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日月剑（六）

第六回

三元抗英小侠初试艺；四杰抢镖手足重相逢

却说于海龙骑着镇南王赐的白龙马，出了承天府，一路寻找黑疤眼肖林，不一日来到一个所在，只见这里水田漠漠，稻菽飘香，杂花生树，莺飞草长。几百户人家聚集一村，离广州府约有五里左右，问人方知三元里。海龙越走越觉得奇怪，因为途中所见皆妇孺老幼。歇息时，问一茶棚老者，老者道：“只因此处有个四方炮台，住着洋鬼子，领头的叫他娘的什么‘鼓里鼓’（指英陆军司令卧乌古），常带人来抢窃和侮辱妇女，我等不堪洋人欺压，随着好汉韦绍光跟洋人打起来了。今日，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皆迎战洋鬼子去了。”
老者操着广东粤语，海龙似懂非懂，正听着，忽然前面传来枪声，海龙辞别老者，趋马前往。
行不多远，却见洋人持着洋枪洋号，推着洋炮，气势汹汹，杀气腾腾，黑压压如鹊跃鸦飞，嗷嗷叫似犬吠狼嚎。近千名洋鬼子，又是鸣枪，又是放炮，追逐着手持大刀长矛镰刀斧头的中国百姓。海龙火从心起，怒从胆生。本欲杀入敌阵，却见后退的百姓并无惊慌之状，随着三星旗的指挥，渐渐将洋人引入田间小道。小路曲而又窄，洋人只得留下火炮，队伍拉成单行。
待洋人追至牛栏冈时，只听一阵锣响，四面八方涌出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团团围住洋鬼子，喊杀之声震荡山谷。
海龙也骑马冲入敌群。恰值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大雨倾盆，稻田一片汪洋，小路均被淹没，洋鬼子在泥泞中寸步难行，成了网中鱼，瓮中鳖。百姓们愈战愈勇，杀得洋鬼子丢盔卸甲，狼狈逃窜。领头的卧乌古险些丧命，急惶惶逃回炮台，等待救兵不提。后人有诗赞曰：自从航海屡交锋，数万官兵无此绩。
海龙见洋鬼子逃回炮台闭门不出，看天色不早，雨也停止，便换了衣服，刷洗好白龙马，准备进广州府找个客栈歇息，以便探听肖林信息，忽听人群中一声呼喊：“抓奸细了——”
原来炮台里飞出一批枣红马，马上驮着一个黑汉子，那汉子，全身着黑：黑头巾，黑打衣，黑打裤，黑披风，黑便靴，黑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刀，刀把上系这一根黑穗子，风驰电挚般窜出人群，擦着海龙身边，向南奔去。海龙对来人打了一个照面，似乎觉得此人眼上有块黑疤，从黑汉子的马上功夫看，绝非等闲之辈，料是武林高手，说不定就是肖林，虽策马追去。
海龙的眼力的确不差，那黑汉子正是肖林。肖林离开黄飞龙后，犹如出笼之鸟，仗着一身功夫，为非作歹。投镇南王时，想攀个一官半职，无奈王爷为人正派，疾恶如仇，见肖林乃卑鄙小人，且作恶不轨，欲杀之，肖林闻讯逃之夭夭。在苗岭拜妖僧悟虚为师，又学会了瑶家拳，后投到广州钦差大臣耆善的身旁，当了保镖。肖林看耆善畏惧洋人，甚至连皇上都怕洋人，便又和洋人义律勾结上了，做了汉奸。
这次三元里的韦绍光和举人何玉成联合103乡的百姓，包围了四方炮台，义律和卧乌古心知攻出去乃下策，于是就叫肖林冲出重围去广州求救清政府。
肖林冲出人群，正得意之际，却见后面追来一人，只见那人：剑眉、大眼、黑眸、玉面，目似流星，鼻若悬胆。全身挂白，显得潇洒英俊；跨上白马，愈加浩然正气。他暗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不能小看这白衣少年，何况今日主要是搬兵，不是决一雌雄，走为上上策。想到此，对着坐骑猛加几鞭，想早点赶至广州府。不知那火焰驹是怕白龙马呢，还是故意跟肖林为难，光在原地打转，就是不走，急得肖林浑身冒火，气得肖林骂地嚼天。
正在肖林着急之时，海龙的马已经赶到跟前，肖林看走不脱，舞起鬼头刀，对着海龙来个“横扫落叶”，劈了过去。海龙连忙用剑去架，剑离刀似到非到时，肖林突然一扭手腕，“独劈华山”，倘若不是闪让得快，这一刀非把海龙劈个两半不行。两马交错，肖林勒住火焰驹，扯下脸上黑布，喝道：“呔！你这小子，俺肖林和你一无冤，二无仇，何故同我为难？难道你不想活了？”
海龙一听，果是肖林，细一看，只见肖林：三十来岁，脸黑，黑得出奇，好似刚从墨缸里爬出来，漆桶里钻出来一般。那脸上流下来的汗水看上去都是黑的。左眼皮的下面生着一块疤，那是肖林儿时调皮被刀划破留下的番记，约有铜板大小，上扯着眼皮，使眼白特大。下拉着上唇，让嘴巴歪斜，满嘴的狗屎牙跐在外边，活像吊死鬼托生。海龙怒道：“肖林贼子，俺和你既有家仇，又有国恨，如尽快下马受降，免得一死！”
肖林哈哈狂笑道：“你小子好不识相，我同你素不相识，家丑国恨何来？”
“还记得钦差大人于三泰于大人吗？那乃是家父，你在神秘谷对家父暗下毒手，俺为报杀父之仇，已经寻你几个春秋，今日相遇，焉能放过与你！”
海龙这种说法，叫“诈”。倘若肖林果然是杀害三泰的凶手，必然心虚；若非凶手，就不会心惊。
肖林看这白衣小子乃于三泰之子，便道：“小子，原来如此。不过，实话跟你说，你父也着实该杀，谁让他在朝中跟穆大人做对呢！可惜，你父并非死在我手，乃被俺把兄弟碰在刀口。冤有头，债有主，有种你就去找俺把兄弟吧，大爷今日无空跟你瞎磨蹭。”说着就想走。
海龙道：“疤眼狗贼，即便你与我无杀父之仇，但也有败坏师门之恨！为了太极门的声誉，我受师父之托，今日决不放过你！”
肖林一听，勃然大怒：“你小子欺人太甚，看刀！”
海龙不慌不忙，举剑相迎。刀剑相碰，火花飞溅，两人手都震得发麻。刀来剑往，几十个回合，不分高低。肖林怕久战下去误事，便虚晃一刀，拨马就走，海龙当然不想放过，紧跟在后追赶。无奈肖林地熟，海龙人生，钻进山套后，七绕八转，肖林便杳无踪迹。
海龙在山套里钻来绕去，不仅找不到肖林，连回去的路都摸不清了。正在焦急之时，忽见高山上踉踉跄跄走下一个大汉，远远望去：大汉如铁塔一般。近一瞧，只见他豹头虎额，膀大腰圆，身穿皂衣，脚蹬一双一尺多长的铁裹头牛皮靴子，走起路来，震得尘土飞扬。他双手各拎一把镔铁压油锤，锤头大似笆斗，双锤一并，火星乱溅。恰巧一樵父挑着一担柴，路过大汉身旁，大汉顺手一按，喝道：“站住！”
这一声好似半天中打个霹雷，震得山峦回声数里。樵夫被他这一按一吼，早吓得摊了下来，浑身筛糠似的，哆哆嗦嗦哭道：“大王爷……爷……大王……绕，饶命，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绕……命……”
樵夫还想说什么，早被黑大汉打断话语：“爷问你此路通向哪里？看到镖车没有？嗯？俺的镖车？”
樵夫颤抖着说：“镖车？什么镖车，小的……不懂。”
黑大汉一甩手：“臭蛮子，滚球！”一担柴被扔到了山底，樵夫吓得也跟着滚了下山，哭喊道：“我的娘也，救命啊——”看到樵夫那种窝囊相，黑大汉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海龙又好气又好笑，天下哪有如此问路之人？便一催坐骑到了黑大汉跟前。
黑大汉听到辔铃响处，抬眼见一匹白马驮着一个白面人儿来到身边，心想，这倒好，爷送走一个猴儿，又来一个面人儿，问问他也好。正思忖间，却不料那人翻身下马，伸手抓住了他，黑汉子心中大怒。小子，俺没抓他，他倒抓俺来了。老娘讲，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俺得先叫他尝尝爷的拳头。想到此，伸拳来个“黑虎掏心”，海龙见拳到，忙用左手接住来拳，往怀中一吸，稍稍用力，往外一送，想不到偌大个黑汉子竟被送出一丈开外。
黑大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平地砸个大坑。黑大汉也非草芥之人，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口中喊道：“乖乖，面人儿好大的力气，爷打不过你，有锤呢。看俺不用大锤砸扁了你！叫你这个面人儿变成粑粑饼。”黑大汉嘟嘟囔囔就去摸大锤，海龙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黑大汉的手，黑大汉急得哇哇大叫：“你松手，俺让你尝尝大铁锤的味道。”
海龙道：“豹兄弟，休要鲁莽，你不认识我了？”
黑大汉一惊，咦，这声音好熟啊，于是瞪着铜铃般的双目细瞅海龙：“啊呀，哈哈哈哈，俺说哪来的面人儿，原来是哥哥呀！”说着，纳头便拜。
海龙连忙扶起豹儿，问：“豹兄弟，你不是在镖局吗？今日若何到了这里？”
海龙这一问，引起了豹儿的伤心，咧开嘴大嚎起来。海龙被嚎得稀里糊涂，忙道：“兄弟，你哭什么，有话慢慢说嘛。”
书中交代，海龙远见黑汉，瞧那举动就猜是武豹，后听他大喊大叫，愈像。催马进前，细看，确定无疑，心中大喜，正欲问候，冷不防豹儿迎面就是一拳，躲闪不及，只好挟住他的拳头，送他倒地。再说豹儿是个浑人，兄弟俩分手又好几年了，如今远离他乡，怎么也料不到在此处会遇见海龙呀。此时海龙劝说豹儿，豹儿破涕为笑，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述说起来。
原来近一时期，只因洋人骚乱，清廷腐败，到处兵荒马乱，一些官宦人家和巨商豪富，都忙着把金银财宝往偏僻的老家送，为保路途平安，都请镖局保镖。一时间河南义胜镖局生意兴隆。玉娘到了开封替小叔子大鹏和玉莲晚了婚事，一家倒也和睦。陆老镖头年迈，镖局就交给了大鹏，玉莲和玉虎都是大鹏的得力帮手。
这天镖局接到许多人家的请帖，镖客全部出动，只剩下豹儿。后来，厦门知府有批钱财需送往河南老家，借的镖局不敢接，惟有义胜镖局。大鹏心想，镖师都派出去了，这趟镖如何接？他真想不去。可是，人家既然抬举自己，就不好推辞。无奈便找玉娘商议。玉娘道：“你不能离开镖局，豹儿虽是浑人，论本事，还可以应付一些蟊贼。但需派以精明能干的人陪同才行。那人本领不一定要多好，关键是要精明。你看镖局里可有此人？”
大鹏道：“人倒有一个，只怕武豹不能听从于他。”
玉娘道：“这不妨，我嘱咐他会听的。”
大鹏唤来武豹后，玉娘道：“儿啊，你如今已经一十八岁了，武艺也学了几手，镖局现在有一桩买卖，无人押送，你二叔想让你出去闯闯，你有这个胆量吗？”
武豹闻听，早就喜得乱蹦，道：“娘，孩儿生就一副豹子胆，什么妖怪都不怕。”
玉娘和大鹏看他那种浑样子，都笑了起来。玉娘道：“话虽说如此，可有一事你得听娘的话。”
豹儿道：“别说一件，只要是娘和二叔吩咐的，一千件一万件俺也要听的。”
玉娘道：“镖局里派你跟徐景太镖师一同走镖，他武艺虽不如你，但岁数比你大，经验比你多，一路上啥事你都得听他的，你能做到吗？”
豹儿忙跪下道：“娘的话，孩儿怎敢不听？娘你放心，路上，孩儿一定听徐老镖师的安排。”
玉娘拉起武豹，让他稍稍准备一下，便随徐景太直奔厦门。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厦门，交验书信，知府大人又款待几日，即将金银财宝装进十辆大车，大车上插着义胜镖局的镖旗。知府恐路上不妥，又派了二十几个兵丁护送，直奔河南而去。于路一切，豹儿均听徐景太的安排。天亮启程，天黑歇宿。徐镖师久闯江湖，路上考虑得仔仔细细，倒也顺当。
豹儿是个酒鬼，落店要喝酒，启程要喝酒，徐景太看他不闹事，也就不加阻拦。徐景太知道武豹的性子，莽如李逵，勇于张飞，又是总镖头的亲侄子，不敢得罪，万事皆牵就一点，只要不闯纰漏就行。
这一天，镖车进了罗浮山区，徐景太骑马先行探路，叫武豹和车队歇息。武豹一早酒喝得尚不过瘾，见徐镖头让歇息，便叫小伙计把马上挂着的酒葫芦取下来，口对口一仰头喝了半壶，后嫌葫芦口小，索性将酒葫芦砸个大洞，一气喝个干净。一壶酒下去，仍不过瘾，又想找酒。但是，徐景太吩咐过，每次只准喝一壶，多了没有。豹儿找不到酒，气得把酒葫芦摔得粉碎。一士兵见状，道：“小爷，快动身吧，前面能搞到酒。”
豹儿道：“那好，快把俺的马牵来。”
那兵士牵来乌锥马，武豹上马走了一阵，快到山头时，他大叫道：“小的们，给我响镖。”
这是镖局走道的规矩，凡经过一个山头，必须打招呼。伙计们一起高喊着义胜镖局的镖号，兵士们哪里懂得这里规矩，只是觉得新鲜，也跟着胡喊乱叫起来。这一喊不要紧，可就惹出大祸来了。
武豹因为马快，早将镖车丢得老远。突然，武豹发现前面山林里探出一个脑袋，鬼头鬼脑地朝他张望。他以为是探信的喽罗，张大嘴喊道：“呔！小毛贼，快来吃你爷爷一锤！”纵马就追，举锤就打。上哪儿打到呢，人家早无踪迹了。武豹哈哈大笑道：“爷一路上怎么竟碰些草包饭桶！晦气！晦气！！”说毕，便下马坐在树下等候镖车。
罗浮山亦称东樵山，与南海西樵山齐名，享有“南粤名山数二樵”的盛誉。山跨博罗、增城、龙门三县，纵横几百里。传说罗浮山自古有之，浮山由东海游来，依于罗山，由横贯的铁桥峰将两山相连。浮山主峰称上界三峰，鼎足峭立，与罗山主峰飞云顶并峙。从峰顶俯瞰，层峦叠翠，云气往来，但见罗浮山脉四百三十二个大小峰峦，形态各异，变幻无穷。道教称之为“第七洞天”、“第三十二泉源福地”。山中悬崖怪壑，乱石丛林，构成朱明、桃源、夜乐等十八个洞天和白水漓、水帘洞等九百八十多处飞瀑幽泉。东晋咸和年间，葛洪曾在此山修道炼丹，采药行医，始建庵舍，辟都虚、孤青、白鹤、酥醪庵。南朝梁武帝时将佛教引上山，相继建华首、明月、龙华、延祥、宝积五个佛寺。虽清廷腐败，民不聊生，然此处民风淳厚，耕田度日，比起别处较为富足。为防盗贼官兵骚扰，自古就组织联庄会，会首由民众推荐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山山有岗，树树有哨，一处有警，各村接应。当时联庄会的会首是窦家堡四杰村的老英雄窦明义。窦老英雄是武术世家，少年即闯荡江湖，被人称之为“镇九江”。生有三子一女：长子窦金龙，外号赛天王。生得面如锅底，膀圆腰粗，善使钢鞭，有万夫不挡之勇；二子窦金虎，绰号铁罗汉，手使一根熟铜大棍；三子窦金豹，手使一对红顶金瓜锤，锤重百余斤。此子生来臂力过人，又得名师授艺，武艺超群。只是性如烈火，刚强暴躁，也是个大浑人，人称火神太岁。第四个是千金窦金珠，女生男相，力大无比，自小练就一身武功，只是性情粗暴，不爱女红，专爱棍棒，实与千金相悖。因是小女儿，娇生惯养，任性难缠，窦老英雄又视为掌上明珠，人人皆让她三分。她从未裹脚，行路如风，惯使一双绣鸾刀，那刀重有八十来斤。金珠和大哥二哥脾性不透，惟和三哥对劲，常在一起练武，一起打猎，人送外号：疯姑娘。
窦老英雄这天正在厅中闲坐，忽见机灵鬼闽侯慌慌张张跑进厅来，忙问：“何事，如此惊慌？”
闽侯道：“老爷子，大事不好，山下来了一队官兵，有个骑马的黑汉子，大骂我等山贼长山贼短呢。其势汹汹，想是要踏平山寨，老爷子，快快鸣锣聚众，早作准备。”
窦老英雄心想，我等皆是良民百姓、安分守己人家，官兵何故剿山？大不了是来敲竹杠的，无需兴师动众。虽让闽侯去唤小姐和少爷们。闽侯只找到大少和二少，窦老英雄对两个儿子道：“你二人下山去看看，是不是官兵到此，看他们是来捣蛋的，还是来敲竹杠的，还是路过的。不管怎样，都不准动武，回来商议后再做定夺。”
二人领命拿了兵器下山，一路上闽侯添油加醋叙说着那伙官兵，二人听了气得哇哇大叫。待赶到山前时，果见许多骡驮和官兵，只听他们乱喊一气，不像喊镖，更是怒不可遏。金龙道：“官兵如匪，一点也不错。他们吃的是老百姓，喝的是老百姓，可是，见了洋人喊爹喊娘，见了老百姓却耀武扬威，实是可恶！”
金虎道：“哥，咱们过去看看，好则罢了，不好就干他娘的！”
金龙道：“兄弟所言极是，不过，切不可告诉父亲。”
闽侯插言道：“二位少爷，你们看树林里有几匹马，那肯定是当官的骑的。”
金虎道：“哥，把马抢来，将来能拉车子。”
金龙道：“我去看看，倘若打起来，你去对付那些当兵的，我来收拾当官的。”
金龙来至林边，只见黑马吃草，不见人影，甚是纳闷。他走上前去，准备弯腰拉马的缰绳，忽听林中一声大喝：“嘟！大胆蟊贼，竟敢抢你爷爷的马，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看家伙！”话到，人到；人到，锤到。金龙急转身应战。
原来武豹吓走了闽侯，便坐在树下等候镖车，谁知瞌睡上来，便躺在一块青石板上睡觉，马儿也不栓，任它溜达。谁知地下蚂蚁又大，又黑，又多，咬起人来又痒又痛，呆子被蚂蚁逼急了，摸起大锤就砸。无奈蚂蚁越砸越多，呆子无奈，便爬到树杈上睡了起来。那金龙去牵马，没有发现树上有人，谁知那马碰见生人，又踢，又刨，又咬，又嘶，惊醒了武豹。武豹看人想偷他的马，不禁大怒，提着大锤从树上跃下，一抬左手，就把大锤向来人砸了下去。金龙不慌不忙，一个“燕子掠水”，闪过一锤。武豹见一锤不着，二锤又去。金龙看他力大锤重，不敢直接去碰，用了个“狮子摆头”，让过第二锤，同时将金鞭往锤上一压，趁势一翻手腕，来个“单鞭扫秦”，向武豹腰间打来。好个武豹，一见此招，知道厉害，既不好多，又不好闪，便喊：“小毛贼，还有两下子！”喊着，一矮身随势倒仰，跌在地上，就地十八滚，然后挺身抡锤，又向金龙砸来。金龙一面应战，一面吩咐金虎去打那些正围上来的镖车伙计和官兵，闽侯见机，急忙上山报信。不一时，锣声齐响，四山皆应，押车的官兵吓得四散逃命。哪知各山口都有岗哨，一个也难于逃脱，纷纷落网。
金虎看众人已经把兵丁捉住，忙跑过来帮助金龙迎战黑大汉。金虎看哥哥竟是躲闪人家的兵器，以为力怯，上前道：“哥，闪开，让我来收拾着黑小子。”
金龙道：“兄弟小心。”
金虎道：“好汉不能双打，哥，你一旁歇着。”
金龙纵身跳出圈外，见黑马还在树林边，便扯缰拉马拖上山去。
武豹和金龙打了半天，眼看要取胜，想不到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心想，乖乖，山上蟊贼使用车轮战呢，不怕，爷有的是本事，非把你这个贼窝砸烂不行。
武豹见金龙闪开，金虎上前，也不搭话，抡锤就砸。突听锣声大振，镖车被抢，官兵逃散，自己的马也给拉跑了，又气又急，拔腿就去追金龙。
金虎见武豹要跑，还以为是怕他，急追上去，来个“泰山压顶”，拦头就是一棍。武豹正在火起，见金虎欺人太甚，便双锤一并，对着铜棍迎去，只听咔嚓一声，兵器相碰，火星乱溅，瓮的一声，铜棍被砸到半天云外，犹如一条黄龙，横行天际。金虎两臂震得发麻，虎口出血，吓得拔腿就跑。武豹边骂边追，将到山口，只听一声喊：“捉卡！”一窝蜂拥上来百十口人，把个武豹团团围住，各种兵器一起向武豹杀来。
武豹是个牛性子，正杀得眼红，双锤抡起，打前击后，指东捶西，只听得七里卡啦，众兵器被砸得混飞，乡勇们吓得呼爹喊娘，仓皇逃走。乡勇地熟，武豹地生，只能眼看着众人转乎间消失殆尽。武豹气得抡起大锤砸向古树，不一时，参天大树被砸倒一片，方才罢手。武豹找不到人，又认不得路，看不到镖车，寻不到黑马，气得大骂徐景太不该不来护镖。骂累了，又坐在地上嚎啕起来：“娘呀，孩儿镖车丢了，这都是徐景太的不好，如今俺回不得家乡，见不得你老人家了。”嚎够了，又大骂道：“山蟊贼，你们那么多人不敢来碰我，真是一群饭桶草包！”骂够了，又想，光在此处不是事，理应寻找镖车才对。这才踉踉跄跄奔下山来，万万没想到遇见海龙，真是有悲有喜，道：“哥，你怎么到了此地？我曾去了一趟保定，听秀兰姐说，以前秦庆经常来闹事，后来，秦庆他爹调任他处，家中方才安宁。秀兰姐托我带信，说要是碰到你，一定要你回去，干娘十分挂念你呢。”
海龙听说秦庆已经搬走，府中平安，方才放心。于是将自己离开义胜镖局后，如何遇师，如何得马，如何到了广州寻肖林一事，叙说了一遍。
武豹道：“那肖林说不定就是刚才劫镖车的黑大汉，哥，咱们一起上山去找他们去。”
海龙道：“兄弟所言极是，我等上山寻回镖车，杀了仇人，即回保定探望母亲。”
武豹大喜。海龙又说：“俺俩分头行动，你先去寻徐镖师，我上山探虚实。”
武豹说声“好”，提着大锤就走。
这回分教：浑对浑，锤碰锤，蛮斗笑死人；
疯对疯，豹对豹，力角又戏闹