过天晴，生活从此走向美好。我们夫妇组建两年来的小家庭，因为女儿雨晴的到来，更加显得欢乐，温馨。但是，欢乐并未持续多久，愁云便开始笼罩我们。原因是，妻子生产过后，身体过分虚弱，且吃不进油荤，三天过去了奶水也不出来。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好心的邻居大娘对我说：“莫着急懋愚，你去菜市买些新鲜鲫鱼回来，熬一大盆子鲫鱼汤给产妇喝，这样就能起到发奶的作用，这叫催乳。应该说，市场上鲫鱼并不缺少，因为流经县城的这条南河就盛产鲫鱼。问题的关键是，我当时手头一直很紧，学校也两个多月没有发工资了。妻子修莎手头上的一点积蓄，全部用着筹办婚礼了。怀孕后期，就请假呆在家里等着生产，再也没去厂里上班。
　　俗话说，智由心生，正在我为钱发愁的时候，我想起了，我任教的地方，许家大湾村那条叫着金盆沟的河滩上有人支了一个鱼方，我决定赶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这个鱼方上捡到一些鲫鱼？所谓鱼方，就是村子里一户打渔人，在金盆沟河道上用石头垒出一个倒八字形的拦水石埂，引河水入方，在鱼方的出口处，用粗细一致的竹棍编织成一个左右两边有沿的竹筛子，用高低不等的木桩支撑着鱼方，越到后半部，位置越高。这样，水里的鱼儿会在夜晚随着激流一块下到鱼方上。一旦上了鱼方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躺在那儿等鱼方主人来方上捡鱼。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晚上可以捡到十斤八斤。鱼的品种也很多，有鲫鱼，鲤鱼，鲶鱼之类的。尽管这是方主人的权利，别人无权染指，但是，我知道，如今的方主人上了年纪，有时懒得下河去看方上有没有鱼。这就给其他人留下了机会。
　　就是基于这种考虑与推理，我决定回学校碰碰运气。有时，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上天偶尔也会伸出眷顾的手拉一把。这不，那天我去河里就遇到了上天的垂怜。我记得，当时虽是刚刚转入初秋，河水还是有点生冷。我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的，把裤管卷起很高，开始从最浅的地方下水，慢慢向鱼方靠拢。几次踩到长了青蔓的石头上差点摔倒在水里，当我远远看到鱼方上躺着一大片鱼时，几乎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起来。心想，这次孩子有望了。因为事先做了准备，带了一个网兜，就把那些个头大一些的鲫鱼，鲶鱼，鲤鱼都捡上，装了满满一网兜。当我把这些从鱼方上捡到得鱼拿回家之后，却不敢对妻子修莎说明真相，害怕她知道真相后说我没有尊严。我只说从学校预支了半个月工资，在市场上买的。
　　等我把几条鲫鱼去掉鳞甲，抠去内脏，来不及用盐腌制，就放进锅里煮起来。因为坐月子不能吃醋，所以只在汤里边加了一点盐，其他任何作料都没有添加。当我把煮好的鱼汤端一碗递给妻子后，她用鼻子闻了闻感觉有点腥气，就不想喝。我心里想：你还嫌腥气，你可知道这鱼是如何才能来的？但是我嘴上却不敢这样照直说，只是一味的劝她说：“你好歹喝一些，哪怕像是吃药呢，也要坚持喝几口。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女儿有奶吃着想。”
　　妻子在我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勉强喝了半碗。结果，吐得一塌糊涂，气得我一股脑儿把一锅鱼塘都倒掉了。说也奇怪，妻子明明把喝进去的鱼汤都吐了，但正像吃药的人吐药一样，药的味道一旦被吸收，还是能起到治病的作用。就因为妻子沾了一点鱼汤的味道，就产生了神奇的效果，两个乳房一夜间就开始胀乳了。当我们的女儿雨晴吮吸到第一口母乳之后就止住了啼哭。接着，她就贪婪的卯足劲的吸了个闷饱。吃饱之后，她就乖顺的面带着微笑，躺在襁褓中睡着了。（大女儿一生下来就是个喜相，睡觉时总是露出甜美的笑容。）以后的情况表明，妻子属于一种油盐奶，只要炒菜时把油盐放重点，她吃几口菜汤就会有充裕的奶水。
　　孩子有了奶水吃之后，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尔后，我把岳母从家里接到我那儿，专门负责照顾，妻子母女，我才安心的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